关于周先生的一切-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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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示将此案移交给了刑侦二队,就不清楚了。”
然后郝玫问了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凶器呢?有没有找到作案凶器?”对于杀人案这种恶性刑事案件,凶器是最为重要的物证,没有之一。找不到凶器,许多案子即便是拿到了犯罪嫌疑人的口供,也无法定罪。
“法证人员找遍了房间里的每一个角落,没有发现凶器。应该是犯罪嫌疑人行凶之后带走了。”
耿子扬说完了现场的情况,问:“你怎么看?”
郝玫:“那我得问几个问题。”
“你问。”
“邵义的家在四楼。房门有没有撬过的痕迹?”
“没有。”
“现场有没有被翻动的痕迹,有没有财务丢失?”
“没有被翻动的痕迹,邵义茶几抽屉里放着七千多块钱,犯罪嫌疑人并没有带走。”
郝玫纤长的手指笃笃笃敲打在桌子上:“犯罪嫌疑人不是为了侵财,便只有仇杀和情杀两种可能。”想了一下她又道:“邵义的房门没有被撬过的痕迹,说明犯罪嫌疑人有和平进入房间的可能。”她抬头看了耿子扬一眼:“是熟人作案。”
耿子扬扯了扯嘴角,脸上挂了懒洋洋的笑容:“宁非他们应该也是这么想的。熟人作案、情杀、仇杀,周秘满足以上所有条件,你说宁非能不拘捕他吗?”
郝玫眉头微蹙,单是这些证据对周秘就极为不利。不过她也不是那么好糊弄的,“犯罪嫌疑人带走了作案凶器,没有在现场留下任何指纹、毛发等痕迹,说明他的反侦察能力很强,可他却偏偏留下一个带血的脚印,这说明了什么?”
“这能说明什么?”耿子扬反问。
“我现在也说不好,但是这个案子给我的感觉是,疑点重重,处处透着古怪。”
“是古怪。”耿子扬也有同感,“不过现在说这些都没有用,没见到法证人员对这些物证的鉴定报告之前,咱们讨论再多也在作无用功,可能性太多了。”
郝玫也明白这一点,可按照法律规定,只有在检方批准逮捕犯罪嫌疑人并发起上诉之后,律师才有资格调取相应的案卷和查阅相应的痕迹物证。真到了那个时候,案子已经基本八|九不离十,法官百分之九十以上几率会判周秘有罪。所以她要在那之前找到证据,帮周秘脱罪,将他救出囹圄。
离开咖啡馆,郝玫驱车来到天安雅居,将车停好后,在天安雅居门前转悠。
既然犯罪嫌疑人是以和平方式进入邵义房间的,那么就有很大的可能是从正门进入天安雅居。
小区的紧邻一条四车道的马路,因不是主干道,车辆并不多。而小区对面,则是一个建于九十年代的老式小区,与街道相邻的民居全都改成了商铺。
那天天安雅居小区因检修电力设备,把所有摄像头关掉。郝玫想着能否从对街的商铺里找到一些线索。
她踩着八厘米的高跟鞋,观察了一个多小时,最终将目标锁定在一家卖干海产品的商铺。这家安装了监控探头,因商铺位于二楼,摄像头刚好可以覆盖天安雅居小区大门。
郝玫上楼,亮出证件,说明来意。
店主是个四十来岁的胖子,满脸油光,看起来油滑市侩。大概是觉得郝玫人长得漂亮,十分痛快地应了她调取监控录像的请求。并且说,“律师也要取证吗?公安局的人早就来查过一次了。”
郝玫含糊应了一声,心想宁非的动作还真够快的。
她坐在店里的旧凳子上开始查看录像。
没有邵义的尸检报告,不知道具体的案发时间,郝玫只能从1月6日晚上往前,一点一点地方翻看查找。
看了两三个小时,并没有发现有用的线索,直到她接到市局电话,宁非要提审周秘。
第44章 我没有杀人(3)
市局刑讯3室内, 阴云密布。
长条桌的一面, 宁非带着四五个警察坐了长长的一溜。
周秘孤零零的一个人, 坐在对面, 对比间显得十分单薄。他那一身得体的正装已经褶皱累累,可依然坐得笔直如松。即便身在警局,他仍有种从容不迫的气质。
郝玫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画面。
她慢慢走到周秘的身旁,坐下。周秘偏头,两人目光相触, 竟奇异般生出相濡以沫的感觉。
宁非皱着眉,看了郝玫几秒钟, 冷冷说:“郝律师, 我要提醒你, 坐在你身边的, 是一个穷凶极恶的杀人犯, 你就不怕他暴起伤人吗?”
郝玫坐在周秘的旁边, 心里一片安定宁和。仿佛能够这样并肩作战, 即便是再困难窘迫的处境,也会让她甘之如饴。
郝玫微笑, 那一瞬间仿若春花初绽, 对面所有警察的目光一下子全集中到她脸上来。
“宁队, 我也提醒你一句, 在法院审判之前, 我的当事人还只是犯罪嫌疑人。”
宁非也是老刑警了, 懒得和她耍嘴皮子,“既然人都来齐了,那就开始吧,大家时间都很宝贵。”
郝玫看了周秘一眼,见他点头,便说:“那开始吧。”
“姓名?”
讯问开始了。警方的讯问很有技巧,由浅入深,经过一番试探,渐渐进入了正题。这个过程,郝玫并没有打断,周秘的神情也很是平静。
“你是否认识死者邵义?”
“认识。”
“你们之间是怎样相识的?”
周秘把两人认识的经过照实说了。
“你和死者之间有没有矛盾?”
周秘看了郝玫一眼,“有。”
“有什么矛盾?说详细一点。”
周秘又把两人之间的矛盾纠缠说了一遍,工作上的、情感上的,都说了出来,并无任何刻意的隐瞒。
上次单独见面,郝玫就曾经叮嘱过周秘,在警察面前,一定要说实话。因为警察会有很多办法验证口供的真伪,一旦被证实说谎,反而会加重嫌疑,变得越发被动。
周秘听进去了。
周秘刚说完,宁非陡然提高了声音,“因为死者生前对你女友的百般纠缠,你早已对他怀恨在心,加上死者所在的朝阳公司又拍走了前海的一块土地,那本是你志在必得,你愈发仇上加仇,因此你跑到死者居住的天安雅居小区,残忍地将他杀害,是不是?”
周秘抬眸看了他一眼,并未被他气势压倒,神情依旧平静从容:“我没杀邵义。我的确不喜欢他这个人,可也绝没到要杀他而后快的地步。”
宁非语气平静了几分,问:“案发时间,你有没有到过犯罪现场?”
“没有。”
宁非突然大声质问:“你没有到过犯罪现场,现场为什么有你的遗留物?为什么有你的指纹?为什么有你的脚印?为什么有你的头发?”他重重地将厚厚的两摞案卷摔在桌子上,“这里面都是你的犯案的证据,你还想抵赖到何时?”
这是警方的惯用手段,若周秘真是犯罪嫌疑人,看到那么厚的两本卷宗,都是他杀人的证据,内心恐怕先要崩溃了。
郝玫却从耿子扬那里,先一步得到了消息。现场除了一枚鞋印,根本就没有指纹、头发等痕迹物证。
她正想说一句“你们这是在诱供”,周秘先开了口:“我没有到过现场,现场也不会留下我的指纹、脚印和头发,你们这是诱供。”
台词被抢,郝玫一点儿不生气。想想也是,凭着周秘的智商,警方若不采取刑讯逼供,根本就不可能从他这里套到什么口供。
登时放心不少。
另一名警察插嘴道,“你不要嘴硬,我们警察办案是有规矩的,若是没有足够指证你的证据,怎会将你刑拘?”
郝玫终于开口,“请问警方到底有什么证据能够指证我的当事人?”
一般情况下,非到万不得已,警方绝对不会透露太多作案细节。郝玫逼他们说出来,除了将来到法庭上能更更好地应对,也更方便她搜寻其他证据。
“不见棺材不落泪,不到黄河不死心。我问你,你穿多大号的鞋?”
周秘答:“43。”
宁非点了点头:“局内法证人员在现场提取到一枚带血的脚印,经鉴定,就是43号鞋,并且在你家里搜到一双43号的品牌运动鞋,经过鉴定,鞋底花纹与案发现场的花纹是一样的。你怎么解释?”
郝玫张口,吸冷气。宁非并不像是说谎。也就是说,现场提取的血脚印和周秘的足迹是吻合的。
这的确是颇为有力的一项证据。
周秘并不慌张:“犯罪嫌疑人恰巧穿了与我一模一样的鞋子,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怎么就能证明一定是我杀人呢?”
郝玫也说:“不错,单单一个鞋印,只能算是孤证,不能形成完整的证据链条,指证我的当事人就是凶手。”
宁非他们翻来覆去又问了一阵子,仍然一无所获。他们只好转变了讯问思路。
“1月4日晚11点到1月5日凌晨2点,这段时间,你在做什么?”
“我在家里睡觉。”
“有谁可以证明?”
周秘反问:“我一个人睡,谁能证明?”
郝玫眼睛一亮,“这个时间段,便是法医鉴定出的邵义的死亡时间?”有了精确的死亡时间,排查起来就简单多了。
宁非哼了一声,没说话。
那便是了。
“据我们所知,此前郝律师曾在你家里装了监控探头,案发之前的几天,你忽然把这些探头拆掉了,是不是怕监控探头捕捉到不利于你的证据?”
“不是。”周秘清隽的面孔白了一下,“因为一些私人原因我们正在闹分手,所以我把郝律师在我家里安装的摄像头拆除了。”
“你们两个因为什么闹分手?”
郝玫心里一痛,像是刚刚结疤的疮口,被血淋淋再度撕开,她拍桌而起,“这个问题和案子有关系吗?”
宁非和她对视了几秒,似被她眼中的愤怒和悲伤所感染,终于说:“我们也是为了把事情问清楚。”倒是没再执着这个问题。
警方再反复讯问,把之前的问题翻来覆去问了六七遍,周秘口供前后一致,并没有出现逻辑矛盾的地方。
宁非等人并非没其他证据,但大多数物证都还在鉴定中心紧张地进行着鉴定,现在还没有得出结论。况且他们也不想让周秘和郝玫知道太多警方掌握的线索,最后宁非带着几个属下出去商量了一番,决定这一次的讯问到此结束。
警方一无所获。
周秘随即被送去看守所羁押,甚至来不及和郝玫多几个眼神的交流。宁非行事十分谨慎,一切按程序办事,免得日后上了法庭,被郝玫抓住把柄。
走出询问室大门,宁非在走廊上抽烟,似在等她。
郝玫走过去。
空气中飘荡的二手烟味呛得她咳嗽了几声。
宁非很绅士地把烟掐灭。
宁非背对着郝玫,半晌才开口说话,“郝律师,你和邵义谈了6年恋爱,难道竟无一丝感情?你何必助纣为虐,帮助这样一个穷凶极恶的人辩护开脱?我并不希望你因为感情用事,而将自己好不容易积累的口碑毁于一旦。现在收手,还来得及!”语气里倒有几分真诚。
郝玫叹口气:“邵义虽然是个十足的混蛋,但对他的死,我仍然深感遗憾。便是畜生,也有活着的权力。”语气一顿,她慢慢说:“我帮周秘辩护,不光因为我和他好过,更因为我相信他的清白,他绝不会是杀人凶手。”
宁非心情有些烦躁,掏出烟来,却只在指间把玩,并未放入口中:“我常年和犯罪嫌疑人打交道,真正的罪犯有一个特征,你知道是什么吗?”
“是什么?”
“一般人若真与案件无关,被拘到警局,第一夜定然翻来覆去,难以成眠。而犯罪分子,则会因为心里的一块大石落地,终于可以睡上一个好觉。你下次可以问问周秘,他在警局的第一晚睡得如何?”
郝玫心脏猛跳一下,宁非所说犯罪嫌疑人这个奇怪的表现,可以用犯罪心理学来解释,是有一些道理的。
“这不能说明任何问题。最终定案,还是要靠证据说话。”
宁非彻底的不耐烦起来:“该说的我都说了,既然你执迷不悔,那咱们就法庭见吧。”
从市局出来,天上再次纷纷扬扬飘洒起雪花来。这个冬天,不知为什么,雪忽然多了起来。路上行人穿着棉服,瑟缩着身体,形色匆匆走过。
有些堵车,郝玫到律所的时候,已经晚上8点多了。
她给小姨打了个电话,告诉她晚上要在律所加班。
拿起手机,翻到常叫的外卖电话,却迟迟没有按下去。
时间不早,可一点儿都不饿。
郝玫按下返回键,手机主屏的背景图,是她和周秘的合照。她歪着脑袋,靠在周秘的肩头,笑得一脸甜蜜。周秘却有几分不情愿,眉头微微蹙起,脸侧偏着,并没有看镜头。
想起那天晚上,她醉后被周秘捡回家……不管怎样,他们也曾有过美好的回忆,不管他们还有没有未来,周秘一定要先救出来再说。
郝玫振奋精神,拿出U盘,把从干海鲜店里拷回来的监控文件,认真查看起来。
警方判断邵义的死亡时间是1月4日晚11点到1月5日凌晨2点,有了精确的时间,查看录像就简单多了。
饿着肚子看了一个多小时,郝玫终于找到线索。
录像显示,1月4日晚11点10分,一个头戴棉线帽子,穿中长款牛角扣子棉衣,里面搭针织衫,下面一条黑色休闲裤的男子从一辆黑色轿车上下来。2分钟后男人进入天安雅居小区。
男人身材和周秘十分接近。最关键的,他这一身打扮郝玫太熟悉了,周秘曾穿着一模一样的衣服,和她至少约会过2次。
世上怎会有这种巧合?
郝玫惊出一身冷汗,猛地站起。
因为距离较远,又是晚上拍摄,光线不好,能见度很差,且男子始终背对着摄像头,面貌特征完全无法看清楚。
但只看一个背影,郝玫也能断定那绝不是周秘。
她曾那样刻骨铭心爱过那个男人,他的背影,绝不会认错。
第45章 我没有杀人(4)
凌晨12点, 郝玫位于16楼的办公室依旧亮着灯。
她把案发时间前后几小时的视频录像仔细看了一遍, 心情十分亢奋。
没再发现什么可疑人物,模仿周秘打扮的男子具有重大作案嫌疑。
他很有可能就是本案真正的杀人凶手。
梳理了目前所知的线索, 郝玫有些不寒而栗。
如果说在案发现场提取的那枚43码带血的鞋印只是巧合, 那么这一身完全克…隆周秘的穿着打扮, 就太令人惊悚了。
有人栽赃嫁祸。
她正在紧张思考着,敲门声响起。
“谁?”郝玫警惕问了一声。
“是我。”
懒洋洋的声音,是耿子扬。
郝玫开了门,耿子扬一身休闲服,提着两个方便盒随意地走了进来。
“你怎么来了?”
“我就猜到你在单位加班, 果然被我算准了。”他把便当放在桌子上,“饿了吧, 吃点儿。”
郝玫一个晚上没吃饭, 真有些饿了, “是什么?”她揭开盖子, 抬头看他, “重庆小面?”她爱吃辣的,堪称无辣不欢。
耿子扬掰开方便筷子,递给她,“我当年追你那会,经常给你买小面,你都忘了?”
“我还真忘了。”郝玫呼噜呼噜吃起面来, 丝毫不顾及淑女的形象。
她穿着米色的包臀裙, 典型都市白领打扮, 低眸浅笑,笑容虽未达眼底,比上大学那会儿,多了几分轻熟味道,极为动人。
耿子扬没敢多看,错开眼,开始吃另一碗小面。
他看见她开着的笔记本:“你一个晚上就在看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