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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性情涅磐-第18章

小说: 性情涅磐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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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罗西告诉我,她写作,但不看重投稿。她搞篆刻,刻的各种闲章堆了半抽屉,但也没想过投寄给报纸。“自己玩。”她这样解释这些创作的动因与归宿。    
    我多少为罗西感到遗憾,她拥有一项高雅的业余爱好,但我坚持认为她于漫画上的天分是巨大的,有潜力成为大家,仅仅满足于自我消遣不是浪费了她的天才吗?罗西不为我的盅惑所动,仍是那句话:“高兴时画画,仅此而已。”    
    真正读懂罗西和她的漫画是在三个月后,那时我正经历一次思想的转变。    
    我是一个总给自己定出目标并不断赶着自己往前走,便总得以提前完成这个目标的人:于是我往往比计划更早地获得自己向往的东西,一步步攀向更高的领地。我一直为自己对事业的这种态度而自我赞赏,我想这是一个真正热爱人生的人应该做的。但是在1995年的岁末,也就是罗西天津之行三个月后,一些际遇却使我不得不坐下来思考某些事情。那次思考最直接的后果便是,我忽然对自己一贯的孜孜以求感到怀疑,我的确从这份“敬业”中得到许多,但我是不是失去了更多的东西呢?    
    我得到的是功利,这种功利的结果不见得一定是名利的获得,也可能仅仅是才能的增长本身。我失去的则是天赐与我的东西,是自然的一种给予。当我写作的时候,我更多的想到这作品的发表及发表之后,而早已忘记了写作本身的快乐,忘记了自己当初正是被这种快乐吸引着而不顾一切献身于此的。    
    关注作品发表之后的种种获得,是人的社会属性决定的。与之相比,关注写作过程本身的快乐,是人的自然属性在起作用。但是,真正的艺术作品可能正是在这种清心寡欲的状态下完成的。因此,我们完全可以理解为什么在这个物化的社会与时代中,少有真正的艺术家与真正的艺术。    
    艺术早被功利的心玷污了,我们太功利了,已经无缘享受艺术本身的乐趣,我们便也无法创造真正的艺术。    
    罗西不同。罗西无欲无求,只为了创作本身带来的快乐,只为了艺术自身的美感享受。她为此学画,作画也只为了自己,她的思维里面没有发表,甚至可能从未想过要借此获得什么。成为漫画大师?作为大师画画就肯定比此时画画的乐趣大吗?我想如果罗西提出这样的问题,我们便真的无法回答。    
    我们已经接受了功利的思维方式,而罗西的思维轨迹仍是纯净的。纯净的心灵产生纯净的艺术,于是,我们从她的漫画中感受到一股清新的风,一种我们可望而不可及的境界。    
    我在想,如果罗西的漫画不是信手涂抹在废旧信封上,而是反复构思后认真地画在洁净的画纸上,我们还会感受到那种特殊的艺术魅力吗?正因为它们是任意而为,不想成为呈现于公众的商品,也没有获得普遍赞誉和流传于世的企望,才能显出那种不假雕琢的美。如果罗西以功利的目的作漫画,也许她的天分倒要丧失了呢。人类的艺术史上,这样的例子已经屡见不鲜了。当一个人真正因为从事艺术本身的快乐而从事艺术时,不论他的技艺如何,他其实已经领会艺术的精髓了。    
    我们处在一个充满诱惑的世界,少有能抗拒种种诱惑的心灵。罗西没有受我的盅惑,所以罗西仍然是缪斯真正的女儿。    
    罗西是属于旅途的女孩子,旅途中的女孩子不化妆;罗西的漫画是画给她自己和朋友的,画给自己和朋友的漫画不需要装点。    
    


第三编 体验夜生活和邮局里的男人

    都市的夜生活对我是一种诱惑。我处于都市之夜的包围中,又似乎离它很远。也许正因为离得远,潜意识里才有一种力量牵引着我。    
    都市的夜生活是一个立体并且流动的概念。在上海,在广州,在北京,我总是能明显地感受到都市的夜。每次到这些地方,便有朋友陪着享受夜生活的通宵达旦,对于长年闭居书斋的我来讲,这是一个迥异的世界。一连几天,我会沉醉于其中,像孩子似的贪玩,头脑很轻松,工作被抛得很远。我完全换了一个人,那时的心情,真渴望时间就这样一天天过去,我可以一天天地玩,不用思考,不用写作,像十七八岁的小青年,生活在那份没有责任、没有压力、没有计划的状态中。    
    但是,我总是匆匆来去,归来的我又要面对过去的常规,大都市的夜生活远去了。比起那些真正的现代化都市来,天津是一个乡村,没有真正的夜生活。    
    我每天都是零点之后才睡觉,但那是另一种夜生活:读书、写作。夏天一边写一边一把把地甩汗,冬天则不断把冻得冰冷的手放到电暖气上去烘一下。工作着是美丽的,但工作有时也会让人觉得很累。那时很寂寞,心灵很苦,一种身心俱瘁的疲惫,便想,如果突然死去,也是挺好的事情。因为很清楚的是,以自己的性情,只要活着,就还会不断奋争下去,不可能有放弃追求的一天。惟一的解脱方式便是死,只有死亡才能使我休息。    
    有时便问自己,为什么我就不能选择绝大多数人都在选择的生活方式。我不是很迷恋大都市夜生活的那种轻松吗?但是,真的无法改变自己。    
    每隔半个月,我都要去一次邮局,取各地来的稿费。取款柜台后面,坐着的是一位将近四十岁的男人,胖乎乎的,面颊的肉垂下来,眼睛总是半睁着,像没有睡醒似的,很慵懒亦很悠闲。男人办理业务的动作极慢,邮局里整体繁忙的气氛和柜台外排起的长队,丝毫不会影响他的动作。男人还时常停下手里的活儿与身边的人聊天。这个男人常使我焦急,但有一天,我竟被他的慵懒震撼了。    
    那天排队取汇款的人格外多,我递上汇款单后,注意到男人的脸上挂着一种似曾相识的表情。男人比任何一次都更经常地停下工作去闲聊,确切的讲法是单向的诉说,而不是双向的聊天,对象是他身边负责汇款业务的女人。男人歪过头去,嘴角翘着,一脸不屑的神态,眼睛歪斜着,与女人耳语。我立即在记忆里找到了同样的表情,这是那种两个女人议论邻里间是非时的典型表情。    
    然而,当时我竟真的从这个女人化的男人脸上看到了美,我真的有些羡慕这个男人。男性生来便被加上许多担子,张家长李家短传闲话嚼舌根子的事不属于男人,一个男人能够如此投入地拨弄是非,这将是怎样一个活得舒坦轻松的男人呀。至少,他没有种种关于生存与发展的忧虑,更不会有什么成就大事业的向往及进取中的得失。人活得这么无拘无束,这么“俗”,不也是一种幸福吗?    
    老婆孩子热炕头似的生活,一向为我所不耻,但,这又何尝不是纯朴而本真的人生呢?生命的终极意义,其实就是享受,这享受却让自以为有崇高追求的我们复杂化了,而这个嚼舌根子的男人却以最原始的方式享受着最原始的快乐,这不同样是一种美吗?    
    1995年岁末,有媒介的朋友从哈尔滨来,吃过晚饭,我陪他们去逛街,竟进了一家迪斯科舞厅。那天,我玩得很猖狂,直到凌晨。这是从没有过的,我在天津找到了那种夜生活的感觉。我的情绪亢奋了几天,连着去滑冰、打保龄球,甚至几个小时地玩电子游戏机。我又体味到那种无需用心的轻松与快乐。但是,仅仅一个星期,我又静静地坐到夜灯下的书桌前。    
    我知道,不是天津没有夜生活,而是天津有我的书房。夜生活对我而言仅仅能够成为一种长期劳顿后的休息,却不可能成为我日常生活的一部分。正因为它遥远,我才会向往,真的每天都可以得到了,我终会发觉它不适于我。夜生活的成本是高昂的,这种高昂不单指能源的耗费。正像邮局里的那位男子,我对其生活方式的向往只是一种期望,却绝不可能变成我的事实。    
    曾有一位同龄的“码字者”,很关切地对我说:“我觉得你活得特累。”我知道,许多人都对我有这样的感受,但是,我的累与常人想像的累相去甚远,正因为有了这样的累,我才自觉生命是有意义的。    
    有时就问自己,世界上有那么多美妙的东西可以去猎取,我为了写作放弃掉许多,这值得吗?每一次,我几乎都是想也不想便回答:“值得!”因为这似乎是没有什么好想的,但是,写这文章的时候,我强迫自己去想,我发现,这其实不是一个值得不值得的问题,而是我必须如此。我是为了工作而出生的,它将依靠不断的进取而存在。否则,生命便会像枯萎了的草。    
    如果仅仅是功名在诱惑着我,我将容易摆脱,将会轻松快乐起来。可如果生命原本就为了工作、为了不断自我超越而设的,我怎么有在活着的时候摆脱的可能呢?如果一个人更关注自己生命深远的意义,他就必须自觉地放弃个人平凡生活中的幸福。都市夜生活的诱惑对我是一种挑战,我可以投入这份诱惑,但我知道,自己终究不可能真的沉入。    
    无所事事的生活是我的梦,有一个闲暇的梦想来稀释劳顿的现实,不也是一种幸福吗?我将继续做我的梦。    
    背对舞池的孩子    
    一个四岁的女孩跪在靠墙的沙发上,她的背后是舞池,此时正光影闪烁,一对对男女翩翩起舞。女孩面前的窗户大开着,居于高楼顶层的舞厅可以俯瞰繁华的闹市,女孩便面对着繁星及繁星般的灯光,流淌着的河水,巨大的霓虹灯广告牌。女孩子一动不动地跪着,目光极其安详,仿佛整个世界都不存在了。    
    这是一次青春时代文朋诗友的聚会,其中许多人已经整整十年没有见面了。女孩子是一位当年热衷于诗歌的少女的女儿,因为家里无人照看,不得已带到了舞厅。于是,我们被提醒注意这样一个事实:我们的下一代已经开始面向这个世界了。    
    背对舞池的女孩子与她的前后环境一起完成了一幅画。这是一幅最好用油画形象来表现的画面,而且肯定要用暗色调。只有女孩子的眼睛是明亮的。    
    我在一曲激烈的迪斯科终止之后坐在女孩子的身边,立即惊异于女孩子的目光,竟再无法跳舞,一直坐在那里,如痴如醉地看着她的眼睛。    
    人类的语言实在拙劣,我无法找出能够形容那眼神的词汇,常用的包括清澈、透明、纯净等等,都只是一种感觉的平铺直述。我被一种无法传达的巨大的美的意境慑住了,呆呆地坐着、看着、感觉着。    
    整个世界都不存在了,只有四岁女孩子的眼睛。    
    女孩子明亮的眼睛是整幅油画的灵魂。    
    仿佛正在流淌着白云和泉水的目光不是做作的,而属于每一个纯真的孩子。我知道这目光是可以在每个儿童脸上看到的,但何以此时此地对我的震动如此之大呢?解释亦不繁复。    
    女孩子是舞厅里一个不协调的静谧音符。她作为我们的反饰而存在,对比变得强烈而撼人心弦了。    
    我独自感慨的时候,几个朋友围过来,包括女孩子的母亲。我对她说:“孩子不属于你,她是上帝派到这个世界上来的天使。”那位母亲也颇幽默地调侃说:“对,替别人养的。”    
    孩子的确是我们替别人养的,他(她)怎么可能属于我们这些凡夫俗子呢?特别是当我看到一些委琐卑怯的父母,却有纯洁可爱的孩子,我更清楚地知道:孩子真的不属于人类,是上天派到这个世界上的天使,我愿意仅仅因为孩子的纯净目光而相信上帝的存在。    
    我们对孩子的爱其实是自私的产物,我们爱的并不是孩子,而是那能给我们带来情感寄托的下一代。当我们在这个世界上挣扎得苦了,被折磨得累了,我们在孩子身上寄托我们的哀愁,平静我们的心潮。所以,我们会说:“一看见孩子的笑容,什么烦恼都忘了。”我们通过孩子回忆我们自己的童年,又寄托我们未能实现的生命企盼,这种企盼最终又由我们的孩子传给他们的下一代,因为,这些企盼往往是无法实现的。我们对孩子的种种疼爱,归根到底是一种自我怜惜。    
    如果我们真爱孩子,我们便不该带他们来到这个世界上,因为我们最清楚,等待孩子的,仍将是我们经历过的种种变化,我们将眼看着他的目光变得如我们一样浑浊,谁也无法改变。    
    真有可以不变的向往吗?    
    就是在那次聚会上,一位整整十年未见的朋友还笑着对我说:“你可是真变了,变坏了!还记得你当初一说话就脸红的样子吗?”    
    我也笑了,却有一丝自得,我将其视作成长所必须的,而忽视了与一种成熟同时到来的,往往正是天性的遗失。    
    我们这些当年志比天高的青年,今天还有几个继续在文学的山路上攀登呢?或者,我们还有几人持着当年那样崇高的对文学的礼赞呢?    
    我们都变了。    
    四岁的女孩子也将失去她今日这使我迷醉的目光,我们把这个世界搞得太污秽了,即使纯洁如天使般的心灵,也会一点点被弄脏的。我们实在是罪孽深重。    
    聚会散去时,我俯下身对那四岁的女孩子说:“小天使,下次见你的时候,你的眼睛还会这么明亮吗?”    
    她的妈妈在一旁教她说:“告诉叔叔,会的。”    
    “会的。”孩子说。    
    不管怎样,孩子的回答还是很让我高兴。虽然我知道孩子无法理解我对她的寄托,也知道孩子的目光不可能永远这样纯净。    
    真希望有人画一幅《背对舞池的孩子》,它也许可以成为我们精神的一种警誓。    
    


第三编 体验船上的蝴蝶

    那只蝴蝶是一年半前出现的,它在我的视野中停留了不足十分钟,当时便想写一篇关于它的文章,生活在匆忙与嘈杂中过了一年半,一直没有动笔,但那只蝴蝶却总是在我思想的天空里飞来飞去,终于坐在电脑前写这篇文字了,它便又在荧光屏前飞舞了。    
    那是在从烟台到天津的客船上。    
    蝴蝶是一只普通的蝴蝶,白色,身上有彩色的斑点。船开出码头约一小时,我从舱里走到侧甲板上,首先看到的就是那只蝴蝶,它在我的眼前翩跹,在船舷和船体间起舞。我想它一定是船起锚时便已上船了,于是有了这与船同行的缘分。我特别留意看那蝴蝶,有一种清新的感觉掠过心头,但我没有去想何以有这种感觉。现在回味起来,很可能是因为蝴蝶出现于船甲板上这件事本身。蝴蝶属于草坪,属于公园,属于花丛,不属于一条海上漂泊的船。    
    船走,蝴蝶也走。    
    蝴蝶与我一直保持相差不远的距离,但它是在不停地向前飞动中。如果是在陆地上,蝴蝶离我早已很遥远了。但在这船上,它只是刚刚跟得上船速。    
    我忽然想到:如果蝴蝶累了,跟不上船速了,它岂不是要被留在这茫茫的大海之上吗?我看四面的海,无际无垠,蝴蝶若真孤独地飞在这海上,何处是它的归宿呢?比较于大海,它真是太渺小了,太无力了。它最终将精疲力竭,任浪花吞灭。我被自己的这个想法吓住了。    
    就在我为蝴蝶担忧的时候,蝴蝶已经不见了。我左顾右盼,没有它的踪影。我向茫茫的海上望去,也不见它的舞姿。难道,它真的已经落后很远了吗?我幻想它感到疲惫了,正落足于船上的某个角落休息。这美丽的小精灵应该有这样的智慧,不会把自己交给莫测的大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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