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有嘉人-第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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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嘉玥心道不好,却回道:“是臣妾的。”
皇上并没有说别的,只顾着往永明宫里头而去,冷冷暗笑,在自己宫外争宠,真亏她们想得出来。
邵绘芬和孙若芸同住在永明宫,本来只有孙若芸一人居住在莹薇堂,而毓秀宫被下令封宫时沈嘉玥为邵绘芬求情迁出毓秀宫,便将她安排在永明宫芳菲居,芳菲居和莹薇堂中间隔着一个灵姿轩,两人也没多大交集。
皇上踱步入内,他本打算去怜乐殿看戏,既然有人要上赶子讨好自己,自己也给她个机会,这才愿意来永明宫,皇上还是第一次来永明宫,他为太子时不会来这母妃的寝宫,而做皇帝后,永明宫没有一宫主位,也没有妃嫔生育子女,更不会来这冷清的永明宫。
庆朝规定只有一宫主位以上及生育子女的妃嫔才可能被皇上在自己寝宫里临幸,而其余妃嫔若被临幸只能在皇极殿后头的暖阁里,如此皇上自然没来过这里。
永明宫主殿清蕴殿,殿门紧闭,无人居住。后面并排着三个宫室,莹薇堂、灵姿轩、芳菲居,灵姿轩亦紧闭着,芳菲居外站着一个宫人,正打着瞌睡,皇上颇为不满,寒泷跟在后头极有眼色,见皇上有些不满,急步上去敲了敲那名宫人的头,怒骂着。
孙若芸上前解释道:“皇上,芳菲居是邵妹妹居住的,想来是邵妹妹没在去普渡殿抄写佛经,故而她的宫人有些犯懒呢。”皇上为此更加不满了,两人同在永明宫里住着,却是同级,瞧着孙若芸,道:“朕瞧着你不错,赐封号为昀,称昀芳仪,代掌永明宫事宜,好好管管这起子宫人,宫里好歹要有些规矩才行。”
孙若芸喜上眉梢,连连叩谢大恩,又请了皇上和沈嘉玥进去坐,自己去小厨房做酸梅汤等一些吃食。
沈嘉玥经常来莹薇堂,对着莹薇堂装饰早习以为常,皇上却连连蹙眉,沈嘉玥感觉气场不对,孙若芸和宫女们都不在,只好请了皇上坐,又亲自为皇上沏茶,一杯雨花茶,放在皇上面前,兀自坐下道:“刚才瞧见皇上连连蹙眉,可是觉得莹薇堂内装饰太过深沉?”
皇上点点头,眉心蹙起来,问道:“朕记着芳仪年纪并不大啊,怎的这样的装饰,还供着一尊观世音菩萨。”
皇上到底是不了解众妃嫔的心思,若是此刻坐着的皇后娘娘或是太后娘娘,或是任何一位妃嫔,便不会有此一问了,明眼人一瞧便知是求子嗣用的,若芸虽说不在意这些,只求安安稳稳度过余生,可谁又真正会放下,说不在意不过是自欺欺人的幌子而已,瞧着那些未央宫里的太妃们,谁愿意以后像她们那样,一辈子无依无靠,守在未央宫里直到老死。随便入哪个妃嫔宫室,恐怕都供着一尊观世音菩萨,每天三次一炷清香,祈求观世音菩萨能可怜可怜自己,送自己一个孩子。
望着袅袅升起的青烟,不由愣了神,自言自语的一句,也是说给皇上听的,“宫里的夜漫长每个人做的事不同,孙妹妹她一向祈求观世音娘娘保佑一些人和一些事。”保佑自己、保佑自己的家族,期盼着子女。
皇上一听她的话,也就隐隐知道了一些,不再提起这个话,又问道:“你这些日子在躲着朕?”
沈嘉玥嘴角边的笑容凝固了,一瞬笑的更美了,“皇上这谈何说起?臣妾为何要躲着皇上?臣妾也不敢躲着皇上啊。”
“为何?那该问你自己啊,别以为朕不知那些闲言碎语,每每朕去瞧宜欣,你都不在,你说是不是在躲着朕?”皇上说着说着便来了兴致,“你就不怕朕恼了你?不再来你的嘉仪殿了?谁给你这样大的胆子,躲着朕?”
你既然知道,又何必来问我。沈嘉玥淡笑,“皇上既然知道了那些闲言碎语何必来问臣妾,岂非多此一举?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臣妾既不敢躲着皇上,也不敢拉着皇上硬让皇上来嘉仪殿。”
皇上亲扶起她,在沈嘉玥耳边说道:“爱妃这么想让昀芳仪得宠,让她成为朕喜欢的人,朕怎么会让爱妃失望呢,朕必然会让爱妃得偿所愿的。”
沈嘉玥整个人都快塌了,她知道她的脸色必然很难看,她怎么会走到这一步,她万分后悔,‘得偿所愿’‘得偿所愿’,沈嘉玥突然希望,无比希望这一切是一场梦,可他却活生生站在自己面前,戏谑地看着自己,泪水终究没有忍住浸失了眼眶,颤抖着问道:“难道在皇上眼里,臣妾一直是那样往皇上身边送人的人吗?”可一问出,又后悔了,她害怕得到那个答案,那个自己最不愿听的答案。
“皇上、惠妃姐姐,酸梅汤做好了。”沈嘉玥一听是孙若芸的声音,她不想让若芸看到自己这样,连忙福身一礼,“臣妾有些不舒服,先行告退。”沈嘉玥不顾皇上是否答应,连忙急忙走了出去,孙若芸瞧见她,拉住了她,“惠妃姐姐酸梅汤刚刚做好,怎的要走了?”
沈嘉玥也不回头,挣脱了她的手,说:“我有些不舒服,改日再来喝也是一样。”还未见孙若芸说话,便急急走了。
孙若芸本想去追,却被皇上叫住了,也只好等下再去嘉仪殿了。
沈嘉玥本来与孙若芸一同出来,身边只带着如花一人,也没有坐妃撵,现下回去只剩下她们两个。索性穿过繁花园便到了舒兰宫,也没有太多的路程。
沈嘉玥走在繁花园中,却没有半分心思赏花,她也不想这个样子回嘉仪殿,于是漫无目的的逛着繁花园。如花见她失魂落魄的,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也不敢问,只能一步都不离开她,紧跟着。
如花实在忍不住,想着让主子散散心,提议道:“娘娘,不若咱们去那边的欣雪湖游湖吧。”
沈嘉玥看得出来如花的意思,点点头,“好啊。”
二人往欣雪湖而去,只见熙嫔连梦瑾和朱芬仪朱芳华二人坐在小舟上,谈笑风生,小舟并未划动,停靠在湖边。
她二人看见沈嘉玥款款而来,皆不情愿的行礼,万福礼更是随意,“惠妃娘娘金安。”
沈嘉玥见她们如此随意,不免恼火,本就心里不舒坦,见状更不舒服了,冷冷道:“是不是瞧不惯本宫这个惠妃?还是觉得本宫以往好说话,你们便不当回事儿了?竟然都不下舟,这是你们该有的礼数吗?入宫前你们的教养嬷嬷就是这样教你们的,本宫瞧着你们的规矩竟还不如一个刚入宫的宫女呢,像什么样子?”
朱芳华因着之前在寿康宫前跪着一直哭哭啼啼,皇后瞧见了觉得晦气,竟褫夺了她的封号,这下到学乖了,知道害怕了,忙下舟,跪下行叩拜大礼,“都是嫔妾的不是,嫔妾知错,还望惠妃娘娘宽宏大量饶了嫔妾。”
连梦瑾便不这样好说话了,本就瞧不上这个惠妃,仗着自己背后有太后撑腰一向对别的妃嫔视若无睹,只一心奉承皇后和太后,别的妃嫔见此只能暗地里说几句不咸不淡的话,不敢公然得罪太后,也就对她的一切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故而连梦瑾只觉得后宫里太后第一,皇后第二,她第三,她可不管眼前的是惠妃,冷笑一声,“惠妃娘娘竟把嫔妾比作宫女,那娘娘又是什么?莫非也是宫女?娘娘可别忘了,娘娘和嫔妾一样都是妾侍,若嫔妾是宫女,娘娘自然也是宫女喽。”忽然想起昨日一个宫女讲的从前的流言,很是自得,“不过是个妾侍罢了,还是一个不会生的妾侍,顶着惠妃头衔耀武扬威,能风光多久?”
沈嘉玥以往对连梦瑾的不恭敬一向不多说什么,好歹是以太后亲戚的名义入宫的,再如何也要给太后几分薄面,如今愈发忍不住了,挑眉道:“哟,原来熙嫔还知道自己是个妾侍啊,本宫还以为熙嫔不知道呢,仗着太后娘娘亲戚的身份不把别的妃嫔放在眼里,这就是你妾侍之道?”又对着朱芳华道:“你起来吧。”
连梦瑾反驳,“嫔妾何时没有把别的妃嫔放在眼里啊?嫔妾倒是觉得惠妃娘娘没有把嫔妾放在眼里。”
沈嘉玥连连冷笑,“有没有熙嫔心里清楚,本宫可不敢冤枉了你。”又接:“话不投机半句多,好好儿的来游湖,倒生了一肚子气。”冷哼一声,“如花,我们回去吧,省得让人觉得咱们胡搅蛮缠。”
连梦瑾一心以为惠妃斗不过自己,愈发得意忘形,提高了嗓子,大声道:“娘娘您慢走,嫔妾不送了——”
沈嘉玥沉着个脸,本就心里不舒服,这下子倒更不舒服了。由如花扶着,慢慢走在宫道上。
如花见沈嘉玥眉头蹙得更深了,知道自己搞砸了,只能宽慰道:“娘娘,您别生气了,都怪奴婢提了这么个馊主意,奴婢知道错了,以后再不敢了。”
沈嘉玥深深吸了一口气,说道:“又不是你的错,没你的事儿,何况熙嫔不足为奇,我生她的气犯不着。”
“那娘娘为何……”
沈嘉玥没有说话,也不想说话,这种事无法说,也开不了口,只静静走在宫道上。
当夜,帝在莹薇堂临幸孙若芸,后宫唯一一位未有子女又非一宫主位却能在自己宫室被临幸的妃嫔,羡煞六宫。
消息传入嘉仪殿,沈嘉玥正练着书法,只说知道了,而身边的如花却知道纸上的墨晕开了,废了整张纸。
☆、第三十五章 得偿所愿(2)
夏天的清晨,一阵清风吹过,很是舒爽,日头还不大,照耀着繁花园无数娇花,摇曳在风中,显得愈加柔美。
沈嘉玥与赵箐箐相约,一同在繁花园赏花。沈嘉玥穿着一身浅红绣花素锦装,三千青丝紧紧绾成六乎鬟,鬟上垂着数支白玉雕成的蝴蝶步摇,七彩流苏垂落下来,颈上挂着白玉项圈,腰间配着金线勾勒的孔雀香囊,白皙的手腕上套着一对白玉镯,打扮的清秀又高贵。而身边与她挽着手的赵箐箐一向穿着深紫的衣裙,裙摆轻盈,为着不让风吹起而镶着圆润的珍珠,添了些靓丽。
这些日子来,皇上常常逗留在皇后的凤朝宫、孙若芸的莹薇堂和杜旭薇的画心居,除却皇后不说,孙若芸和杜旭薇平分秋色,令人惊叹。
众人惊叹之余,纷纷效仿孙若芸,在自家宫门口外夺宠,奈何皇上一点都不理睬她们,一心只盛宠三人。弄得皇清城醋意满天飞,她们不敢说皇后,也不敢明着对付孙若芸和杜旭薇,只能暗地里咒骂她们,之后不知怎的,传出这二人皆是惠妃沈氏推出去争宠的,有些实在没有宠又胆小的妃嫔变着法讨好沈嘉玥,指望着沈嘉玥为她们争宠。有些心气儿高的妃嫔愣是不讨好沈嘉玥,却当着面给沈嘉玥难看,气她。更有甚者,当面挑拨沈嘉玥和赵箐箐的关系,而赵箐箐是自己不愿得宠的,自然不怪沈嘉玥,挑拨之人见赵箐箐不为所动,气得要死。
杜旭薇和孙若芸因荣宠随侍帝驾,而赵箐箐常在寿康宫服侍太后,四人很少聚在一处说笑。太后今日召见公主府几位太妃入宫说话,赵箐箐没有随侍在侧,见沈嘉玥近日总是懒怠,便邀了沈嘉玥往繁花园赏花,沈嘉玥本不欲来,架不住赵箐箐软磨硬泡,只好前往,与她一同挽着手在繁花园闲逛。
沈嘉玥在百合花丛中微笑着静立,赵箐箐在一旁嗅着花儿。沈嘉玥甚是细心,察觉出赵箐箐方才的欲言又止,趁着自己这会儿心情不错,问道:“妹妹方才你有话说?”
赵箐箐没头没脑的听了这么一句,愣了一下,抬眼又想起方才自己的模样必然让姐姐有所疑虑,一想没什么好隐瞒的,直说:“姐姐,你。。。。。。”环顾四周,压低声道:“那日是怎么回事?那晚又是怎么回事?这些天又是怎么回事?”接着道:“我们相交数年,直比旭薇和若芸情谊深厚,可别告诉你那天没事。”
沈嘉玥轻笑道:“哪里会有事儿?”又说道:“若芸额旭薇能得皇上圣宠可不是好事儿吗?我们该为她们高兴才是。”
赵箐箐看着她眼睛,她眼神忙移过别处,轻声道:“方才妹妹我只是在猜测,现下瞧姐姐这样我更明白了,姐姐必然有事,姐姐为什么不说?”
沈嘉玥眼里划过一丝忧伤,不敢看她的眼睛,更不敢看她,知道赵箐箐不得到消息不会善罢甘休,随意扯了个游湖事来说:“那个。。。。。。那个熙嫔你也知道她的性子,一向目中无人,对我们这些妃嫔视若无睹。”接着往下说:“那日去欣雪湖想游湖来着,反倒生了一肚子气。”
赵箐箐知道沈嘉玥是个什么性子,心里明白必不会为这种事生气,她说的这事半真半假,真的是熙嫔的所做作为,假的是沈嘉玥为此生气,看着她神情,也知道她没说实话,不过也不再逼问下去,只当是真事,宽慰道:“姐姐何须与那人生气呢,真是的。姐姐刚才也说了,那人就那个性子,仗着太后娘娘的亲戚把谁都不放在眼里,难怪一直无宠。皇上再不喜欢她,也要给太后娘娘几分薄面,宠幸她,可姐姐去翻翻彤史连李选侍都不如。”
赵箐箐这样一说,倒把沈嘉玥逗笑了,她本就对熙嫔没啥好说的,根本不足为奇,这下更不在意了,反倒隐隐生出几分幸灾乐祸来。沈嘉玥轻笑道:“你呀。”摇摇头,不说话。
赵箐箐眼尖瞧见皇上穿着一身青底金龙云纹常服,款款而来,忙拉了沈嘉玥请安,道万福礼,“妾身给皇上请安,皇上圣安。”
皇上瞧着行礼的两人,暗自冷笑,又是一出好戏,看来这戏是越来越精彩了,帮一个两个争宠,不过才多久又来一个争宠的,估计等会子日子,她自己也要上赶子来了,越来越不像话,黑着脸叫起,嘴角勾起一丝冷笑,“你们在这儿赏花?”
二人起身后,沈嘉玥低着头,回道:“回皇上话,正是。”
皇上本不愿再开口,想起上回那句话就觉得好笑,又问道:“惠妃,还记得上回朕和你说的话吗?朕可是会让你得偿所愿的。”
沈嘉玥登时脸色一白,一丝血色也无,抬头冷冷一笑,却温和道:“希望如此。”
赵箐箐倒插不上话,他两说话也不知道什么意思,笑称:“皇上,过些日子是惠妃姐姐的生辰,嫔妾想讨一份恩典。”
皇上看着沈嘉玥,却一点都记不起她的生辰,其实从来都没记起过,拨弄着大拇指上的翡翠扳指,道:“生辰?什么时候?”又说:“难得你记得惠妃的生辰,你倒说说要为你惠妃姐姐讨什么恩典啊。”
沈嘉玥福身回道:“八月十八是臣妾生辰。”又望着赵箐箐摇头,不让她说,既期盼着她说,又害怕她说了驳回,失了面子。
赵箐箐不管不顾说:“虽不是什么大生日,姐姐也不想太过热闹,嫔妾想着不如办的别致些,去了以往寿宴上的戏班子,让花房种许多盆各色的菊花,摆在舒兰宫里,举办一个夏日的菊花宴可好?再将姐姐的母亲、妹妹们请进宫来,姐姐再亲自下帖给众位宫中姐妹,一同玩乐。”试探道:“皇上觉得呢?”
沈嘉玥淡淡一笑,似一缕暖风拂过,“嫂嫂还有几个月要生了,母亲要照顾嫂嫂应当不会来的,而两位妹妹,嘉瑶已经出嫁,恐怕在婆家也不得闲,而嘉琼年纪小,在家学规矩礼仪的,想来双亲不会让她出来的,恐怕妹妹这个想法想不成。何况夏日炎炎菊花又怎会开放,即便真的开放,到底不是秋天的菊花,赏来又有什么意思?”
这一通话下来,赵箐箐垂下眼帘,不太乐意了,轻拍她,“我难得为姐姐讨个恩典,想个寿宴的法子,姐姐倒好来扫我的兴。”
皇上笑着看她两一唱一和的,一下子有些看不透眼前的两个人,为了争宠竟能这样一唱一和,争宠那个人倒也罢了,更不明白的是为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