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天有术-第8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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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少年。说你呢，丑家伙。”
陈平转身看去，发现眼前之人，竟是昨日酒肆中落荒而逃的那个瘦子。瘦子身后，一众做苦力打扮的男人们笑嘻嘻的看着他。
瘦子说道：“小子，给你十个铜板儿，帮我把这几麻袋货装上车，可好？”
陈平还未答话，却听得那瘦子身后一人嬉笑道：“麻子，十个铜板儿，哪会有人帮你。二十个，哥哥我帮你了。”
“我呸。”瘦子骂道：“祖奶奶的没见过钱。二十个铜板儿，我往微光陆跑一趟生意才赚几个钱，穷疯了你！”
“赶紧的吧。”另一人嚷道：“霍家的商队马上就要走了，为了十个铜板儿耽误了行程，你后悔也来不及。”
第一百二十三章 苦海
瘦子急了，瞪着陈平，问道：“你到底干不干啊？”
陈平心思一转，自己一个人赶路，肯定很招眼，琢磨着跟着商队走，人多一些，反而好隐藏。当下说道：“你去微光陆？”
“是。”瘦子有些不耐烦。
“载我一程，我免费给你搬。”陈平说着，看了看地上的几个麻袋，估摸着应该不是很重。
瘦子一愣，乐了，“赶紧赶紧！”说着，又冲着身后几个苦力笑道：“老子一个子儿也不花，哈哈哈。”
众人骂了一通，又损了陈平几句，也便作罢。
对于修真者而言，几个麻袋，倒也算不得事儿。不过陈平还是装作很吃力的样子，把麻袋装上了车。
瘦子显然很高兴，催促着陈平坐上马车，赶车往镇子一头驰去。
镇子一头，一排近百米的商队已经集结。一人站在队尾，看到那叫做麻子的瘦子赶车而来，啐了一口，喊道：“你小子，再晚一点儿，我们就走了。”
麻子嘿嘿的讨好笑着，“霍大哥，说哪里话。咱们这关系，你怎么会……”
“少扯。”那姓霍的瞄了陈平一眼，问：“这丑八怪谁啊？”
“我亲戚。”麻子说道。“我爹不是娶过一个小老婆嘛。那小老婆的弟弟娶了三个老婆，其中一个，就生了这么一个丑八怪。你说我小娘长的如花似玉的，怎么……”
“得得得。”姓霍的有些不耐烦，“懒得跟你扯。”他似乎有些心急，不再理会麻子，小跑来到队头，招呼了一声，车队缓缓出发。
陈平坐在麻袋之上，看到麻子擦了一把汗，猜想大概这车队不许陌生人同行吧。也懒得去问，随意的看着车队诸人，忽然发现在不远处的一辆装满货物的马车之上，一老一少坐在上面，那老者正冲着自己抱拳行礼。
这二人，竟是昨晚卖艺的祖孙俩。
麻子赶着马车，往前赶了一段儿，便于那祖孙俩搭乘的马车并排而行。麻子跟那赶车人嘻嘻哈哈的胡扯的时候，陈平也冲着那老者笑道：“老丈，你们这是要往微光陆吗？”
老者笑道：“回公子的话……”
“老丈，你看我这打扮，像是个公子吗？”陈平笑了起来。
老者呵呵的笑了一声，说道：“小哥说笑了。我们祖孙俩，要去微光陆投靠亲戚，一路卖艺赚取路费。昨日还未谢过小哥儿厚爱。”
陈平摆了摆手，笑问：“老丈，您对微光陆了解吗？”
老者说道：“年轻时候，倒是去过一次。那里有很多修真者。”说着，老者溺爱的摸了摸身边的孙女儿的头，说道：“我想托付亲戚，让这孩子去那里修真。只是……孩子年纪大了，怕是……”
陈平看了看那女孩儿，见她也在偷眼看着自己，微微一愣，正要胡思乱想，猛然想起这女孩儿偷看自己，八成是因为自己太丑，而不是太帅。讪笑一声，又道：“为何不在广陵域修真？”
老者叹气道：“广陵域都是家族修真者，修真之法，不传外人啊。我本打算让孩子去轮回域修真，可是……轮回域入门，都要晶石。哎，孩子她爹妈死的早，老头儿我也没啥本事，哪里去弄晶石啊。微光陆那亲戚，我年轻时在他家中做小厮，虽说是远亲……可，可到底也是亲戚……”老头儿底气不足的说着，声音越来越小，“他家世代修真，又跟大门派有些许关系……哎，修真有什么好，搞不好就……可这孩子想修真。老头儿没啥本事，都没有送孩子上过学堂，她想修真，就……就让她去吧。正好我也老了，去亲戚那里，讨口饭吃……孩子已经十二岁了，再过些年，修真不成，就找个婆家……”说到最后，老者似乎是在自言自语。女孩儿红着脸低着头，一言不发。
陈平愣了一下，再看女孩儿，心中好笑。他原本以为女孩儿已经十五六岁了呢，没想到才十二岁。看来自己看人的眼光，实在是有待提高啊。再一想，陈平又释然了。这女孩儿八成自小就跟着爷爷受苦，神态显得成熟一些，也是自然。
一路闲谈，陈平自报姓名“梁易”。他本打算用“易恒”师兄的名字，纪念他因自己而死的，不过想到用师兄的名字很可能会引来麻烦，临时起意，改姓梁，名易。
陈平也从老者口中得知他姓何，叫凉生。女孩儿叫何小怜。何小怜不太爱说话，一路上陈平都没有听她说一句话。陈平一度怀疑她是不是个哑巴，不过想到那晚叫门时，听到了女子声音，也就确信何小怜不是哑巴了。何凉生时不时的长吁短叹，显然对投奔亲戚没什么信心。
一路风餐露宿，倒也相安无事。
不过陈平偶尔听得旁人议论起轮回域之事，也是苦笑不已。他发现自己的名头竟然已经传的这么远了。一传十十传百，自己竟然成了从容不迫杀进杀出的无敌高人。
从轮回域到广陵域，走水路也要走上许多日，更不用说陆路了。一路之上，何家祖孙不舍得吃穿，即便到了城镇，也不去酒肆吃饭，只是啃着自己的干粮。陈平心中同情，便每次吃完了酒菜，也就捎带一些食物给两人，两人自然感激万分。不过陈平却是越来越心里发虚。他忘了问到微光陆需要多少时日了，十多日下来，步君晓给他的银两竟然快要花完了。
不得已，陈平也开始节俭度日，平时虽然也带些热食给何家祖孙，却是再也没有什么肉食了。就连陈平自己，每次也只是简单的吃些粗茶淡饭了。
何凉生久经世故，也看出陈平钱不多了，一日，陈平要去吃饭，何凉生拉住了他，“来，小兄弟，尝尝我做的干粮，看起来不好吃，吃着也还行。”硬塞给陈平一块干粮，何凉生笑道：“出门在外，还是节俭一些比较好。”
陈平干笑了一声，也便拿起干粮吃了一口。
干粮就是干粮，干涩难咽。好在倒也能够充饥。此时囊中羞涩，陈平也不是没吃过苦，更无什么怨念。
又行了二十多日，商队到得苦海边缘。
苦海上风平浪静，如同普通的大海一般。但是陈平心中清楚，这能限制修真者的苦海，一定非比寻常。
苦海对面，就是微光陆了。
微光陆和琼光陆所隔苦海并不宽广，陈平目测，也不过是数百米浅海而已。放眼看去，还能看到许多船只往来。既然普通船只都可轻易过去，看来这段苦海，当是浅海，并没有什么危难。
下了马车，麻子告诉陈平，乘船费用，要他自己去缴。陈平来到渡口，问及乘船费用，差点儿惊掉了下巴。乘船费用之高，超出了他的想象。
在身上翻腾了半天，陈平还是没有凑齐渡船费用。正愁眉不展之际，何凉生走了过来，问道：“小兄弟，钱不够么？”
陈平干笑了一声，不知如何作答。想着干脆就在这里慢慢修炼，微光陆的灵气，大概也未必比这里强多少。
何凉生掏出了一个锦囊，打开，从里面倒出了一些散碎银两，说道：“三个人的话，还差一些，你那里有多少？”
陈平一愣，知道何凉生想帮忙，当下感动不已，随即把自己所剩银两交给何凉生。何凉生笑着取出一枚散碎银子，递给陈平，道：“留一些。这些也够了。”
何凉生带着何小怜和陈平交付了银两，趁着商队诸人登船。船上货物，都塞进了船舱里，上面甲板上站着的，是一些贫穷苦力，内里雅间，是有钱人喝茶饮酒之地。
陈平一上船，进入海面上方，便感觉到了一股难以言表的压抑感觉。他发现，这海面看似普通，其实内里大有文章。
整个船身，好似受到了什么东西的冲撞一般，竟然在不停的发抖。只是频率很低，不上船，或者不自己看，根本感觉不到。
陈平也注意到，船身周围，似乎刻画着许多诡异的图案。他跟陆三更学习过阵法，略一思索，便知道了这船的周围，被人布下了极为高明的阵法。
陈平有些不解，问何凉生，“这船怎么发抖啊？”
何凉生笑道：“苦海里的凶兽撞击的了。”看陈平一脸愕然，也看到孙女儿何小怜仰头看着自己，何凉生才笑着解释了一番。
原来这苦海是个很古怪的地方，里面的鱼类，特别凶猛。只是他们不能离开水面，离开的话，就会死绝。原本普通的船只，不可能穿越苦海，哪怕是很短的距离。不过微光陆的修真高手，在船上布下阵法，这船，也就能经受水中凶兽的撞击了。不过，也正因为船上有阵法，所以船的行进速度非常缓慢。数百米距离，竟要行上两天之久。
陈平此时才明白，这渡资为何如此昂贵，内里雅座上，为何那些有钱人摆足了酒菜，好像要大吃一顿了。
周围一众装卸苦力和没钱饮酒作乐的小买卖人团团围坐在一起，嘻嘻哈哈的说笑着。何家祖孙则跟陈平一起坐在一角，静静的等待着船靠岸。
船身的抖动和莫名而来的压抑，让陈平感觉很不舒服。尽管他身上的真元这些天也没有恢复多少，但苦海对于修真者的压迫仍旧让陈平很不好受。胸腔里的五脏六腑，仿佛都在承受着挤压，几乎要被压碎了一般的感觉。
旁边，那麻子忽然对船帮上站立的一个渡船的水手喊道：“郭老弟，说说近些时候有啥子新鲜事儿没有。”
那姓郭的四十余岁，常年在这船上谋生，跟麻子似乎相熟，笑了笑，凑过来说道：“还真有新鲜事儿。前些天，一帮子修真者守在渡口，对每个过往的船客都要审视一番，好像在找什么人。神秘兮兮的，还装作没事儿人一样。嘿，又怎么瞒得过我这常年在水边讨生活的人。嘿嘿，你们猜，他们在找谁？”
麻子乐了，“陈平！”
“咦？”姓郭的一愣，大笑道，“看来你也听说了啊。”
陈平听得众人对话，心里一阵发怵，暗叫：“侥幸啊，幸亏这商队走得慢，没有碰上那些人。想来他们是找的不耐烦了，以为自己不会渡海，才散去的吧。”
第一百二十四章 忍一时
苦海，是修真者的痛苦之地。一般而言，若无必要，没有任何一个修真者愿意横渡苦海。即便是微光陆和琼光陆之间这狭窄的苦海，依然会让修真者痛苦不堪。而且，修为越高，需要承受的痛苦也就越大。当然，修为更高的人，承受能力，也会更大。
陈平此时不过开光修为，真元也近乎枯竭，承受的痛苦，已然让他有些不堪承受了。安静的靠在船帮之上，陈平一言不发，表情凝重。
那姓郭的水手还在跟麻子一伙扯着闲话，无非就是一些修真界的纷争和趣事。陈平为了缓解痛苦，也便凝神听着。他希望能够更多的了解微光陆。
之前在庄家翻阅典籍的时候，陈平也多少了解过一点儿关于微光陆的事情。
微光陆的修真者，未必比轮回域的修真者修为更高，也未必比轮回域的修真者数量更多，但这片大陆，却是个凡人跟修真者混居的大陆。在大街上，看到修真者跟普通人下棋聊天，并非什么稀罕事情。而且家族修真者和门派修真者，甚至官僚阶级的修真者，关系错综复杂，非是一时半会甚至一年半载能够了解的。
这些陈平不关心，他也不打算在微光陆常呆，只希望能够在微光陆吸取足够的灵力转化为真元，恢复筑基期的实力，然后再去焚天陆寻找掌门和石岩。
“梁小哥儿，你去微光陆做什么？”那何凉生忽然问道。
陈平愣了一下，才想起自己对何凉生说自己叫“梁易”来着，赶紧说道，“前去谋生，混口饭吃。”
何凉生看了看陈平满是伤疤的丑脸，不禁凝眉道：“不知你要做什么营生？”
“也没甚么打算，只要能填饱肚子，也就行了。”陈平笑道。
“嗯，那倒是不难。”何凉生说道，“年纪轻轻，只要愿意出点力气，倒也饿不着。我像你这么大岁数的时候，给我那远房亲戚家耕田打杂，日子虽然苦了一些，手头紧巴点儿，却也是衣食无忧的。你要是没什么打算，干脆就与我一起，去了我那远方亲戚家里，某个苦力下人干干吧。”
何凉生说出这番话来，语气并不坚定，显然他连自己的孙女儿能否送进远房亲戚家，都没什么把握，若是再带上陈平这个丑小子，只怕……不过他看陈平心眼儿不错，忍不住开口，想帮一帮他。
陈平阅人无数，一眼便看出何凉生的心思，不想为难他，可在微光陆，自己举目无亲，大概下了船就分不清南北了。只能厚颜应承：“如此多谢老丈了。他日必有厚报。”这一点陈平倒是不怀疑，毕竟，等他恢复了筑基期的实力，厚报一下一个普通老者，倒也不难。只需给他炼制一枚延寿丹，也便足以。
何凉生笑了笑，并不在意，又沉默了下来。
一连两日，陈平吃着何凉生的干粮度日，直到船靠岸。
下了船，上得渡口，陈平才彻底感受到这微光陆的繁华。但见岸边车水马龙，行人如织，间或天上符鸟乱飞，御器飞行的高手来往，竟然也不会引得普通人抬头张望。
与何凉生和小怜行至街头，更见酒肆林立，鼓乐交叠。人头攒动，摩肩擦踵。街道宽广，楼阁起伏。当真是个热闹所在。
然而此地，竟也非是什么大城，不过是个小镇而已。
何凉生道：“从此间，往东五里路，也就到了上善城。城中的崔家，就是我的远房亲戚。”
五里路，倒也不远，行了约莫小半个时辰，也便到了。
但见朱红大门紧闭，石兽威严相守，红墙一排而去，直到数里外的街角才止，当真好大一座宅院。
大门横梁之上，写着黑底金字：“崔府。”
何凉生上得门口三级台阶，伸手抓住门环大门。
不大会儿，门打来了一条缝，一个门童探出头来，看着何凉生，眼神中闪过一丝不屑和厌烦，问道：“找谁？”
何凉生拱了拱手，又从衣襟中取出了一块儿散碎银子，塞给门童，说道：“小老弟，请了。”
门童托了托银子，脸色才好看一些，问道：“老头儿，什么事儿呀？”
“小老弟，烦请通禀催老爷，就说广陵老奴何凉生有事求见。”
“好嘞，候着吧。”门啪的一声，又关上了。
过得一刻钟时间，那门童又打开了门，这回门开的大了一些，门童对何凉生说道：“老爷正在接见贵客，让你去见侯管家。”
“多谢小老弟。”何凉生大喜，忙作揖道谢，回手朝着小怜和陈平招了招手，带着二人迈步进门。
那门童见得小怜，脸上闪过一丝欣赏贪色，再看到陈平，着实吓了一跳，哎呦一声，嚷道：“你这脸，当真丑的紧。”
陈平干笑了一声，脸上伤疤皱了起来，更加丑陋。看门童闪避一旁，陈平心中也暗自后悔。没事儿化化妆也就算了，何必搞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