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徒情惑-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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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鱼一时间觉得心里暖暖的。
其实她早猜到明玄藏在心里的心思，在腐痕谷的时候就清清楚楚知道了，那时觉得尴尬，不知如何相处，甚至曾经故意避开过他一阵，他从来不说什么，既不躲避，也不纠缠，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如既往地疼爱着自己，永远是随叫随到，从不忍心让自己失望。
这样的人，如果此刻自己心里没有师父，一定是会喜欢上他的吧。
只可惜，感动永远替代不了心动，就像亲情永远替代不了爱情。
再抬头，看到自己的衣服已经洗好晾在院中，又心下庆幸，幸好今天是被明玄发现的，否则后果不敢设想。以后一定要愈发小心了。不知不觉叹了口气，以前从没觉得自己跟男孩子有什么不同，直到今天，她才感觉到自己的确是有些不同了，开始像个女孩一样思虑万千，多愁善感起来。
小鱼边想边踱到南苎书房，浑然不知南苎此刻心里有多纠结。
小鱼看南苎呆坐在案前，盯着自己一步一步走过去，也不说话，心里有些奇怪，开口问：“师父刚才说要找鱼儿？”
南苎微皱着眉头道：“听明玄说，你练剑伤了腿？”
“呃……刚刚用了些金疮药，已经没事了。”小鱼知道明玄在替自己遮掩，便随口圆了个谎。
“以后，自己多加小心，和明玄也不要太过亲近。”
“哦，为什么？”小鱼不解师父是什么意思。
“……不为什么。总之，要学会保护自己，也要自我约束。”南苎感觉十分难以启齿，最后终于尴尬地说了句：“你虽已渡过天劫，仍然要清心寡欲，不可肆意妄为，不要沉溺于……呃……明白了么？”
“哦……”小鱼这才明白师父指的是什么，看着他那一脸纠结又想假装淡定的样子，心里暗笑，嘴上还要正正经经解释：“徒儿知道，师父别担心，我会照顾自己的。”
南苎留心观察小鱼的神色，没有发觉什么异样，便暗想大概真是自己多虑了，只因两人都生得俊秀，又十分亲密，便疑心两人有断袖之宜起来。点了点头，不再多言。
作者有话要说：
☆、至死不渝
一转眼，已是正月。
落尘生明天就要下山了，整整六年，他都没有过三级试炼。他的修为已过了辟谷，剑气也过了关，却输在武器套路上，任谁都看得出来，不是他过不了，而是长老们不让他过，是谁的授意，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今天是十五，山中的弟子们都自发地跑到了知萌和知末两山之间的溪谷里放起了河灯。河灯明灭，随波逐流，映着天上的明月清辉，衬得一溪春水悠悠，朦朦胧胧，平添离愁。
小鱼看着寂寥的落尘生，心里头难过的很。明日一旦下山，从此便与见微山无缘，也从此与修仙无缘，他跟兰夕之间，究竟何去何从？这种时候，兰夕却不在他身边。
兰夕一个人坐在河对岸。
对岸人影憧憧，嬉笑追逐，人群中总有那么一个人，无论隔多远，他都能一眼就分辨出来——落尘生和他一样，静静看着河中花灯，不言不语，有些神伤。
两个人远远隔着一条河，眼光却总是牵绊在一起。
小鱼坐到兰夕身边，想劝他去看看尘生。兰夕看着河中灯火摇曳，一直沉默，此时突然说了一句：“我生来就是仙，没得选择，他有幸做个凡人，就继续做回凡人吧，但愿下一世，他不再记得我，还能重新选择。”
这一夜，兰夕说了很多话。
“以前我不知道什么是爱，后来明白了。两个人因为开心在一起叫喜欢，如果不开心却还想要在一起那就是爱了。”
“若有爱有缘，就是幸福，可若有爱无缘，就只有悲苦……”
“爱他，不是要跟他相守一生，却让他痛苦一生，我想给他一次机会，让他重新选择，只要他能过的比现在好，就好。”
“你就这么放弃他吗，连个道别都不给他？”小鱼不理解地问，曾几何时，兰夕是多么宠溺尘生，舍不得他受一点委屈，为何现在却如此狠心，在尘生最脆弱，最需要安慰的时候，却弃之而去。
“道别，只会让分别时的痛苦持续的时间更长。”兰夕坚持不去送他。
小鱼忿忿往河里扔了一颗石子，兰夕又自言自语一般说道：“我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忍不住再去找他，只想在我还忍得住的时候，给他一点时间来忘掉我，若在我忍不住去找他的时候，他还不曾忘掉我，我便去陪着他，什么都不管，只要好好地陪他一辈子。”
兰夕静静的说，小鱼静静的听，这一夜，她好像突然之间长大了。她明白了兰夕的话，爱一个人，不是非要守着他，懂得放手，也是一种爱。
其实爱一个人没有错，有错的是，明明知道没有结局，却还是偏执地爱着一个根本不该爱的人。
……
星沉月朗。岸边的人渐渐少了，河水涤荡，冷冷清清。
尘生缓缓走过来，站在兰夕面前，垂目看他。
兰夕颓然站起来，似是腿已坐麻了，有些不灵便。他抬起手臂，想把尘生揽在怀里，尘生却突然拉过兰夕的手臂，狠狠咬了下去。咬得青衫衣袖上渗出血来。
有些感情，用拥抱和吻都不足以表达。他们之间的爱与恨，都已经深刻得渗到了血肉里，痛到了骨髓里。
兰夕不动，也不吭声，任他发泄。尘生终于咬不下去，痛在兰夕身上，疼在尘生心里。
尘生抬起头来，绝望地看着兰夕：“我不懂，既然招惹了我，为什么又要放弃？在我已经放不开的时候，你却又想让我忘了你，凭什么！你告诉我，凭什么你想怎样就怎样！”
说罢却又抱住兰夕伏在他肩头哀恸地说：“你告诉我，我要怎样才能忘了你，你告诉我，没了你，我要怎样一个人活下去。”尘生一直都是一个谦谦君子，这是第一次，他如此失态，如此直白地表露心迹，却是在诀别时刻。
兰夕轻轻拥着尘生，终于开口，声音里含着苦涩，“尘生……遇见你，和爱上你，都不是我所能控制的。现在，继续下去还是从此相忘，我听你的。”
以前都是兰夕做主，可这一次，他真的没有了主意。
“事已至此，我还有得选么？”尘生苦笑，推开了兰夕，转身离去。他知道兰夕已经有心放手了，再说什么也没有用。这爱已是双刃剑，幸福甜蜜过后，只余痛苦悲伤。
兰夕站在原地没有挽留。
尘生走了，走的时候，送别的人很多，几乎那一届的同门都在，独独少了兰夕，尘生笑着，收下送别的礼物，和同窗六载的师兄弟们一一拥抱辞行，仿佛只是要回去探亲稍后还能回转。
到了小鱼这，尘生低低在她耳边说，“替我照顾他，告诉他，我不怪他，让他以后好好的，不必记挂着我。”
兰夕是在渡口的船已经消失在天际的时候才出现的，他拿剑拄着地，攀上渡口的岩石，独自在那石上坐了一天一夜。
他没让尘生发现，他断了一条腿，那日父亲在盛怒之下打折了他的腿，只为他去争辩为什么不让尘生过学徒试炼。父亲打他，他不躲避也不反抗，更不去救治，让他把怒气发泄在自己身上，就不会再去找尘生的麻烦。
可是，当再次面对尘生那双清澈的眼睛时，却心痛得想哭泣。这个白纸一般单纯的男孩，是被自己一手拉入这片泥沼的，若他真的修成仙身不老不死，以后的日子里，自己可真的有能力一直保他周全？他根本没把握。那一瞬间，他忽然改变了主意，他不要尘生修仙，宁可他做凡人，再苦也只有这一世。下一世，自己绝对不会再去招惹他。
于是，他回头去找父亲，父亲终于沉默了。用这一条腿，终于换了父亲的一个许诺。
为了保住尘生的命，为了让他在人世间这有限的岁月里还能活得自由自在，他答应了父亲，自尘生离开以后，人间十年之内，不能再见尘生一面，不能再跟他说一句话。如果十年后，尘生还念着他，便随他去。这个许诺，父亲不许他告诉尘生。
他不知道，昨日那一面，已是他此生最后一次见到尘生，他以为十年很短，无论对人还是对仙，都只是一晃而过，却不知道，世事沉浮，只一回眸，便已是星移斗转，沧海桑田。情深缘浅，由天注定。
……
十余天后，兰夕得知了一个噩耗，落尘生，在离开见微的那天，在海岸线消失在天际中还没等到兰夕之后，绝望地跳下了深海。那个平素看起来柔柔弱弱，腼腆害羞的男孩，是在用尽了全部的力气来爱着兰夕，可他却不知道兰夕也同样如此。他在人世间已无任何可留恋之事，他的生命里只有兰夕，没了他，就没了全世界，如果继续活着，就只有无穷无尽的痛苦。
尘生选择了最决绝的一种方式来远离痛苦，忘记兰夕，却又用了最残忍的方式来让兰夕记得自己。
可即便兰夕让他心碎，他依然期待着兰夕。在他跳海之前，留了一封信和一个小小的锦盒，让船上的长老带回给兰夕。
那个小盒还没开封，正是兰夕从仙门比武大赛上赢回来送给尘生的仙丹。原来他根本没吃仙丹，而是完全凭借自己的实力过了灵力一关，却终于还是因为密有容的阻拦而没有通过学徒测试。
那封信是用血书就的，上面写的是：
结尽同心缔尽缘，
此生虽短意缠绵。
与君再世相逢日，
玉树临风一少年。
他希望来世还能遇见兰夕，是在自己最美的年华里与他重逢……
兰夕拿着那一阙短诗痛不欲生，颤抖着跪下来俯首恸哭。
尘生用一死让他明白，爱情容不得试探，也容不得半途放弃，无论什么理由，放弃都是一种伤害，会造成误会和裂痕，甚至难以挽回的结局。
作者有话要说：
☆、久石无悔
这一阵山中的大弟子越来越少，一队随三长老和明玄去了昆仑，一队随督教仙尊在外历练，还有一些出山做别的任务。今天昆仑不知发生了什么大事，一早护教仙尊带着所有的长老和剩下的大弟子们都去了昆仑。留在山里的只有南苎、小鱼和一众小弟子，学徒们。
南苎最近越来越忙了，整天几乎都在书房里处理事情，要么就是在知微殿和长老们以及来访的外派仙友商量着什么事情。
一种紧张焦躁的气氛围绕着见微山，小鱼也感觉到了这种氛围，几次想问师父，师父却都皱眉不语。
小鱼只好一个人一边修炼功法，一边学习用毒解毒，打发着没有明玄，兰夕和尘生的日子。
明玄自上一次道别就再未回来过，那次走得匆忙，也不知是什么任务需要做这么久，已经两个月了都不见人影。
兰夕离开了见微山，去了凡间。他抛开了一切，去寻找转世的尘生。连护教仙尊也拿他没办法，好在兰夕还没有太犯浑，他治好了自己的腿，并承诺会继续修炼，他也已经过了天劫，成了玄仙。他说会在下一次试师大会时回来，以便出师。
这一日南苎忽然把小鱼叫来让她与自己一道出山一趟，看似很急。南苎用了最快速度，一刻不停飞向北面一片山峦。
落了地，面前是一个溶洞，洞里的钟乳石奇形怪状悬挂在山壁顶端，有的还在往下滴着清澈的水滴。地上也是一道道石棱和清澈的溪水，上方的水滴落到下方的浅溪里，在山洞中发出清脆的滴答回声。
南苎大步迈入，小鱼紧随其后。走了没多远，就见前方一个凸起干燥的石床上躺着一个人，旁边还背对着两人跪坐着一人在尽力把真气灌注到石床上那人的身体里。
南苎回身对小鱼说，“去洞外给我护法，不要让任何人进来，大概需要一个半时辰。”说罢在周围设下一道结界。
前面跪着的那人听到声音，惊喜回头，眼中含泪，颤声道：“仙尊，她……快不行了……”声音哽咽，泫然欲泣。
洞中有些黑暗，小鱼凝目端详，发现这跪坐之人是个女子，二十出头，一身粉蓝衣裙。这是个绝色的女子，姿容堪称沉鱼落雁，美得有些不真实。小鱼从没想象过还有这样好看的人，那脸颊，那眉眼，那肤质，没一处不是美夺天工。
小鱼莫名觉得有些难过，原来师父这样急匆匆赶来是要来帮她的……
小鱼看着那女子，见她也在看自己，没说什么，只是转开了视线。
转身出洞时，再扫了一眼床上之人，是个小女孩，大概十一二岁的年纪，也长得十分的好看，看眉目，约莫是这女子的女儿吧，跟她很有几分相像。此时双目紧闭，面若白纸，唇无血色，昏迷不醒，想来是受了重伤。
小鱼按师父说的，回身走到洞口，又设了道结界，让此处看不到洞口，便倚在洞外山壁上闷闷的看着周围山风吹过树冠而随风飘舞下来的落叶出神。
洞中那女子过了一会儿也出来了，脸上还挂着泪痕，见到了小鱼，冲她微微一笑，坐在小鱼身边也不言不语。
小鱼见她对自己甚是友好，自己刚才冷着脸，倒有些过意不去，主动搭话道：“你，是师父的好朋友？”
“算是旧识吧。我叫婵幽，洞里是我女儿，久石无悔。”女子转头望了眼小鱼，轻声答道。
久石无悔……久石……听到这个名字，小鱼便想起明玄跟自己说的话来，这世上姓久石的只有南极长生大帝一族，督教仙尊就姓久石，难道此人跟督教仙尊有什么关系，想着想着，眼中便露出疑问之色。
婵幽把头依靠在山壁上，像是知道小鱼心中所想般，紧接着说了一句：“是我跟久石眉的女儿。”
小鱼不自觉地张大了嘴，很是惊诧。这女子如此绝色，怎么会跟督教仙尊那个冷若冰霜的老头有这种关系？
心中的好奇心顿时被激发了出来，却又不好意思问的太直白，便道：“此前从没见过督教仙族的家眷，原来，原来……”
“你可是觉得奇怪，他那般苍老，我如此貌美，又怎会凑在一起？”婵幽像是会读心术一般。总是能猜到小鱼心中所想。吓得小鱼连忙敛了心神，不敢再多想。
婵幽没等小鱼答话，看着前方的落叶，接着幽幽说道：“你可知，当年他是仙凡妖魔四界的第一美男子，比你的师父还要美上许多。我就是看中了他的美貌，才会傻傻地设了计去诱惑他。”轻叹了口气又道：“我是妖，一个什么都不懂的牡丹花妖，他是仙，南极长生大帝的七皇子。”
“一开始……只是贪恋他的美色，谁知道后来，费尽心机得到了他的人，却把自己的心给弄丢了。”婵幽自言自语般地说着，声音平静得像在讲别人的事，小鱼却听得心里难过，她听得出这平静之中其实蕴含了多少苦涩。
仙妖之间，自古势不两立，何况南极长生大帝一族的嫡系皇子，这简直就是触犯了天条的罪过。怎么可能有善终？他们之间，一定经历了不少磨难吧？
“……后来，他和妖皇做了个交易，用他绝色的容貌，换取我的自由，让我可以到昆仑以妖身修仙。”婵幽接着道。
“那时我有了他的孩子，却没敢告诉任何人，我怕他们会把她抢走，可到底还是让妖族知道了，如今，为了救无悔，我已犯下不可饶恕的罪过，是我把妖神之心从昆仑偷出来给了妖族……”
小鱼闻言心中立时想到：妖神之心？昆仑？难道最近见微长老们赶去昆仑是为了妖神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