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洛长安时-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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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长熙的头隐隐作痛。
她去染香楼被公仪凝纠缠的事还历历在目,现在,公仪凝竟然又逼着自己去另一处地方“喝花酒”。若是将那种事再来一次,洛长熙真的不能确定,到时候自己会忍不住抽刀砍人。可公仪凝却好像一点都没看出她的不快,还眨巴着眼睛,装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道:“你就……去喝一次嘛!说不定你去了一次之后,就乐不思蜀,还想去第二次……第三次!”
“一次都不可能。”
“喂,你也太小气了!”公仪凝很是不满,“如果不是苏五娘认识我,我还想去呢。这么好的机会让给你了,你还不乐意。”
洛长熙心里压着火。
“这与我们要查的事有什么关系?”
“不去看看怎知没关系?这个苏五娘可是与宫中有关联的哦……”公仪凝故意道,“而且她还与朝内官员多有牵扯,难道你不想查她了?”
洛长熙皱着眉头。
“你怎么不找个手下去?”
“这事事关重大,我当然不敢让旁人知道太多。”公仪凝想了想,又问,“我就不明白了,你到底是为什么不愿意去?”
公仪凝是真的不明白。
上回洛长熙来染香楼不是还好好的吗?她当然没想到,洛长熙不愿意去的理由,就是因为上回染香楼的事让她有了心结。尤其是想到公仪凝坐在她腿上,还黏腻腻地将整个人都趴在她怀里……
洛长熙再也不愿回想了。
“好吧,我去。”
而且,她打算带着刀去。
公仪凝不能去,洛长熙便叫上了景青。景青去倒是去了,只是路上总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洛长熙正憋着一肚子气,看到景青这副样子,实在是忍不住了:“有话就说!”
景青尴尬地笑了笑:“殿下,我是觉得……好像你回京之后一直都在往青楼里跑?”
“那又如何?”
“这个……好像不太好。”景青琢磨了一下措辞,才小心翼翼道,“我当然知道殿下是个怎样的人。可是旁人不知道,也不知道到时候会传成什么样……”
“传就传吧,随他们。”
这一点洛长熙倒是并不在乎。
“可是……皇上……会不会不高兴?”
“不高兴更好。”
洛长熙丢了这么一句,直接迈进了花月四院的大门。
景青直接傻眼了。
其实,洛长熙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因为花月四院里根本就与染香楼完全不同。既不会有穿着暴露的花娘,也不可能有什么女人直接往男人怀里坐的。花月四院里处处都布置得清雅宜人,其中女子也都打扮得很有分寸,看着不像是青楼,反倒像是个居家小院。总之,给人的感觉很舒服,很放松。
洛长熙一亮身份,苏五娘就亲自赶来接待了。
这是洛长熙第一次见到苏五娘。
因为公仪凝告诉洛长熙,苏五娘出身于官制教坊,洛长熙便先入为主地觉得,苏五娘一定是个美人。即便不如沉鱼那般艳惊四座,起码也应有几分姿色。
可洛长熙又错了。
苏五娘竟然是个长相极为普通的女子。
——盘发,容长脸,长挑身材,着薄鼠色罗裙。无论样貌还是打扮,都与京内街边随处可见的普通妇人没什么两样。
这竟然是大名鼎鼎的苏五娘?
洛长熙心中诧异,但面上却并不显露。苏五娘热络地上前来招呼,聊了几句闲话,朝洛长熙笑了笑。
这下,洛长熙总算看出了苏五娘的独特之处。
苏五娘是个很温柔的人。
这温柔存在她眉目之间,化于她言谈举止之中。她柔柔一笑,便令人有种如沐春风的舒适之感,这份温柔令她整个人都变得十分柔和,让人不得不生出几分亲近之意。
这样的温柔,绝不是与生俱来的。
应是经过岁月的沉淀,时光的磨砺,才慢慢使她拥有的魅力。
洛长熙看了半天,也没忘记自己来的目的,直接对苏五娘道:“上次我在相府与沉鱼姑娘有过一面之缘,这回算是唐突前来,不知还有没有机会再听一次沉鱼姑娘的妙音?”
苏五娘稍稍一愣,脸上有些不自然起来。
“这……实在是殿下来得不巧。”
“怎么?”
“沉鱼她刚从相府回来,只怕是在路上受了凉,这会儿发了头风,正躺在屋里难受呢。恐怕要辜负殿下的美意了。”
相府?
沉鱼竟然又去了相府。
洛长熙倒也并未有什么不悦,只不过她既然来了,断没有见不到沉鱼就立刻甩袖走人的道理。苏五娘也很是识趣,另外叫了两个样貌清秀的女子上来,给洛长熙弹了两曲。那曲子虽然比不得沉鱼之妙,却也是外间少有的技艺。
洛长熙坐了一会儿,便起身告辞走人。
苏五娘送了一段路,突然有下人匆匆跑来跟她说了几句。洛长熙留意到苏五娘微蹙了眉头,眼中有焦灼之色。洛长熙心内一动,走近一步道:“苏老板若是有事尽管去,不必与我讲究什么。”
苏五娘连连告罪,转身便匆匆地走了。
洛长熙带着景青朝门口走了几步,见无人留意,便闪身绕到了花树之后,朝着苏五娘急急走去的方向小心跟了过去。
走着走着,竟然绕到了花月四院的后门。
洛长熙隐隐听见苏五娘的声音,赶紧找了个隐蔽处,屏气凝神地偷看。
“……到处都找了,还是找不到人!”一个喘着粗气的嬷嬷站在后门外,满脸焦急,“这可怎么得了!都是老身的错!若小姐有个什么三长两短,老身也不活了……”
苏五娘虽然也急,看着却比那老嬷嬷要冷静多了。
“多派些人去找,那一路的茶馆,客栈,甚至贩人的婆子处,青楼窑子里……都给我仔仔细细地翻一遍!这么一会儿,能到哪儿去?”
“诶,是!”
这话没头没尾,洛长熙只能听出是丢了个人。可是,被称为“小姐”的,能是谁呢?总不可能是沉鱼吧?再说沉鱼若丢了,也不应是这种口气。
洛长熙很是困惑。
一旁的景青却突然扯了扯她的衣袖,以眼神示意了另一处。
洛长熙这才发觉,在后园回廊的稍远处,竟然站了个人。那人穿了一身单薄的寝衣,头上还围着头带,面色也不大好看。
——是沉鱼。
看这样子,沉鱼的确是发作了头风,苏五娘并未骗她。
可是既然卧病在床,怎么就这么跑出来了呢?
洛长熙再细细看去,发现沉鱼的眼神正落在不远处的苏五娘身上,但那眼神有些缥缈,辨不出情感。可偏偏洛长熙却觉得,站在那里的沉鱼身上似乎弥漫着一种很悲伤,很孤独的情绪。
苏五娘在门口又与那老嬷嬷说了一会儿,最终却叹了口气。
“不是你们的错……弄成今天这样,其实都是我这个做娘的错。”
洛长熙心中又是一惊。
原来苏五娘竟然有个女儿?难怪被称作“小姐”。而且很显然,就连女儿丢了都要到后门来说,可见这位“小姐”并不为人所知,是偷偷养在外边的。
洛长熙不由地又去看了一眼另一边的沉鱼。
沉鱼自然也应该听见了这句话,她突然低下了头,紧接着,转身便走了。
洛长熙心中突然有个奇怪的感觉。
也许公仪凝说得没错。
沉鱼与苏五娘的关系,应该不是简单得以金银来维系的。她们之间,一定有旁人所无法探知的秘密。
☆、第011章 。怨言
从花月四院回来之后,景青就被洛长熙派去宫中,到专门存放档案的禄库,查找关于官制教坊的记录,找一找关于当年被逐出乐府的苏姓女子的资料。
景青也没多问,只猜到这多半与洛长熙要查的南边势力有关。
而洛长熙自己却再去了莳花道,找公仪凝商量自己在花月四院的见闻,也想找她另外再查一些事情。谁知,贴身服侍公仪凝的秦玉娘告诉她说,公仪凝去了城外,至于去了哪里,什么时候回来,一概不知。
洛长熙只好先等景青的消息了。
可是几天下来,景青不但没找到什么有用的消息,之前景青所担心的事还应验了。
洛长熙突然接到了宫中传召,说洛明德想要见她。洛长熙估摸着,应该如景青所说,跟近日京内传得纷纷扬扬的传言有关。传言说承宁郡王年少风流,先是与莳花道上的花娘勾勾搭搭,又说她觊觎花月四院的花魁沉鱼。
洛长熙也不在乎,气定神闲地入了宫。
谁知,洛明德这次却是真生气了。他坐在书案之后,任洛长熙跪在地上,压根就没有让她起身的意思,铁青着脸,狠狠地将洛长熙给骂了一顿。
“……你说要查京内,查的就是青楼?你一个未嫁女,每天出入烟花之地,成什么体统!……你到底还记不记得自己的身份!竟以公主之尊与那些不三不四的女子厮混在一处!你说说,这……这要是传出去……”
“已经传得人尽皆知了。”
洛长熙不怕死地接了一句。
“你……”
“皇兄切勿动怒,别气坏了身子。”洛长熙劝道,“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到时候只要皇兄出一道圣旨,就说我是奉旨办事……”
“奉旨?”洛明德怒火未消,冷哼一声,“你奉旨去逛青楼?”
洛长熙不吭声了。
“算起来,也快一个月了。”洛明德又道,“这一个月里头,就没见你去过几次京兆府,别人看见的都是你一些丧德败行的举止!好,你说你在‘奉旨办事’,那你此刻跟朕说说,你在青楼里逛了一个月,查到什么了?”
洛长熙查到的东西……
此刻还真不能说。
关于花月四院,关于苏五娘以及那个沉鱼,她查到的都是一些零零散散的线索,根本没办法组连出结论,更别说什么凭证了。
洛长熙只好低头道:“还……没有。”
洛明德彻底火了。
“朕不管你怎么做,总之,这几天之内,你给朕想办法将这些不堪的传言给压下去。否则,休怪朕对你不客气!”
这句威胁对洛长熙来说,的确有几分效用。
她倒不是怕洛明德要砍了她或者收了她的兵权,她最怕的是,洛明德一怒之下直接下一道圣旨,给她赐个婚,赏她个驸马。
洛长熙摸了摸脖子,在心里酝酿了一下,如果到时候抗旨不尊……
唉,还是有些麻烦。
洛长熙有点郁闷。
出了宫回到承宁郡王府,洛长熙发现府内有两个人正等着她。一个是公仪凝,一个是凌霜秀。洛长熙见到公仪凝,自己都没发觉自己心里多了几分本不该有的微妙感觉。
有点高兴,也有点怨气……
两人似乎已经等了很久,她们坐在屋内,一边喝茶,一边磕着瓜子聊天,十分惬意。洛长熙瞟了一眼桌上和地上……
全都是瓜子皮。
不用想,肯定是公仪凝把她那个乖巧听话的表妹给带坏了。
洛长熙叹了口气,却也没说什么,只是问了一句:“找我有事?”
“当然,不然谁稀罕来你这个郡王府吗?”公仪凝一开口就没什么好话,说了半句又转着眼珠子打量了一下四周,“你说,要是撤了门口那块大招牌,谁还能看出……这是个郡王府啊?”
凌霜秀掩着嘴轻笑:“这郡王府的确……是差了那么一点。”
洛长熙心绪不佳,实在懒得搭话,直接走过去坐了下来,给自己先倒了一杯茶。
公仪凝和凌霜秀二人都觉出有些不对,互相交换了个眼神,最后,还是公仪凝先开口问道:“喂,你怎么了?”
“没什么。”洛长熙先看了一眼凌霜秀,“你先说吧,什么事?”
凌霜秀没立刻回答她,反而问:“你方才可是入宫了?”
“对。”
“那么,你应该也猜到我的来意才是。”凌霜秀道,“是我爹让我来的。”
洛长熙明白了。
“也是说……传言的事?”
“是。”凌霜秀点点头,“现在京内风言风语的,我爹娘都有些担心。毕竟你现在身份未明……你又才回京不久,盯着你的人可多着。”
“嗯。”
“怎么了?”公仪凝将脑袋凑了过来,饶有兴趣地问,“难道皇帝给你脸色看了?说你不应该逛青楼?”
“还说我不应该与你这种‘不三不四’的女子厮混在一起。”
洛长熙故意这么说。
“谁是‘不三不四’的女子!”公仪凝果然被激怒了,但怒了之后却很快转头朝洛长熙道,“肯定是你说了我的坏话!亏我还一直惦记着你,还带了一样好东西给你!”
这倒是让洛长熙有些讶异了:“什么东西?”
公仪凝从贴身的衣袋里拿出了一个精致的红绫锦盒,递到了洛长熙的面前。
那盒子细长形状,大约一尺来长,看不出里面装的是什么。洛长熙拿过来打开,看到里面的东西却愣住了。
盒子里装的是一支金簪。
簪头是由几十颗孔雀蓝的小宝石拼缀成的花形,流光溢彩,灼灼耀目。
“这是给我的?”
“对啊。”公仪凝一脸献宝的表情,笑嘻嘻地朝她道,“你知道吗?我有一支跟这个几乎一样的簪子,只不过簪头的宝石是红色。前几天我出去了一趟,又见到这根孔雀蓝的,你说巧不巧?想来想去,倒是只有你配得了它。”
这簪子的确很美,可……
却是给女子戴的。
凌霜秀先反应了过来:“只怕郡王殿下要先变成公主殿下,才能戴上这支簪子。”
说者无心,听者却灵光一闪,有了应对洛明德要求的好主意。
“对,那我便换上女装。”
公仪凝和凌霜秀都大大吃了一惊。
“你要……”
“其实,要消除什么‘风流成性’的传言,最好是再出现一条新的更耸动的传言……”洛长熙顿了顿,又笑道,“不对,这回可不是传言,而是事实。”
凌霜秀隐隐有些担忧:“现在是好时机吗?襄南军能接受他们的统帅大将是个女子?”
“这倒不必担忧。襄南军的将领大多都知道我的身份,不然当初如何能压得住他们。而且在我之前,襄南军也曾被我四姐统领过,我算不得女将军第一人。”洛长熙道,“至于其他人的想法,我顾不上,也懒得顾。”
“可皇上……”
“正是因为皇上大发雷霆,让我想办法压住那些传言……”洛长熙的笑容之中有些狡黠之意,“我才这么做的。”
公仪凝也笑得极为洒脱:“太好了!我还没见过你女装是什么样。”
看来,这两人完全将旁人的担心当作多余,压根就不懂什么“审时度势”。
凌霜秀忽然觉得,面前这两个女子虽然性情不同,但骨子里却有些东西是极为相似的。或者说,她们身上都有点“邪气”。
——有异乎寻常的想法,有敢于藐视权威的胆量,任性胡为起来,便根本不会去顾别人的目光。
至于公仪凝送簪子这件事,凌霜秀也另有想法。
她素来心思细腻,看人看事都比其余人要通透明白。虽然这当局之这两人并未觉得有什么,可凌霜秀却偏偏觉得这簪子的寓意有些不同寻常。何况公仪凝还说什么“我有一支跟这个几乎一样的簪子”……
寻常女子不是并不喜与人穿戴一样么?
不过……
大概是公仪凝将洛长熙当成亲生姐妹一般了?这倒还能说得过去。
可看她们两人之间相处的神色,又实在不像。
凌霜秀留了一份心眼,将有些怪异的感觉尽数压在了心底。不过她也看出公仪凝似乎还有话要与洛长熙说,便起身告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