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itxt·莫 抱得三春归-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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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她不会哭，她不能哭，她不要在旁人面前暴露出自己脆弱的一面。
　　“刚才……”尹阡陌慌忙擦着眼泪，哽着嗓子吸了吸鼻子，“谢谢你……”
　　“……”严良自是明白她所指何事，却没急着接上一句“不用言谢”之类的话，“我不是为了替你解围。”
　　片刻后，他如此说道，令闻者稍稍一愣。
　　“我是认真的。”
　　尹阡陌面色一凝。
　　“阡陌，我们成亲吧。我会用事实，让那些诋毁你的人，全都闭上嘴。”
　　话音落下，一阵清风吹过，带走了坚定而清晰的尾音。
　　四目相对，无语凝噎，任由风声轻呼，拂乱青丝。
　　似曾相识的承诺，终是让女子潸然泪下。
　　她想，也许真的到了该作决定的时候了。
　　回到家中，尹阡陌独自坐在窗边，目送夕阳的余晖带走天边的最后一抹亮色，又看着黎明的晨曦送来翌日的第一道曙光。
　　两个时辰后，她来到父亲尹攸的书房里，恰逢对方自朝堂归来，坐于案几前处理政务。
　　见女儿精神不济却神色凝重地来到自己的跟前，尹攸隐隐生出了一种不妙的预感。
　　他此时此刻所能想到的，也唯有女儿同慕容无卿二人婚约告吹一事——鉴于女儿之前虽似有此意但尚未言明，他思量着，她大概是想来正式知会他这个爹爹的吧。
　　然而令尹攸始料未及的是，尹阡陌劈头盖脸说出的第一句话，竟是问他是否有意再与国公家结亲。
　　是以，面对女子听似心平气和的一问，年过半百的男子完全是怔在了椅子上。
　　与此同时，两两相望的父女都未尝料想，站在门外拿耳朵贴着房门的少女也惊愕得瞪大了眼睛。
　　打昨个儿起就发现自家小姐的情绪很不对劲，月牙儿已然辗转难眠了一个晚上，偏偏今天一大早还看到小姐依旧一动不动地坐在原处，像是彻夜未眠的样子，她可真是愁得连早饭都吃不下了。
　　她问小姐是不是不开心，可小姐却自始至终未置一词——根本就什么也不愿意同她讲。
　　她看小姐的模样委实有些异常，只得强忍着心中的好奇，侍奉小姐梳洗完毕，然后暗地里留意着小姐的一举一动。
　　这不，被她发现小姐往老爷的书房里去了。
　　她担心小姐担心得寝食难安，当然要跟上去啦。
　　如此一来，就有了少女悄悄站在屋外偷听继而获知了惊人消息的这一幕。
　　小姐她……该不会……要、要、要嫁给……严、严……
　　“你在做什么呢？”
　　“啊——”孰料就在她被这突如其来的讯息惊得呆若木鸡之际，身后冷不防传来了男人的声音，叫凝神思索的少女猛打了一个激灵。
　　月牙儿惊魂未定地扭头一看，映入眼帘的居然是慕容无心如同反被她吓了一跳的神情。
　　“干什么一惊一乍的……”
　　“你有病啊？！人吓人吓死人，知不知道哇！？”未等慕容无心打量着她嘀咕完这一句抱怨，她就不假思索地伸手捶了来人一拳，“啊……”可拳头刚落到男子的胳膊上进而叫他疼得龇牙咧嘴，少女就猝然意识到——自己闹出的动静，怕是已经被屋里的人给察觉了。
　　果不其然，在她默念着“完了完了”并且下意识地拿手放到唇边之时，身后的房门就被人从里头打开了。
　　双眉微锁的尹阡陌保持着开门的动作，在目睹月牙儿尴尬僵硬的神色以及慕容无心捂着手臂歪着嘴角的模样之后，她的一双杏眼蓦地睁大。
　　只因电光石火间，她看见了位于男子背后三步之外的慕容无卿。
　　作者有话要说：　　


☆、伪装

　　原本，慕容无卿只是被慕容无心拉到院子里散步去的，不料两人意外望见了少女在尹府当家人的书房外鬼鬼祟祟的景象——接着，他就毫无悬念地被好奇心过剩的弟弟强拉着过去，一探究竟了。
　　于是，便有了眼前的这一幕。
　　“是谁在外面？”就在两男两女大眼瞪小眼——一时皆是不知该说什么的时候，尹攸自屋内踱步而出，出现在了众人的视野之中。
　　在目睹门外的一行人之后，他也不由自主地愣了愣神。
　　瞧月牙儿这一脸僵硬的神情，似乎是这丫头在外头偷听了。
　　那么，这慕容主仆……是恰好撞见？
　　情况，好像前所未有的复杂。
　　“小、小姐，老爷……”这时，做错了事的月牙儿忽然磕磕巴巴地开了口，随即又将难以置信的目光定格在尹阡陌的脸上，“小姐！你、你，你要嫁到国公府去吗？！”
　　这一刻，关心则乱的少女显然已经失去了正常的思考能力，这就毫不避讳地将心头最大的疑问给喊了出来。
　　此言一出，在场数人大都脸色一变。
　　尹阡陌只觉少女不期而至的问话简直就是一道晴天霹雳，登时炸得她脑袋嗡嗡作响。
　　她的侍女，就这样当着所有人的面，在她毫无心理准备的情况下，将此讯公诸于众。
　　最令她心悸不已的是，慕容无卿也在这一行人之中。
　　可是……可是……
　　对啊，他早晚都是要知道的……长痛不如短痛，就趁着现在，来个快刀斩乱麻吧！
　　痛定思痛，尹阡陌忽而松了松绷紧的身子，侧身看向了自己的父亲。
　　“爹，女儿已经同严二公子商量好了，希望今年入冬之前就能把婚事给办了，爹爹意下如何？”
　　面不改色的神情和波澜不惊的口吻，听得尹攸当场心头一紧。
　　他的陌儿，这是在断了慕容无卿对她的念想啊！
　　慕容无心听罢此言，也是瞠目结舌。
　　严二公子？那个严良？他什么时候爬到自家二哥的头上去了？！
　　类似的念头亦浮现于月牙儿的脑海。
　　天……天哪……严二公子他……真、真、真的要娶小姐了？
　　不知何故，听闻这一消息的少女除了感到无比震惊之外，居然没有一点儿诸如欣喜若狂之类的其他感觉。
　　好奇怪啊……她原本……不是很期待小姐能跟严二公子喜结良缘的吗？
　　百思不得其解的少女蹙眉瞅着她家小姐，刚好意识到事态不对劲的慕容无心也凝眉望向了神态自若的女子。
　　他本以为，未来二嫂只不过是一时间受了刺激，过一阵子会慢慢恢复过来——谁料等他一梦惊醒的时候，自家二嫂都快变成别人家的媳妇了！
　　很快，紧盯着尹阡陌瞧的一男一女就不约而同地侧过脑袋，将目光齐齐投向距离女子最远的慕容无卿。
　　出人意料的是，没等他们看清男子当下的表情，对方就猝不及防地迈开了步子，脚底生风地走到了尹阡陌的跟前。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更是叫其余三人个个来不及作出反应。
　　只见慕容无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伸出一手，蓦地抓住了女子的手腕，未等当即一怔的女子想明白他这是意欲何为，他就与恍然大悟并忙不迭让开道路的慕容无心擦肩而过。他足尖一点一跃而起，在尹攸和月牙儿目瞪口呆的注视下，带着尹阡陌急速远离了他们的视野。
　　“小……小姐！！！”见自家主子就这么被莫名其妙地带走了，足足惊呆了好一会儿的少女最终猝然还魂，抬脚就欲追赶。
　　“诶诶诶……”但她立马就被慕容无心给拉了回来，还被他毫不动摇地拽着胳膊不肯松手。
　　“你……你放开！我家小姐……”少女用未被禁锢的另一只手推搡着男子的那条胳臂，试图挣脱他的桎梏，奈何她的蛮劲此刻碍于意志不够坚定、时间不够充裕而没能发挥应有的作用。
　　“你家小姐不会有事！公子不会害她的！”这不，未等她把话说完，慕容无心就义正词严地开了口。
　　说来也真是神奇，话音落下，少女还真就停止了挣扎，鼓着腮帮又急又恼地仰视着拦下她的男子。
　　而这时，慕容无心业已眸光一转，注目于神色渐渐趋于平静的尹攸。
　　“无心斗胆，”他松开了拉着少女的大掌，拱起双手，向双眉微锁的男子作了个揖，“还请国师大人谅解，让公子和小姐……找个清静的地方，单独谈一谈……”
　　“我知道。”尹攸未有多言，略作颔首过后，他便凝眉望向了两个年轻人消失的方向。
　　倘若此时循着他的视线一路向北，就可以看见一个白色的身影正紧挨着一抹粉色的倩影，于天地间翩然跃动。
　　慕容无卿单臂揽着尹阡陌纤柔的腰身，一个劲儿地往国师府外去，好像压根没有听见怀中女子或惊怒或不解的质问与请求。
　　是以，在“你要做什么”抑或“你放我下来”之流的话语对男子始终无效之后，尹阡陌不得不放弃了说服他停下的念头。
　　耳边的疾风呼啸而过，约莫半柱香的工夫过后，慕容无卿总算是搂着女子落了地，这才给了尹阡陌喘息的机会。
　　“你……”女子抽空扫视了空无一人的四周，而后将染着愠怒的目光投向了将她带来此地的男子，“你这是作何？！”
　　“为什么要答应嫁给严良？”岂料慕容无卿不答反问，一双毫无涟漪的瞳仁直直地盯着她的眼睛。
　　“什么为什么……”她有些意外于他的直截了当，却也明白，这一问，她迟早是要面对的，因此，她不慌不忙地直起身来，对上他沉静中透着丝丝不悦的视线，“你我既然已经没有关系，那么我嫁与何人，又与你何干？”
　　“我何时答应过你，要取消你我之间的婚事？”女子不冷不热的态度罕见地惹来了男子双眉敛起的动作，上述话语脱口而出的一刹那，他似乎还没有意识到那股自内心深处隐约生出的焦急。
　　“应该是我何时答应过你，要与你立下婚约吧？”偏偏这个时候，女子的脑袋瓜还转得特别之快，旋即就反唇相讥，堵得他一下子失了语言。
　　诚然，她确实……没有作出过任何书面或是口头上的明确承诺。
　　换言之，就算他把她告到衙门去，怕也是没有胜算的。
　　当然，他不可能这么做。
　　但这不代表，他会就此妥协。
　　“慕容此生只认定你一人。我以为，你也是如此。”然后，他毫无预兆地说出这样一番话，叫女子心头瞬间一滞。
　　尹阡陌觉得，当她听到前半句话的时候，她的那颗心都快要停止跳动了。
　　此生只你一人。
　　多么美好的誓言哪……她总以为，她一辈子也不会从他的口中听见这般叫人醉心的诺言。
　　没想到……在不经意间，他却给了她一个莫大的惊喜。
　　只可惜，太迟，太迟。
　　不，应当说，无论他说得是早是晚，结局都将是殊途同归。
　　昙花一现的心动随即被心痛所取代，女子收敛了面上所有的神情，目光流转，避开了男子的视线。
　　“你所谓的‘认定’，自你四年前不辞而别的那一日起，就注定了是你的一厢情愿。”她面沉如水地凝望着远方浅蓝色的天空，让自己的心狠一些，再狠一些，“我说过，我对你……早已无情。”
　　“你不是无情，只是退缩了。”谁知对方闻言却是不急不躁，即刻一语道破了天机，“你还在畏惧那些流言。”
　　“我若是信了那些传言，又岂会主动嫁人，去害那无辜之人？”慕容无卿的寥寥数语虽是一语中的，并成功在闻者的内心激起了阵阵涟漪，但表面上，尹阡陌仍是维持着泰然自若的姿态，以她与严良的亲事作为最有力的证据，毫不客气地出言反驳。
　　慕容无卿不得不承认，他的确不晓得严良是用了什么法子说服了尹阡陌——又或许，这仅仅是女子的权宜之计？
　　忽然间像是开了窍的男子不由眉心一动，随后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女子看似淡定的面容。
　　“你在骗我。”他沉声道。
　　“我骗你什么？”原本眺望远方的女子闻声不禁收回了视线，故作镇定地凝眸于面无表情的男子。
　　“你没有要同严良成亲。”
　　“我都跟爹爹提及此事了，怎还能有假？”
　　“兴许尹国师亦是身陷骗局之中。”
　　“……”对方固执到叫人无语的臆测让尹阡陌登时语塞，她不自觉地抿了抿唇，只得不着痕迹地吸了口气，接着面不改色地挪开了目光，“不出四月，严府便会迎我过门。届时慕容公子若是还在这皇城之中的话，不妨来国公府喝上一杯喜酒。”
　　她想，事实胜于雄辩——她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叫他到时候去亲眼见证——这总行了吧？
　　可是，尹阡陌完全错估了慕容无卿的路数。
　　只听须臾的沉默过后，耳畔传来了他略显低沉的嗓音。
　　“我不会让你嫁给他。”
　　那语气，沉寂似水，却听得女子心尖一颤。
　　她忽然觉得，也许自己压根还不认得真正的他。
　　再一看他此刻的眼神，她更是心中悸动。
　　那种郑重其事中夹杂着不快的眸光，几乎就要撕裂她努力炮制的伪装。
　　一颗悬于半空的心怦怦直跳着，尹阡陌遽然意识到，她不可以再盯着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瞧了。
　　是以，她慌忙别过脑袋，让自己不再去看。
　　作者有话要说：　　忽然发现《抱得三春归》自首章发表之日起就未曾断更。
　　于是，作者作出了一个艰难（伪）的决定：争取一直日更三千，直到本文完结。
　　【扭头】元芳，你怎么看？


☆、未果

　　虽是避开了视线的触碰，可该反驳的话还是不能少。
　　尹阡陌这就下意识地抬了抬下巴，不冷不热地说道：“慕容公子何时也成了此等无理取闹之人？”
　　慕容无卿闻言仍是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女子的侧脸，沉声道：“不是无理取闹。”
　　话音落下，迎接他的是一阵沉默。
　　“你要如何都与我无关了。”良久，女子侧过身子，背对着男子，强装无情地甩出这么一句话，“我要回去了。”
　　说罢，她不假思索地抬脚走出几步，却又忽然发现自己所在之处距离尹府似乎相当之远。
　　她忍不住停下脚步，回眸看了慕容无卿一眼，见对方好像丝毫没有要原路送她回去的意思，又想起刚才他自说自话带她前来此处的方式——抿了抿唇之后，她只得选择自力更生。
　　下一刻，慕容无卿便看着女子赌气似的举步向前，好似身后完全不存在他这个未婚夫婿。
　　没错，未婚夫婿——今时此日，他才真正清醒地将自己定位。
　　是以，他必须站在未来夫君的立场去保护她，不让她在不知不觉间身陷阴谋诡计的泥潭。
　　如此思忖着，慕容无卿暗自叹了口气，起步一言不发地跟了上去。
　　一路上，两人就这样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一前一后互不打扰地走着。
　　与此同时，于国师府内坐立不安的月牙儿已经在前院里走了无数个来回了。她让府里的家丁将大门敞开着，每隔一小会儿，她就会探头朝门外张望一番，看看她家小姐有没有平安归来。
　　可此等行为在慕容无心看来，完全就是两个字——多余。
　　虽然他能理解少女担心自家主子的心情，但有他那武功高强的二哥保驾护航，这未来二嫂能出事儿吗？
　　现在他比较关心——确切而言，他比较忧心的是，他那个不解风情的二哥，能否把未来二嫂给劝回来。
　　虽说今个儿二哥可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众目睽睽之下，“唰”地一下就把人给带走了，也不管人家老爹作何感想——但这一时冲动、一时情急，并不代表他那颗榆木脑袋就定能跟着开窍。
　　话说回来，别人娶个媳妇儿也就是三媒六娉的工夫，他二哥牵根红线怎么就这么一波三折呢？
　　唉……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