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itxt·莫 抱得三春归-第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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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念及往昔情分,念在她没有做得太过火的份上,他一次又一次地容忍了她的所作所为。
而今,他终于是为自己昔日的心慈手软,付出了代价。
她,伤了他最爱的女子,伤了他那样小心保护着的人。
他想,她那一箭从一开始就不是射向自己的——她的目标,本就是青妃。
而且,她所瞄准的,乃是青妃左胸的心口处——但刚巧叫女子误以为犯上作乱的公主是要射杀皇上,因而为了保护自个儿的夫君挺身一闪,反倒躲过了那一劫。
只是,他们的骨肉……他们那还没成形的孩子啊……就这么没了。
心下悲伤再起,权恒帝却不得不稍稍收敛了他的情绪。
因为,躺在他龙榻之上的女子,正闭着眼皱起了眉头。
“宁儿,宁儿……”男子柔声呼唤着女子的闺名,并不像平常那般不咸不淡地唤她“青妃”。
“……”耳畔传来的声音越来越清晰,青妃使劲睁开了双眼,依稀目睹一张脸在她眼前微微晃动。
很快,她就看清了这张双眉微锁的容颜。
“皇上……啊……”她下意识地想要起身,奈何刚动了动胳膊,肩膀处传来的剧痛就叫她一下子倒了回去。
“你别动!别动!你肩上还有伤,别乱动,别牵扯了伤口。”权恒帝愁眉不展地说着,轻轻将女子按了回去。
与此同时,目睹周遭摆设的女子忽然发现,自己眼下竟是躺在了一国之君的龙床上。
这可是连皇后未经允许都不可擅自触碰的地方啊!
心头一紧的女子赶紧意欲爬起身来,一边努力起身还一边惶恐道:“皇上!这是皇上的龙榻,妾不能……”
“朕让你躺着,你就躺着!”岂料心慌意乱的她还没把话说完,就又被男子给用力摁了回去。
听权恒帝说话的口气有些严肃了,爱他却也多少惧他的青妃只得乖乖地躺回了原处。
她忐忑不安地抿着薄唇,一时间没敢去看一国之君的脸色——直至她冷不丁想起了一件至关重要的大事。
“皇上!”她蓦然抬眼,凝眸于不再说话的男子,那波光潋滟的美目里,此刻正同时盛着对未知的期待与畏惧,“妾是不是……是不是……”
怀了孩子?
“宁儿啊……”权恒帝沉声唤了一句,罕见地未去注视女子的眉眼。
然而他深知,这一关,终究是要过的。
须臾,他终是眸光一转,使之落在了她盈盈带水的眸子里。
“孩子……还会有的。”
话音刚落,那清丽的朱颜仿佛就遽然凝固。
男子的这一句话是何含义,不言而喻。
略微缓过劲来的青妃仓皇地眨起眼睛,视线胡乱飘向四周。
她盼了那么多年的孩子啊……她最喜欢的……他的孩子啊……
是啊,她的性子,素来清清静静,与世无争,她不求他有多爱她、多宠她,只希望她能在这深宫大院之内每天陪着他,只希望能远远地看他一眼,只希望有朝一日上天垂怜,能让她诞下他的骨血,让她亲自将他和她的骨肉抚养成人……
结果到头来,到头来……她还没来得及为上苍的恩赐而感到高兴,就已经迎来了这沉痛的打击吗?
年轻的女子情不自禁地咬住了那双泛白的玉唇,眼泪分明已经在眼眶中不住地打转,可她却强忍着,不让自己发出一丁点儿的声音。
但是,这样的她,权恒帝又岂会视若无睹?
凝视着她痛苦却拼命隐忍的模样,男子只觉一颗心疼得就如同被一把尖刀来回切割着。
“宁儿……”他痛心疾首地呼唤着,使得她不能不从悲恸中抽身,继而与他四目相接,“孩子还会再有的……”说着,他毫无预兆地俯下身去,将自己的前额轻柔地贴在了她的额头上,“朕向你保证,我们一定还会有孩子的……”
一国之君对一个嫔妃说出此等犹如承诺的话语——这意味着什么,恐怕女子从未想过。
但她能够真切感受到的是,他在痛其所痛,悲其所悲。
他……是真的为这个孩子的夭折而感到心疼。
也是真的……在怜惜自己。
下一瞬,徘徊在女子眼中的泪水就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
“皇……皇上……”痛失骨肉的青妃终于按捺不住满心的悲戚,哭着呼唤了她此生唯一的依靠。
“朕在这里……朕向你保证,我们以后会有很多很多的孩子……”男子不停地用他的脸摩挲着女子的脸,亦时不时地落下温柔的轻吻。
此言一出,女子内心的伤痛便如潮水般汹涌而出。
她最终还是没能忍住,当着他的面失声痛哭起来。
见此情景,他没法再多说半句,只能用手抚着她的脸颊,以亲密的接触给予她最深沉的慰藉。
不一会儿,刚滑了胎又受了伤流了血的女子就失了力气,从大哭变作了呜咽。
约莫一盏茶的工夫过后,身体虚弱的女子终究是无力再哭,进而在一国之君的安抚下,带着泪痕沉沉睡去。
权恒帝见状,缓缓坐直了身子,目光却始终停留于女子泪渍未干的面容。
他心疼地抚摸着她那在睡梦中仍旧哀伤难消的容颜,哽着嗓子长叹一声。
半晌,他站起身来,举步行至殿外,仰头遥望那苍凉无垠的天空。
宸钰……婉如。
这一次,朕没法再原谅你了。
翌日一早,多日不朝的一国之君坐在那九五之尊的宝座上,开口第一件事,就是颁下一道足以令满朝哗然的圣旨。
六公主宸钰与左丞相意图谋朝篡位,昨夜阴谋败露、逃离皇宫,着禁军及地方势力全力追捕,不得有误。
殊不知,这一旨意下达之际,另两个与之有所牵扯的人,正同乘一马往皇城赶。
慕容给自己的弟弟、妹妹留下一封书信,带上尹阡陌于辰时未至时出发,这会儿,已然走在了皇城南边两座城池间的驿道上。
尹阡陌一语不发地坐在慕容的身后,双手环绕着他的腰身,侧脸贴服着他的背脊,心事重重。
他执意要与她一同回到皇城,其实非她所愿。
诚然,他竭力护她平安的意图,她懂,也信——可是,纵使他单枪匹马地陪她去了,又能如何?不过是增加他遭遇危险的可能性罢了。
她,决不愿意看到他再为她身赴险境。
如果这一场浩劫之中注定要有人牺牲,那么由她一人独入地狱即可。
如此思量着,心间忽而生出寒意的女子暗暗下定了决心。
待到两个时辰后他二人赶至彼时歇脚的那座城镇,她主动提出说要打尖。
慕容闻言抬头望了望太阳,意识到确实已值正午时分了,又思忖着背后的女子不似他这般能够忍饥挨饿,便不假思索地答应了。
带着她来到一家不起眼的客栈里,男子负责点上几个简单的小炒,女子则单独去了趟茅房。
等她回来不久,饭菜也陆陆续续地被端上桌了。
两人速速用了午膳,只稍稍歇息了一会儿,便再度踏上了返程的道路。
约莫三刻钟的工夫过后,策马疾驰的慕容忽然觉得脑袋有点儿犯晕。
他微皱着眉甩了甩头,却不知这一动作早已落在了身后那有心人的眼中。
慕容……对不起……
我不能让你……跟我一起去冒险。
尹阡陌纹丝不动地仰视着身前的男子,一阵心酸倏尔泛滥成灾。
须臾,她勉强定下心神,启唇唤了他的名字。
“怎么了?”慕容随即侧首,以余光瞥了女子一眼。
“我……我肚子不太舒服。”
事先准备的谎言没有惹来男子的怀疑——毕竟,方才在客栈吃饭的时候,她就已经在茅厕里呆了不少时间。
如是作想的慕容立马勒了勒缰绳,令胯下的马儿渐渐放慢了前行的速度,最后停止了前进。
他先行翻身下马,然后向尹阡陌伸出了双手,半抱半扶着她双脚着地。
“抱歉……你等我一下。”站稳了脚跟,女子面色微恙地看着慕容,依旧没有叫他生出疑虑。
“好。”慕容只是笃定地颔首应下,而后看着她面向不远处的草丛,抬脚一步一步地走去。
但他所无法目睹的是,此时此刻她那双乌黑的眼眸,正徐徐泛出湿意。
直至头晕目眩之感突然将他杀了个措手不及,慕容才隐隐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劲。
果不其然,下一刻,他就听闻了四周的动静。
一群不速之客冷不防从四面八方涌了出来,直将他团团围住。
而为首者,竟然是——严良。
心下蓦然一沉,慕容的第一反应,就是望向女子消失的草丛。
然后,意识迅速遭受侵蚀,他只依稀望见那抹熟悉的倩影似是从暗处步入了他的视野,却不徐不疾地停在那里,未有惊呼着向他靠近。
神志抽离的一刹那,他终于明白了什么。
可惜下一瞬,他便双目一闭——倒地不起了。
尹阡陌眼睁睁地看着她曾经爱过亦怨过的男子倒在了她的眼皮底下,终是禁不住潸然泪下。
她三步并作两步地回到他的身边,伸向他的双臂却倏尔顿在了半空中。
“走吧。”
她听到严良这样说,然后流着泪站直了身子。
对不起,慕容。
我不能连累了你。
我们……后会无期。
作者有话要说:
☆、谈判
约莫一盏茶的工夫过后,神情恍惚的女子已然坐在了略有颠簸的马车上。
一人独坐一车,自然是比先前两人共骑一马要来得舒坦得多。
然而此情此景下,尹阡陌的脸上和心上却都是泪。
知晓了自己的身世,认清了眼前的现状,她当然是比谁都清楚,自己这一趟回去,将会面临什么样的命运。
但是,她还是选择只身应战——在昨晚惊遇严良之后,她就作出了这样的决定。
是的,严良不知通过何种途径找到了她的所在,却深知有慕容等人在场,自己没有办法轻易将人带走,故而选择直接从尹阡陌本人身上寻找突破口。
他悄悄地单独见了她一面,将尹府上下——包括其父尹攸的情况告知与她,让她认识到事态的不容转圜,并且确认了她仍为处子之身。
他亦提醒她,慕容一行人是如何如何地帮不了她,让她对身边唯一的救命稻草死心。
果不其然,在清醒地认识到残酷的现实之后,本就有了鱼死网破之心的女子与他暗中立下了约定。
她同意随他回去,但他绝对不能伤害这里的任何一个人。
他点头许诺,然后便跟她一起筹谋了一出“里应外合”。
尹阡陌从未想过,有生之年,她居然会亲手对慕容下药。
她借着饭前出恭的由头,偷偷在他的米饭里撒上了无色无味的药粉。
这药,足以让他昏睡一个时辰,足以令严良带着她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想,兴许只有这么做,才能护他平安无事。
这是她唯一能为他做的事情了。
回忆至此,女子抬手抹干了两颊的泪水,颓然靠在了车壁上,哽着嗓子仰天叹息。
当夜,她就被严良带回了天权皇城。
是以,皇城内因一道圣旨而发生的变故,就直将原本心绪平静的男子杀了个措手不及。
宸钰……宸钰!她在哪里?!
男子发了疯似的寻找女子之际,天权禁宫外已然迎来了一位不请自来的客人。
谁都不会想到,被安顿在路边继而睡了将近一个时辰的慕容,竟然强撑着虚软无力的身子,硬是徒步往皇城赶。
他们特意带走了他的马,无妨,他慕容便是光靠这两条腿,也要追上他们。
抱着无比坚定的信念,一路前行的男子幸得苍天眷顾——在走了没多远之后,就搭上了过路人的车马。
正因如此,他才得以在晚了严良大半个时辰的当口,就抵达了皇城。
而后,毫无疑问,已然传得满城皆知的消息亦自然而然地传到了他的耳中。
这天权的天子,倒不是个无能之辈。
如此思量着,他来不及再作迟疑,径直来到了天权禁宫的大门之外。
他知道,凭借他此刻药效未清的身子,是没法在这高墙铁壁之内来去自如的。
是以,他不得不向守门的侍卫亮明了自个儿的身份,直接要求面见天权国君。
经过层层通报过后,难得等到几近心焦的男子终于当面见到了那位一国之君。
看得出,对方的气色不算太好,想来也是在这些天里历经了一番洗礼的。
不过,别人家的后院之事,并非他眼下最为关心的话题。
待慕容开门见山地道明来意之后,权恒帝一时间陷入了沉默。
仿佛过了许久,这名三十六岁的九五之尊只开口问了慕容一句话:“二王爷今日特地入宫同朕说这些,是以你个人的名义,还是代表着整个国家?”
慕容闻言缄默片刻,随后面不改色地答曰:“慕容既然已将刻着‘辅’字的令牌亮了出来,那么自然是借整座辅国江山之力,在与皇上谈判。”
诚然,在这片华夏大地上,不光有着与北斗七星同名的七大国,还存在着弼国和辅国这两个特殊的小国。它们游离于七国之外,却又同七国暗存密不可分的联系,是两个相当神秘的国家。
可实际上,无论是辅国还是弼国,原本都同属华夏七国,只不过,后来华夏大地上渐渐聚集了一群负有神力的人,七国的古皇帝们便商量着,安排他们自七国分离出去,独自建立他们的国家。如此,才有了今日的辅国与弼国。
这两个国家的人口虽微不足道,但它们就好像是北斗七星外的辅星与弼星,虽鲜为人知,却举足轻重。他们肩负着平衡七国势力的重要职责,在关键时刻,必须站出来公平行事。
而现如今,便是他慕容代表辅国,行使职责的时候了。
是的,尹阡陌的曾外祖母,本就是辅国皇室的后人,她们这一脉,身上皆是流淌着辅国皇族的血。
更何况,眼下已有越来越多的人获悉了可能隐藏在女子体内的神契之力,故而趋之若鹜地想要利用她实现谋霸天下的野心——他们辅国,自然不可能袖手旁观。
将出自天家的血脉收回到他们的身边,不让任何人有可趁之机,这恐怕是最能令人心服口服的做法了。
以上种种,权恒帝身为七国天子之一,亦是心中有数。
尽管知道得没慕容那么清楚,但凭借其聪明才智和业已掌握的情报,他大致也能推测出个七八分。
那么,他是该接受,还是该拒绝呢?
华夏七国之中,属他天权国力最盛,因为他们的手里,执掌着其余六国未必知晓的诸多秘辛。
他们甚至可以自诩是最接近天神的国家——倘若没有负责牵制与权衡的辅、弼二国,他天权意欲一统天下的话,兴许也未尝没有可能。
然而,千百年来的天权君主们始终都牢记着这样的话:权力越大,责任越大。
他们,纵使挣脱了束缚,纵使当真有此实力,也不该为了一己私欲而置天下苍生于不顾。
脑中思绪流转,权恒帝不动声色地略一挑眉,冷不防话锋一转,道:“二王爷,朕想知道,尹家千金,是否已被你藏在了安全的地方?”
约莫无心的一句问话,径直刺中了慕容的心房。
“阡陌……并不在慕容的身边。”抿唇无言了片刻后,男子只得如实作答。
此言一出,本来想当然地以为女子应是被对方藏于某处的权恒帝蓦地一愣。
“她自己出逃了?”惊疑之下,脱口而出的权恒帝随即在心里否定了上述猜测,“还是说,王爷没能保护好她,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