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风-第16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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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少,在这观澜大陆上,一本以孙子兵法为基础的浅氏兵法若能出炉,必定会引起世界轰动。
当年秦仪用一本国论和四极游记奠定了他大师的基础,直到现在还有无数人崇拜他,再没有谁比浅水清更了解文化战的作用。
假以时日,他终究是要进攻惊虹的,若能在那之前,利用一本兵书先奠定起自己的声誉,无论在朝在野,都便先有了一重更加可靠的保障。
这个想法一冒出头来,便如跗骨之蛆,再也萦绕不去,连那郑皓指手划脚说了半天,他也没心思听了。
或许是被浅水清逼急了,郑皓叫道:“浅水清狼子野心,为求功名不择手段,自从军以来先后两次害死上官,天下无人不知。将来他若掌帝国兵权,必成帝国心腹大患,虽是开疆之臣,却也是祸国之民!”
他是真急了,才会这样说话,苍敏杏眼圆睁,大怒道:“姓郑的,你再胡说八道,小心我让人扒了你的皮。”
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郑皓把话说到这一地步,其实已经退无可退,他冷笑道:“有些事可不是郑某一人胡说,如今坊间流言,姑娘怕是没听说过吧?”他断了做人食客的念头,也就豪不客气地喊对方姑娘而非公子了。
苍敏一楞:“什么流言?”
郑皓立刻说:“前几日国师赵狂言出使圣威尔公国,在异域为我帝国气运祈福,得一预示,说是:龙困浅滩,虎落平阳。众所周知,国师有通天彻地之能,因此国师之言,必定有其道理,但是这句话到底是何寓意,却是无人知晓。如今坊间流言说:所谓龙者,寓意指的就是龙风殿,也就是我天风帝国。因此,既然龙困浅滩,则帝国于不久远时,必有患难发生,因而方会龙困浅滩。”
众人听得皆是一惊。
苍敏大奇:“国师的批命,历来是不可外传的,你是怎么知道的?”听她的口气,竟是也知道这句话,浅水清的心中微微一动。
郑皓立刻道:“都说了是坊间相传了,令人疑虑的是,观天楼内并未对此做出任何否认,可见空穴来风,并非无由。”
苍敏道:“那又怎么样?”
郑皓得意一笑:“关于此句批命,坊间有句解释是这样的,就是所谓浅滩者,字寓浅也,也就是那铁风旗掌旗浅水清!所以,龙困浅滩之语,就是说将来帝国命运,必定将毁于浅水清之手!由此可见,本人刚才所说的没错,浅水清虽是兴国之将,开疆之臣,却也注定将来必是那祸国之首,倾国之患!”
这一句话,如一道擎天霹雳,一下子击倒了烟雨楼上所有的听众。
第五部 决战风雪之巅 ㊣第二十四章 … ~天命(五)~㊣
回去的路上,正好有一段顺路,苍敏与浅水清并肩而行。
被刚才那个酸儒郑皓这么一打扰,两个人都有些失去了说话的兴致。
苍敏歪着脑袋想了一会,才喃喃道:“喂,路人甲,你说刚才那家伙说得是真的吗?”
浅水清笑:“你说呢?”
苍敏摇头:“我不相信。”
浅水清便说:“但是国师的确有过这句批命,对吗?”
苍敏无奈地缩缩小脖子:“那是两天前的事,但是那个时候,国师并没有说这句批命是什么意思。要知道国师批命,历来不喜欢解命的。批命与解命是不相同的两码事,旁人如何理解,在各人自有不同。”
“可是坊间若有流言……”
“那陛下就一定会找国师来解命,命他给出一个答案。”苍敏很肯定地说。
浅水清点点头:“我明白了,如果国师给出的答案是浅水清将来的确可能是祸国之人,那么只怕陛下就再也不会器重浅水清了。相反,他会尽想办法对付浅水清,甚至是直接找个理由杀了他。这应当就是……他们的计划了。”
苍敏吓了一跳:“不会吧?难道我父……难道皇帝真会因为一句批命而杀掉对国有功之臣?”
浅水清冷笑:“有功之臣死在帝王刀下的,难道还少了吗?历史上曾经有一位将军,为国征战,屡建奇功,终其一生皆献于国,敌人闻其名而丧胆,数十年难越雷池。但是结果呢?君主妒其功名,手下人投其所好,彼此勾结,意欲陷害那将军。可他们查来查去,总找不出那位将军一丝半点的罪证,想污其投敌,蔑其叛国,竟是太难太难。饶如此,权相不弃,上旨以求,竟以莫须有的罪名将其害死。所谓莫须有,就是可能有,也可能没有。就这样,生生毁掉了国中一位擎天之柱,并导致最后异域入侵,国破家亡。”
苍敏听得骇然。
她虽是公主,对国中朝争终究了解得太少,从未想过皇帝如果要杀一个人,其实是不需要太多借口的。重点只在于,皇帝想不想杀。
天风国师赵狂言,是苍野望最为倚重之人,他说的话,苍野望几乎没有不相信的。
如果赵狂言说,将来浅水清必定是推翻帝国统治之人,那么苍野望一定会先下手为强,干掉浅水清,绝不会再如现在般重视他了。同样的,他现在重视浅水清,也确实和赵狂言以前的那句批命,有着极重要的联系。
与浅水清谋而后动,多管齐下的做法不同,南山岳的做法看起来简单,其实却是直指帝王人心,直插浅水清的根本。
与君相伴,其危险处历来胜过与虎同眠,今天的得意者,可能在明日就会被人敲响丧钟。通过在民间散步传言,再由赵狂言配合行事,上下用力,再辅以宫中群臣之力,浅水清就算是烈狂焰的义子也难保不死。甚至如果赵狂言说这句批命是应在烈狂焰身上,苍野望也一样会毫不犹豫地举起屠刀。
南山岳用未来可能的反叛来攻击浅水清,真真正正是打痛了浅水清。
就算是浅水清,也不能不佩服南山岳的这一招其实是相当毒辣的。
这刻苍敏悠悠道:“当今皇上,是英明的,对吗?”
浅水清冷冷道:“再英明的皇帝,也不会在家土河山的问题上做任何让步,古今亦然。否则,他便不是英主明君了。”
“这么说,浅水清死定了?”苍敏有些忧心。
浅水清笑道:“除非国师认为坊间流言失实。那所谓的龙困浅滩,根本不是指浅水清这个人。”
苍敏立刻拍着胸口笑:“那就好了。浅水清是国之功臣,又从未得罪过国师,国师一定不会害他的。”
浅水清笑道:“理当如此。”
终究是不忍心打击这天真的小姑娘的,浅水清也只能顺了苍敏的话来说。
一路走来,眼看着分手将至,苍敏突然问他:“喂,路人甲,你是铁风旗的兵吧?”
浅水清笑着点头。
“告诉我你的真名字,等将来我见到浅水清时,一定会向他提起你的,让他好好提拔你。”
浅水清笑道:“今天发生了很多事,我真得很高兴能认识你。我的名字,暂时不能告诉你,不过等你回宫之后,一定会知道我是谁的。那块玉牌,还望你收好,相信要不了多久,我们就会再见的。”
说着,他扬长而去。
眼望着浅水清的背影,苍敏撅了撅嘴唇,不满自语:“什么人嘛,还要故作神秘,说什么回宫后自会知道。他以为他是谁啊?一个无名小卒而已,竟然还指望本公主知道他的名字。哼!”
话音刚落,苍敏的脸色一变:“该死!他说回宫!他知道我家是皇宫!”
她这才意识到,原来那个路人甲,其实早看破了她的身分。
“这个混蛋!”苍敏咬着牙齿说,想想他竟然能不动声色和自己堂堂公主一起把盏论杯喝就聊天,到也的确胆识过人,心里又有些甜甜的滋味。
从来没有人,能在她这个帝国公主面前,表现得如此淡定从容,不卑不亢。
“好,就信你一次,看看回宫后怎么知道你的名字。”隐隐地,有个想法,那个家伙不会就是浅水清吧?
摇摇头,又把这想法去掉,浅水清那么穷凶极恶的一个人,怎么着也该是长得五大三粗,眼如铜铃,壮硕如山的模样,断无可能如此文质彬彬的。但是想想最初见他时的表现,又觉得不无可能。猜测越多,心思就越乱,越发的迷惘起来,芳心如小鹿般乱撞,却是全忘了浅水清目前所面临的巨大凶险。
……
回到将军府,沐血已经迎了上来:“南山岳那个老东西把城卫府的人调了过来,看样子是存心对着我们来的。”
“不要上他的当,那只是他的表面文章。”浅水清沉声道:“你去把兄弟们叫过来,我有话跟他们说。”
待到方虎等人都过来时,浅水清这才把自己朝会后遇到的事情说了一遍,众将心中皆是一片骇然。
方虎说:“浅少,你认为野王真得会因为一句无聊的市井传言就杀了你吗?”
“多读读史书,你就会发现这并不稀奇。”
“可是龙困浅滩要做如此解释的话,那虎落平阳又如何解释?”
浅水清一笑道:“这句话的完整说法本应该是虎落平原被犬欺,到了这里,不知为何会有此改变。市井流言,说我浅水清身边有个狗子,所以这句话就应在了他的身上,就是说我浅水清身边的侍卫都比一般的官员要威风几许,正应了那宰相门前七品官的说法。”
方虎破口大骂:“他妈的,这样的解释也有?未免太过牵强了吧?”
“是否牵强不重要,重要的是陛下怎么想。目前此事还未传开,我猜可能和我们兵逼相府有关。南山岳的计划已经在行动中,但由于咱们的下手太快太猛,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为了避免鱼死网破的结局,所以他现在不敢让谣言太甚,也不敢让赵狂言现在就去游说皇帝,可一旦咱们离开了槐树胡同,一切就不一样了。”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浅水清摇了摇头:“其实,我现在真正担心的不是我自己,而是烈帅。”
不知为何,赵狂言为烈狂焰所做过的批命: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深深地让浅水清感到一阵心惧。
戚天佑,洪天启,战千狂,所有曾经军中地位比他高,对他比较好的人,最终一个个先后死在了战场之上,命运仿佛里有只无形的手,将关爱浅水清的人一个个带离人世,或许只是巧合,或许自有安排,但浅水清却不得不谨慎对待。
如今烈狂焰不仅是他最大的后盾,同时也是他在这个世界唯一的亲人。
无论如何,不能让他有丝毫闪失。
“无双,你的伤怎么样了?”
“差不多已经全好了。”在经历了丛林中那场大战之后,无双的人变得越发沉稳起来。
战争磨练一个人,曾经的血气方刚的小伙子,如今已变成了心志成熟的青年。
浅水清提起笔写了一封信,然后交到无双的手里:“西南孤正帆,自出兵以来,其行为便处处透着诡异。这段时间,我的精力先是放在止水,后是放在国内政局,一直无心关注,但是不久的将来,我们早晚会进入西南,和惊虹人做正面对峙。陛下皇宫里的那幅地图,给了我很大的启发,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所以我需要你在我军进入惊虹之前,先去那里一趟。一来,你帮我这封信转交给烈帅,要他这段时间无论如何小心行事,我担心孤正帆会有阴谋,二来,我要你亲自勘察惊虹的情况。我的要求是,从现在起,你不仅要遍查惊虹周边环境,还要搜罗那一带的所有书籍,凡是和惊虹有关的一切,包括地理地形,历史,政治环境等各个方面,哪怕是市井流言,你有一点搜一点,都要立刻送往苍天城来。但凡是我想知道的信息,你都要在我军正式出兵之前为我一一罗列,不得有丝毫疏漏。”
“国中不是有我们的情报系统吗?为什么还要让我去做这件事?”
“国内系统对皇帝负责,你却只需要对我负责。我要你做的,是那些国中细作做不来的事,量大繁琐更胜于他们。我会给你半年的时间去完成这件事,还有足够的金钱供你去招募人手,告诉我,无双,你能做到吗
无双很肯定地点头:“浅少,我有个要求。”
“你说。”
“让离楚和我一起去。”
离楚?那个关在牢里的犯人?浅水清微微一愕。
“兹事体大,你要想清楚,带这么个家伙一起去,你就不怕他路上干掉你自己跑掉?”
“止水已灭,他已无处可去。浅少,你给我的任务,不是人多就做得来的,我需要的是精兵,离楚和我一样,都是最好的丛林猎手,西南一带素多山川雨林,地形之崎岖复杂远甚于止水。只有我和离楚才能最好的完成任务。所以我需要他。”
“好,我把他交给你。”
有什么样的将军,就又什么样的士兵,浅水清的胆大包天,毫无疑问也渲染了他的手下,将一名尚未归降的战俘带出去执行如此重大的侦察任务,也只有无双敢提出来,也只有浅水清,方敢答应。
人尽其才,只下任务不问手段,这历来是浅水清的办事风格。
“那龙困浅滩一事……”
浅水清淡淡道:“天命若有数,那么南相的阴谋,从一开始就注定是失败的。你们可知南山岳所想做的事,对我来说,知与不知,其结果都是一样。”
早在郑皓出现之前,浅水清就已经知道,今晚,将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
第五部 决战风雪之巅 ㊣第二十五章 … ~天命(六)~㊣
观天楼。
夜已深。
当天边的星星在乌云遮蔽中逐渐失去了光芒的时候,赵狂言的心突然一痛。
“师傅,你看西边,有一颗流星!”他的小徒弟清风大叫道。
赵狂言叹了口气:“是的,为师看到了。”
“师傅,是不是又有什么事要发生了?”
“月正西中,云蔽其空,有人将在今夜死去。”赵狂言冷冷道。
“是什么人?”
“紫耀星是为师的命星,流星闪过时,两星相冲,今夜观天楼必然有变。为师昨日已为自己卜了一课,星岁犯命,今日怕是为师归去之时。”赵狂言沉声道:“你留在这里,有害无益,还是早早离开的好。”
清风心中骇然:“师傅,你在说什么?”
赵狂言苦涩一笑。
倘若命运的确非人力所能掌握,那么他赵狂言就算可窥天机,却永远不会有改变命运的机会。
如今天机已现,他得已窥豹,心中波澜顿起。
他自习占星术以来,就曾得师傅教诲:“占星之术,偷窥天命,泄露天机,乃是天遣之术。凡在占星一道上有成者,最终皆不得好死。触犯天颜者,天必罚之,惟时候一到,则欲抗无能。”
这刻命星被冲,光芒顿黯,乌云蔽日,天起玄机,自己再不能解,再不能看,很显然,他赵狂言已为天命所抛。
这刻他看着自己的小徒弟,只能叹气道:“清风,今日之后,我怕是必死无疑。明日你可向陛下进言,我赵狂言一生占星,泄天机无数,此番不过是报应临头。但天风气运未衰,仍是大兴之时,故陛下不可大肆宣扬我之死,只说我鹤驾西游,羽化即可。”
“师傅……”清风跪倒在赵狂言的身前,抽泣不已。
……
来人的脚步踏在木制的楼梯上,踩出一片咿咿呀呀的声音,脚步很沉重,显然来者根本没打算隐瞒自己的行踪。
坐在八卦图案的中心,赵狂言头也不抬:“来的是浅将军吧。”
浅水清的身影,赫然出现在了观天楼的顶层台上。
“浅水清见过国师。”
今晚的浅水清,黑衣劲装,背负长刀,虽未蒙面,却是一脸的肃杀。
“看来,大国师已经知道我今晚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