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风-第5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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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问题一提出来,沐血冷笑:“我带着第三卫,能把这四千号人一口气杀个精光,还不带有多少损失的。”
这话,正切中目前佑字营的要害,新兵太多,训练不足,经验不足,真要上了战场,能活下来真正是不多。
浅水清又问:“那你们说,同样是兵,差异为何如此之大?”
方虎道:“是心理。”
“没错,就是心理!”浅水清一拳捶在自己手心。
士兵的素质,在很大程度上,首先是看心理。
一个优秀的士兵,必须要经过生与死的磨砺,血与火的洗浴之后,才能真正成长起来。
有许多士兵,这辈子或许连只鸡都没杀过,甚至连见了血都会发晕。这样的士兵,一但上了战场,非但杀不了敌人,反而会成为自己人的拖累。
在士兵的质与量之间,通常有这样一个明显的变化。
就是老兵上升到一定层次后,与所谓的精英士兵,其实并没有太大的差别。与其要那所谓的百战精兵一万人,情愿要那经历过几场战事后存活下来的老兵两万人。
在这个时候,量是胜过质的。
然而老兵与新兵的差别,却就反了过来。一百个老兵,打胜一千个一万个新兵,那是半点都不稀奇。
这个时候,质是远远胜过量的。
这其中之所以会有这样巨大的落差,就是因为新兵们没有经历过死亡的考验。这是他们上战场时最大的考验,度过了这一关,他们以后活下来的几率都会大大提高。
很多新兵由于心理素质太差,在战斗的时候非但对自己一方无法提供任何帮助,反而可能造成负面的影响。
比如:率先逃跑,打击士气,散播谣言,破坏阵型,更有甚者,会成队成队的成为逃兵,冲垮己阵,自相残杀等等。
这个时候,新兵所能起到的作用,几乎都是反的。
他们是负数。
作为负数,数字越大,反效果也就越大。
南门关,就是一个很明显的例子。过多的新兵,导致了关内守军战斗力的下降,所以第三卫才能如此轻松的拿下南门关。
军中对新兵的使用向来都很头痛,没有士兵补充兵员,再强大的军队也会越打越少。可是一旦补充多了,谁也不知道哪个人或哪支部队就会成为不稳定的定时炸弹,把自己炸飞上天。
一般来说,新兵们都是打散了进入各战斗部队,由老兵带着进行战斗。但是浅水清……
很不幸,他的佑字营,从根本上来说,所有正式编制人员都是新兵。
第三卫是“借”来的。
少爷兵更是连新兵都不是……就战斗力而言,一千个农民都比他们强。
再好的计划,让没有执行能力的下属去进行,也只会搞成一团糟。浅水清可不想自己的计划就毁在这帮新兵手里。
这刻浅水清提出来这个问题,其目的已显而易见了。
他很明确地说:“就算熊族武士招募过来了,我也不可能只靠他们打仗。沐少,我不在的这段时间里,我要你们去练兵。”
“怎么练?”
浅水清阴测测地说:“怎么见血,就怎么练。”
众人的心头皆是一寒。
浅水清的声音如鬼魅般响起:“我听说草原马匪成患,各城各地常为马匪困扰,苦不堪言。又有那绿林豪杰,啸聚山林,自为一霸。再有就是城乡诸处,世族大家,每有习武成风之辈,结朋窜党,自组江湖帮派,搞九州结义之流。这些人,都可以说是国之毒瘤,民之祸患,各地治安不靖也常和这类土霸马匪有关。”
他环视众人,口中大义凛然道:“国患不除,则家国不兴。我辈军人,当以国事为先,为国家铲除此类毒草。”说着,他笑咪咪地看沐血:“听说这些人也积聚了不少财富,就让咱们佑字营的兄弟也跟着发一笔小财吧,国家军饷总是太少,让他们黑吃黑捞上一把也算是尽了咱们的心意。”
众人听得目瞪口呆,没想到富贵兵团的风暴还没有过去,浅水清又要再掀起一次马匪强徒的清剿战。
下一刻,浅水清大喝道:“命:第三卫诸部即刻押运军粮前往北门关。剩余人等,由沐校统一指挥,沿途清剿所有马匪强梁,就算是碰上那些个所谓的武林大豪什么的,只要干过那些伤天害理事的,一律砍杀当场!佑字营从即日起,扫荡诸边匪患,不要降虏,力杀无赦。有战死者,我浅水清给他发十倍的抚恤金!算他烈士!我的要求就是:每一名士兵,从今天起都要给我杀过人,见过血!有那做不到的,趁早送他回家,我们佑字营不要!”
“遵将军令!!!”
众皆高呼。
在那声呼啸的背后,沐血长叹口气:“你这么一搞,只怕又要天下大乱了。”
浅水清傲然回答:“我浅水清犯错已是常规,不犯错那才叫稀罕。有些事,做多了也就习惯了。”
方虎冲着地上吐了一口:“我呸!你哪是习惯了。你是麻木了!”
第三部 佑字旗飘扬 ㊣第十章 … ~招揽(一)~㊣
草原深处。
骑着飞雪,浅水清一路悠哉悠哉,眺望着空旷草原,极目远方,感受青天白云带来的空旷美感,浅水清觉得惬意无比。
曾经自己的年代里,是一片钢铁世界,满眼水泥森林。天空中冒着滚滚的黑烟,乌云更总是多过白云,心中永远挥不去压抑的感觉。
而在这里,呼吸这大自然最清新的空气,喝着永不用担心受到污染的水,吃的每一样东西或许粗糙,却都是健康不用担心后果的。人们轻易不会生病,身体总是很健康,很强壮,心情也是美好而舒畅的。
在来到这个世界前,浅水清也曾怀疑,一年也难得几回吃到肉的人们,是靠什么营养生长并强壮起来的。
但是来到这个世界之后,他才意识到,自己曾经的世界,或许得到了许多,但失去的却是更多。
这片清新自然的世界,本身就是一个极大的营养补充剂,在无声中润泽着世上的生灵。
这刻,他贪婪地大口呼吸着,仿佛下一刻自己再不能享受那美妙的空气滋味。
在他的身后,拓拔开山冷冷地盯着浅水清。
他在犹豫,犹豫自己是不是该趁着大好时机给他的脑袋来上一下,然后趁此机会逃回止水。
但是过了好半天,他终于还是沉闷着声音问道:“为什么偏偏要带我出来?”
浅水清笑了起来,跟在他的身后,拓拔开山只能听见他欢快的语调,却看不到他脸上戏谑的表情。浅水清说:“我还以为你不会问呢。”
拓拔开山冷哼一声。
“你还在犹豫?”浅水清问他:“一方面,你想杀我为止水人报仇,另一方面,你又想做一个堂堂正正的男人,绝不辜负别人对你的信任。在国家大义和个人良知之间,你左右徘徊,选不定该走哪条路。是这样吗?”
“既然知道,还敢带我?”
“切!”浅水清口中蹦出不屑的调子:“我若怕你,又何必带你出来?”
拓拔开山闷哼一声,他胯下的马,立刻趴了一趴。
他的个子太大,身子太重,寻常的马载不动他,就是这好不容易挑来的高头大马,载着拓拔开山,也是异常吃力。
飞雪轻蔑地打着响鼻,显然很是不屑同伴的无能。
浅水清叹了口气:“其实,你的心情我完全能理解。我不想说什么废话,不过我要告诉你,我虽然看重你,却也不至于大方到把自己的命交到你手里的地步。说到打,你虽然神力盖世,我却未必就输于你。就算是打不过,有飞雪在,我还跑不过吗?你该知道天鬃马有预知危险的能力,我可以告诉你那绝不是传言。所以,在你真正起意杀我前,飞雪肯定会提前知道。”
说到这,他轻轻抚摸着爱马的长鬃:“所以,你杀不了我。既然这样,你还不如放弃那不切实际的心思,好好地跟着我走上这一程,也省得一路诸多烦恼,扰人扰己。”
拓拔开山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他不知道浅水清说得是真是假,但他更愿意相信那是真的,至少自己就不用为这种选择而烦恼。
这些日子跟随浅水清东西奔走,他见到了一个强大的帝国,也见到了一个令他大开眼界的将军。
浅水清和抱飞雪,和范进忠都有真很大的不同。
他不象抱飞雪,年轻而有抱负,野心勃勃,执着天下。也不象范进忠,忠心为国,无怨无悔,死而后已。
浅水清……他狡诈时若狐,心狠时如狼,贪婪若豺,凶狠如豹。他做事从不拘泥,蔑视天下权贵,自成一格,特立独行,胆大可吞天,心细可悬针,心思百转间,阴谋诡计层出不穷,却总是令人猜也猜不透。
至少现在,他就猜不透浅水清为什么别人都不挑,偏偏要带着自己,深入到这漠漠荒原之中。
所以,他很想多看看浅水清以后到底还能做出些什么事来。因为跟着他,总是能看到许多让他大跌眼镜的事情。
他从内心深处是不想杀浅水清的,就象那种英雄惜英雄的情节。
所以他只能选择相信浅水清说的话。
他沉默了好久,才说:“你要招揽熊族,为的是打京远城。熊族武士的战力我知道,可要仅凭他们就能拿下京远城,你未免太异想天开了。不过最重要的是,你凭什么要带我去?你就不怕我坏了你的好事吗?”
浅水清悠悠道:“熊族武士,崇尚武勇,对他们来说,一个真正的汉子,应该就是那种可力敌万夫的猛士。想要招揽他们的人,除了要有真正的诚意之外,还要象一个熊族武士那样,拥有他们引以为骄傲的力量。很遗憾我不是那种肌肉男,甚至整个佑字营里,也没有一个……雷火那小子算是一个吧,不过比起熊族武士来说,依然还是要差了一些。我和雷火曾经与熊族武士交过手,我们二人合力,才勉强杀死一个。熊族武士的战力……实在是令人惊叹啊。”
他看看拓拔开山,然后笑道:“不过有了你,一切就不一样了。”
拓拔开山的眼神收缩着:“你想利用我来招揽他们?”
“没错。”浅水清毫不否认这一点。
“我不会帮你的。我很感谢你这段时间的盛情款待,可要是凭这些就想让我为你卖命,那还差得远了!”拓拔开山傲然回答。
浅水清摇了摇头。
“我没说要你帮我。只是我知道,身为一个武士,总是无法避免见猎心喜的心理。象你这样的人物,我没理由要怀疑他们不会和你交手。而象你这样的人……让你输,恐怕比杀了你还要让你难过吧?”
说着,浅水清哈哈狂笑起来:“拓拔开山,你还没明白吗?从你进入我佑字营的那一天起,你就注定了是要成为我手下的头号猛将的。你现在之所以还对止水忠心耿耿,只不过是因为那里是生你养你的地方。可若是有一天,你发现了你的国家背叛了你,你的忠心再无去路的时候,你就会知道选择了!所以,不要再在这里象个娘们一样和我罗嗦了。有本事,就跟上我,和我一起去打败那些草原上的野蛮人。就算你不是我的兵,你该把你身为军人的斗志释放出来。哪怕是为了扬你国威于异域他乡!!!”
这一番话,说得拓拔开山目瞪口呆,再无任何反驳的余地。
而浅水清自己,却已策马扬鞭向着草原深处狂奔而去。
第三部 佑字旗飘扬 ㊣第十一章 … ~招揽(二)~㊣
当天边的斜阳逐渐露出那一线昏黄时,两骑飞奔的快马终于放慢了脚步。
浅水清回头喊:“咱们休息一下吧。”
拓拔开山嗡声嗡气地回答:“我不累。”
浅水清没好气地翻着白眼:“你是不累。可是你三百斤的大个子,再加上那些金银珠宝压在那马上,马可受不了了。这一路走了那么长的路,它没趴下就算不错了。”
拓拔开山看看胯下的马儿,累得已经直吐白沫了。
他跳下马,把那马抗在肩头上说:“现在可以走了。”
浅水清无奈地拍了一下额头:“把马放下,对它来说这可不是享受。”
从来都是人骑马,可到了拓拔开山这家伙这里,却成了马骑人了。
拓拔开山把马一扔,自己躺在了地上。那马锒跄着走了几步,差点没摔趴下去。对拓拔开山来说,打不过天风人,能教训他们的马儿也是好的。
浅水清也跳下马,先把马鞍从飞雪的背上卸下,然后狠狠拍了它一巴掌,让它自己随意逛悠,然后才无奈道:“飞雪真是个傲性子。它最不喜欢马鞍马掌。马掌是我花了三天时间哄它,才让人帮它钉上去的,这马鞍嘛……骑它的时候可以用,下了马,就必须拿下。平时更是不能把它拴着,只能解开缰绳随它跑。什么时候回来那是它的自由,反正我做不了主。”
拓拔开山的表情显得很是怪异。他犹豫了一下才说:“你是我见过的最爱护自己士兵的将军。可我想不到的是,你连一匹马都这样爱惜。”
浅水清扬声回答:“世生万物,皆大地生灵。它们秉天地精气而生,承春风雨露恩惠,有多少野性也就有多少灵性。我若强力拘押了它,别说它不愿意,会想逃跑,就算它勉强顺从了,也会因为这份束缚而丧失自己原有的灵性。我不想那样做,所以,我便绝不会牵制于它。”
看着拓拔开山,浅水清包含深意地说:“马是如此,人也是如此。”
拓拔开山沉吟了一会,终于道:“飞雪是你的马,佑字营也是,或许要不了多久,熊族武士也会成为你的骏马。而你……你是皇帝的马。这就是皇帝为什么这样纵容你的原因了吧?只要你跑得够快,很多事情都是可以容忍的。”
拓拔开山,他人虽粗鲁凶猛,但谁又能说,这样的汉子就一点智商都没有呢?
浅水清笑了:“要不了多久,你也会成为我的马的。”
这一次,拓拔开山出奇的没有反驳浅水清的说话。
或许是他的内心自己也在动摇吧。良禽择木而栖,浅水清为了他的佑字营士兵能用上最好的装备,吃上最好的美食,不惜得罪天下权贵。能跟上这样的将军,未必就不是一种福气。
只是……他毕竟还是止水的功勋大将,是堂堂止水七勇士之首。他代表着一个国家的尊严与骄傲。
想了好久,拓拔开山才说:“我七岁那年,父母双亡。是隔壁的一户人家收养了我。那个时候,我人虽只有七岁,长得却和十多岁的大男孩一般高大。一个人的胃口更是顶得上一个成年人。”
他突然说起自己小时候的事,浅水清不知道为什么,却只是静静地听着。
“义父义母养育我极不容易。他们收养我的时候,就已经是年近半百的岁数,而随着我越长越大,胃口越来越好,他们的年纪又逐渐老迈……逐渐便养我不起了。”拓拔开山的声音低沉着:“连年征战,止水国势凋零。为了抵御天风人,国主一再加征税赋。百姓生活民不聊声,我的义母,就是在我十岁那年饿死的。为了能让我吃上一口饱饭,她几乎就再没让自己吃饱过。每一次,她都对我说……儿啊,多吃点,娘不饿。”
“可结果……她却还是饿死了……”
“我十二岁那年,义父生了一场大病,险些死去。是村子里的人相互扶持,将我义父救活了过来。不过那次之后,他便瘫痪在床,再无法下地行走。”
“我看村中人人困窘,家中再无余粮,我虽力大能挑,却抗不住官府日日征收盘剥。我知道自己再无他法,只能前往投军,立誓要给村子找一条活路。”
“那些年里,我苦练武艺,上了战场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