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机甲来修仙-第7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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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煌，那是幻象。”
他挥开她的手站起身来，神情恢复了清明。他从未这样虚弱过，这让他想起他父亲阿修罗刚刚陨落的时候，他日日靠复仇的信念来缓解心中的苦痛。那是上古巫妖神魔之战的末期，当时妖族数位族长陨落，九凤等人又被几位大巫打入三界缝隙，妖族土崩瓦解，和魔族的攻守同盟也不复存在。巫族为了达成这一局面也是损失惨重，几位大巫相继身陨。魔族因阿修罗魔君之死元气大伤，不再被神族放在眼里。
当时千煌为求魔族生机，一边佯攻巫族，一边把主力人马都从朔北荒原主战场撤回了魔域。他早就看出神族独大的野心，神巫同盟并不牢固。果然，神族见势立刻就开始了对巫族的打击。阿修罗死在大巫刑天之手，之前大巫盘古在魔族妖族联手围困之中身陨，十二古巫当时只余三位。这时千煌突然转而和杀父仇敌站到了一起，率部夹击神族，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一日不停的杀戮，天地染血变色，朔北荒原因此戾气不散，至今被叫做死亡之海。
后来神族歼灭巫族，自身也元气大伤，和魔族划界而治，各自休养生息。最后一战中他身负重伤，在幽冥血海中心修养了很久才得以痊愈。那时候的虚弱孤寂与现在不同，现在有她作伴。他转头看她，目光沉静而坚定，“别担心，死不了。”
“之后可能还会更严重一点，要是叫不醒我，就过来亲亲我。佳人在怀软玉温香，我一定就醒了。”他语气轻松，一改之前的模样。
除了放血喂养九幽螟虫，千煌还要结印行法，一点一点逼出九幽螟虫的毒性。这都是慢工出细活的事，一天天兢兢业业。加央为他护法，阻挡兽潮、鬼潮，为他猎食进补。再也不抓普通牛羊，她抓回来的都是成精的兽类。按照千煌的要求，生杀血祭，放血给他食用。
加央隐隐有了推测，她想千煌应该不是负罪的神族，他熟悉阿修罗魔族秘法，身份和魔族必是脱不了干系。她虽曾受无双魔尊那样的魔修所害，但是魔修乃是人类修士，魔族却是魔类，加央知道两者并不相同。她为魔族封印所苦，但也因此对魔族气息更加熟悉，对魔族竟没有什么敌对的情绪。所以虽然猜到千煌出身魔族，但是也没有因此疏远的意思。
她喜欢他，跟他是什么人没有关系。
这个问题其实不止她一个人想过。到了七七四十九天的最后一日，千煌一早布下厉天聚灵大阵，亲自坐镇阵眼护阵，让加央在阵中等候。在放出九幽螟虫之前，千煌的声音突然隔着重重迷雾传了过来：“解开封印之后，你若后悔与我定下的契约，那便亲手杀我。我一生孤傲，不愿再用全部信任继续等待负心人。”
“若我不悔呢？”
“那就立刻助我解开枷锁，你的真魂一旦觉醒，很快必会为人察觉。”
“好。”加央没有再多说，情热时盲目的保证对他而言大概没有意义，所以他才会说出这么一番话来。她会用行动来说明一切。他们相处时日已久，她也摸透了他的脾气，他会说出这样的话，大概他们的真实身份真有着难以化解的矛盾。她摩挲着手腕上闪耀着红芒的那个“煌”字，默念着他的名字合上了双眼。
加央周身的迷雾越来越重，九幽螟虫咬破她手腕带来一些轻微的疼痛，她强行四散真气，消除对九幽螟虫的抵挡。那虫儿这些天喝饱了千煌的血，身形却变得比加央初见时小了很多，它趴在地上若是不细看根本都不能发现。
这虫儿在她手腕上咬破了一个口子，须臾间就钻进了她的血管之中，开始在她血管内搜寻起来。神族和魔族的精血有着完全不同的气息，神族精血像是甘露，魔族精血则如同烈酒。虫儿喝惯了酒味，竟真的对她身上的甘甜气息不屑一顾，循着气味就找到了莲辛种下的血契所在。
血契剥离的时候加央并没有特别的感觉，可当那细线一般的九幽螟虫把她体内的血契啃食殆尽，她却被体内陡然充盈的气海惊得猛然睁开了双眼。
仿佛什么阀门被打开了一般，她整个人被抬至半空，意识全部放空，气海经脉被撑得满满，在胎中所见所闻全部重现在眼前。她还想起了莲辛，她抓着她的发簪玩耍，她说要让她的父母永不相见。那时她虽然灵智未开，却记住了看过听过的事情，此时历历在目。
加央的容貌身形都开始变化，整个人像是再次发育一般开始拔高，面容也褪去稚嫩青涩，眉飞入鬓，星目幽瞳。她的眸色由黑转淡，直至变成深褐。身上的军服也尽皆碎裂，一头短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长，如帘曳地。
在她脸上依稀可见过去的影子，但却与过去的神采全然不同。她再睁开眼时，身披玄衣脚踏祥云，举手间破除千煌的大阵，真实地出现在他面前。
他嘴角鲜血滴落，并未抬眸看她。他不惧死，却还是害怕背叛。他知道从他下定决心的那一刻，他们就注定要走到这一天，可他还是放纵自己坠了进去。她执拗又坦率，不懂温柔却极其护短，不怕痛不怕苦，为了给他抓血食不惜以身犯险，受了伤却从不向他诉苦。他既然看上了她，那便不惜一切也要护她周全，哪怕是要死在她手里。
可临到要面对了，他竟有些胆怯，那从未有过的情绪在他心里根本压抑不住。他这才知道，他有多不愿失去她。为她解开封印，哪怕真的出不去，他们也能在这里终老，不然，以她的修为，过不了多久，生命就会在这里耗尽。她想做的事，他便帮他办到。过去如此，未来却未可知。在她觉醒的那一刻，或许一切都将改变。
“我叫明镜。”她走到他面前屈膝半跪和他平视，待他看过来才接着说，“魔君，我不悔。”
短短几个字，如惊雷般炸响，他猛地抬头，一下就把她带进了怀里。他们唇舌交缠，谁也没有多说，但要说的都在这个吻里，两人都已经懂了。
捆住千煌的锁链加持着玄天教主的法诀，十三万年时光流逝，法力已经有所减弱，明镜凭着上神修为，硬生生把法诀破了个干净。千煌眼中重重血光闪现，一扫之前的苍白脸色，一身修为恢复，庞大的法力更在加央之上。
“出了这里，你为神我为魔。阿镜，但我只认你一个。”这是千煌这些日子以来唯一正正经经说的甜言蜜语，言罢，两人合力，蓝红两色光芒暴涨，幻境巨震，天穹碎裂崩塌，两人飞身而起，化作黑白两道光芒，冲出幻境而去。
碧霄幻境之中群兽汹涌，只余阵阵惊雷。
作者有话要说：继续码下一章，十一点之前应该会来更新
☆、第25章 。3
千煌、明镜二人现身碧霄宫桃林之中，千煌神采奕奕扫过周围环境，十三万年不见天日，终于重获自由。
他执过她的手，话语轻松地说道：“阿镜，这便是你的家了，对吗？”
明镜点了点头，却没有和他继续细说的意思，转而催促他走，“教主恐怕即刻便会来追你，你先走吧。”她虽然已经知道自己身份，可是那声爹爹却叫不出口。她从未称呼任何人为父。
“好，待我重整部族便来求娶你。若是叫你现在就没了夫君，可怎么好？”他如今身在碧霄宫，玄天教主要拿他易如反掌，待他重回魔域，那就没这么轻松了。玄天教主掌三界秩序，他不举兵进犯天界，玄天也不会贸然冲进魔域对他喊打喊杀。
“我等你。快走吧。”她神色复杂，她明明已经清楚自己的出身来历，却一点轻松的感觉也没有。想到那位三界至尊的父亲，和那位亲手将她送入碧霄幻境的母亲，她不禁觉得，千煌要亲切的多。
魔君能得一个亲切的评价，也不枉他这些日子以来交付的信任，三界之中恐怕只有这么一个人会说他亲切。
明镜话音刚落，桃林中几位宫侍突然现身，剑指千煌便喊：“魔君哪里走？！”
“自然是回魔域。”千煌只留下声音，人已经化作一道黑色闪电直往冥界而去。几位宫侍飞身欲追，明镜袍袖一挥，立时将几人拦在了原地。
“你是何人？竟敢阻拦我等！”带头的宫侍厉声喝问。
明镜正待与她们分说，玄天教主的声音突然在半空中响起。
“阿镜。”他正闭关炼丹，却感知到了长女明镜的气息，正在碧霄宫中。自她在朔北荒原失踪之后，早已在三界中销声匿迹，终于还是回来了。
“阿镜，进来与阿爹说话。”明镜面前突然出现了一扇光芒铸造的大门，门扇洞开，玄天的声音正从里面传出来。这是以法力为她开启的传送之门，可以将她直接带到玄天面前。
几位宫侍这才知道面前阻拦他们的人是谁，立刻就诚惶诚恐地跪了下去，口称：“参见神君。我等不知是神君归来，还请神君恕罪。”
“不知者不罪。”
明镜有些近乡情怯，她不欲多说，踟蹰片刻这才大步走进了门内。早晚要见，虽不熟悉，但总归是他亲爹。
明镜上神归来的消息最先是被巡天官发现的，那天官正巡视到乾坤柱前，乾坤柱突现金光，刺得他眼睛都睁不开。待光芒散去，他睁眼一看，乾坤柱上原本呈灰色的明镜上神之名，竟然亮了起来。
巡天官举起令旗，一边喊着“急报”，一边飞速往天庭而去。明镜上神归来的消息还未在三十三天传开，魔君已经堂而皇之打天庭门口而过。众仙尽皆震惊，个个看呆了眼。那一身黑衣，带起漫天魔气的，不是阿修罗魔族的魔君千煌又是谁？
还没等众仙回过神来，魔君已经大笑着往冥界而去。冥界之中有魔域，便是阿修罗魔族世代居住之地。另外还有掌管六道轮回的地府所在，两方并存。魔君出世，是否神魔又将再起战事？天帝收到消息，少不得即刻召集群臣商议。
天帝命太白金星打开轮回镜，一看之下才知道是明镜上神和魔君千煌联手破出幻境，这才让被关押得十分牢靠的魔君重回魔域。
“诸位爱卿，对此事有何看法？”天帝踱着步子，捻着胡须问道。
“魔君出世，天兵天将当加紧操练才是。”赤火仙将如今主管天庭防务，当下说起了自己的担忧，“以魔君往日的作为，恐怕不日就要卷土重来。”
这个当然是要做的，但是却不是此刻天帝最关心的事。千煌要整顿兵马，肯定还要提升修为，要打到天界来，不是一日两日的事。他心里想的是这个千载难逢的良机，打压碧霄宫的良机。
他素日来对玄天教主恭敬有加，天界得他庇佑一路平顺。可他才是天界之主，在上古巫妖神魔大战之后，他能够接下当时神族千疮百孔的烂摊子，一路拉扯到现在的声势，绝非庸碌之辈。但凡能人，都想要更多权势，天帝也不例外。
玄天教主在上古一战后修成混元正果，成就无上修为，于大道一途，自是无人能出其右。但是就权力架构而言，天帝才是天界尊主，但是玄天在上，无形之中就是对他的掣肘。有时甚至连竺月上神说话，都比他管用。他忍耐这么多年，不过是没找到光明正大打压碧霄宫的借口罢了。
所谓人心不足，说的便是如此。
七曜上仙暗暗观察天帝神色，这时候突然站出来说道：“若不是明镜上神私纵魔君，怎会有现在的忧虑。明镜身为上神，未能以身作则，反倒相助魔族，按罪当罚。”
众仙一听这话，不禁面面相觑。他们虽然看到是明镜上神相助魔君出逃，但是大多没往这个上面想。当即就有人站出来说：“所谓不知者不罪，明镜神君也不知晓他是魔君。”
七曜上仙见天帝没有出言阻拦，知道自己猜对了天帝心意，立刻就有了底气，站出来继续说：“碧霄宫的宫侍明明要追魔君，还喊了出来，明镜上神却出手阻拦，如何能说不知者不罪！”
这时又有人揣摩到了天帝心意，他们在天帝手下当差，乐意给天帝鞍前马后的自然不少，跟着就附和起来：“魔君重返魔域这是动摇三界的大事，明镜神君虽身份尊贵，但是如此重罪，若不处罚如何可见天界律法森严？以后岂不是人人都要触犯天条？”
天帝依旧一言不发，这时候众仙哪有不明白的，不管想没想透后面那层原因，天帝想惩处明镜上神的意思已经昭然若揭。这事也完全站得住脚，就是玄天教主也挑不出一丝不对。
太白金星掌管着轮回镜，一看场中众口一词，他这才知道天帝叫他公然打开轮回镜的意思。他心下吃惊，过去真没看出来天帝有对教主不恭敬的意思。本来这个事情完全可以不用计较，不公开，视若无睹，说明镜上神不知者不罪，无论哪一条都可以应对，也没人会不长眼地主动要去向教主失散多年的长女问罪。
反正魔君都已经跑出来了，谁知道还有几天好好喘气的日子。那位可是上古一战杀出来的悍将，神魔早已有着不解冤仇，立刻打上门来都不奇怪。
不论众仙私信来有些什么想法，私纵魔君，这个罪名就这么定了下来。千煌万万没想到，明镜身为玄天教主之女，竟会被天帝抓着这个罪名下令惩处。
而天帝和众臣商议出这个决定的时候，明镜正坐在她父亲面前，被他牵着手细细打量。玄天身为三界教主，此时却如同所有普通的父亲一样慈爱地看着她，目光欣慰不已。她出生只一天就被莲辛劫走，他们从不曾共享天伦，如今终于父女重逢。
“阿爹知道你一定会回来。”
明镜却不知道应该接什么话。
“阿镜，你是承天命之人，命中劫难重重，这些年你受苦了。”
“不苦。”明镜终于找着了一句能说的话，感觉松了口气。玄天一副老父口气，她却只觉得陌生，难以感同身受，尴尬无比。
“阿爹看到你这么坚强很高兴。你如何会在幻境之中，和阿爹说说。”他闭关多日，并不曾过问妻子关进去一个“魔族”的事宜，如今见久寻不得的长女竟现身碧霄幻境，自然要问一问缘由。
明镜闻言便把她如何被错认魔族，如何被竺月上神下令打入碧霄幻境的事说了一遍，说完她才问道：“那便是我的母亲吗？”
她还记得竺月看向自己时憎恶的眼神，她那时恨不得将自己挫骨扬灰，就算是把她错认做了魔族算是情有可原，但是那一刻冰冷愤怒的感觉，却留在了她心里。
竺月上神从房中赶来的时候，正听到明镜问了这一句。她的脚步顿在原地，回忆当时蟠桃宴上那个“魔族”的模样却发现自己都想不起来了。在她心里，魔族都长着一张脸，一张酷似莲辛的脸，看一眼就让她憎恨。
竺月心里百转千回，一时竟不知道怎么面对女儿。
“你阿娘来了。”直到玄天说破她就在门外，她才不得已打开门走了进去。
她对上长女的眼睛，那双眸子深不见底，看着她的时候冷漠而疏离。女儿脸上没有一点她熟悉的感觉，不像出生时软糯，她安如山岳，无意识地向外散发着迫人的气势，她的目光像刀一样扫过面前的一切，不像幼女明鸢有小女儿烂漫的姿态，她让人感觉坚硬如铁。
竺月看着她和玄天七分相似的脸，更不知如何是好。最后只喊了她一句：“阿镜……”
明镜没有接话，不要说这个曾经狠狠教训她的娘，就是这个看起来慈爱的爹她也喊不出口。从她有意识起就知道自己是孤儿，如今突然多出这么两个爹娘，还是个被人供奉在庙里的尊贵神仙，连她自己也从一介炼气化神期的道修摇身一变成了上神。这个跨度太大，她一时有些接受无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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