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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渺空-第39章

小说: 渺空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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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我给你。”梁灼说完就朝自己的手指头上咬了一口,眉头微皱,指头上沁出血珠来,接着举着手走到那个妇人身边说,“够吗?”

    “你个蠢货!真是蠢得不可救药,算了,老太婆我管不了你了,你要是死了就死干净一点,永远不要让我看到。”老婆婆一看梁灼这样,气得咬牙切齿直跺脚,憾恨长铁不成钢,说完就弓着腰背着手无可奈何朝前走去。

    梁灼没有抬头,她不是不知道眼前的人是怨灵,她不是不知道会死,可是她还是愿意帮她。

    这当然不是因为她自己有多么的善良,而是人的一种心理在作祟,一种感觉。梁灼认为自己生无可恋,虽不是想死,却也可有可无,既然有人这么想要自己不想要的东西,那给她何乐而不为呢。

    “夜叉,你不会以为你能拿到玲幻无量吧?”那个妇人扭头轻瞟了一眼那个老婆婆,夸张地笑起来,“真是蠢,蠢不可及!”

    “孽障,你什么意思?”老婆婆停了下来,伸长了下巴,微眯着眼,核桃脸也揉成了一团。

    “我的意思是你的如意算盘要泡汤了,哈哈哈哈。”那妇人用舌尖舔了一下梁灼指尖上的血珠子,咯咯娇笑道,“我就要看着整个灵界都通通给他陪葬,哈哈哈哈。”

    “孽障,你这话哄你身边那黄毛小儿还差不多,想骗我这老太婆,未免也太自不量力了些。”老婆婆瞪了一眼大笑不已的妇人,冷哼了一声,道,“有些事情只有活着的人才有资格知道,如今不管那玲幻无量在不在,灵界灭不灭,反正与你这个人不人鬼不鬼妖不妖魔不魔的孽障是无半毫关系!你还是多想着点待会怎么上路吧!”

    说完就不见了人影。

    “我在这等了几百年了,终于看到你了……”待那老婆婆走了,那个妇人眸中闪过一抹喜色,连忙扭过头捧起梁灼的脸来,充满爱怜细细地看了一遍,眸光一闪,泪花在眼里打圈,颤着声音道。

    “呃……”梁灼被她灼灼的眼光看得浑身不自在,心想是啊,等了几百年终于等到一个愿意自己送死的蠢货。

    真不知道是她的幸运还是自己的不幸。

    “能不能让我再多看你一会,我以后再也不会看到你了……”那个妇人流下泪,伤怀道。

    “嗯。”梁灼点了点头,紧抿着唇没有说话,想着要看就看吧,能被人当食物一样垂涎着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过了一会,梁灼发现这个妇人已经躺在那了,眼睛半张半阖,气息很是微弱,不觉惊慌起来,想着她还未说出想要自己帮她了结什么心愿呢,可不能就这样死去,于是扳起她的肩膀缓声道,“你不是还要托我帮你了一个心愿吗?”

 030 一雾情未了(下)

    “是的,我要你帮我了结一个心愿。你去槐安一个破旧的老宅子,在那间宅子的正堂下面,我埋着一副画,你帮我找到那副画之后,就将它烧毁。”

    那妇人说完,面上回光返照的笑了一下,眼看着就要不行了。梁灼抓住她道,“什么宅子,在什么地方?叫什么名字?”

    “你会知道的,我在你的指尖都写下了,只要你去,一定会找到的。”

    那个妇人的身体忽然缓缓飞上天,化作一点一点、一点一点的,最终化作一团紫色烟雾消失不见了。不知道为什么梁灼心底有点难过,眼圈也红了起来。

    梁灼的指尖还是冰冰凉凉的,刚才被那妇人舔过的地方有些麻,有些疼,紧接着梁灼的头疼起来,渐渐地有些眩晕,意识也微微不清晰了,脑海里闪过一些片段,零零散散的,犹若这片紫色的梦。

    那一年,她十六岁,是一个少女最娇俏可人的年纪,她的爹爹是一位清廉的县老爷,虽然官不大,却是极疼爱她和她的娘。

    她的名字叫余晚晴,她的爹爹四十岁得此女,大喜过望,感慨尚得人间有晚晴,故取名。她长得虽不是十分美艳,却也清秀可人,十里乡街的少年郎也多是她的裙下之臣。虽是如此,也仅仅如此,连她自己也从未奢求过什么,大概一生也就这样吧,平安到老,幸福却庸碌着,漫漫长长。

    可是那一天,她如往常一样在清泉如玉的溪涧边上沐浴,溪水叮咚作响,她的肌肤在微微迷醉的阳光下如花朵的芬芳。

    那时候,她大概也预料不到她的人生将由此而改变。那天,那个男子,那个她从未见过的男子,从天而降,落在了她沐浴的溪水中,那样快的速度,她什么也看不清,只模糊记得他脸色的纯白,美好的如同稚子的呼唤,美好的如同六月初悄然盛放的栀子花,洁白、无暇。

    她痴愣在那,直到水花四溅,冰冰凉凉的砸在脸上,她才反应过来,连忙往后一退,尖叫着护住身体,看着那个男子,一个她此生此世都无法移开眼的男子。

    她虽然也是被父母宝贝着的女儿,但是她的爹爹毕竟和梁灼的父王不同,她的爹爹只是一个普通的男人,做着小小的县老爷,老实本分了一辈子。连她的娘亲也是,脸色蜡黄的普通妇人。这样的家境,这样的父母,给的爱是不可能把她宠溺到梁灼那样无法无天的,也不可能让她变得张扬。

    不仅如此,连一点点的勇气也未必有,她只是一朵开得卑微的花儿,自闭、自封。等待命运的宰割,绝不反抗。

    她自小循规蹈矩,虽然爱慕者甚多,但是男女之事上却一直避如猛虎。因为她的娘亲曾经在一个夜晚,在她葵水如期来临的那个夜晚,长坐在她的床头抱着瑟瑟发抖的她,苦口婆心道,“晚晴,从今以后,你就是个大姑娘了,你要切记,女儿家最最要紧的便是名声,你要爱护你的清誉如同爱惜你的性命。”

    她一直记得这句话,一直害怕这句话。她明白,一个不清白的女子,这辈子也不会有人要,将注定烂如草芥,终身凄零。

    从那天起,除了她的爹爹,她余晚晴便再也未见过这世上除了她爹爹以外的第二个男子。

    再也没有。那时,她想,如果再有,那也只能是她的夫君。

    而现在,她望着倒在池水里的男子,她知道她已经到了尽头。

    她忘不了那一天,始终忘不了,她如此平静的带着昏迷的他回家,难道只因为他的脸色无暇如稚子,她实在不忍心弃他不顾?还是其他?

    可是这一切有什么关系呢,她还是带了他,带了一个陌生的男子回家。

    那一天,是她第一次公然忤逆父母,以前她从来不会,从来都不会。

    那一天,她在暴跳如雷的爹爹面前,在羞愤不已的娘亲面前咬牙切齿道,“他会娶我为妻的,如不然我就以死明志,绝不苟活与世!”

    就那样,一向逆来顺受的她学会叛逆了,就那样,她将他带回了家,她心里期望,这个看过她身体的男子千万莫要负她。

    她一天一天的照顾他,就好像自己已经是他的妻。后来他终于醒过来,纯白的脸,清澈的眼神。

    他对她很好,他会说很多很多的话,每一句都能够让她笑个不停。他善良,他柔弱,他在她的眼里有好多好多种样子,她觉得自己好像喜欢上了他。她不由得害怕起来,想起了娘亲的忠告,想起了那日的誓言,想起了他,他愿不愿意娶她?

    可是他始终没有说要娶她,他从不说。他不说,叫她又如何说的出口。

    终于那一天,一个阳光如同碎金子般的晌午,所有的一切,该发生的,不该发生的,都通通发生了。

    一阵风吹过槐安镇,落在了余晚晴曾经闺房的窗台上,窗上碧色的帘子轻轻颤抖起来,像是四月间陡然盛放的花。

    她曾经的闺房,现在他住的地方。

    他轻轻抱住她,余晚晴感受到了扑面而来的滚滚热浪,他深深的凝望进她的眼眸,她的眼睛也忽闪起来,眼神里却是落满了害怕。她寒颤着僵硬在那,一动也不动,他伸出手去,用力抚摸她长长的浓密的头发,温柔地捧住她的脸,湿热的气息轻洒在她的脸孔上,语气低缓潮湿,“不要离开我……”,她一下子似掉进了梦里,衰弱的叫了一声,闭上了眼睛。他用唇在她的鼻尖轻轻点了一点,再强烈地、火热地、粗暴地找她的红唇。

    窗上碧色的帘子,在风中轻轻摇晃,飘飘飘荡。外面的阳光很好,她甚至能闻得到院里花朵的清香,再远一些,有些喧闹,那是门外的集市。

    她不知道,现在集市上的那些人有没有感觉到有一阵风,有一阵风那样吹过?

    碧色的帘子还在摇晃,

    ……

    他湿热的唇热切切地凑到她的耳珠上,梦呓一般呢喃,“给我,给我……”

    阳光照在她净瓷一般半遮半掩的凝脂上,他的手在那里游走,她的衣衫正一层一层剥落。他的眼睛里也射进了阳光,那样金灿灿*裸的灼烫她的每一寸肌肤。他起先是手指轻轻触摸,像是在小心翼翼的碰着一件易损坏的瓷器,她的身体在他的拨弄下,如琴弦般微微颤栗,接着,他的手越来越热,越来越热,她忽然听不到任何的声音,四周骤然安静,那一刻,她透过他的瞳孔看到了漫天的花海,在风中簌簌起舞,无休无止,连绵不绝。

    她在他的手里变得柔软,柔软的仿佛是天上的一片云,山崖下的一汪缓缓流动的溪水,她整个人在他的手掌里被弹成了最美妙的乐曲。

    那乐曲带着山间的风,一会远……

    一会儿,又近了……

    一会儿,连带着院里的花朵,窗上的帘子一起摇晃起来了……

    又倏然一下,变得渺茫不可寻了……

    她的黑发披在脸颊上,雪白的贝齿轻咬着红唇,她的耳珠贴在月牙色的被褥上,她听见外面的蔷薇花开的声响。蔷薇花开了,四周静下来,当她感觉到痛楚时,她哭着,流了泪,觉得像一团火,烧着了她,烧痛了她,她用手在他的背上抓出长长的血痕,然后梨花带雨般依偎在他雄厚的肩膀上。。

    那一刻,她,一朵水莲花似的,被他静静的放回了水中。

    那一刻,她想,她是他的女人,今生今世都不会更改。她的心和她的人都是他的,她此生也全是为了他,为了他生,为了他死。

    他的眼光柔软,还在她的耳畔呵气如兰,他微微喘息着,很是疲累的看着窗外,他的脸上看不到任何的表情,淡淡的,就好像濒临死亡那一刻的落寞。

    她的心里砰砰跳个不停,脸色酡红,她第一次不顾娘亲的教导,主动的伸手去抚摸一个男子,她的手指从来不做粗活,绵软得似一段上好的丝绸,她缓缓地,一点一点,在他的背部游走,后来渐渐地变得有些难以自持,变得迷恋。她把脸轻搭在他肩膀上,双眼含情,一缕潮湿乌黑的发丝落下来,落下来,落在他的坚实广阔的胸膛之上,屋内的水仙花全开了,一股一股挤着泛着淡淡的香气,屋子里暖暖的,热热的,到处是那一点梅花红似的颜色,她低语,脸色红到耳根上,一大片的粉红,如同生铁烙下的胭脂烫那样迷恋,滚烫、娇羞。她说,“有好些人过来提亲,你说我该怎么办?”

    “那你喜欢他们吗?”他把头枕在她光滑如雪的腹部,抬头去看罗帐顶上那一支一支的荷花,淡淡的神情,漫不经心的随口问道。

    她有些气恼,怎会不气恼,可是又总也气不到他身上,她天真的想也许是自己说的还不够明显,“没有什么喜不喜欢的,我只能听爹爹的……”她说完,怀着最后一丝希翼看着他,看着这个赤身躺在自己肚子上的男子,以及他那张写满落寞的脸。

    她甚至有一刹那的失神,他的落寞是因为自己吗?还是因为其他?自己对他这么好,他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吗?只要他说出来,即使他一无所有,她也无怨无悔。

    可是他没有说出来,没有说要娶她。他伸手轻轻扯住她的那一缕湿发,饶有兴趣的在手里把玩着,面上一笑,轻声道,“那就嫁了吧。”

    那就嫁了吧……

    她简直不敢相信,她的头发还在他的手里,他还依然枕在自己裸露的腹部之上,被褥上那一点梅花红还浮着淡淡的红,他前一刻还搂着她的脖子说不要离开他,怎么,怎么这一秒会说出这样的话?

    余晚晴的头一震,就像突然被人从万丈高楼推下去,落地那一秒钟的感觉。她的手抖了抖,静静地坐起来,拿过跌落在地上纷乱不清的衣衫,一件一件穿上去,冷色如霜。

    他不是没看到,可是他还是毫无反应,躺在那,手耷拉着,眼神空洞的看着窗外。

    她的心在滴血,疼得厉害,可是她还要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因为她不敢相信也不敢承认自己爱错了人,并且被人如甩掉一件衣服那样轻易地抛弃了。

    她始终无法相信,她明明还记得他的眼神,他的吻,他的甜蜜的话语,他的笑,孩子般的笑。

    她推开门轻轻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再也没有出来。她想死,可是她不甘心,她不相信他真的不要她了,她不相信他是那样的人。她在等,她希望在她死之前可以有机会看到他回心转意。

    所以,她不吃不喝,不见任何人,却依然每天打扮得漂漂亮亮的等着他来,她的意识越来越薄弱,闭上眼全是他的样子。

    到了第四天,她再也爬不起来,只能躺在床上。她的手指耷拉在床沿上,指节修长,白皙细腻,她回想起他曾经吻过自己的手说那是他见过最特别的一双手。可是现在它也只是一双将死之人的手,她的主人不珍惜它,曾经亲吻过它的人也不再喜欢它。

    余晚晴的指尖冰凉,面色如霜。

    就像那一天,他将手穿过她胸前的层层衣衫探进去时一样冰凉,一样冷。

    她的头发铺散在那,黑漆漆的一大片,从床上流泻到地上,她就那样躺在那,拼命睁着眼,想看到一个人。

    后来,她终于熬到了。他来了,抱起她,在她耳边轻喊,“娘子——”

    那样魅惑蚀骨的词,他一生也只对着她喊过那一次,那一次她为他以死相逼。

    后来,他给了她一个女人所能想象到的所有虚荣,唯独没有爱。

    他天生似乎有一种魅力,总是能发掘每一个女人不为人知的好处,不为人知的美丽,他像一个拓荒者,不断挖掘出新的美人,并且乐此不疲。

    她看着他,看着这个她此生都不能移开眼的男人,看着他亲吻别的女人,看着他为别的女人而笑,从贵妇到荡妇,她的夫君当真是有教无类,全都一一悉心教导。

    而她只有每晚每晚,独守空房,依靠吸食房间里他曾驻留过的气味生存,她贴身穿着他的寝衣,紧紧裹住身体。她在熄了灯的夜晚,轻轻呓语他的名字。

    冰清、冰清

    许冰清

    ……

    日子过去十年,这十年里他和她都过着相敬如宾在外人看来堪称模范的夫妻生活,她的愿望已经变得越来越低,她想着只要他在自己身边就好。

    他的那些传闻一如既往,只不过从来都是过眼即散,他对那些女子每个都好,每个都不好。和当年的余晚晴一样,那些女子之中,许冰清从未说过他要娶谁,也从未回头。无论坊间如何盛传他某日为了某个女子如何痴狂如何惊世骇俗,余晚晴也知道,那只能说明他离开时会更加决绝。

    她甚至觉得他上辈子一定是蝴蝶,爱所有的花,却每一朵也不留恋。

    她一直是这么以为的,她想着是因为他是个浪子他没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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