渺空-第8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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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钓鱼吧,钓鱼好不好?”
“要不游泳吧,游泳也好,鸳鸯戏水。”
“娘子……娘子!”梁灼直接无视身后那一张夸张到极致的脸,慢慢走出来,走到小厨子里,正好栖凤拓也在那。
“咦……你来了啊……嘿嘿。”栖凤拓嘴里还塞着碟子里的蜜汁烤鸡,一脸做贼心虚的表情。
“嗯,我想要一些蘑菇,你能不能到附近帮我找一些来?”
“哦”栖凤拓点了点头,咕噜一声将口中的鸡块咽了下去,打了个响亮的饱嗝,抬头一脸谄媚的看着梁灼,“好,好,我这就去。”
“咦,不是……”都已经走出门口的栖凤拓突然又猛地闪身闪了回来,“为什么不叫阿鼻啊?”
梁灼怔了怔,一副牙疼的表情,“他,他不想去行不行?”
“嘿嘿”栖凤拓面色尴尬的抽搐了下,讪讪的挠挠后脑勺,一吱溜跑了出去。
寂静的阳光如同一匹光滑水亮的丝缎,照进来,铁黑的灶台泛着浅灰的亮光,灶台上散落着一些阿鼻没切完的菜:撕开的味道刺鼻的大蒜、绑得稀稀拉拉的海带条、长长细细浓绿的菠菜……淡淡的咸味、鸡蛋黄微微的腥味……梁灼揉了揉鼻子,走过去,将手在灶台旁边的小木盆里浸了浸,开始一颗一颗的去剥那些雪白可爱的白菜,白菜叶一片一片落下来,指甲不小心掐进去,弥漫起青芒芒的气味,梁灼心里面突然有些不舍,搁下白菜,掏出怀里的魔力球又看了看。此次前去南界救人,凶吉难测,无论结果如何。只怕是都不可能再回到这里了,这样就留下上仙一个人。梁灼觉得心里头堵得紧,耳边回想起那天夜里起来,上仙爷爷在夜幕中虽然带着笑却颤抖的声音,
“莫妮卡离开后,我一个人躲在这里,一躲就是这么多年,这么多年来。我不去找别人,也从来没有人会来找我,我脾气不好,性情又古怪。也只有你们还愿意陪着我这个老头子……要是,你们有一天真的离开这了,我会想你们的。”
鼻子一酸,眼泪开始在眼眶里打转。
“蘑菇回来了……”栖凤拓扑通一声闯进来,手上捧着一堆蘑菇。梁灼接过蘑菇拿到水盆里过上水。迎着金黄色的阳光一一洗起来。
“你要干嘛?”
“不关你事”
“好吧,我闪。”
阳光淡淡的照在厨房阴暗潮湿的角落,厨房寂静安逸,外面是七宝追着阿鼻大帝跑来跑去的嬉笑声,厨房外的老树在风里一扬。噼噼啪啪直响,有一霎那,梁灼觉得恍然,人生无非来来回回,分分合合……
那年灵界,柴房、草垛。她和青菱透过窗户第一次遇见许清池时,大约也正是这个光景,阳光淡淡,他冰雪之姿立于古木葱葱里。
“爷爷……”梁灼走到上仙门前,敲了两下。
“进来。”里面传来一声低沉的声音。
“爷爷,我来给你捶捶背陪你说说话好不好?”梁灼蹭,蹭过去,走到上仙的面前,伸出手在他肩膀上轻柔的捏了两下,一脸讨人喜欢的笑。
“怎么,魔力球都已经做好了,干嘛还要留在这陪我这老头子……”上仙故意拖长了音调,佯怒着敲了敲梁灼的头。
“嘿嘿,不敢不敢。”梁灼绕过去端起汤,十分恭敬地递到上仙面前,“爷爷,你尝尝好不好喝?”
“你做的汤?”上仙扫了梁灼一眼,笑了笑。
“是的,是的。”梁灼挠挠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嘛,你尝尝。”
“还可以,要是下次把蘑菇洗干净点就更好些了。”上仙抿了一口把汤端给梁灼看,里面还亮闪闪的闪着几颗沙子。
“上仙,我给你梳梳头发吧。”梁灼红了脸,连忙拿起旁边桌上的牛角梳,干干的笑着。
“好。”
……
过了一会,
“我给你把被褥拿出去晒晒吧。”“还有还有,这双鞋好像也破了,我拿去补补,补补。”“这边窗子也要打开,通通气比较好。”“还有,我这有一罐松子糖,你不要告诉七宝。”
……
“等等,阿丑,你等等”
“怎么了,爷爷?”
“你是不是打算这次去再也不回来了?”
“啊”梁灼愣了一下,嘴巴张得可以吞下一个苹果,“没有,没有,我肯定要回来啊,阿丑怎么舍得爷爷呢,嘿嘿嘿。”
“可是……你今天这么殷勤,怎么看都像是临终告别啊……”上仙抹了抹汗,“还有,你眼睛怎么眨得这么厉害啊……”
“没,没啊”梁灼心虚的笑了笑,眼睛抖啊抖,拿着衣服、鞋子、床褥一阵风似的卷了出去,一边跑一边回头大喊,“爷爷,我先洗衣服啦,咱们洗完再说洗完再说啊!”
“阿丑……”
……
月儿弯弯,星儿乖乖,梁灼还在弓着腰撅着小屁股在井口边一下一下的捶着衣服,啊呀呀,啊呀呀,累死我了,梁灼一边轻轻的捶着早已洗得不能再干净的衣服,一边眼眶发酸,觉得没有办法面对上仙爷爷。
正想着,突然手被人一把握住,手背上传来淡淡的热度。梁灼惊了一下,抬头去看,原来是阿鼻大帝,他站在月光下,没了平时的无赖和孩子气,眼角带笑,语气温和,“走吧,老头子已经睡了。”
“你就不能有礼貌点么。”梁灼站起身,用*的手在阿鼻大帝头上按了个水印。
“有礼貌也不是尊敬,真正的尊敬在心里,何况老头子和我说那个什么莫妮卡和他说在香港老头子就是爹的意思,我这么叫,他已经很占便宜了好不好?”阿鼻大帝一仰头,怂了怂鼻子,一副吃了很大亏的样子。
“对了……”突然阿鼻大帝脸上现出少有的严肃,直视着梁灼的眼睛,郑重其事道,“娘子,我不叫你娘子了,以后都不叫了,我们可不可以回去,不救了,谁都不救了好不好?”
梁灼不知道阿鼻大帝突然又发什么疯,笑了笑,推了他一下,“怎么,是不是又干了什么坏事?”
“好吧……”阿鼻大帝看了看梁灼,顿了一顿,低下头失笑一声,一把拽过梁灼往前跑去,“走,我给你看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
“看看不就知道了,走,我特地找到的,怎么样,好看吧?”阿鼻大帝看了看梁灼,松了手,指着树上挂着的一个亮晶晶的透明水球。
“啊——”梁灼惊讶地张大了嘴,不可置信地看着树上忽闪忽闪的透明球体,这不是,这不是凂畘送给庄贤慧的那一只吗?怎么会在这?难道有一模一样的?
“送给你了……”阿鼻大帝从后面凑过头来,低声在梁灼耳边笑嘻嘻道,“就当是信物好了,嘿嘿。”说完将透明水球从树上取下来递给了梁灼。
“这……”梁灼盯着阿鼻大帝,刚要说话。
“不许说不要,不然我,我就,”阿鼻大帝咬了咬牙,大义凛然道,“我就——死给你看!”
“这样啊……”梁灼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将球递到阿鼻大帝手里,很无所谓道,“那还给你好了。”
原地、转身、潇洒而去。
阿鼻大帝看看手里的透明水球蒙住了,过了一会,
……
“不要……不要……”阿鼻大帝哀嚎着一路追到梁灼房门口。
“好了,你可以出去了,我要就寝了。”梁灼看了看一脸笑意的阿鼻大帝,抬手准备关门。
谁知阿鼻大帝却是使劲地蹿进来,跟前跟后黏着梁灼,似乎比以往更加黏人一些了,黏得梁灼喘不过气来,回过头看看还没有走的阿鼻大帝,疑惑的问,“你今天怎么了,怎么这么黏?”
“我黏么,哪里黏了?你摸摸你摸摸……”阿鼻大帝头一歪,抓过梁灼的手就朝他自己身上摸去。
“阿鼻,我说真的。”梁灼抽出手,脸一板,很是认真的看了阿鼻大帝一眼。
“娘子,以后我不在你身边的时候你会不会想我一点?”阿鼻大帝低下头,哽咽了一下,等到再抬起来时,眼眶已是湿热。
“你这么黏人,我哪有功夫去想你。”
“那万一我有一天不再黏你了呢,我是说万一……”
梁灼愣了一下,眼神探寻的盯着阿鼻大帝,看不出任何端倪,只好笑了笑,“那应该会吧。”
“想多少?占用你多长时间?”
“一点点。”梁灼慢吞吞道。
“可不可以多一点……”阿鼻大帝还不死心。
“好吧,那就很大一点点……”梁灼深吸了一口气,表示不可忍受的闭上眼睛。
“那能不能再多一点?”阿鼻大帝转了个身,逼近一步,睁大了眼睛看着梁灼,显然还不满意梁灼的答案。
“嗯……阿鼻,你可以滚去睡觉了。”梁灼睁开眼睛摇了摇手指,很不耐烦。
“不嘛,你还没有回答伦家啦!”阿鼻大帝一把抱住梁灼的大腿,两眼汪汪。
“我让你滚去睡觉!”暴怒啊暴怒……
“好……好吧。”阿鼻大帝抬头看了看梁灼,满头冷汗,十分困窘的灰溜溜跑了。
109 无脸的女人
“行,我们走吧。爷爷他不想看见我们走难过,大家也不要再等了。”梁灼回过头看了看栖凤拓和阿鼻大帝,沉吟半响,慢慢向前走去。
“唔唔”“唔唔”七宝站在梁灼肩膀上呜咽着,两只亮汪汪的大眼睛瞬时变得水汪汪。
“嗯”栖凤拓和阿鼻大帝相互看了一眼,点了点头,随即跟了上去。
依旧是满目的香樟,却只是,来时路已不同。
到了南界,梁灼依旧是七八岁小女童的模样,栖凤拓和阿鼻大帝也重新变回了红眼兔子和菜包黄狗,一前一后的跟在梁灼左右,七宝头一缩,缩进了梁灼的衣服口袋里,再也不敢冒出来。
他们面上带笑嘻嘻哈哈的往前走着,迎面走来几个认识的不认识的小妖小怪微微露出疑惑的目光,亦或是比较友善的嘻嘻一笑。
离关着青菱他们的天水牢越来越近,一路上却连个半路杀出来的小狐妖小狼狗也没有一只,一切出奇的顺利。梁灼低着头,暗暗摸了摸怀里的魔力球,不知怎么的,这突然而来的一帆风顺令她觉得格外的不安。
“阿丑,你怎么了,手怎么抖得这么厉害?”阿鼻大帝收起一副嘻嘻嘻的笑脸,窜上来,伸出长长的狗舌头贴着梁灼耳际不咸不淡的问道。
“你、不觉得这、这一切都太顺利了吗?”梁灼手捏着魔力球打探着四周来来往往对他们的到来完全视若无睹的妖怪、怨灵,只觉得背后瑟瑟发麻。
“这有什么?他们又不知道你是要来救人的,为什么要加强防范?”栖凤拓斜着眼盯着梁灼看了看,红红的瞳孔转了转,“走吧,我看我们还是先救人为好。”
“是啊,今天是有点怪……总觉得哪里好像不太对劲。”阿鼻大帝担忧的看着梁灼。狗鼻子怂了两下,酝酿再三,“要不我们回去吧。”这句话还是闷在了嗓子里。只是用舌头趁机在梁灼脸上舔了舔,“算了算了。你别多想了,哪会有什么啊。”
他想梁灼此刻心里所担心的只怕是有负所托,救不下青菱他们吧。于是笑了笑,在梁灼的脸颊边故意猛喘了几口气,“放心吧,有了这个魔力球,肯定没问题的。”
“走吧。前面就是天水牢了。”栖凤拓一想到等会就可以救出青菱他们了,一双红兔子眼越发血红,激动的嗷嗷叫,“老规矩。我引开他们,你们进去救人!”说完尾巴一翘往前冲去。
“是谁,胆敢擅闯禁地!”只见天水牢外的官妖山羊怪怒吼一声,手持剑戟就朝着栖凤拓追去。
“来啊来啊,看看能不能抓得到我?”栖凤拓嘻嘻一笑。一溜烟跑远了,当真是兔子不见亲孙子。
“兔崽子,找死!”山羊怪朝后一招手,其他的几个守门的官妖也陆陆续续跑去了,整个天水牢只余下一个瞌着帽子打盹的小猪崽。梁灼吃了一惊。稍一愣神,举步就要往里走。
阿鼻大帝眉头紧皱,一把抓住梁灼的手腕,想说什么的,看看梁灼的眼睛又将话生生咽了下去。因为他知道,为了许清池,为了他那个什么狗屁遗愿,哪怕此刻前面架着一口油锅,梁灼也肯定是非闯不可。
梁灼看了看陡然间戒备放松的一塌糊涂的天水牢,又看了看阿鼻大帝,第一次不是发怒也不是大吼着对着他微微一笑,她想告诉他,她明白他在想什么。
“阿鼻,别担心。”
阿鼻大帝低下头,沉默了一会,然后跟着梁灼朝天水牢里走去,上次梁灼和栖凤拓是躲在装菜包子的木桶里混进青菱他们的大殿中的,此刻她和阿鼻大帝从正门第一次走进天水牢,一时半刻也不知道青菱他们到底被关在什么地方。
“啪——”当梁灼和栖凤拓的脚刚一踏进正门的院子里,先前的高达数丈的天水牢大门就忽然之间沉沉关上了。
接着,梁灼觉得一阵天旋地转,瞬间,周围变得一片漆黑,借着忽而来忽而灭的幽幽冥火,梁灼看见漆黑的远处、近处,处处四散零落着几块小岛似的裂开的土地,每一块悬浮的土地之上点着一盏小小的绿灯,灯火摇曳,宛若萤光。
阿鼻大帝闪了个身,立刻从那副山妖皮囊里跑出来,化作了平时的模样,走上前,手一伸,轻轻去捏了一下梁灼的手,抬头向她示意,梁灼愣了一下,往脚下看去,发现她和阿鼻大帝也正站在一个漂浮的地面上,四周是黑漆漆的夜色,又像是一条幽深的深潭。
“这……”梁灼看了看阿鼻大帝,打开手心,上面是一颗松子糖。
阿鼻大帝朝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眉眼带笑,“娘子,走吧……”
梁灼现在没工夫和他计较这些称呼不称呼的,看了看四周,只得跟了上去,过了片刻,又偷偷将魔力球塞进阿鼻大帝手里,贴过去,俯身耳语道,“无论如何,一定要救出他们。”
阿鼻大帝浑身一颤,抬起头看着梁灼,“莫非……”莫非是有人事先布下了这个局,而这个布局者想要针对的正是梁灼!阿鼻大帝这样一想,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看着梁灼眼睛灼热了几分,手伸过去,更是将梁灼抓得紧紧的,生怕下一刻她就会从自己身边消失。
他们又连着跳过好几个岛,突然隔着茫茫的黑暗中闪烁不定的绿光,见到前面依依约约有人影走来,互望了一眼,心中一喜,这时候来的人必定是南界中人,这下终于可以找到能为他们引路的人了。
天水牢四周黑洞洞的,便衬得那一点点绿沙沙的萤火之光更显森冷,如同冥界鬼火。四周听不清楚到底是什么地方传来的水滴声,
“嘀嗒——
——嘀、
——嗒——”
一声间隔着一声,像是步步紧逼的脚步声,惹人发怵。
那是一排穿着绿色及腰长裙的女子,长长的裙子,一层一层。裙摆款款、莲步点点。绿荷花似的在看不见的莹莹河面上袅袅穿行,身材婀娜,风姿优雅。只是她们全都没有脸,一个一个面上长满了蛆虫。满脸稀糊糊腐烂的肉红色的皮肉……
梁灼捂住嘴,忍住胃里翻涌而上的层层吐意,另一只手死死地掐着阿鼻大帝的手腕,末了,等终于跟着那群人走到一扇大殿前后,梁灼松开手一看,阿鼻大帝的手腕都青青紫紫一大片了。低下头红了脸觉得歉疚。
“没事,你欠我的还少吗?”“要不,喊我一声相公补偿补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