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姬-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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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间之酒自然不能醉我,沉璧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显然对这酒并不十分满意。凡间食物丰富多样,酸甜苦辣咸各有滋味,虽然没有丝毫仙气,甚至有损脾胃,我依旧很是喜欢。但若是论及茶、酒一类,从原料、工序到酝酿时日,凡间比之天界皆远远不及。所以纵使面前是凡间屈指可数的御供佳品,同样犹嫌不及。
他问道:“你方才念及何事?”
他每每对我之所思所想不屑一顾,却又常常好奇我的想法,这难道不是犯贱?我默默吐槽他一番,随口说出我方才深沉的想法。
他以一种奇异的目光看着我,说道:“没想到你会想那么多。”
我微微一挑眉,他这回语气不同以往,难道要宽慰我?
他抚着酒杯沉思一阵,说道:“你难得很有想法,我要想想向父皇建议将你嫁到哪里呢?若是天界龙族、凤族,或是九尾一族,未免有些浪费,妖界、魔界倒是不错的选择,也许冥界也不错?”
“滚哦你,要嫁你自己嫁好吗!”我毫不犹豫地喷他一脸。
他展开山河社稷扇在面前一挡一扇,那酒水丝丝化为利箭反向向我射来。
“有法宝就了不起啊?”我一闪身,忿忿地说道,手上一指其中一个酒坛,那酒坛便向他掷去。
“你以为。”他以山河社稷扇向酒坛轻巧一扇,那酒坛便化为齑粉,洋洋洒洒。
我们闹腾起来差点将九重楼震塌,沉璧忽地动作一顿,让我成功地将一坛酒泼到他身上,酒坛也砸中了他的后背。我第一反应愣了一下,随即又放下心来,仙神之躯,怎么可能被区区酒坛砸伤。
“有仙兽之气,”他神态沉敛下来,“就在这皇宫里面。”
“在哪里?”我转头四望,“我怎么没有感觉到?”
“极其稀薄,瞬息便散,以你之修为自然感受不到。”
我觉得他这话有歧视我之嫌疑,但观他神情,并无戏谑之意,我不跟他计较。
“看来我们得在京城多留一阵了。”他说道。
作者有话要说:
☆、【陆】凡尘情怨如蜉蝣(四)
不知为何,人界的时光总是如流水一般掠得飞快。转眼间,自晏珺成亲已过去数月,如今已是隆冬时节。沉璧凭借那微末气息笃定仙兽在这京城中,但自此之后却一直未有线索。
大雪如鹅毛、如柳絮一般在京城中挥洒而落,寒风呼啸而过,街上行人纷纷垂首收袖,匆匆而过。天界未有四季之分,自有春之绚烂,夏之璀璨,但冬秋之光景却很是难得,尤其是这般的鹅毛大雪。我好奇地捉了一簇又一簇的落雪,当它们到手时总是融为雪水。
“你得先用凝冰术。”沉璧张开手,片片飘雪落在他手上,丝毫未有融化之意。
“我当然知道。”我哼道,这般简单的道理三岁小儿皆知。
他抖落手上的落雪,说道:“天界南极,同样为至寒之地,岁岁年年千里冰封,万里雪飘,你要是去过,便不会对这人界的雪景如此感兴趣了。”
他以为我见识短浅?我不服气地说道:“我自然知晓,那是南极长生大帝辖区,只是据说那里只有一片白茫茫,没什么好看才没考虑去。”
“一片白茫茫?你听谁说的?南极长生大帝府邸为一片琉璃宫,天光雪色之下,”他伸出手,将记忆中的景象投射到我们面前的雪色中,“便是如此。”
幻境中的绵延成群的精致琉璃宫殿在雪色下明灭着五彩光耀,明丽却不璀璨耀目,无数飘雪落于其上却仿若消逝一般无丝毫雪痕。
我忍不住睁大眼睛看,抱怨起那个与我说南极只有一片白茫茫的仙人来,虽然我究竟不记得到底是谁了。
待我看够了,沉璧手一挥,幻境便自行消散,他似乎正想同我说什么,却蓦地顿住了,顷刻之后,我同样愣住,那是一阵强烈的仙兽之息!
然而沉璧神色比我更为沉凝,“是仙兽的血气。”
此刻自然不能再耽搁,我们循着那强烈的血气往源头寻去,渐渐逼近了皇宫。果然是在皇宫里么?
皇宫里的气息更为浓烈,我也感受到那股强烈的血气,竟然是从东宫里传出的!
东宫已乱成一团,大批宫女宦官跪在殿门前,俱是如丧考妣之色。御医、医女在殿内外进进出出,神色焦躁不安。太子无力地坐在殿内檀木椅上,以手覆面,似乎想掩住自己的神情,而太子侧妃们个个垂头不语,看不清神态。
这场面我看得不太明白,东宫中并未涉事的宫女们窃窃私语传入耳中才告诉我发生何事。
“据说太子妃小产了……”
“还是个成形的男胎呢……”
太子妃晏珺小产,还有这强烈的仙兽血气……站在东宫殿中,这仙兽的血气再明显不过了,除了小产的晏珺,实在不可能再做他想。我看向身旁的沉璧,他眼中亦是掩饰不住的惊诧。我们都没有想到,多次接触的晏珺竟然是那遍寻不获的仙兽。
沉璧沉思半刻,抬起头对我说道,“她竟能掩饰得如此彻底,若非此次小产大失血我们丝毫不觉,且就连她自己似乎也毫无所觉,或许此事不简单。过两日再去检验她的身体,如今人多,不好行事。”
我没有意见,只有一个疑惑,“她成亲那日为何你会有感应到仙兽气息?”
他脸上浮现出奇怪的神色,似是有些尴尬,“大约是她洞房花烛夜的落红……”
我用一种奇异的眼光看着他,“落红你也能感应到?”
“我感应到的不是落红,是仙兽血气!”他恼羞成怒地反驳。
“原来落红是血么?”我不明所以地说道,还有另一个疑惑很久的问题,“为何初次云雨会有落红?”
他面色僵硬地说道:“你去看妇科医书便知。”
“哦,”我继续提出疑问,“据说凡间女子成年后会有葵水,为何感应不到?”
他愣了一阵,似乎并未想过这个问题。
但随即我便想明白了,“或许是在她成亲前来葵水时我们并不在霈城,成亲后便怀孕了,所以不会有葵水。”
他奇怪地问我道:“你如何得知葵水之事?”
我说道:“我知道很奇怪么,要是你知道才奇怪吧?”我才不会告诉他我知道是因为看人间的话本时,书上写着“小姐推却贾生言:‘妾今葵水至,不宜行鸾凤之事。’贾生笑言:‘云雨之事未必须【哔——】,今日小生便让小姐领教几番。’”一时好奇便去查了葵水之事,方知凡间女子每月会有如此苦痛麻烦之事。
沉璧:“……”
是夜,月沉星暗,十分适合行偷鸡摸狗之事,于是在这一天夜晚,我与沉璧前往暗访太子妃香闺。我们施了法术,让东宫主殿中所有人皆陷入混沌状态,才在太子妃房中现身。
我掀开床上丝幔,惊诧地发现太子也躺在床上,与晏珺同榻而眠,并将她搂在怀中。
“这太子也太禽兽了,晏珺将将小产,便与她同床共枕!”我不满地对沉璧道。
“同床共枕又不一定要行夫妻之事,太子这时与她同床是为了表示对太子妃的重视与关爱。”沉璧扯了扯嘴角道,“闲话少说,你动作快些。”
晏珺虽是凡人,但到底也是个女子,为避嫌,这查检之事自然是由我来,虽然沉璧十分信不过我的技术。
我将晏珺自太子怀中抽出,很是花了一番气力,这太子在昏迷中竟然也搂得这样紧,真是麻烦。我双指自她的脊骨拂下,感应着她的血脉与骨骼、外气与内息,半刻后收手自幔帐而出。
“她只有仙兽之血脉,却无仙兽之修为与形体,”我对沉璧道,“这有点奇怪。”
沉璧抚着下颌沉思道:“这种现象,或许她并非仙兽,而是仙兽后嗣。”
“仙兽后嗣?”我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仙兽后嗣难道不也应该是仙兽么?”
“是仙兽与凡人的后嗣,”他说道,“而且并非第一代,否则不会只遗传到血脉而没有丝毫天赋修为。”
原来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不过也并非没有线索,可以通过晏珺询问她祖上之事,仙兽寿命绵长,若无意外,不会轻易死亡,或许尚存在于这个世间。”沉璧继续道。
虽然我们可以如现下一般在深夜将其他人都弄晕再向晏珺问话,但我们都觉得如此实在太失礼,晏珺十有□□会以为我们心存歹意,从而不肯配合。天界并非没有抽取记忆的法术,但这法术需要高深修为作为基础,小心翼翼进行,若是一着不慎,被抽取记忆之人便会变成傻子甚至死亡,沉璧为炼制法宝修为大损,而我的修为显然还不到火候。
作为一个刚小产的太子妃,晏珺身旁无时无刻没有人伺候,我们观察了她一日作息,都没有寻到露面的机会。我倒是察觉出她的憔悴与忧郁,她整日都不太说话,只有太子问话时才答复两句,我几乎不能相信这是当日娇蛮活泼的少女晏珺。
所谓“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要上”,既然找不到谈话的机会,便让晏珺给我们安排。我主动用旁人听不到的声音传讯与晏珺道:“晏珺,我是千倾,我有事想问你,能否请你安排一下,如果可以,便驱散随侍之人,我即刻现身。”
此时晏珺正在软塌上休憩,乍闻此声,蓦地一惊,但很快便镇静下来,微微颔首,对随侍的宫女道自己想小睡片刻,不希望有人打扰,令她们退下。
看着宫女掩上房门后,我便显出身形来,这在晏珺面前并非初次,故以她并不惊诧。沉璧认为身为男子贸然出现在女子闺房太失礼,并未露面,只是为房间设下结界,使房中声音无法传出,且若有旁人靠近,便会念及其他要紧之事折返。
“你想问什么?”晏珺苍白的脸,声音也是淡淡的,对故人的到来毫无情绪。
我对她的态度并不介怀,只道:“我们想询问你祖辈之事,可否告知我们你母亲的姓名家世?”她的父亲自是晟阳侯,但母亲据说在她幼时便病逝。
晏珺盯着我,防备地反问:“你要知道这个做什么?”
我说出准备好的说辞:“我们感觉到你身上有我们一个故人的血脉,料想那个故人应是你祖上之人,故以向你询问。”
晏珺柳眉微蹙,“故人?我母亲祖上之人俱已仙逝。”
“我们那位故人并非凡人,安排假死并非难事,如今应当尚存世间,”我说道,“你身上继承了它的血脉,所以自幼体魄强健,毒素难侵。此次若非你的血脉消融部分剧毒,你早已身亡,而非仅仅小产。”
隐去身形的沉璧在身后默默地碰了碰我,意思是我讲得太多了。唉,我不过是对她生出恻隐之心,所以才透露一二罢了。
她不可置信般地瞪大了眼,随即又苦笑着流泪道:“我倒宁愿死了算了,难怪御医在我身体中检不出毒素,没有证据,他们都只能当我不小心……”
我正想安慰她两句,不料她擦了擦眼泪,说道:“你如此神通广大,能否告诉我究竟是谁给我下毒,这算是我告诉你们我母亲家世的报酬罢。”
这巍巍深宫果然能使人改头换面么,她已经懂得利用自己手中的筹码与我交易,若是从前,只会直接命令我告诉她吧?但我只能爱莫能助道:“此事我们确实不得而知,罢了,若你不说,我们便问晏嵘去,他与阿璧交易尚存,不会不告诉我们。”
她垂下眼,似是有些失望,但很快便道:“我告诉你们,还可修书一封与祖父母,让他们告诉你们祖上之事,但条件是你们将每月晏嵘问卦之事及结果告诉我。”
“啊?”我微微惊诧道。
“实不相瞒,由于母亲之死,我祖父母与我父亲关系并不和睦,只有通过我,你们才能从祖父母处得知所求之事。”她扬眉道。
“可以。”我听沉璧在身侧道,遂答应了她的要求。
作者有话要说:
☆、【柒】凡尘情怨如蜉蝣(五)
晏珺母亲的氏族吴家乃江南的书香门第,百年望族,正如晏珺所言一般,自她的母亲病逝,吴家便与晟阳侯断绝了来往,这十数年来已甚少有人知晓吴家与晟阳侯原是姻亲。
天下事物盛极必衰,吴家亦逃不出这样的天道循环,近几代来,吴家这个出过两位丞相的江南望族已渐呈衰败之象,如今吴家嫡系不过只有晏珺母亲之兄吴泾及老来所得的幼子而已。
沉璧向吴家递了拜帖及晏珺所书信件,翌日便有吴家仆人到客栈请我们入府。吴氏府邸与硬朗简朴的晟阳侯府大是不同,处处透着江南书香世家的精致之气,一草一木无不讲究。
接见我们的并非现任吴家家主吴泾,而是他的母亲,吴府老夫人孙氏。当我们步入厅堂,立即便感受到由她身上外露的仙兽之息。我眼中微微发亮,看来是找对了门路。
“你们两个便是阿珺信中所言的世外高人?”孙氏苍老却犹然精亮的眼睛在我们身上逡巡,似乎对我们两个并不信任。
孙氏自丈夫去世后,主持吴家四十余年,自是见多识广,沉璧没有以对付先前那个江湖术士的手段应付,而是道:“吴家百年望族,近数十年来却江河日下,虽然盛极必衰乃是天道,但吴家却不太寻常,吴家衰败大体是由于子嗣艰难,不仅直系已是三代单传,且越来越远的旁系亦是血脉单薄,老夫人可想过是何缘由?”
不想孙氏却微微冷笑道:“你也想道是我们吴家中了诅咒,需要破财消灾么?”
沉璧哂然一笑,“老夫人以为我与那般江湖术士一般?实话说罢,吴家注定三起三落,前两起两落不必消说,如今的败落正是为了第三起蓄势,将阖府的天运都给了一个注定让吴家达到一个前所未有高度之人。”
孙氏满是皱纹的老脸微微一动,目光向近旁伺候的侍女扫去。孙氏这反应可不寻常,沉璧根本没有道破什么,她何以如此谨慎,除非晏珺的信中提及了什么密谋。
沉璧道:“老夫人不必提防,她们听不到,待我们走后她们便会恢复。”
果然那几名侍女俱是神容僵硬,眼皮也没有动一下,似木偶一般僵立原地,目光空洞。
这般奇术令孙氏大骇,对他的话已信了七八分,看着我们的目光也变得敬畏起来,犹疑地问道:“敢问仙长,吴家该当如何?”
“该当如何难道你们自己没有决断?”沉璧神神在在地道,“老夫人应知此番我们是与太子妃交易,我们为太子妃提供一些消息,而太子妃托你们告知我们所探之事。老夫人祖上可出过什么神异之人?”
孙氏叹了一声,垂下眼仿佛陷入回忆,“要说神异之人,老身的外祖母倒是有些非同寻常。据说外祖母是外祖父与朋友山中行猎时遇见的,她天生神力,气力非凡,且背生神鸟图腾,也由此被传为凤凰转世,天命所归,差些被送入宫闱。最后外祖父母不堪世事纷扰,归隐山林,毫无踪迹可循。在我年幼时,有一回不小心撞见外祖母真容,她对外向来是老妇模样,但却在一瞬间便化为韶龄女郎。”
她所言中只有一句有价值,背生神鸟图腾,尚未寻回的仙兽中唯有重明属禽鸟类,而重明天赋异禀,神智已开,化人并不稀奇。
沉璧说道:“在下需取老夫人些微精血,望老夫人勿怪。”没给孙氏说话的机会,他便拿出一个精巧玲珑的白玉瓶,也不如何动作,但见几滴精血自孙氏身上飞出,没入玉瓶中。
若孙氏的外祖母真是仙兽所化,晏珺已是她的第四代后裔,血缘稀薄,精血不足以作为凭引,而孙氏作为第二代,其精血倒是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