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后重生:权倾六宫-第15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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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九看着小语的背影,忽然道:“娘娘,难怪崔修容当年不肯留她,她这个样子,任谁都会觉得有些棘手的。”
邹惠妃叹了口气,轻声道:“失群孤雁,是有些执拗的。”
横翠犹疑一下,软声道:“其实,她的心志算坚强的了。那日刚进幽隐,迎面便是一顿好打,硬是一声不吭呢。娘娘以后有空,调教一下,还是可用的。”
邹惠妃点点头,微笑道:“我不怕她执拗,我只怕她不执拗。”
桑九一愣,想了想,才看向横翠,两个人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笑意。
若论起来执拗,谁比得上她们家这位邹娘娘呢?
……
……
转眼便到了腊月二十六。
下午,邹惠妃午睡起来,刚刚梳洗完毕,忽然尹线娘闯了进来,脸色大变,额角带汗,声音都颤了:“娘娘,洪凤令小武带了牟老的孙女进来见您——牟老,仙去了!”
邹惠妃大惊失色,失声道:“什么?!”
桑九和横翠也吓得跳了起来,急忙上去扶住邹惠妃。
邹惠妃定一定神,急令赶紧让小武带人进来。
低眉顺目的小武依旧镇定到了让人觉得冷漠的地步,进门就沉稳地打躬:“给邹娘娘问安。师父让我带牟氏进宫给您报丧。”
一个身着素白长袍的女子跟在他身后,进门便双膝跪倒,待小武见礼完毕,稳稳地顿首下去:“奴牟氏燕娘,给惠妃娘娘问安,娘娘千秋。”
邹惠妃看着她并未公然戴孝,但一头青丝上除了一支莲子米大小的珍珠银簪,半点装饰也无,又是一身素白,便急令:“抬头说话。你们刚才说牟老怎么了?”
牟燕娘抬起头来,一张英气十足、淡定漠然的脸,就那样直直地看着邹惠妃:“奴的祖父,三日夜不眠不休,翻看医书药典,终致油尽灯枯,于今晨寅时,溘然长逝。临终之前,令奴持手书来见娘娘,并令奴给娘娘叩头致歉:是他辜负了娘娘的期望!”
邹惠妃看着牟燕娘与牟一指相似的脸,想起来那个为了自己的长睡指着桑九的鼻子大骂:“滚一边去,耽搁了娘娘的身子我先禀了圣人剁了你”的老者,忽然无法抑制地失声大哭起来。
桑九早就忍耐不住在一边捂着嘴无声饮泣,见邹惠妃哭出声来,急忙上前抱住邹惠妃的肩背,自己想要开口,却也禁不住大哭起来。
邹惠妃推开她,忽然起身,向着牟燕娘长跪拜下去:“都怪我!是我太自私!为了这个莫名其妙的东西,竟然逼得牟老古稀之年还要这样殚精竭虑,乃至于这样力竭离世!是我对不起牟老,对不起你牟家!”
☆、286。第286章 燕娘
牟燕娘的眼中终有神采闪动,却更不避开,仅仅还了一礼:“娘娘言重了。还请娘娘先看了先祖父手书再谈。”说着,双手呈上一个卷轴。
横翠连忙上前扶起邹惠妃,低声劝道:“牟老是为了娘娘和小皇子的康健去的,您如果现在反倒因为这个伤了身,恐怕也不是牟老乐见的。您先稳一稳心神,慢慢地跟牟氏讲话为好。”
邹惠妃擦干了泪,坐好。桑九早已取过卷轴,呈给她:“娘娘,不妨看看牟老的遗言。”
邹惠妃展开卷轴,眼前便是牟一指原本苍劲有力临终却歪歪斜斜的章草:
“惠妃娘娘在上:臣学艺不精,无法根治娘娘胎毒。然,听内侍传言,陶侍御医已在快马归来途中,甚慰。臣有负圣人托付,有负娘娘期待,惟愿来世再为圣人娘娘效犬马之劳。臣,顿首百拜。”
邹惠妃看到这里,不免又滴下泪来。
牟燕娘看她再次流泪,眼中泛起异彩,当即跪倒,拜伏在地,口中道:“请娘娘暂息哀痛。奴有下情回禀。”
邹惠妃忙拭泪,问道:“你有何事,但说无妨。本宫力所能及,绝不推诿。”
牟燕娘抬起头来,直直地看向邹惠妃,长跪言道:“惠妃娘娘给先祖父赔礼,并向牟家致歉,奴本不应受。因为奴很清楚此事缘由。致先祖父过身之事,我牟燕娘的大仇,乃是下毒戕害皇嗣之人。惠妃娘娘是此事最大的受害者,焉能给我牟家致歉?先祖父说得很是,原是先祖父失职,无法治好娘娘,保住娘娘这一胎。原该我牟家倾家谢罪才是!”说着,举手加额,恭恭敬敬地大礼拜了下去。
邹惠妃听她说话清醒得很,暗自称奇,忙伸手虚扶:“燕娘不必多礼,且请继续说。”
牟燕娘抬头续道:“燕娘敢情惠妃娘娘找出这下毒之人和幕后指使之人,为先祖父报仇雪恨!”说着,砰地一声,一声响头磕到了地上!
桑九、横翠和邹惠妃眼看着牟燕娘的额上便红了一片!
邹惠妃眼中厉光一闪,腾地立起,伸手掣起桌上的剪刀,随手拉了头上一绺秀发下来,喀嚓便是一剪子!
众人顿时大惊!
邹惠妃将断发交到牟燕娘眼前,咬牙道:“燕娘请收好此发。本宫凭此为誓: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牟燕娘抬起头来,清清楚楚地看到了邹惠妃眼中的滔天恨意和那一丝血红,唇角一抿,双手伸手,竟然就这样接过了邹惠妃的断发,收下了邹惠妃的誓言。
立起,举手,加额,再拜,牟燕娘再次双膝跪倒,轻声道:“燕娘还有一个不情之请,欲请惠妃娘娘成全。”
桑九这时正在手忙脚乱地帮着邹惠妃梳笼头发,闻言不由得皱起了眉头:这个牟燕娘好不晓事!怎么桩桩件件地没完了?
邹惠妃却毫不介意,点头,温声道:“燕娘不妨讲来。”
牟燕娘郑重其事地叉手低头:“燕娘想要入宫,进尚药局,做司医女官,终身随侍惠妃娘娘!”
这一句出口,便是在一边装隐形人的小武都下意识地抬起头来看向她。
她这是,疯了么?
邹惠妃也意外极了,愣了一会儿,方问道:“燕娘如何动了这个念头?”
牟燕娘直言不讳:“燕娘自幼随祖父学医,术业精湛处不在家父之下。然,父母不许燕娘单立女户,燕娘意欲行医终不愿嫁人。祖父在时,燕娘有所庇护,祖父逝去,燕娘孝期一满,只怕顷刻间就是婚事上门。”
“然,祖父大仇未报,燕娘志不在斯。若真的嫁人后相夫教子泯然蠢妇,实非燕娘能忍。祖父临死,令我入宫,若惠妃娘娘肯为收留,则燕娘得展所长,实乃平生大幸。若惠妃娘娘不肯收留,还望娘娘能赐下恩旨,准燕娘遁入空门,方不至与父母亲族决裂。”
“求惠妃娘娘指点生路。燕娘再拜。”
邹惠妃看着她,脑子一时有些转不过来。
小武此时适时上前一步,低声道:“牟氏已近三十岁,一直待字未嫁。牟老在时,乃是牟老专门的助手。牟家有传言,牟老一身医术,得其衣钵者,唯长孙女燕娘一人耳。牟家兄弟众多,几位郎君夫人都意欲将牟氏燕娘嫁入自己娘家。牟氏亲母已逝去多年,其父性情颇——不果决,是以牟氏的婚事是牟老最耿耿于怀的事情。”
邹惠妃微微皱眉,问道:“牟老临终,你在?”
小武欠身道:“是,师父令我随时听牟老差遣,不意却送了牟老一程。”
邹惠妃点点头,展开眉头,温声对牟燕娘道:“好,我跟圣人说,过几日便宣你入宫。你先回去,就说宫中另有旨意,须得你亲自等候接旨。你家里人自然不敢动你。小武,送燕娘出去,不要招人眼。”
小武答应一声,便领路,要带牟燕娘走。
牟燕娘站起身来,又叉手欠身说道:“娘娘近日忧思过了,还请往远看。”说完,屈膝行礼,方缓缓退出。
邹惠妃微微颔首。
待小武和牟燕娘的背影完全消失,邹惠妃方回头看着横翠,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横翠悄然进出,已经将事情的始末问了清楚回来,闻言叹息道:“牟老知道陶御医顷刻间回不来,所以想要尽力延缓毒素对胎儿的伤害,三天三夜没合眼,不停地翻看医书药典,想要找到对症的药。这期间,燕娘也是一直陪着的。但老人家毕竟是这个年岁了,家里的几个郎君又都帮不上忙不说,还轮番上阵请牟老不要趟这趟浑水。老人家赌着气做事情,又耗心神又费精力,终于心力交瘁,不支倒地了。”
“还好当时小武在,连忙把尚药局的人找去,药倒是开了,但牟老这种状况,已经是油尽灯枯,实在是回天乏术。参汤吊着,好容易安排好了后事,给娘娘写了手书,就撒手去了。牟燕娘哭得几乎要死过去。还是小武提了一句:牟老说让娘娘给你做主的,你哭什么,还不赶紧进宫去给娘娘报信?她才恍然缓过来,换了素衣裳就奔宫里来了。您瞧见的这个样儿,听说到了宫门口才有的。上车之前,两只眼睛红的都要流下血来了。”
邹惠妃便叹气,忍不住又擦眼泪:“实在是我对不住牟老。你去仔细打听,若这个燕娘真的是个医痴,宫外又牵扯不多,就让她进来吧。就算是留不了咱们这里,六局搪塞个司药的女官还是没有问题的。”
当天黄昏,洪凤亲自赶了来,屏退了旁人,对邹惠妃道:“娘娘,说实话,这个燕娘小人早就瞄上了,就琢磨着等娘娘这一胎落地,地位稳固些,就跟牟老请提。谁想到牟老竟然这样去了。情势如此,娘娘正好顺理成章地将燕娘留在身边。”
邹惠妃更加意外,忙问:“怎么这样说?”
洪凤低声道:“陶一品如今这样忠心耿耿,其实不是冲娘娘,而是冲圣人。且,他又不是女子,又不是内侍,不可能随时侍奉娘娘。阿舍虽然擅饮食,九娘也擅药膳,但论起医术的精当深邃,她们俩都不如燕娘。娘娘以后的路上,魑魅魍魉的鬼蜮手段防不胜防,小人一直想要给娘娘留心个女医,如今竟然有个现成的。岂不是天意?”
邹惠妃微微叹气,道:“难为你想着。我也是怕这人的底细不清楚,所以不敢用。既然你已经留心了很久,那就不必再犹豫。我今晚就跟圣人说。”
洪凤笑着点头,又道:“牟燕娘在家中时,因为母亲早逝,父亲耳根软,所以跟祖父敢情最深。且从十岁上起就专门跟着牟老,帮忙整理药方医案,甚至于后来抓药配药。到了十八岁时,便立志行医。家里人都反对。牟老也张罗着给她寻人家。谁知道,等闲人家不要这样的医女,杏林世家这一代竟没有哪家的男子能敌得过她的医术。牟燕娘又是个眼高过顶的女子,一来二去,就耽搁了。”
“牟老一手教出来的长孙女,又最是知冷知热,膝下承欢,自是舍不得委屈她。便想干脆让她自立女户,到时候,招赘个上门女婿也好,哪怕一辈子不嫁,有自己的余荫照应,也就是了。谁知人家亲身父亲又不肯,继母说是又不曾委屈了她,如何让她自立女户出去,那自己的名声还要不要了?拉锯之下,就到了今日……”
邹惠妃听到这里,恼道:“她的名声竟比燕娘的一辈子要重要么?这什么继母,简直就是仇人!”
洪凤叹道:“谁说不是呢。小武回来说,牟老那时咬着牙答应娘娘冒这一次险,多半也是为了给燕娘留一条后路。这一家子其他的子侄,牟老是管都不想管。听得说,牟老常常冷笑,说他们都聪明的很,用不着自己筹谋,就能利用自己的名声给他们谋最大的利了。”
邹惠妃听了,也是一声冷笑:“既是牟老的意思,那我就知道该怎么办了!”
☆、287。第287章 蓄势(上)
当夜,明宗驾临仙居殿,邹惠妃大恸,为牟一指请封身后哀荣,并请选牟氏燕娘入宫为司药女官,随侍仙居殿。
明宗当即照准。
翌日传旨牟府:牟一指封尚药局奉御,赐玉带、紫袍为陪葬。准其嫡长孙女牟氏燕娘腊月二十九入宫,封司药,随侍邹惠妃。
牟府众人还等着其他封赏,岂料亲自赶来充当这个宣旨内侍的洪凤已经合起了黄绫圣旨,满面肃然地道了声:“节哀。咱家正日子必定前来拜祭。想来牟老侍奉太后多年,太后必会有其他话说,到时候兴庆宫不知道谁会来,还请不要让老人家走得太潦草。”
牟府众人听了,暗暗欢喜,急忙去准备隆重葬礼。
谁知,到了正日子,洪凤倒是如约来了,兴庆宫也来了人拜祭,却没有其他的封赏,只是勉励了一句:“牟老英灵不远,子孙当克绍箕裘,不要令老人家失望。”便走了。
那时牟燕娘已在宫中做了女官,自然是拜祭之后便即回宫,牟府的人轻易也不敢得罪她了。倒省了许多口舌之争。
——都是后话了。
……
……
邹惠妃呆呆地坐在房里,心如刀割。
横翠带来的最新的消息,陶一品刚出华阴就被大雪拦住了,新正之前都未必能赶得回来。
而牟燕娘托洪凤转回来的话,明明白白,残忍直接:“娘娘的胎毒已经中了十余日,即便是能医好,这一胎能保住的可能也不大了。即便是侥天之幸,将孩子生了下来,只怕这孩子也活不过十岁。娘娘还是早作准备的好。”
邹惠妃仅有的希望被这番话打落谷底。
桑九看着状若呆痴的邹惠妃,欲言又止。
横翠看着她的眼神,半天,渐渐变了颜色,忽然拉了她,低声问:“九娘,你想说什么?你是不是想让娘娘做贤妃做过的事情?!”
桑九看了横翠一眼,面上露出一丝愧意,低声道:“我不说,我不说了。”
邹惠妃却听到了这句话。
穿着白色绣银色蝴蝶的惠妃,忽然脸白如纸。
邹惠妃轻轻地笑了一声,声音怪异,简直像是从地狱里回来的一样。
“我终于明白了。贤妃当年应该也是知道了自己的胎毒已深,根本无法医治,所以才用那一胎拉了我下后位。”
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
尤其是,贤妃一直认为是自己下的毒,所以才会那样狠绝,几乎要与自己同归于尽!
邹惠妃凄然笑了。
原来贤妃也是个糊涂虫,可怜人!
邹惠妃忽然对贤妃生出了无法言说的怜惜。
桑九却微微皱眉,道:“娘娘,婢子忽然想到一件事。当年宫中的人,您,贵妃,德妃,贤妃,两位婕妤。贤妃中毒,不是我们做的。剩下贵妃、德妃、两婕妤。圣人说是德妃做的。两位婕妤已死,贵妃娘娘是福王的人,现在正在旁观。那您这个时候中了相同的毒。说明什么?”
邹惠妃冷笑一声,带着些自嘲:“还能说明什么?说明我小瞧了那位王爷殿下!他在宫中的人马不止德妃一路,如今,应该又有了新人了!”
桑九一惊,失声道:“您是说,皇后娘娘?!”
邹惠妃看了她一眼,桑九脸色一白,急忙低下头去。
但这话一出口,邹惠妃却也皱起了眉头:“不对啊……若是皇后跟他联了手,那以贤妃痛失一子的心境,如何还能跟戴绿枝相处得如此和睦?”
这个逻辑无论如何都想不通。
邹惠妃和桑九都紧紧地蹙起了眉头。横翠的脸色也难看着,但是咬住了嘴唇,低下了头去。
过了一会儿,邹惠妃揉了揉额角,道:“不过,桑九,谢谢你。”
这个话题终于转开了邹惠妃对自己胎毒的注意力。
横翠迟疑了一下,却将话题重新拉了回来:“那么,娘娘,打算怎么办?”
邹惠妃双手捂住脸。
许久,微弱的声音从她的口中颤颤传出:“照桑九的那个意思办……”
仙居殿寝宫内,一片死寂,许久许久。
“给她们机会,让她们决定,其他的……”
“桑九,横翠,我觉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