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后重生:权倾六宫-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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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忽然一只细若白瓷的柔荑抢先覆在了如意上,明宗就一把握住了那手,一触之下,腻如凝脂,温如暖玉。
明宗更怒,心道皇后宫中何时出了这种狐媚惑主的贱人,一抬眼,只见丹桂那张端和的脸微微笑着对向自己:“圣人,气大伤身。”
明宗顿时气消了一半,“哼”了一声,身子一歪倚在了凭几上,愤愤地看向窗子。
丹桂泰然自若,伏地奏道:“圣人明鉴,我家娘娘如今已经坚强了许多,您是九天真龙,振翅便是九万里,娘娘飞得慢,求您等等我们娘娘,她会赶上的。”
明宗听完,面色微霁,冷冷地瞥了邹皇后一眼,却吩咐孙德福道:“德福,今晚去承欢殿。”说完,霍然立起,快步出了清宁宫。
孙德福一边急着追向皇帝,一边回头悄悄地对邹皇后说:“娘娘,您是天下之母,别说让她们等十息,就是等十个时辰,也是无妨的!骄纵骄横都无所谓,只要您记得,您是天下最骄傲的那个人的妻子,就行!”
邹皇后心神剧震,顿时呆住了。
丹桂自顾自地收拾着地上的碎瓷,口中低低地说:“谁家会教自家的小娘做皇后呢?顶天了,教做宗妇吧?可宗妇也要有宗妇的尊严,轻易不受气不受辱,该不理会的不理会,该交给下人罚的交给下人罚。绝没有向不相干的人道歉的道理。怠慢?怠慢是因为对方不殷勤。能让宗妇称上怠慢的,只有另一家宗妇!”
邹皇后听得额头涔涔。
是了!是了!就是这个道理!自己每每不讨太后皇帝欢心,就是这个道理自己从未想明白!这个国这个家这个后宫,是自己的!自己才是那个最应该介意这个家的生存繁衍平衡兴盛的人!不用顾及别人的心情!后宫不是家族,家族有亲戚,后宫没有,后宫只有上下尊卑,除了太后皇帝,在自己面前,其他的都是“下人”!
邹皇后只觉得又一阵眩晕袭来,晃了一晃,才站稳。抬头看向丹桂:“你……”
丹桂毕恭毕敬行礼:“娘娘,奴婢是太后赏您的女史,诸事不听,只管圣人来时的茶事。”
此时,被撵到殿外的众人都紧闭着嘴簇在门口探头探脑。而邹皇后没有开口,众人谁也不敢进来,就这样在外面远远看着邹皇后和丹桂说话。
邹皇后心思慢慢转着,一边缓缓坐下,一边紧紧地看着丹桂,道:“如此,我该去结结实实地给太后殿下磕几个头。丹桂,今日谢你缓颊。”
丹桂安静地将碎瓷包在手帕里,稳稳地站起,镇定地微笑:“娘娘折煞奴婢了。娘娘今日已经表现很好,并不似往日一般哭个不停。”
邹皇后脸上表情一僵,微微一滞:“我,很爱哭?”
丹桂看似恭敬,说起话来却毫不留情:“是。娘娘非常爱哭,而且圣人不论说什么,娘娘都听不进去,只是痛哭而已。”
邹皇后不禁窘迫万分。怎么会?难道自己还跟阿娘一样,遇事就哭?
但,细细回想,似乎是的。
哪怕在进了冷宫之后,因思念明宗,兼且冤枉委屈,自己还在不时地掉泪。这种情况一直到明宗皇帝立了新后,自己才心灰意冷,似乎连哭都懒得了。
现在看来,自己惹明宗厌烦很重要的一点,原来就是爱哭。
丹桂看邹皇后认真思忖的样子,不由得嘴角微扬,看来姑姑没有说错,皇后这一回真的有长进了,值得大家帮忙了。丹桂待皇后回神,又问:“娘娘知道圣人这次最气的是什么?”
邹皇后愕然,忙道:“不是我忘了自己是皇后,不必向众人道歉么?”
丹桂微微叹气,两道被修剪得弯弯的墨色眉毛轻轻一动,道:“娘娘,您动动脑子,再想。”
邹皇后忍不住蹙起眉头,半天方才面色渐变,喃喃道:“是因为在面对朝臣命妇时,我和圣人是一家子,所以,我示弱就意味着,他也,要示弱……”
丹桂终于一松,脸上显出一个真挚的微笑来,欣慰地颔首:“不错。您一定记得孙公公的话:圣人是这个世界上最最骄傲的人!”
邹皇后忍不住抚额:“天,原来我这次是端端正正地触到了他的逆鳞!”
☆、3。第3章 回忆
午后。御书房。
御书房是皇帝读书的地方,能进来陪读的,都是近臣,兴许不会位高,但必定权重。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人,可以随时走进皇帝读书的地方,那就是皇帝的老师。
明宗皇帝的老师自始至终只有一位,那就是当年先帝指给先敏敬太子的老师,后来连同所有皇子都一起教导了,再后来成了李唐亲家的,邹寂,邹太傅。
孙德福小心地将一张纸放在了明宗面前。
这是邹寂邹太傅家所有人的现状:
大儿邹斐,现任扬州刺史,妻万氏,司农寺少卿之女,长子邹甸,年二十六,宜庆十三年探花,现在翰林院随掌院学士整理国故,次子邹畔年十三,随祖父读书,幼庶女邹畅,年九岁;二儿邹虔,现任军器监正使,妻周氏,史馆修撰之女,长子邹禺,年二十,宜庆十九年进士,因病赋闲,现主理邹府庶务;三儿邹齐,现任礼部主事,妻肖氏,国子监司业之女,长女邹画,年七岁,次子邹留,年五岁,随祖父读书;女邹斓,宜庆年间嫁与前工部主事现工部尚书蒋拓为妻,生子二人。
明宗冷静看过,凝神思索,随手在纸上划抹,约有顿饭工夫,方问孙德福道:“老师来了吗?”
孙德福摇摇头,端了盏桂圆甜汤奉上来:“圣人,太傅来不了这么快,您歇歇吧!”
明宗摆手推开,鼻子里冷笑一声:“不要小看老师!他能这么小心,竭力不把婚姻结到朝廷要害去,怎么可能这个时候还没有决断?只是要表现得迟缓些,好让我放心罢了!”
孙德福回身把甜汤放到旁边的架子上,小心地看了看明宗一眼,小声嘟囔:“这不挺好的吗?”
明宗一噎,瞪了孙德福一眼,低头继续研究这张纸。
又过了许久,孙德福接到外面的传话,忙向明宗禀报:“圣人,太傅已经进宫了!”
明宗沉默下来,屋中犀利冷硬的气息瞬间便弱了三分。明宗回想起以往的读书岁月,忽然微微有些伤感,半晌方吩咐孙德福道:“不必通传,来了便直接请进来。你去给老师准备他最喜欢的茶果,不要怠慢。”
邹寂今年六十有六,早已须发皆白,按制早该辞官退隐,无奈从先帝开始,他的请辞折子上就只批二字曰“不准”。一直到当今明宗,更是执意留他,苦口婆心地求他再照看弟子一程。邹寂心知是因为自己门生遍天下,隐隐是文臣之魂,便也只好继续给皇帝提供各种人、事、物的建议。然多年来虽不能说是江郎才尽,却也身心俱疲。尤其是孙女入宫后,不仅三年无出,还闹得后宫鸡飞狗跳,朝野一片哓哓,搞得老爷子焦头烂额。昨夜除夕宴,今日元正朝,邹太傅年近古稀,早已疲累不堪。然回到家还没歇过气来,就听忙忙赶回来的老妻说:传闻皇帝有废后之念!惶急之下,老爷子连朝服都没换,忙地又赶了回来,专门到御书房谢罪。
一俟进入御书房,额上的一层汗更密了不少。邹太傅恭恭敬敬行跪礼参拜:“臣邹寂见驾,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明宗没有像往常一样令人截住邹寂的跪礼,反而稳稳坐在榻上,看着自己的老师,等他从容叩首毕,方平和着声音令:“老师请起。”
一边孙德福忙上前搀起邹太傅,扶到下首的椅上坐好,端上了茶点,徐徐退下,回手掩上了房门。
师生二人究竟说了些什么,一直没有任何人知道。就连孙德福,也一口咬定:“圣人和老太傅对坐了半个多时辰,可什么也没说啊!我就站在门外,什么都没听到。”
但旁人是无论如何不信的。因为翌日,邹太傅便递了告老折子,邹大郎请旨戍边,邹二郎告病,邹三郎请辞。而圣人,即刻准了邹太傅的告老,调邹大郎至秦州都督府任长史,赏了邹二郎三个月的病假,反而是年轻的邹三郎,驳回所请,令好生习学,不可生懈怠之心云云。
关于邹家的旨意不过半日便传至清宁宫,邹皇后怔了好一会儿,才轻轻地啜泣起来。
这就是皇帝给朝臣的交代了。
可上一世,邹家哪有那么容易全身而退啊!
邹皇后呆呆地倚在大迎枕上,那些屈辱的、惨烈的、哀痛的、绝望的片断,在脑子里一一回映。
两仪殿上,被长宁和福宁两位公主联手嘲笑的自己忍不住顶嘴,却惹来宝王妃一句“解围”:“二位姐姐,也许皇后真的还是未嫁女的身子也不一定啊!”
命妇们的轻笑声让自己恼羞成怒,立即喝命:堂堂内命妇,竟然胆敢在大朝上嬉笑,属大不敬,各赏五廷杖以示警戒。而这时候,贤妃阮氏施施然出列,得意洋洋地禀报:“皇后殿下,嫔妾昨夜诊脉,已有一月身孕,廷杖么,委实不敢领。不过,娘娘的好意嫔妾收下,心领了!”
自己果然被激怒了,怒气冲冲宣布散朝。然后直奔兴庆宫。
余姑姑在宫门外拦阻:“太后不适,皇后请回。”
自己想也不想,一掌打在余姑姑的脸上,推开她就闯进了兴庆宫……
太后大怒,捶着案几骂:“放肆!你怎么不干脆打哀家!?”
自己直挺挺地在地上跪着,耿着脖子,板着脸,硬梆梆地说:“臣妾来侍疾。同时禀报太后一个好消息,虽然皇帝说要守三年心孝,可阮贤妃还是有孕了。”
太后挥手赏了自己一个耳光:“皇帝去年腊月除孝!你生不出来也不让别人生吗?妒妇!”
……
清宁宫,明宗拽回被自己拉着的袍带,厌恶地说:“你哪一点配得上皇后这两个字?”临走还一脚踹开了跪在地上苦苦求情的采萝……
孙德福就在旁边宣旨:“……着邹氏禁足清宁宫,闭门思过!”
同时宣下的旨意还有:邹寂给假一月疗疾,病愈即复职;邹斐调回京城至太常寺任少卿;邹虔调离军器监,仅额外赏了个通议大夫的虚职;邹齐太过年轻率性,降一级任礼部令史;邹甸则以凌傲师长为由,褫夺功名,令今生不得进学……
……
阮贤妃在病榻上哭得哀哀欲绝:“圣人,是皇后,是皇后妒忌嫔妾,我那苦命的孩子啊……”
明宗冷冷地看向自己,眸子里只有恨意滔天,牙缝里挤出来四个字:“朕要废后!”
……
自己的宫女被一一遣散,贬到各个地方去做苦役。留在身边的只有采萝和花期。
孙德福来了,拂尘一挥,花期被两个孔武有力的内侍架走,自己哭着扑上去:“孙公公,求你了,我只有她们俩了,您把花期留给我吧!求您了!求您了!”
孙德福鄙夷地挥开自己的手,阴阳怪气地说:“哟!您自己都要死在冷宫了,还拦着别人的活路啊!花期这是去将军府享福,你当谁都是你这样蛇蝎心肠,圣人不是疼惜性命,能轮得着她么?!”
……
皇帝立了新后,宫里张灯结彩,喧嚣满天;自己躲在被子里哭了三天三夜。
……
采萝带来了横翠的死讯,自己和她两个人抱头痛哭。
……
采萝带来了祖父的死讯,祖母的死讯,母亲的死讯,同胞哥哥的死讯,还有大伯、父亲、叔叔带着堂兄弟姐妹们被贬至岭南的消息……自己的泪水已经哭干了……
……
日子渐渐平淡。
粗茶淡饭也没那么难以下咽。
自己甚至重新捡起了瑶琴。
可那一夜,睡至半酣,自己被采萝从梦中推醒,睁眼便是红彤彤一片。
采萝的声调都变了:“小娘,着火了,咱们的门窗都被锁死了!”
自己一下子明白过来,原来只要自己还活着,事情就不算完。于是反而不那么害怕,笑着问采萝:“采萝,你怕不怕?怕就把被子淋上花瓶里的水,蒙好了躲到床底下去,也许等我烧死了,他们就会开门,你还能逃得一命。”
采萝听了,飞快地照办,只是把被子紧紧地蒙在了自己身上,抱住自己的头脸,把易燃的家具物什推的远远的,坐在屋子空空的正中间,哭着说:“小娘,婢子活着有什么用?能替郎君夫人申冤么?能替横翠采菲报仇么?能把花期接回来么?小娘,这一切只有你活着才能做到啊!小娘,你一定要好好活着!”
自己从采萝怀里挣扎出来,泣不成声:“采萝,虽然我终于明白过来了,可是,太迟了,太迟了啊!阿娘活不过来了,横翠也活不过来了,他们也绝对不会放过我的。采萝,只有你,你还有一线生机……”
采萝拼命地摇头:“不迟!小娘,一切都不会迟!一定还有机会的!一定有!”不由分说地便把自己的头脸重新裹进了怀里。不多时,自己便晕了过去……
……
再醒过来时,一切便都不同了。
邹皇后擦擦脸上的泪水,把鲛绡手巾扔到一边,右手小指的护甲有意无意地在半袖上划来划去。
现在不同了。
一切都还真的不迟。
祖父不曾硬留在朝内,大伯和父亲不曾被黜落,堂兄不曾被夺了功名。这样一来,用祖父的官位,大伯的肥缺,父亲的暂离,换得了家族的喘息,也换来了自己翻身的机会。
前一世,自己光知道大朝会上表演的这几个人对自己有敌意,可并没有深想,为什么满朝的命妇都不帮自己的忙,就连太后的娘家、自家的姻亲、皇帝的亲妹妹,没有一个人在那种情况下愿意雪中送炭。难道自己的表现就有这样糟糕,引得众人无一看好自己么?
邹皇后怔怔地,想出了神。
花期悄悄走了过来。
花期稳重温柔,柔和的鼻翼唇瓣,持重的眉梢眼角,就连声音,也得熨帖得让人天然信任自然倚重舒服万分:“娘娘,当心伤眼睛。”
邹皇后看是她,安宁地微笑了一下,拉了她的手,柔声问:“这两天累坏你了,那几个可还听话?”
花期笑了,反握了邹皇后的手,送回到她身边,又伸手拽了搭被给她掩住小腿,边道:“娘娘从不关心这些,如今真的是好了,愿意过问了,这是婢子们的福气要来了!”
邹皇后微微一凝,苦笑。原来自己从不曾真的体恤过这几个姑娘,可她们到死都念着自己——不不不,她们再也不用那样不明不白地死去!自己会长大,变强,会保护她们!等着吧,我邹田田,回来了!
是的,这真的很好!非常好!我回来了!
☆、4。第4章 问安
除了邹皇后,明宗后宫还有三妃两婕妤。
三妃分别是贵妃、德妃、贤妃,均是以前王府的旧人进宫后抬起来的。明宗念旧,与三妃情分不减,三妃便也默契地联盟起来。邹皇后入宫后便觉得明宗身边有点水泼不进的意思,于是在满宫里挑了两名女官,明宗幸后果然欢喜,提了婕妤的位分,一个住在贵妃的偏殿,一个住在德妃的偏殿。
说起来也有点意思。贵妃一向持礼,端庄是端庄了,但好不好就长篇大论苦口婆心,众人都觉得头疼。偏偏这位住她偏殿的路婕妤很是认同贵妃娘娘,谈到循例守礼,竟是比贵妃还有过之而无不及。而且不论何人,但有越礼的行为,她都忍不住要板起脸来说几句。明宗还偶遇过一次,却觉得十分有趣,不仅没有怪罪她僭越,反而称赏她识礼守正,有钢骨。是以大家也就下意识地在路婕妤面前收敛一些,反倒助长了她三分气焰。
至于住在德妃宫里的那位方婕妤,长了一张千娇百媚的脸。家里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