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家小娇妻-第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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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自己挺矛盾的,生了一肚子闷气,偏偏不能跟她说,只能自己一个人慢慢消化。
晚上那顿饭是在自己屋子里吃的,严裕让人准备了几十道菜,荤素各十五道,一个桌子摆不完,旁边还放了两张小方桌。谢蓁走过去一看,差点被这阵势吓到了,扭头问他:“你要设宴么?这么多菜,我们两个怎么吃得完?”
严裕让她不用管,坐下吃就是。
她惶惶不安地坐下,总觉得事有蹊跷。
谁知道一顿饭下来根本不用她动筷子,他每一样都给她夹一点,然后问她好不好吃。她若是答好吃,他便让人记下来,若是答不好吃,便让人把那道菜撤下去。每样菜吃一点,足足三十道菜,谢蓁被他喂得饱饱的,总算明白了他的意图。
她恍然大悟,长长地哦了一声,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小玉哥哥想知道我喜欢吃什么,为何不直接问我?”
他故作淡定,从下人手里接过记录她口味的那张纸,叠起来,揣进袖子里。
“不用问也能知道。”
高洵都不用问,他为何要问?
总有一天,他要比高洵了解她还多。
☆、馋猫
虽然谢荨是在将军府出事的,但是毕竟仲柔救了她一命,于情于理都该上门道谢。
第二日谢荨能下床后,冷氏便带着她和几个丫鬟去了将军府。
高洵明日要跟仲尚一块回军营,便顺道一路同行。
谢蓁与严裕原本是要回六皇子府的,但是谢蓁中途改了主意,想查清楚究竟是谁想害谢荨,也跟着去了。
到了将军府,仲将军和将军夫人亲自在堂屋迎接,姜氏心怀愧疚,慰问了谢荨好几声,仍旧十分过意不去。姜氏让仲柔领着她和谢蓁去了后院,自己和冷氏稍后就到,把堂屋留给几个男人说话。
时值深秋,后院实在有些冷,八角亭四周都有帘子遮挡,另外还架了两个炉子,这才勉强暖和一些。丫鬟端上来几样糕点,谢荨生病这几天冷氏不让她乱吃东西,是以她看到点心后馋得不行,捏起一块豆沙馅儿的山药糕咬了一口,满嘴都是香甜,忍不住又咬了一口。
谢蓁看见她埋头吃东西的样子忍不住想笑,“要是让阿娘知道,一定饶不了你。”
她专心致志地把里面的豆沙吸完了,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拿起一块点心放到谢蓁面前,好言好语地恳求:“阿姐别告诉阿娘……”
居然还懂得贿赂。
谢蓁不接,就着她的手咬了一口,弯起唇瓣看对面的仲柔:“这里可不止我一个人看到。”
仲柔原本在看戏,忽然被点名,咳嗽了一下转过头去。
谢荨听出了话中之意,索性把一整碟点心都推倒她面前,长睫毛忽闪忽闪,“仲柔姐姐也吃。”
对于一个把吃放在第一位的姑娘,这大抵是她最盛情的邀请了。
谢荨对于那天的事有点印象,她虽然昏迷了,但是仍旧记得有人把她从水里救出来,事后谢蓁告诉她是仲柔救了她,她就一直对仲柔心怀感激。奈何仲柔跟寻常的姑娘不一样,身上透着一种英气,让人不大敢靠近,谢荨是鼓起了很大的勇气才说出那句话的。
好在仲柔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难相处,她拿了一块点心,体贴道:“你吃吧。”
谢荨绽开笑意,连连点头,“嗯嗯嗯。”
于是就真的没了顾忌,自己一个人默默坐在啃起点心来,时不时往谢蓁和仲柔碟子里放一块,让她们两个也吃。
谢蓁担心她一下子吃太多对胃不好,忍不住提醒:“你少吃一些,一会儿肚子都撑圆了,阿娘会发现的。”
她闻言,赶忙停住,低头看自己平坦的小肚子,见没有凸起来才放心。
趁着她吃点心的工夫,谢蓁向仲柔询问:“不知仲姐姐调查得如何,当时有人看到了么?”
仲柔摇头,娓娓道来,“前天你们离开以后,丫鬟便来跟我说了,六姑娘落水的地方正好在一颗柳树后面,没多少人在意,是以并未有人看到。”
如今是秋天,湖里的荷花早就败了,只剩下一片湖。一般姑娘家都不愿意到湖边去,要么在亭子里吟诗作对,要么在院中赏菊怀秋,彼时站在湖边的,只有寥寥数人。
谢蓁问她有哪些人,她便一一说完,其中包括林巡抚家的三姑娘林画屏。
谢蓁久不出声,她问道:“你有头绪?”
说是头绪,不过是个猜测罢了,毕竟没有确凿的证据。谢蓁把谢荨醒来后的话说与她听,前因后果理一遍,不难怀疑到林画屏头上,“只不过没人看见……总不能空口白牙就认定是她,除非能找到那个丫鬟,否则我们只能吃下这一个哑巴亏。”
仲柔闻言,看向谢荨,“你还记得那丫鬟的长相吗?”
谢荨放下玫瑰糕,轻轻点了下头,“记得。”
“若是再见到,你能认出她么?”
她仰起小脸,回想了一下那人的相貌,肯定地点头,“能。”
仲柔想了想道:“后日我与五弟要去林家一趟,你若是身体养好了,便同我一块去看看吧。”
林家跟将军府来往不算密切,不过是因为上回林睿求仲将军办事,又差人送了不少东西。彼时仲将军不在府上,姜氏不明情况,便替他收下了。事后被仲开知道大发雷霆,一定要让人送回去,这件事自然而然就落在了仲柔和仲尚头上。
他们把谢荨带去并非不可,只是……
谢蓁蹙眉,不大放心,“阿荨是姑娘家,一眼就会被人认出来,此举恐怕行不通吧……”
仲柔也考虑到这个问题,露出迟疑,“可以让六姑娘扮成丫鬟与我同行,只不过我身边很少带丫鬟……”
她出门一般都带小厮。
这边还没商量出一个结果,那边便有人提着食盒从远处走来。端看那长腿阔步,伟岸身形,便知是仲尚无疑。
谢家的人来之前,仲尚便被仲柔指派去街上买点心了,还点名要八宝斋的枣泥拉糕和玫瑰莲蓉糕。八宝斋距离将军府隔了好几条街,一来一去便要花去几刻钟,偏偏仲柔不爱使唤下人,偏要叫他去。
仲尚把点心买来以后,原本可以让丫鬟送去,食盒尚未交到丫鬟手中,他鬼使神差地自己过来了。
一眼便看到仲柔和两个姑娘坐在亭子里。
他大步上前,目光不由自主地往旁边斜了斜。
谢荨坐在仲柔手边,脑袋微微垂着,不知是在想事情还是睡着了。他故意把食盒往她面前放了放,歪着嘴笑:“阿姐,枣泥拉糕好吃么?”
她听到声音,果真抬起头来。
像受惊的小老鼠。
她睁着圆溜溜的眼睛,两颊的肉消瘦了些,皮肤胜雪,白白嫩嫩的,让人一眼就想到上元节吃的元宵。不知道她咬一口,会不会也又甜又糯。
谢荨还记得他,上回就是他带她去见高洵的,还差点抢走了她从八宝斋买的点心。
只是没想到他居然是将军府的人。
仲柔没回答,让他放下点心就离开,“阿爹在堂屋,你过去看看吧。”
他颔首,脚下却没有动,反而把紫檀食盒的盖子拿开,端出里面一碟碟的点心,有藕粉桂花糖糕,花香藕,枣泥拉糕和玫瑰莲蓉糕。每一样都做得精致,香甜气味扑鼻而入,诱人食欲。
每端一样,便故意在谢荨面前停顿片刻。
他垂眸,果见她眼巴巴地盯着他的手,想吃又不敢吃的模样可爱到了极致。他原本只想逗逗她,没想到一下子上了瘾,竟有些收不住手。
仲柔深深地看他一眼,倒也没说什么。
仲尚从未见过这么贪吃的姑娘,大部分女人都是矜持的,尤其是在饭桌上,夹一两筷子就说饱了,用帕子沾沾嘴无论如何都不肯再吃。即便是吃,也吃得缓慢克制,更没见谁对吃的如此执着过。
他看一眼谢荨,话却是对着仲柔说的:“买点心时掌柜同我说,凉了便不好吃了,阿姐趁热吃吧。”
说罢放下最后一碟三层玉带糕,转身往回走。
没走多远,便听一个小小的声音问:“阿姐,我能吃吗?”
谢蓁两手托腮,似乎很无奈:“我说不能,你会听我的吗?”
她轻轻一笑,带着点小姑娘特有的娇憨,声音轻飘飘地传进他耳朵里,让他不由自主地想起那天她在嬷嬷背上哭泣的模样。
乖得要命。
*
在将军府逗留没多久,仲将军和姜氏准备留人用饭,冷氏和谢立青盛情难却,正要答应下来,门外便有人急慌慌地通传,说是六皇子府的下人求见。
谢蓁不知府上出了什么情况,不好让人直接进来,便跟严裕一起到门口查看。
门外的人竟然是赵管事,一见他们出来,忙迎了上来。
赵管事一把年纪急得脑门都是汗,严裕和谢蓁都不在府上,他原本先到定国公府找人,被告知他们来了将军府,这才着急忙慌地又赶来了将军府。如今总算见到人,如同找到了主心骨一般,“殿下,娘娘,快随老奴回府看看吧!”
外面马车都准备好了,只能他们回去。
赵管事是个稳重的人,平常不会这样大惊小怪,一定是有什么要紧事,才会如此慌乱。
谢蓁心中一跳,有种不大好的预感:“怎么了?”
管事便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今儿早晨……”
原来今儿一早长青阁的丫鬟来找他,说李氏的状况不大好,想让赵管事请一名大夫为她诊断诊断。因为谢蓁和严裕今日回府,赵管事忙着打理瞻月院,便没有顾得上这事,等到想起来时已是晌午。
他让丫鬟去问李氏的情况,没想到李氏已是进气多出气少了。
他立即让人去请大夫,大夫看过之后只摇头,说一声无能为力,让府上准备后事。
管事不敢耽搁,忙过来找六皇子。
严裕听罢,意外地没有丝毫情绪起伏,举步往外走,“现在如何?”
管事摇头道:“约莫只剩一口气儿了。”
严裕先走上马车,把手递给谢蓁,拉她上来时才发现她小手冰凉。他以为她害怕府上死人,顿了顿,不会安慰人,只会说一句:“没事的。”
其实谢蓁怕的从来不是这件事。
六皇子府的马车离开后,高洵才从将军府门后出来,他在门边站了片刻,最终从马厩牵出一匹马,翻身而上,追了上去。
☆、托付
第七十二章
回到六皇子府已是一炷香后,车夫赶得急,硬生生缩短了一半时间。
下马车后,管事领着严裕和谢蓁匆匆往长青阁去,“殿下和娘娘随老奴来。”
他们走入院子不久,便有一人骑马紧随而至,堪堪停在府门口。
高洵下马,随手拦住一个下人问道:“我与六皇子是旧识,路上偶然遇见,尚未说两句话他便匆匆走了,敢问府上是否出了何事?”
下人是看守大门的阍者,两手揣进袖子里,把他上下打量一遍,见他不像说谎才道:“确实出事了。”
府上平白无故住进来一对母女,六皇子并没有隐瞒她俩的身份,下人都知道她们是六皇子流落民间时的姨母和表妹。只不过大伙儿都不怎么待见她们就是了,来府上蹭吃蹭喝不说,还对他们颐指气使,吆来喝去。
服侍人虽说是他们下人的本分,但那表姑娘委实太不客气了一些,俨然把自己当成了六皇子府的主子。
要知道这六皇子府的主子,只有六皇子和皇子妃两人。
下人们都暗暗议论她,猜测她跟李氏究竟打的什么主意,要在这府上住多久?要真打算常住,皇子妃忍受得了么?
高洵猜得不错,牵着马来到跟前,“出了何事?”
下人瞅一眼院内,用手虚掩着嘴,小声地说:“前阵子府里来了一对母女,据说是殿下的以前的姨母和表妹。如今那位姑奶奶恐怕不行了,管事这才把殿下请回来商量后事的。”
姨母?表妹?
难道是他以为的那样?
高洵蹙起眉头,故意问道:“殿下的生母是惠妃,惠妃是白尚书之女,我怎么没听过白尚书还有别的女儿……”
下人露出一个“你有所不知”的眼神,大抵是在心里憋得久了,随便逮着一个人便能说上好久,“殿下曾流落民间一段时间,这对母女就是那时候的亲戚……这不看咱们殿下身份尊贵了,眼巴巴地上门来认亲么。”
说罢露出一个轻蔑的表情,“要我说,她们可真好意思……殿下同她们非亲非故,救了她们一命已是慈悲……”
那边下人还在喋喋不休,高洵却已陷入恍惚。
下人口中的这对母女,十有八九是李氏和欧阳仪。他对这两人有些印象,盖因欧阳仪飞扬跋扈的性子让人印象深刻,彼时她住在李府,分明是寄人篱下,却一点不知收敛,闹得李裕对她厌烦得很。
没想到时隔多年,还是一点变化都没有。
高洵颔首,深深看了门内一眼,“你方才说,李氏快不行了?”
下人嘴快,一会儿的工夫全抖搂了出去,“可不么,大清早在院里摔了一跤,正好摔在井沿上,这会已经快不行了。”
高洵了解前因后果,朝下人抱了抱拳:“多谢小哥解惑。”
说罢牵着马便往一边走,下人把他拉住,不放心地叮嘱:“你可千万别说出去……”
他笑笑,“自然。”
然而转过身,笑意立即收了回去。他牵马离去,一步步走得极其缓慢。
*
刚走近长青阁,便听见里头传来哭声。
哭声悲恸,几近声嘶力竭,听的人心头一震。
严裕和谢蓁走入院内,院子里站了两个丫鬟,颇有些手足无措,见到二人回来,如同见到主心骨一般迎了上来。
留兰急急道:“殿下,娘娘,姑奶奶要不行了!”
严裕一面往屋里走一面问道:“请大夫看了么?”
留兰点头不迭,“请了,大夫说是病入膏肓,回天乏术了。”
刚一入屋,浓重的药味扑面而来,还伴随着一些不太好闻的味道,呛得两人皱紧了眉头。
留兰面色如常地解释:“姑奶奶这两日下不了床,吃喝都是在床上解决的……”
自从严裕和谢蓁回定国公府后,李氏的病情就越来越严重,肚子整夜整夜地疼,有时甚至会呕出一口血来。大夫看后,全都束手无策,纷纷摇头。
她被病痛折磨了两天,今日一早醒来觉得神清目明,精神也足,便亲自到井边打水洗脸,未料想脚步不稳,一脚踩空,头重重地撞上了井边的石头上,再也没能起来。欧阳仪寸步不离地守在她身边,哭了整整一天,嗓子都哭哑了。原本只剩下低低的呜咽声,听到丫鬟说六皇子和皇子妃来了,哭声又渐渐大起来。
房间时间昏暗,欧阳仪守在李氏床头,抱着她不住地叫阿娘,“你别离开我……阿娘……”
床上李氏瘦骨嶙峋,短短几天没想到只剩下一把骨头,模样吓人。她半睁着眼睛,还剩下一口气儿,似是察觉到有人进来,慢吞吞地转了转眼珠子朝严裕看去。
谢蓁甫一进来被李氏的模样吓了一跳,她从未见过将死之人,停在几步之外,不敢靠近。
严裕上前,唤了一声,“姨母。”
语毕微顿,想再说点什么,然而想了想,实在没有什么好说的。
欧阳仪听到声音转头,脸上挂满泪痕,哭得一双眼睛肿如核桃,“表哥……”这一声凄怆悲苦,哀婉久绝。
她又说:“阿娘……阿娘快不行了……”
严裕面无表情地看向李氏。
李氏奄奄一息,居然还知道是他,张口叫了声“裕儿”。
他敛眸,“我让人去请大夫。”
说罢真唤了香兰过来,正要开口,便听李氏摇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