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家小娇妻-第5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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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洵陪着她说了一路,她便坐在马车里慢慢地听,他这个问题说完,她就立即问下一个问题。
高洵的声音不大,仅能让马车里的人听见。
旁人看到他大马金刀地坐在马背上,还当他是个侍卫,便也没把注意力放在他身上。
*
半个时辰以后,他们来到城西花竹胡同口。
胡同狭窄,勉强能容纳一辆马车通过。
车夫驾着马车往里去,高洵跟在马车后面,欧阳仪的院子就在这胡同最深处。还没走到头,便听见里面传来摔打声,伴随着一个女人的骂声:“不识好歹的玩意儿,你无父无母,我儿子愿意娶你那是你的福分,我们没嫌弃你,你倒嫌弃起我们来了!”
听到声音,双鱼偷偷掀起帘子一角,往前方看去。
只见一个院子门前叉腰站着一位穿毛青布衫,勒黑包头的妇女,气势汹汹,正指着欧阳仪的大门骂得难听。
这胡同里什么人都有,谢蓁从未来过这种地方,一时间有些不习惯。
那妇人骂了一会儿,正要坐在门前歇息歇息,正好大门从里面推开,一盆脏水兜头朝她泼了过去。
欧阳仪把木盆扔在地上,气势上一点也不输给她:“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打的什么主意?让我嫁给你儿子?呸,你们不过是觊觎我的陪嫁罢了!”
原来刘家住在欧阳仪隔壁,早就听说她有两箱陪嫁,里面装着不少好东西。前阵子王家又退回了一些东西,他们远远地看去,只看到红绸下面珠光闪闪,那是他们辛苦一辈子也挣不到的。刘家一商量,决定让自己儿子去跟欧阳仪私通,这样一下,她就只能嫁到他们家来,那些陪嫁也自然而然就是刘家的了。
这两家的事纠缠不清,附近住着的人家也都不想插手,旁人见到都避得远远人,没人愿意上去帮忙。
双鱼下去一打听,把事情真相跟谢蓁说了。
那边刘家媳妇浑身滴水,差点就跟欧阳仪扭打起来,谢蓁在马车里静坐片刻,说道:“回去吧。”
这是欧阳仪的烂摊子,让她自己收拾去吧,他们是不会再管了。
回去的路上高洵也没说话,两人一路沉默回到皇子府,谢蓁走下马车准备回去时,他开口道:“你若是觉得麻烦,我可以帮你处理好这事。”
谢蓁诧异地回头看他,旋即忙摇头,“不用……跟你没关系,我上回跟欧阳仪签了契书,以后她的事都与我无关了。”
高洵却以为她是不想让自己蹚浑水,咧嘴一笑,“原本这就是阿裕处理得不够好,他是我的兄弟,我帮他是理所当然的。”
难怪家里长辈都喜欢他,他笑起来明亮又耀眼,为人热情,就连冷氏都对他赞不绝口。谢蓁实在不忍心拒绝他,犹豫着点了一下头,跟着他笑:“那就麻烦高洵哥哥了。”
他呆呆地看着她,旋即转头呢喃似地说:“不麻烦。”
谢蓁不知为何心里忽然涌上一股愧疚,牵裙往府里走,也不说邀请他到里面坐坐,“那我先回去了!”
高洵怔怔地望着她的背影,直到她消失在影壁后面,眼里才露出几许落寞。
他一直以为谢蓁是他的,跑不了的,是什么时候他把她弄丢了呢?
他苦涩地弯了弯唇,翻身上马,重新回刚才的花竹胡同里。
*
过不了几天,高洵便让人来送来话,说欧阳仪的事情已经解决了。
欧阳仪愿意嫁给刘家的小儿子,不过她要求跟刘家小儿子搬出去住,用严裕给的陪嫁在另一条街上开了个杂货铺子,以此营生,日子过得还算太平。
谢蓁得知后,让人去问高洵怎么说服欧阳仪的。
高洵只回话说:“她应当不想再过以前那种颠沛流离的日子了。”
谢蓁深以为然。
人啊,若是一直过苦日子也就算了,如果尝过苦日子的滋味,又享受过被人伺候的舒坦日子,那再让她回去过苦日子基本是不可能的。欧阳仪就是这样,她跟着李氏吃尽了苦头,后来被接近皇子府享受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待遇,再让她去受苦,她肯定不愿意。
谢蓁很感激高洵,把他请入府里好好招待一番。
厅堂有丫鬟和嬷嬷伺候,两人举止坦荡,偶尔说一说小时候的趣事,气氛倒还算融洽。
快要走的时候,高洵欲言又止,谢蓁还当他怎么了,关切地问:“高洵哥哥想说什么?”
高洵用食指蘸了点茶水,一边写一边道:“我在军营经常能听到边关的消息,你若是想知道伯父的情况,我可以经常写信告诉你。”
谢蓁颔首,眼睛却盯着他写的字,这一看不禁愣住。
他写的是:“府外有人监视,小心府里的人。”
谢蓁放在桌下的拳头慢慢收紧,脸色也渐渐严肃起来,很快抿唇一笑,露出两个浅浅的理我:“好啊,你若有什么消息,可要第一个告诉我。”
高洵说:“自然。”
等桌上的水渍干后,他才告辞离去。
谢蓁让人把菜肴撤下去,却不得不开始考虑府里是否有大皇子的眼线……
☆、一年
自从高洵提醒她当心府上的人后,谢蓁便想找出府里是否有大皇子的眼线。
在瞻月院当值的人里,双鱼双雁和红眉檀眉,以及两个老嬷嬷都是她从娘家带来的,打小就跟着她的,不可能有任何问题。剩下的便是原先皇子府的人,晴霞走后,就剩下笋芽,翠衫,绿袄和另外四个婆子。
她让双鱼仔细注意这几人,双鱼观察了几天,却没发现任何异样。
谢蓁让她和双雁不要松懈,继续观察。
天气渐渐入冬,京城的天气一天比一天冷。谢蓁怕冷,屋里很快烧起火炉,饶是如此她还是穿得很厚,白绫短袄外面加一件鹤氅,再披一个兔儿毛斗篷,常常冬得鼻子通红,像个小萝卜。
严裕每隔一个月便会给她写一封信,信上说明他在邬姜的情况。
两人不知不觉分开快一年了,最近一封信送到谢蓁手里的时候,正好是半个月前。
严裕大抵是真受不了了,信上只写一行字——
“羔羔,我好想你。”
谢蓁捧着那封信,忍不住翘起嘴角,笑得有些傻。
边关那个地方很能磨砺人,她似乎能感觉到他这一年的变化,说话不如以前心浮气躁了,给她写的信越来越沉着稳重,渐渐有大男人的样子。邬姜许多事需要他处理,他必须让自己很快成熟起来,才能解决接二连三的问题,于是就像一颗种子在夜里悄无声息地发了芽,她的小玉哥哥在她不知道的地方长大了,说好想她。
谢蓁写信问他什么时候回来,还把前阵子欧阳仪的事跟他说了,她在信上写:“……多亏了高洵哥哥替你收拾烂摊子。”
她知道他看到一定会生气,但是她就是要让他生气。
谁叫他一走这么久,把她留在京城好没意思。
偶尔谢蓁会把谢荨叫过来,两人要么坐在廊下煮茶吃点心,要么去春花坞坐秋千看乌龟,日子过得还算惬意。谢蓁还邀请过和仪公主和顾如意来府上,谢荨把仲柔也带了过来,几人便在亭子里搭了几个火炉,一边谈天一边烤火。
谢荨跟仲柔走得近,大抵是仲柔救了她一命的缘故,她不怕仲柔,每次见面都甜甜地叫“仲姐姐”。仲柔跟冷氏一样是面冷心热的人,尤其对这种甜美可人的小姑娘招架不住,一开始有点不自在,后来就慢慢地接受了。
此时谢荨从厨房拿来两个红薯,扔在火盆里专心致志地烤红薯,她无师自通,对吃的这方面总有很多想法。
很快亭子里传出红薯的香味,她凑上去闻了闻,口水都要流出来:“好香啊。”
仲柔在旁边问:“熟了么?”
说着就要扒拉出来看看。
谢荨忙摇头,“还没呢,仲姐姐当心烫手!”
仲柔跟着仲将军上战场,什么危险没见过,这点小火又算得了什么?她拿出来捏了捏,见果真不熟又放了回去,叮嘱谢荨小心一些。
严瑶安在一旁看着,忽然问谢蓁:“六哥说什么时候回来了么?”
谢蓁茫然地摇了摇头,“没说,你知道?”
“听阿爹说那边的城墙已经修得差不多了,剩下的都是城里的房屋和街道,问题不大,应该很快就能回来了。”严瑶安漫不经心地说。
谢蓁先是高兴,很快气呼呼地鼓起腮帮子,“他都没跟我说过!”
严瑶安嘿嘿一笑,打圆场:“六哥应该是想给你一个惊喜。”
然而谢蓁还是不高兴,严裕这一年几乎没跟她说过边关的情况,他在那里做了些什么也不告诉她。如今快回来了,她还是从别人口中听到的!
剩下的时间谢蓁的话明显少了,严瑶安见她心情不好,也就主动不招惹她,偏头去跟顾如意说话。
顾如意一边煮茶一边听她说话,唇边笑意柔和。
最后谢荨把红薯烤好了,谢蓁没心情吃,顾如意和仲柔只吃了一点,剩下大部分都进了谢荨和严瑶安的肚子里。
她们离开后,傍晚高洵过来了一趟。
高洵几乎算得上是她的线人了。
他说:“听说上个月西夷大将军重整军队,又攻打了邬姜一次。不过只有区区一万人,连城门都没攻进去,便被六皇子的人拿下了。六皇子放出话来,若想让他们放人,西夷国主便要主动向大靖投降,否则便割下西夷大将军的头颅挂在城墙上。”他说着,眼里多少有点向往,毕竟上阵杀敌为国效力是每一个热血男儿的夙愿,“过不了多久,西夷便会归顺大靖,边关的日子也会太平了。”
谢蓁问他:“那你知道他和我阿爹哥哥什么时候回来吗?”
高洵这就不清楚了,老老实实地摇了下头。
她失望地瘪瘪嘴,“我也不知道。”
高洵不由自主想安慰她,话到嘴边,又不知道该怎么说。最终忍不住摸摸她的头,安慰道:“应该很快就能回来了。”
她心情正低落,没注意到他这个动作多少有些不合适。
高洵没逗留多久,起身回军营。
他这阵子出来得比较勤,连仲尚看他的眼神都有点不对劲,今日还特意语重心长地对他说:“你别忘了自己的身份。”
他苦笑。
他一刻都没有忘记,正是因为记得如此清楚,才会觉得痛苦。
想再进一步,绝无可能。想保持距离,又心中不舍。
他是个懦弱的人,狠不下心跟谢蓁断了联系,所以才变得优柔寡断,趁机而入。
送走高洵后,没几天谢蓁就收到从边关送来的书信。
不用看署名也知道是谁的。
她打开一看,果见上面张牙舞爪写着几行字——“不要跟高洵走得太近,我会尽快回去。”
后面还补充了一句:“最晚春天回去。”
就凭着这潦草的字迹,都能想象出写信的人当时有多么心急如焚。
严裕的字一直不大工整,他不是自己规规矩矩的人,他的字带着几分张狂和硬朗,看到他的字就跟看到他的人一样。
谢蓁朝着信纸吐了吐舌头,“谁叫你去了那么久都不回来。”
她的生辰快到了,他也没点表示!
*
邬姜这边,严裕正在怒火中烧。
高洵这混小子……真是一点也松懈不得,他才走了多久,他便见缝插针地跑到他家门口了!而且还不止一次?他真以为他不在京城,他就能撬墙角了?
严裕叫来一个下人,此人姓周明怀志,是严裕在邬姜的得力手下。他问道:“我让你调查得如何?”
周怀志道:“殿下,小人让人去调查了,高千总最近确实常到皇子府门口徘徊。不过大部分时候都是在门外站半个时辰,没有进去。”
严裕又问:“他在军中没事干么?”
周怀志答:“军营每日都有定额的训练内容,高千总完成得比别人快,富裕时间相对较多,再加上他跟仲公子交好,仲公子又是仲大将军的独子,自然没有人敢拦他。”
严裕想了下,冷声说:“那就给他加大训练额度,让他好好锻炼身体,日后才能为我所用,上战场时以一敌百。”
每天训练都练不完,看他还有什么时间胡思乱想?
周怀志答应下来,让人去给仲大将军传话,好好操练高千总,六皇子对他抱有重望,可千万不能马虎了。
这话传到仲开耳中,仲开从儿子口中得知高洵与六皇子是旧识,六皇子赏识他是应该的,也就没有怀疑,二话不说马上加重了高洵的训练任务。旁人都是一天跑五十里,他却要跑一百里,还是负重跑,除此之外,练习弓箭和拳脚功夫也翻了一倍,让高洵一天下来完全没有时间做别的事。
高洵几次想去皇子府看看谢蓁,但都是一训练完就趴下了,一闭眼再一睁眼,就到了第二天。
连着一个月,他都没再去找过谢蓁。
严裕得知后,心情稍霁,满意地点了点头。
一年来,他的五官被边关的沙尘打磨得棱角分明,眉宇之间也多了几分成熟,清隽脸庞变得刚毅。不再是当初冲动锐利的少年,总算像个深藏不露的男人了。他行事越发稳重,偶尔会被属下气得发脾气,但却不会动不动就将人打一顿,反而知道想办法解决问题。他这一年里跟谢立青通力合作,将大小邬姜管理得井然有序,城中百姓无不对他们称赞,提起来都会竖起大拇指。
他迅速地长大,只为了能早点回到京城,早点回到谢蓁身边。
想起谢蓁,他就想到离开前她陪伴他的那几个月。
那是他们冰释前嫌后最亲昵的一段时间,还没来得及甜到心里,就要迫不得已地分开。现在想来,真是令人怀念。
谢蓁的呢喃软语似乎还在耳边,一闭眼,就是她坐在他怀里边撒娇边叫他“小玉哥哥”的声音。每天夜里都是她的声音陪他入睡,有一次白天多想了她两回,梦中便出现了她的身影。
温香软玉在怀,他一低头便能看到她水润清澈的双眼,以及感受她缠在他身上娇软的身躯。醒来后裤子湿了一块,他才知道多么想她,面不改色地换好衣裳,让周怀志去询问谢立青城中房屋重建得如何,若是没什么大问题,他今年开春就要回京。
☆、男人
谢立青回不得,剩下的工作全由他一人看管,他若是回去了,邬姜连个能说得上话的人都没有。于是听闻严裕的打算,想了想便让谢荣也跟着他一起回去,这一年来两人吃得苦头够多了,再待下去也学不到什么,还不如早些回家,说不定还能赶上上元节。
严裕谢过他的好意,转头便让周怀志准备回京。
邬姜还剩下些零零散散的问题,他必须解决完了才能回去。
京城,谢蓁并不知道他在高洵身上动的手脚,还觉得高洵有好一阵子不来了,纳闷了一下,倒也没多想。
三九寒天,她生了一场大病。
夜里窗户没关好,冷风从风口灌进来,即便烧着火炉也无济于事。她头疼发热,病怏怏地在床上躺了好几天,嗓子哑得连句话都说不出来。严瑶安和顾如意等人相继来看她,见她身体不适,没有多打扰,慰问了两句便离开了。倒是冷氏心疼得不行,跟谢荨轮换着在床边守她,直到她神智清明了,才长长松一口气。
冷氏质问谢蓁生病那晚是谁在守夜,丫鬟们面面相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不吭声。
最后冷氏问了双鱼,双鱼才说:“是翠衫。”
翠衫当即白了脸,跪在床头不断求饶,“夫人明察……当时婢子确实关好门窗的,夜里不知怎么就被风吹开了,是婢子该死,求您饶恕婢子一次。”
冷氏皱起眉头,让王嬷嬷把她带到外面罚跪。
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