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贼-第1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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冀州兵何曾碰到过这样凶猛的对手,被打得溃不成军,守隘校尉一见事情不妙,偷偷带着数名亲卫乘马溜之大吉。
关隘上喊杀声越来越小,直至不见,贾诩抚掌笑道;“此处关隘乃是邺城西面门户,现克之,前方一片坦途,韩馥无能为也。”
盖俊欣然点头,问诸人道:“你们认为韩馥会作何反应?”
杨俊说道:“将军盛名天下,今亲将数万大军至,韩馥庸辈耳,定会言和。”
司马朗道:“韩馥不济,然冀州岂无人才?据闻邺城铜钱山积,粮谷溢仓,更有数万士卒随时愿效死命,我认为他当会死守邺城,泄我锐气,断我粮道。”
盖俊指着傅干道:“彦材你也说说。”
傅干皱眉想了想,缓缓道:“韩馥,观其行径,实自守之贼也。所谓自守者,外怯内厉,无谋他人之心,亦不容他人图己,今将军盛兵入冀,韩馥怒更甚于惧……”
贾诩狭长眸子微微撑大一些,一抹欣赏之色不加掩饰,傅干所言不差,韩馥,自守之贼,视冀州为己有,岂容旁人随意陵蹈之。何况冀州富庶,历来为人窥视,若是对盖俊退让,必损冀州士民心意,届时威信扫地,动摇根基,冀州难保。仅以眼光论,年仅十七岁的小老乡已经胜过在场大多数人。
“彦材是说韩馥会主动前来同我野战?”盖俊笑呵呵问道。历史上袁绍召公孙瓒南下,韩馥就不甘束手就擒,率军北上迎击,可惜其无军旅之才,被打得大败而归。今时由自己代替公孙瓒,想来韩馥同样不会在邺城坐以待毙。
傅干谨慎地道:“十之六七。”
“所见略同啊。”盖俊拍了拍傅干的肩膀,这时关隘洞门大开,盖俊在诸文武的拥簇下进入关隘,鲍出匆匆上前道:“将军,刚才从冀州兵口中得知一个消息,白马将军公孙瓒南下了,已至安平国。”
“嗯?”盖俊眉毛微扬。心头升起一股怨气,袁绍从未和他提过此事,他以为有了自己介入冀州,袁绍就不会再召公孙瓒南下……此举明显是为了防着他。
大兄,我大不了就图些冀州钱粮,公孙瓒可是要整个冀州啊
公孙瓒所处的安平国和魏郡就隔着一个狭长的巨鹿郡,距邺数百里而已,未必比他们远多少。此刻必须要争分夺秒,他取消在关隘停留的打算,命令大军连夜赶路,连奔数十里,天明时才在某处安营扎寨,休息半日,再度出发。V
第二百六十二章 白马义从VS大戟士
第二百六十二章白马义从vs大戟士
盖俊和贾诩、傅干都料定韩馥会出城野战,但事无绝对,盖俊为了更加保险起见,写了一封气焰嚣张的书信,通篇文字充斥着赤luo裸的威胁,韩馥果然收信而动,举兵四万,对外号称十万之众,杀气腾腾开出邺城,剑指西方。
邺城在涉国东南,双方之间可谓一马平川,数百里路,仅有数座小城,而无县城,倒是两条河从中段开始,将邺城夹在中间,即东北方的滏水,西南方的污水。
连续行军份外辛苦,不过贾诩犹然仍旧非常多的时间观看地图及询问冀州降者地理,两者互通有无,魏郡大致了然于胸。得知韩馥倾巢而出,距离不到百里,贾诩提议盖俊遣数千轻骑从污水外侧,即南边绕到韩馥背后,与大军前后夹击,一战可定。
他之所以取西南的污水而不是东北的滏水,是因为滏水以北有梁期县及数座人口繁多的县城,行动容易走漏风声,而污水以南则不然。污水是涉国清漳水到达邺城附近改道,掉转回流,可谓清漳水之支脉。清、污间并无县城,仅有一座以污水命名的污城,在清、污转折处。大军只要从污水中段渡河即可,无须到达污城,这就最大程度降低了被发现的危险。
由此可知,谋士每献一计,无不饱含天时、地利、人和三者,所谓不分地点、不分场合,一拍脑袋决定伏击、偷袭、绕袭种种,纯属找死行为。
盖俊深以为然,为了最快速度击溃韩馥,抢在公孙瓒之前到达邺城,特令陷阵校尉鲍出、先登校尉胡车儿将麾下最精锐的射虎、落雕二营承担此次绕袭任务。
盖俊这边即将与韩馥相遇,北边公孙瓒已经开战十数日。
公孙瓒从幽州南下突入河间国,擒其国相良就,再入安平国,而国相孔彪奔逃,几乎没费什么力气便连克两国。就当他意气风发,以为自己会如河间、安平两国那样轻松拿下巨鹿郡,一举杀入冀州治所魏郡邺城时,刚刚进入巨鹿郡就被人迎头一棒给打回了安平国。
挥棒打他的人姓张名颌,字儁乂,正是他首先占领的河间国人。公孙瓒以前在冀州讨伐张纯、张举时,虽未同张颌共事过,倒也听说过他的名声,其人乃是冀州有数的几位名将。对于这种说法,公孙瓒以前不以为然,名将是谁都能当的吗?什么叫名将,老一辈皇甫嵩、董卓之辈才是名将,朱儁只能算半个,年青一代,自己、盖俊、盖胤、马腾、徐荣亦当得,所举之人,无不出自幽、凉战乱频繁之地,至于像张颌之流躲在家乡自吹自擂,狗屁都不是。
然而公孙瓒如今改变了先前的看法,他认为张颌同样当得起这个称号,以区区两万步卒抵挡他步骑两万另加近万冀州降兵,毫无疑问,后者是他戎马十数载以来遇到的最难缠的对手之一。
张颌其人非常非常善于利用地利优势,依托巨鹿、安平边界的漳水、绛水诸河流等不适合骑兵冲锋的地段,数设阻拦,使得他止步于安平、巨鹿间,不得寸进。先前安平国郡兵也是以大河为凭,与他僵持,公孙瓒乃以正面吸引敌之注意,两翼轻骑偷渡夹击,他故技重施,无奈张颌一眼识破,后他又数出奇谋,无一成功,张颌之料事如神,实乃公孙瓒平生仅见。
若仅仅如此也没什么,公孙瓒手握一万五千匹战马,骑士过万,河道那么长,如果不计伤亡的话,总能强行通过,问题是张颌不仅明晰地理,料事如神,亦善处营阵,也就是说他麾下两万士卒并不像其他冀州兵那样惧怕骑兵冲锋,加之公孙瓒过河士兵人数处于劣势,屡屡为其围歼。
公孙瓒身在北方,消息蔽塞,并不敢肯定袁绍是否还在黄河以南,更加不知道盖俊已然入冀,他和张颌在安平、巨鹿间相持不少日子,兼且损兵折将,渐渐急躁起来。
而再一次渡河失败成为引爆他情绪的导火索,他犹如一头被激怒的狮子,疯狂咆哮,牛皮大帐被他用佩刀砍得四处漏风,甚至失去理智砍断支架,整个大帐轰隆倒塌。
长史关靖,从弟公孙范、公孙越,部将田楷、严纲、单经、邹丹等人追随公孙瓒最少的也有数年时间,深知其脾性,这时万万劝不得,惟有让他发泄痛快了才会恢复理智。几人站在帐外,低声商讨,猛然见到帅帐倒塌,大吃一惊,急忙冲上去将公孙瓒拖拽出来。
公孙瓒左额不知被什么东西划出一道寸许长的口子,有血流出,他奋力挣开众人,一手捂住伤口,一手挥舞向前,俊美的五官扭曲成一团,大吼道:“张颌小儿,我誓杀汝”
“大兄……”
“将军……”
“呼、呼……”公孙瓒虽是气喘如牛,却也不再发狂,显然一通发泄让他气消。
帅帐已毁,众人移至偏帐,长史关靖使公孙瓒亲卫去找医匠,后者点头而去,不片刻便带着军中医吏匆匆赶回,为公孙瓒小心包扎伤口。
眼见公孙瓒心气变得平和,长史关靖趁机提议道:“去魏郡邺城之路又非仅南下巨鹿郡这一条,我们完全可以东入清河国,折向南,直抵魏郡。张颌若是不追也就罢了,倘若从后追来,则主动在我,张颌再无地利可凭,平原相见,杀其如杀一鸡耳。”清河国即甘陵国,由于甘陵国乃是桓帝时立,年头不久,众人常呼其本名。
“我等来日不浅,清河国早有戒备,恐怕未易取也。”公孙越说道。其乃公孙瓒从弟,今年不过二十余岁,长大高大健壮,弓马娴熟,是公孙瓒最得力的帮手。
关靖摇摇头道:“清河国相姚贡,中原名士之流,类安平国相孔彪,以不知兵为幸事,此人为帅,纵然麾下有再多士卒又能如何?数千轻骑便可轻易击破之。”
公孙越还要再辩,公孙瓒摆手道:“不用说了,我意已决。”
众人闻言纷纷把目光聚集到公孙瓒身上。
“我明日率三千白马义从渡河。”
望着公孙瓒坚毅的面容,关靖张了张嘴,最终万语千言化为一声长叹,不知喜悲。公孙瓒若是知道变通,他未必会成为今日响彻天下、令胡人闻风丧胆的白马将军……
公孙瓒为了给渡河争取到足够的时间,布置重重迷雾,自己则率白马义连夜奔出近百里,天地刚刚浮出一丝光线便开始渡河,然而即使这般,渡到大半还是被张颌发现并亲率数千步卒包围上来。
“白马义从,公孙瓒过河了……”有冀州兵惊呼道。白马义从乃是公孙瓒亲卫军,时刻不离左右,而今白马义从就在眼前,可以肯定是公孙瓒亲至。
连对黄巾作战勇猛的刘备之流都可以闻名河北之地,何况白马将军公孙瓒,别看这些日冀州人屡屡将公孙瓒拒之门外,但骨子里依然充满着深深的敬畏,特别是其人及白马义从出现在面前的时候,这可不是普通的幽州兵将,两者皆可称为河北第一。
张颌眉头微微一皱,他有着一张英俊不凡的容貌,身量亦高,只是其虽蓄胡须,可仍然显得过于年轻,很难让人把他和将兵两万,对峙公孙瓒的冀州名将联系在一起。冀州除了他的家乡外,多是闻其名而不识其人,实际上他成名六七载,年纪却不大,才二十九岁,尚不满三旬,和冀州名将麹义、朱灵相比,他可以做二人的子侄辈了。中平元年冀州黄巾暴起,时年二十二岁的他应募入军,数有战功,遂拔为军司马,后攻黑山贼,攻张纯、张举乱兵,屡立奇功,乃拜为两千石校尉。近两年冀州颇为安定,没有战事,张颌的官职就一直保持不变,不能再进一步。
“别慌,对方人数远远不及我们……”张颌沉稳的坐在马上,从容指挥,士卒一见主帅气定神闲,想及他竟屡次使“白马将军”吃瘪,都是安下心来,依令列阵。
张颌看到白马义从的同时,公孙瓒也看到了对面那杆耀眼的张字大旗。
“张颌小儿……”所谓仇人见面份外眼红,公孙瓒当即命令号手吹响进攻的号声,亲持两刃矛冲出,白马义从紧随其后,两千匹奔腾的白色战马散发出一种惊人的气势,犹如雪崩一般,一泻而下,撞上漆黑黑的盾墙戟丛。
一瞬间左、右、前三个方向冒出数之不尽的大戟,公孙瓒临危不乱,借助马势铁矛横扫而过,一举荡开,噗噗两声闷响,矛锋刺透两名冀州兵咽喉。
然而就是这出招的工夫,公孙瓒本人身上至少挨了三四戟,所幸长戟破甲能力大大逊色于矛,未曾伤到披着双层鱼鳞精甲的公孙瓒。不过这个状况还是把他吓了一跳,看来自己屡次受阻,非只张颌一人之功,其手下战斗力甚冀州郡兵远矣。
公孙瓒猛然想起逃回的手下描述对方大戟士非常厉害,这个厉害不单单是指个人武艺,还有配合,诸卒合作无间,盾为壁,戟如林,骑士冲之不动,纵是强行突入,则陷入阵中,绝难杀出。公孙瓒本没在意,以为只是败将为逃避战败责任随口编造的谎言,不想果真如此。
耳中不断传来白马义从兄弟的惨叫声,无数年的朝夕相处,公孙瓒甚至能单纯凭借声音认出其人是谁,这一刻,他心如刀绞。他们为了保卫家乡,保卫大汉国,终日与乌丸人、鲜卑人厮杀,他们没有丧命于胡人之手,却死在中原,死在同族人刀下……
公孙瓒一拽马缰,拐向右侧,白马义从随之向右旋转,张颌急忙命传令使挥舞各色战旗,调度诸队、屯、曲阻击围堵,不过由于白马义从并未深入阵中,张颌虽是使劲浑身解数,亦是拦截不住。
公孙瓒带着白马义从成功破出方阵,马上绕阵施射,冀州大戟士一排排中箭倒地,如果把白马义从的骑射比作暴风雨,冀州人的还击则是毛毛雨,不在一个档次。盖因公孙瓒冲出对击弓弩手,冲乱其型,这时弓弩手尚在队率、屯长的鞭策下重整旗鼓,当然反击无力了。
众所周知,幽州突骑号称天下第一,光武帝因之成就帝业,耿弇亦因之成为“韩信第二”,白马义从则是幽州突骑中的拔萃,马上颠簸也影响不到他们,射箭又快又准,大戟士转眼间死伤略尽,将弓弩手暴露在白马义从面前。
“杀……”公孙瓒策马突入手无寸铁、装备简陋的弓弩手中间,大矛挥舞,格杀数人,白马义从随之而至,肆意冲撞践踏。
张颌使白马义从两侧的士卒向外突出,欲合围歼之。公孙瓒的反应也不慢,杀戮数百弓弩手,见好就收,再度拐向右方,击破冀州兵边翼,边驰边射,绕到方阵后方。
就在双方激战的时候,有百余白马义从顺利过河,他们也不与公孙瓒会合,而是在一名屯长的率领下来到冀州方阵正面。他们显然没有察觉到自己主公急于出阵的原因,冒然杀进阵中,虽成功斩首数十级,却伤亡过半,那名屯长手臂被长戟小枝勾住,险些割断,血流如注。他带着残余数十人逃出一箭之地外,一脸震惊之色,他平生突阵次数没有一百次也有八十次,哪次不是以一敌十,纵然是和胡人对垒也不曾出现过一比一这等夸张的伤亡数字,搞什么鬼,冀州兵这么强?
张颌和公孙瓒两人都没有注意到那百十来人引起的小小波澜,双方都视对方为平生仅见的难缠人物,哪里有心思旁顾他事,就想着怎么弄死对方。
公孙瓒来回驰射于旁,调动对方弓弩击力度降至最低,然后趁隙浅显突击,占到便宜马上撤退,一再重复,百试不爽。
张颌手中没有成建制的骑兵,对于公孙瓒近乎无耻的打法无可奈何,不过他还是尝试反击,比如在某一个区域集中兵力,故意露出破绽,诱惑公孙瓒攻击。
公孙瓒很谨慎,屡次避开陷阱,但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公孙瓒失足陷阱,被张颌猛烈围攻,甚至他下令后方的弓弩手不要顾忌,尽情施射,要知道白马义从可是和己方士卒混杂在一起,这就等于不分敌我。
连续三轮箭雨覆盖,冀州人被误杀者不少,但白马义从死得更多,足过三百,白马义从过河者不过两千,加上先前的损耗,仅剩下一千二三百人。
公孙瓒逃出险地,目光死死瞪着冀州兵方阵,策马再次奔行,绕回侧翼驰射,最后回到正面,同数十名白马义从会合,这时又有二百余人登上河岸赶来相会。
一见对方实力尽复,情知拿他不下,张颌倒也光棍,直接撤退。让人疑惑的是,他的主营在南,他却撤向西方。公孙瓒剑眉紧皱,此人善于借用地利优势,他既然往西,那西边必然有不适合骑兵冲锋的泥泞地带,绝不能让他逃到那里。
想到这,公孙瓒一马当先,率众追击。
白马义从驰射骚扰,张颌就命大戟守卫,弓弩还击,大军继续前行,白马义从正面阻截,张颌则亲自持戟搏战,击退对停停,一块湖泊映入众人眼帘,四面八方皆有河流注入此湖。
冀州兵发出山呼海啸似的欢呼声。
公孙瓒咬牙切齿,欲扑击之,马蹄皆陷泥坑。
冀州兵立刻弓弩招呼,白马义从丢下数十具尸体狼狈而退。
冀州兵指着白马义从嬉笑怒骂,肆意挑衅,白马义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