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贼-第15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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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师之意,我等不知。”斥候皆为凉州人,对吕布并无太多尊敬,不过对方到底是董卓麾下为数不多的几名掌握实权的中郎将,回答之语气还算诚恳。
吕布扯了扯嘴角,又问道:“太师如今身在何处?”
“太师午后起驾返回长安,此时差不多走到渑池境内。”
“回长安?”吕布大为意外,当今局面虽处劣势,也不至于焚关退避吧?道:“那此地谁为守将?”
“回禀吕中郎,太师走时暂以胡郡将领兵两万,守渑池、新安。”斥候躬身答道。郡将是太守的别称,胡轸遥领兖州东郡太守,乃有此称。
董卓麾下,胡轸无疑是吕布最讨厌的人,两人才发生龌龊不久,闻听斥候之言,脸现恶色,掩饰不住。随后吕布又问了几件事,便冒雨奔往西方,追赶董卓。
此次吕布将兵两万镇守雒阳,一日间丢失雒阳,兵亦只剩下千余,不满一成,可谓败得异常凄惨,无以复加。不过吕布心中毫无忧虑,只要献出马镫这件足以改变天下大势的利器,他不仅不会遭到惩罚,还会受到嘉奖。
经过连续赶路数个时辰不间歇赶路,吕布终于在渑池追上董卓车驾,一脸疲惫的求见。董卓和先前斥候一样,对吕布可以逃得一命极为惊讶,要知道,他从决定焚毁函谷关的一刻,就代表他放弃了吕布。以他混迹官场数十载,心黑脸厚,见面时也不免有些尴尬。
吕布知趣的没有提起函谷关事,反而献上马镫,董卓已经知晓这件利器,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他才决定暂避盖、孙锋芒,徐徐图之。
董卓为了安抚吕布,封其为温乡侯。乡侯为列侯之第二等,高于亭侯、仅次于县侯,温县则在河内郡,河内郡是距离吕布家乡并州最近的地方之一。
温县现今在盖俊的手里,吕布得不到食邑,可封侯一直是军旅之人奋斗的终极目标,象征意义远大于实利。董卓自己没进京前打拼大半辈子,也只是乡侯而已,入京后才封自己为万户侯,其手下将士封侯者甚少,能够比及吕布的人,不超过一只手。
吕布眉头不自然的皱了一下,董卓试也不试,便开口奖赏,而且,这种奖赏看似深厚,自己却只捞到虚名,无半分好处。对方是不相信马镫的威力吗?若是不信,何以封他为侯,单纯为弥补两人间的关系?……
董卓一眼似看穿吕布所想,拉着吕布坐到自己身侧,笑道:“马镫,利器也,盖俊小儿仗之横行天下,全无敌手。其实孤前已知之,不过奉先此功犹可封侯。”
“……”吕布垂下头,脸色阴晴不定。
董卓用力握了握吕布之手,又笑道:“我军装备马镫,不出数月,必可与盖俊争雄河朔,一较长短,关东诸侯亦不足虑也。届时大军四出,平讨不服,建功机遇多不胜数,奉先勇略过人,将军、万户侯,唾手可得……”
“诺……”
这边吕布随董卓去往长安,另一边庞德也开始命士兵一边休息一边招纳夜间溃散、无路可走的吕布部步卒,次日收到盖俊手书,得知函谷关大火惊动了孙坚这头猛虎,其已出大谷关,率部北上,直逼雒阳,庞德当即将七千骑出发。
由于吕布部士卒源源不断请降,另外董卓虽走,仍然值得警惕,庞德乃留两千骑驻守谷城县。
鲍出自请留下,他还在为高顺逃脱他的追杀而耿耿于怀,听说缪尚率众搜山,至今未获高顺,发誓一定要亲手擒住此人。
庞德将兵疾行于谷城、雒阳驰道途中,骠骑将军长史贾诩、司马荀彧、并州刺史部主薄杨俊三人一同赶到雒阳。北邙山为南下赴雒必经之地,三人不可能看不到盖俊明为平复皇陵,实为窃取钱财的行为。
对此,杨俊反应堪称激烈,一见到盖俊的面,便劝谏他说不可窃取陵墓财货,不然恐伤天下义士之心。
贾诩则谨慎的表示支持,认为收死人之财,解活人之困,虽无礼,却有因,事后尽心力修复、宰牛羊以祀即可。说完自己的观点,就陷入长久的沉默之中,完全没有要和冷面瞪眼的杨俊辩论一场的意思。
杨俊拿贾诩没辙,继而再度劝说盖俊放弃盗墓行为,盖俊洗耳恭听,也就仅仅是洗耳恭听而已,他需要北邙山帝王公卿陵墓中的钱财,绝不会因为杨俊几句话放弃。
荀彧沉默始终,颇令盖俊感到意外,贾诩、杨俊二人的反应皆在他的预料之中,可荀彧介乎于二者中间,既不支持,也不反对,就有些出乎盖俊的预料了。在他的印象中,荀彧一直以汉臣自居,是一个一心保汉的人,最后由于阻挡了曹操的路,被后者逼死,盖俊以为他会和主薄杨俊站在同一阵线。
看来荀彧也不是一个毫不知变通的人。
盖俊不知道的是,曹操历史上发明了发丘中郎将、摸金校尉等职称,干的就是盗墓的勾当,堪为官方掘墓机构的首创。荀彧期间未必支持,但肯定也未作阻拦。
昔年商高宗武丁任用贤臣傅说为丞,妻子妇好为将,内治子民,外御鬼方,使得商朝再度强盛起来,史称“武丁中兴”,被后人誉为武丁大帝。以其文治武功,贤明若斯,犹求箴谏,盖俊当然也想适度的表现一下自己的胸襟,可是杨俊这么没完没了的说,短时间尚可,久了总归不太美妙,遂借孙坚北上转移话题。
果然,一闻孙坚将兵而来,杨俊打住话语,皱眉道:“孙坚,猛虎也,屡破董贼,屯兵大谷,看眼功成,将军忽而南下,逐吕占雒,据有功名。孙坚性格刚烈暴躁,必然不悦……”孙坚杀荆州刺史王叡、南阳太守张咨,百无禁忌,一个处理不好,双方便有可能爆发冲突。特别是雒阳士卒不多……
贾诩也收起老神在在的模样,问道:“将军可召庞中郎?”
盖俊点点头道:“想来这时已在路上。”
贾诩乃道:“如此,则雒阳安矣。孙坚桀骜不驯,然观其行止,既有杀同僚之弊,又有击董卓之烈,心怀偏节之徒耳……”所谓偏节,即偏离世人标准的节操。“将军携其修复诸陵,扫除宗庙,祭以太牢,共享名望,当可化解孙坚心中怨气。”
盖俊转看向荀彧,后者颔首,杨俊亦称善。盖俊欣然之。
孙坚听斥候报告函谷关火起,觉事有蹊跷,乃命人生火造饭,决定天明出发,将兵入雒。不巧的是,天空落下雨水,这个天气可不适合行军。就当孙坚犹豫是不是还要坚持出兵的时候,斥候再度传回消息,言于伊、雒水间捕得数名董军士卒,稍加审问,对方事无巨细,一一吐出:盖军突然渡河南来,攻克平阴津,吕布竟弃守雒阳,不战而逃,并被盖军堵在谷水,双方爆发大战,董军望见函谷关失火,立即溃败,吕布不知去向。
孙坚两度大破董卓军,气势攀升到顶点,正欲毕其功于一役,克复帝都,诛杀董贼,迎回天子,建立不世之功,没想到居然被盖俊摘了桃子。据董卓溃卒说雒阳只有千人,八成已落入盖军囊中。哪怕换一个平日温文尔雅的人,也要闻之色变,何况是性格素来刚烈暴躁的孙坚,当时他脑子“嗡”的一声,气得险些把房子拆了。
孙坚发泄了足足半个时辰才冷静下来,凝望着渐渐泛亮的天空,以及绵绵细雨,怔怔出神。颖川太守李旻,破虏将军长史公仇称,妻弟吴景、侄孙贲、族侄孙香、孙河,程普、韩当、黄盖、朱治、祖茂,袁术将张勋、文聘、野利等皆列于身后。
孙坚已经立于门口许久,诸人不禁面面相觑,最后转到孙贲身上,后者作为孙坚兄长之子,可谓至亲,由他开口正合适。孙贲受不得众人瞩目,乃行到孙坚背后,刚要说话,一名士卒冒雨匆匆走入院落。
孙坚收回散发的思绪,锐利双目直视士卒,问道:“何事?”
士卒眼中闪过一抹狂热,毫不犹豫的跪在潮湿的地面,抱拳禀道:“将军,军士饭毕,是否起行?”
孙坚想也没想道:“传令,出兵……”
应诺者不仅有跪在地上的士卒,还有身后诸将。
五万大军欲抵雒阳,正常的话需要两天时间,急行军则是一日,孙坚犹嫌太慢,乃使诸将领军慢慢出发,自将骑兵四千先行,不出意外,大半日可至雒阳。
一过中段,盖军斥候渐渐多起来,双方尚还克制,没有爆发冲突,就这样,在一股怪异的气氛中,孙坚到达雒阳城南郊外的伊、雒二水交汇处。
孙坚徘徊于岸边,越过眼前这道河流,即三雍,三雍者,明堂、灵台、辟雍是也。明堂,大汉天子布政之所,凡朝会、祭祀、庆赏、选士、养老、教学等大典,都在此举行。灵台,望气之所,换句话说就是观察天象之地,以太史令为首,历代太史令中,张衡无疑是成就最高者。辟雍则为皇家学宫,在太学之南,二者紧邻。
“要不要过河?”孙坚略显踌躇,迟迟不能决。当盖俊手书送达,邀其入雒,孙坚目光直刺北方,似乎能够穿透重重阻碍,看到盖俊本人。
一条大龙,盘于京师,一只猛虎,卧于河南,即将相会……
第二百九十六章 龙虎会明堂
第二百九十六章龙虎会明堂
孙坚负手立于伊、雒二水间,目光如电,直刺河北,妻弟吴景,侄子孙贲并列站在背后,垂眉低首,呼吸极轻,几乎不可察觉。若是以前的话,作为孙坚至亲,他们或许还会表现得随便一些,然而随着孙坚大破董卓,威震天下,气质为之一变,举手投足间,威严尽显,哪怕是他们,在孙坚身边也会变得小心翼翼。
孙坚手中把玩几下盖俊的手书,突然开口道:“(吴景)公明,(孙贲)伯阳,你们说骠骑将军这是何意?”
吴景、孙贲相视一眼,前者言道:“骠骑将军此举当为试探,试探姐夫之心意。”
“试探我的心意?……”孙坚面上挂起一抹冷笑。他的心意当然是将盖俊碎尸万段,不如此,不足以抹平他填满内心的愤怒,但这却不切实际。董贼未除,实不应与盖俊为难,相反,双方能够结成同盟更好。孙坚问道:“你们认为我该入雒否?”
孙贲皱着眉头道:“叔父,骠骑将军固然磊落,不过防人之心不可无,依我之见,雒阳入不得……”冀州的事情还未转回中原,若是孙贲知道盖俊在和公孙瓒谈判时突然下手,击杀幽州三员重将,重创公孙瓒,致使幽州军后面三战三败,可能就不会说盖俊磊落了。
孙坚听罢面无表情,又看向吴景。
孙贲之父孙羌,即孙坚之兄,早死,母亦是,孙贲时年幼,独力抚养弟弟孙辅,及成年,为郡督邮守长,孙坚于长沙兴兵讨董,才去吏奔之。吴景则不同,他早在黄巾之乱时就随从孙坚征伐,碰巧期间和骠骑将军盖俊相处过一段时间,无论是孙坚还是盖俊,吴景都要比孙贲有更为深刻的了解。
吴景缓缓说道:“董卓肆虐汉室,关东诸侯或畏缩不前、或占地为王,或争权夺利,不敢言战,惟姐夫不惧其yin威,兴兵讨之,屡破国贼,为天下义士所推崇。骠骑将军素重名声,当不会对姐夫不利,否则天下必非议之。然伯阳所言亦是,还是不要轻易赴险,特别是大军未至时……”
孙坚又问道:“那我该如何回应骠骑将军呢?”
吴景沉吟一声道:“今董贼焚关西走,姐夫尚有讨贼之心否?”
孙坚说道:“讨贼之心始终未改。”
“既如此,则不能同骠骑将军交恶,雒阳为攻董之大后方,粮秣必经此过,双方龌龊,只会白白便宜了董贼……”吴景说到这里顿了一下,见孙坚脸上并无异色,才继续道:“不若姐夫以祭太牢,修祠宇为名,邀骠骑将军出城一会?”
至此,孙坚露出一个欣慰的笑容,自己这个妻弟性格不够果决,未来成就恐怕有限,不过他随自己这些年,眼光已经超过了大部分人。如果硬邦邦拒绝盖俊,肯定会使后者感到不悦,而同意,自己则无安全保障,引盖俊出城,无疑是最好的选择。吴景所提之由,极为充分,盖俊会心甘情愿的走出雒阳。
孙坚当即派人入雒通报,盖俊亲自接见,约定三日后共祭汉室宗庙。
等到使者走后,盖俊嘴角微微上扬,划出一道美妙的弧线。那封信是贾诩建议他写的,为的是牢牢掌握主动权。盖俊不得不赞叹贾诩揣摩人心之能,孙坚拒绝入城,反邀其出城,完全是在按照着他的设想走,盖俊顺理成章获得三日时间。
三日,至少能从北邙山陵墓中运出个十亿八亿财货。
晚间,孙坚步卒前锋抵达伊、雒南,扎起营垒,整个晚上士卒源源不断涌入,至深夜,五万荆豫劲旅全部入驻大营。
次日,孙坚正在命人筹备祭品,数匹快起从南方一路冲至营寨门前。
守卫屯长见对方风尘仆仆,又从南方而来,多半是自己人,问道:“你等是何人?报上名来。”
数名骑士为首一人身长七尺余,宽面重须,双目有神,只见他抱拳道:“某乃徐州陶刺史麾下司马吕由,特有要事求见贵将军,烦请通告一声。”
“原来是吕司马,久仰、久仰……”一听到对方口音,守卫屯长的神色顿时缓和下来,不自觉的带上几分亲热。当年黄巾暴起,孙坚受中郎将朱儁之邀,遂募扬州勇士从征,守卫屯长和孙坚是吴郡同乡,早慕其人,乃入孙坚麾下。徐州刺史陶谦则是扬州丹阳人,丹阳在吴郡之左,二郡比邻,口音几乎没有差别。这位吕由,显然也是出自丹阳。“军规森严,吕司马还请稍等片刻,我这便遣人通报。”
吕由客气几句,跳下马背,稍稍舒展身体,和守卫屯长用家乡话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从徐州至河南尹一千四五百里,他几人日夜兼程,赶路时还不觉得太累,一停下来,疲惫便一股脑涌上身体。
孙坚听说陶谦部将求见,感到诧异,立刻令人带来相见。吕由见到孙坚的面,伏叩地上,敬献陶谦亲笔书信。孙坚更觉陶谦必有所求,不然何须用司马前来送信。孙坚打开书信,果然,陶谦开篇客气几句,转而言青徐黄巾暴虐,徐州兵力不足,请孙坚相助一臂之力。
孙坚合上书信,剑眉微蹙。
“孙将军……”吕由略显紧张的看着孙坚。
“吕司马请起……”孙坚笑着说道:“我与陶徐州同乡,又曾同赴西州共事,陶徐州有难,我岂会坐视不理?”孙坚低头想了想,而后对身边的侄子孙贲道:“伯阳,你去把朱司马唤来。”孙贲应命而去,朱司马即朱治朱君理。
朱治没过多久便来到帐中,孙坚一边介绍他和吕由相识,一边说道:“青徐黄巾复起,祸乱徐州,陶徐州邀我并力讨贼,我欲以你为将,愿否?”孙坚之所以选择朱治,首先是其用兵稳健,有独领一军之才,更重要的是,朱治乃丹阳故鄣人,和陶谦同乡,用他最合适不过。
朱治沉声称诺,问道:“何时出兵?”
吕由焦急掩饰不住,可知现今陶谦绝不好过,既然有意卖人情给对方,就卖个彻底好了。孙坚道:“我表你为行督军校尉,特将步骑五千,即刻出发。”
“诺。”
“多谢孙将军、多谢孙将军……”
朱治走后,孙坚继续准备着祭品,三日转瞬即逝,约定当日,孙坚精选一百名骑兵随同自己过河,行至三雍之明堂。
明堂是汉代帝王颁布政令,接受朝觐和祭祀天地诸神以及祖先的场所。其位于雒阳城南,灵台在左(西),辟雍在右(东),符合周礼明堂位于“国之阳”的规定。
外围方院,而一座宏伟壮观的建筑耸立中央,下层四面走廊内各有一厅,每厅各有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