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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2章

汉贼-第16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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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盖俊是谁?他可是天底下首屈一指的权贵人物,得他夸奖乃至吹捧,陈群心中怎会毫无波澜。不过他的面上却异常平静,再施一礼,道:“将军过誉……”
    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盖俊看得连连点头,这就是冠盖天下的大家族出来的子弟。若是寒门出身,即使再有才华,也不会似陈群这般镇定自若。
    盖俊对陈群的印象,只剩下历史上‘臭名昭著’的九品中正制发明者,九品中正制是一个意义影响深远的制度,直接造成了晋代上品无寒门、下品无势族的政治局面,虽然陈群当初制定它的时候可能不是抱着这等想法。
    盖俊相信,这个时空有着自己的存在,九品中正制再难出现。
    荀彧又拉来第二人,盖俊早就注意到此人,他三十二三岁年纪,身高七尺,体貌单薄,五官平凡,合在一起却给人以和谐之感,但他脸颊苍白,嘴唇青灰,若非有大病在身,便是沉溺酒色之人,因盖俊已从荀彧口中得知对方不治行检,必是后者无疑。
    盖俊今日见到人,才知对方沉迷酒色之深,远超荀彧形容,以及自己的想象,素称浪荡的许攸在他面前实在不值一提,在盖俊认识的人中,许只有汉灵帝或可与之一比,而汉灵帝,三十四岁而卒。
    荀彧又道:“将军,这便是我前时为你推荐的奇士,颍阳戏志才是也。志才精通兵法,深有算略,智虑千里,必可为将军助力。”
    盖俊亲切地道:“志才身体似有小恙?”
    “余自小身体孱弱,加之不懂养生之道,不少医师皆言吾难过四旬。”这样的话从戏志才口中说出,丝毫不减悲切之色,反而声音清亮,笑音频频。
    旁边陈纪、陈群父子闻言,皆是皱起眉头,显然并不喜欢此人作风。
    盖俊笑容一收,正义言辞道:“孤同文若相交十数载,素知其为人,他言志才有良、平之奇,那定然无假。志才既怀超人之智,岂非天授之?如此不珍爱身体,过矣。”
    戏志才爽朗行礼道:“谨遵将军教诲。”
    他真的会听吗?盖俊并不这么认为,像对方这样意志坚定之辈,绝不会被三言两语说服。不过在他离开雒阳前,派出使者赶往南阳。没错,他欲请之人,便是医圣张仲景,如今其人已顺利到达雒阳。
    昔年蔡琬病情愈重,日日咳血,盖俊心急如焚,冒天寒地冻,赴南阳邀张仲景为她看病。张仲景当时虽然尚不满三旬,却施展惊天手段,成功治愈蔡琬绝症。蔡邕心念对方活女之恩,知其有入仕之志,上下奔走,为他讨来一个孝廉名额。后张仲景举孝廉、为郎中,外放荆南桂阳郡,数年间历任数县,仕途通畅,最后一任是在南郡为千石县令,然受到黄巾之乱影响,弃官归家,潜心研究医术,至今绝仕七载矣。
    盖俊邀来张仲景,倒也不是独为戏志才看病,而是张仲景为官清廉,医术高超,无论从哪个方面考虑,都是值得招揽的人才。
    随后又在荀彧的介绍下认识了荀悦、杜袭、赵俨诸人,期间盖俊既表现出了君主该有的威严,又适度的显示求贤若渴之心,相信在颍川俊杰眼里,形象应该不差。不过让他有些失望的是,其中没有“鬼才”郭嘉。早在荀彧向他举荐人才时便无郭嘉的名字,盖俊强忍住才没问出口,也不知是他此时名声不显还是已经投效袁绍。
    盖俊又反为颍川众人介绍以骠骑将军府长史贾诩、并州刺史部主薄杨俊为首的文臣。盖俊给贾诩起的外号是“明哲保身贾文和”、“低调做人贾文和”,由此可知其人,他就像盖俊的影子,总是站在其身后,从不拉乡结党,对颍川众的到来毫无反应,甚至是乐见其成。
    杨俊则不同,他不是一个人,他代表着盖俊体系内的河内士人,他们不久前才借由盖俊打压并州本土系的良机一跃进入北疆权利核心,目下权利虽大,根基却不稳。颍川自从党锢之祸以来,便是天下瞩目之地,人杰辈出,今颍川士人以陈太丘子陈纪为首,荀彧为辅,大举入侵,无疑会威胁到河内士人的利益。
    该联合颍川窃取晋阳之权?抑或联合晋阳抵御颍川入侵,两者有利有弊,杨俊一瞬间想了很多,脸上却带着笑意和颍川诸人见礼。
    双方互相客套几句,盖俊遂邀众人至帐中,坐而论经,主要以《左传》为主。
    盖俊读《左传》十七载有余,毫不夸张的说,倒背如流,专研甚精,自信未必逊于当世名儒,然而陈纪一番观点言论,让他颇有哑口无言之感,心里不由酸酸地嘀咕道:“昔有大儒王充好博览而不守章句,今有卢植好研精而不守章句。此学之法也。背诵章句、注解,纵然十万、百万言,于学又有何益?……”
    《左传》全名《春秋左氏传》,《春秋》是经过孔子修订的鲁国的编年史,记载了从鲁隐公元年(前722年)到鲁哀公十四年(前481年)的大事。因《春秋》过于言简意赅,《左传》乃为其注释之作。既然说到历史,就不可避免谈到当下,众人引《春秋》之言,而喻今,述说各自观点。
    诸人皆有奇论,盖俊心满意足,此时,距离诸人论经,不觉已过去两个时辰。
    陈纪到底已经五十余岁,连连赶路,加之连番辩论,精力稍有不济,眼中疲惫之色掩饰不住,他笑着说道:“将军不愧是马太尉高徒,被何伯求谓之“吴起之才”,以今看来,名副其实。”
    盖俊苦笑着摆摆手道:“何君此话,实令孤无地自容。可笑孤昔日坐井观天,今与何君一谈,才发觉自己不过是井底之蛙。”
    陈纪摇摇头道:“将军此言差矣。若非有博士之志,读经,明晰道理即可。当今之世,乱象横生,博士无用,惟有将军这等学而用之者,才会成就功业。”所谓博士,即太学传授经书之人,通常比喻一心专研经书者。
    盖俊朗声笑道:“陈君太过自谦,当今天下,谁敢言博士无用?不提旁人,弘农杨氏自关西夫子杨(震)伯起始,家学《欧阳尚书》造诣之深,无人能及,曾祖及孙四代人人为博士,遂致四世四公。汝南袁氏自袁(安)邵公始,家学《孟氏易》,同样冠绝天下,此,四世五公之基也。何君与乃父太丘亦为博士,天下敬仰。若有博士投之,孤便是做梦,也会笑醒,官爵任意挑选。”
    “……”面对盖俊抛出的橄榄枝,陈纪笑而不言。盖俊虽然才能出众,势力亦强,却始终对勤王一事顾左右而言他,不肯流露心迹。陈纪下定决心,盖俊一日不救天子,他就一日不会出仕,这是原则问题,无可改变,至于儿子陈群,他则不打算干涉。
    陈纪坚决不出仕而选择隐居的态度令盖俊感到些许失望,对方是享誉天下的大名士,声望不逊卢植,如能把他收揽麾下,必可使豫州士子云合景从。只是陈纪所想,盖俊实在无能为力,董卓再衰败,也是瘦死的骆驼,把他逼急了,谁能肯定没有鱼死网破的危险?不如交给长安朝廷的士人。若真像历史那般发展,也许自己不费吹灰之力便可接收关中。
    此时正是饭时,盖俊收拾心情,破例先于士卒用膳,使人端上酒菜,大宴诸人。可惜军营的食物虽然不缺少肉食,却略显单调,哪怕是盖俊,也吃不到山珍海味。至于酒,以前盖俊嗜酒时勿提,自从被妻子蔡琬管教,军营再也闻不到美酒的香味,制作粗糙的米酒、果酒倒是有一些。
    见食案上堪称简陋的饭菜,颍川诸人不禁面面相觑,心中大讶,要知道盖俊可是骠骑将军领并州牧,坐拥十三郡,带甲十数万,堪称天底下最具权柄的人。对方平日真的只吃这些东西,还是作秀给他们看,以示简朴?
    颍川人最后皆看向荀彧,后者追随盖俊已有一些时日,应该能够了解详细。荀彧拿起筷子,笑着说道:“诸君可是嫌弃食物简陋?”
    ……

第三百零六章 决定
    第三百零六章决定
    “诸君可是嫌弃食物简陋?”荀彧见诸人以目视之,含笑说道。案上荤素兼有,分量颇足,另备酒水,要说食物简陋,却是过矣。当然了,这也是相对而言,以盖俊如今的身份地位,应该可以吃到更好的东西才是。
    荀彧又道:“将军平日便吃这些,不瞒诸君,这已经算是丰盛了,将军尝将轻骑奔袭敌人,填饱肚囊之物,惟干糒、清水而已。”
    盖俊闻言而笑,他倒也不是真的不在乎美味,而是欲求不能。与记忆中现代的种种食物相比,汉代不管是烹饪手法还是调味、配料,均相差十万八千里,难以下咽、食如嚼蜡是夸张之语,但确实没什么滋味可言,久而久之,也就变得不在乎了。
    这就是有着现代思想的痛苦之处,汉代衣食住行可谓处处不便,食物已经提到,说衣,汉代服饰,哪怕是盛夏亦着长装,闷热死人,鞋子也颇为不便。再说住,以盖俊洗澡之勤,也免不了头生虱子,睡觉之榻、枕,硬得要命。最后说行。这个时代没有飞机、火车、汽车,有的,只是毫无防震效果的马车及颠簸死人的马匹,再不就是步行。另外还有许多许多值得大说特说的地方……
    有一句话叫习惯成自然,十几年都是这么过来,盖俊已经完全适应,不过有时仍不免怀念前世悠闲舒适的生活。
    身后侍者俯身斟酒,盖俊举杯邀饮道:“军旅之中,没有那么多讲究,填饱肚囊即可。是以若有怠慢之处,还请诸君见谅。”
    “将军言重……”颍川诸人竞相举杯,心中有异。军旅之中确实没那么多讲究,但那更多的是针对士卒而言。听说董卓每行军,总有无数山珍海错、成群美女歌姬,袁术失志(南阳郡)鲁阳、袁绍困顿(河内郡)朝歌,犹不改京中子弟风范。
    众人推杯把盏,酒宴言欢,陈纪小酌几樽,首先告辞而去。陈纪一走,气氛顿时为之一松。没办法,陈纪是天下首屈一指的名士,为人进止雍容,威仪棣棣,有他在场,就算是盖俊,也有些放不开,惟一不受影响的,可能只有戏志才了。
    紧随陈纪之后的是其子陈群,他实在看不惯戏志才袒胸露腹、侧卧蒲席的无礼行径,与其彼此看不顺眼,不如眼不见心不烦。
    “……”戏志才醉眸斜睨陈群背影,嘴角露出一丝不屑的笑意,仰脖干下杯中之酒。陈群厌恶他的放荡形骸,他何尝不讨厌对方正襟安坐,浅尝即止,喝酒就是要一个痛快淋漓,摆出一副一本正经的模样作甚?扰人酒兴……
    两人对立,根本不加掩饰,帐内众人哪有不知的道理,一时气氛略僵。
    荀彧借饮酒之机以袖掩面,眉头微微一皱,两人与他相交莫逆,且是由他亲自请出,虽然早知两人性格不合,注定难成朋友,但万万没想到他们当着盖俊的面公然表露对对方的不满,让他颇为尴尬。
    盖俊权当做没看到,依旧谈笑风生,不停劝酒。他掌权六七载,坐州亦快有三年,不论武将抑或文臣,从来就不是铁板一块,他早已习惯了底下之人明争暗斗,只要不像后世官渡之战袁绍系那般激烈到危机大业,他倒是乐见其成。
    宴会足足进行了一个多时辰,酒阑人散,戏志才饮酒一石,已经醉倒人事不省,伏案呼呼大睡,传出阵阵鼾声。盖俊喝下半石,只略带醉意,神志清醒,唤来侍卫将戏志才扶下去休息。
    帐中除盖俊本人外,只剩下贾诩、荀彧、杨俊三人。
    “将军下一步是打算返回晋阳吗?”荀彧轻轻揉弄着双眉道。汉代上至皇帝下至百姓人人饮酒,这是风尚,只是喜好程度有高低之别。荀彧酒量中等,和此时的盖俊相仿佛,酒对荀彧来说,无特别喜好,是以从不过量。
    盖俊低头沉吟,其实自从荀彧投效,为他铺开战略蓝图,加之克复帝都雒阳,他心里便想通了,欲与天下群雄争衡,则必以三秦为基,以天子为名,讨伐不轨。换句话说,他已经决定挟天子以令诸侯。
    时间表也有,历史上,不是今年就是明年,长安朝廷的士人会联合吕布发动政变,一举击杀董卓,到时三辅大乱,自己不会吹灰之力便可席卷关中。
    问题是,世间只有他一人知晓历史,他总不能说今年或明年董卓会死,现在和董卓开战得不偿失,白白浪费士卒性命。那样做不被当成疯子才怪。
    有口难言,态度不明,自然造成了他有勤王之能,而无勤王之志的印象。
    盖俊半晌说道:“孙豫州和董卓争衡于弘农,恶战弥天,血流漂橹,双方损失惨重,形成僵持,恐怕一时难有变局,此时不宜参与其中。何况今年以来,我方连续动兵,无日不战,士卒疲惫,该停下来歇歇了。”说到这里顿了一下,又道:“不过董卓此人,恶贯满盈,绝不能久留其祸害国家,最迟明年末,我方精力复盛,孤必亲至长安诛杀董贼。”言讫,也不知是错觉还是什么,盖俊身心没由来感到一阵轻松。
    荀彧本来有些失望,然而听到盖俊后半段话语,眼眸立刻一亮,没记错的话,这还是盖俊首次流露出勤王之意,且并非信口雌黄,而是明确提出明年出兵。以盖俊的身份地位,一旦做出保证,特别是有关天子、社稷之事,绝不会反悔,不然必为天下所恶,名声扫地。
    贾诩微感诧异,他揣摩人心之能,举世无双,在他眼中,盖俊内心一直处于矛盾、犹豫之中,如今怎么一下子就下定决心了?
    杨俊也颇感意外,不过更多的是惊喜,这正是他希望看到的结果——
    公孙瓒自从三月溃于邺城,狼狈逃回安平国,痛定思痛,决定按照长史关靖先前策略,一边彻底控制先前占有的安平、河间二国,疯狂征兵数万,攻不足而守有余。同时以幽州精兵向东突袭渤海郡。渤海郡地域宽广,人口近百万,足抵冀州两郡。
    事情发展得异常顺利,不出半月,渤海归其所有。长史关靖所料一点不差,袁绍新得冀州,根基不稳,兼之盖俊搬空冀州府库粮仓,无力出兵干涉。
    当然了,袁绍也是有容忍底线的,他可以对公孙瓒窃取渤海郡的行为视而不见,毕竟,渤海郡距离他的领地太远了。然而对方若敢复侵清河国,那他纵然不想打,也不得不打。清河国与巨鹿郡、魏郡紧邻,后两者,皆为袁绍控制之地。
    公孙瓒自然清楚这一点,事实上他同样不想在此时开战,他需要时间消化成果,双方默契的保持沉默,静待秋时,而后决一死战。
    四月的冀州,日光温暖,红绿遍地,处处是美景。
    一支多达四千人的骑军由冀州河间国入安平国,长驱直入进抵安平国治所信都,即公孙瓒的大本营。这支骑军隶属于幽州刺史部,不久前大司马领幽州牧刘虞接到儿子刘和手书,言已联络长安主公,盼兵速来,与后将军袁术俱西,里应外合,诛杀国贼,匡扶汉室。
    刘虞纵横官场数十载,岂能看不出儿子为袁术所挟?不过在他看来,袁术手段虽然上不得台面,却是天下州郡中为数不多愿意讨董之人,只要能够救出天子,自己派兵助其一臂之力又何妨?遂以从事鲜于恢为将,将轻骑五千火速南下。
    刘虞汉室宗亲,为人谦和,为政有方,甚得幽州士民心,但他到底不是幽州人,其麾下官吏,颇多心向公孙瓒者,因此幽州动向,事无巨细,公孙瓒尽知之。当公孙瓒得知刘虞出兵的时候,第一时间从渤海返回安平,堪堪赶上。
    公孙瓒从幽州带出一万骑兵,一万五千匹战马,邺城一战,折损大半,仅剩下不到六千骑,近来又从幽州调来数千匹战马,犹不满万。要说他不眼馋这支人数多达四千的幽州突骑,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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