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贼-第17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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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身,不为所动。
“孑然一身也好,异日若发生意外,至少无须担忧子女的安全。”蔡邕心态趋于自然,十指勾动,淙淙琴音再次响起,悬于上空,而后向四方扩散。
蔡邕全身心投入音乐之中,弹了约半个时辰,家仆来报主人邀请的贵客到了。蔡邕闻言按住琴弦,起身向外走去。
他虽默认了子女旅居晋阳,不过小女蔡琰的婚姻大事还是要他拿主意,蔡琰年十五,到了适婚年龄,其实押后几年也无妨,可蔡邕担心出状况,此事宜早不宜迟。他这次叫王粲带来卫仲道,便是听说卫仲道相貌俊朗,才情亦佳,是太学之中一等一的杰出人物,家世也无可挑剔,他要亲自瞧瞧,若相中,就把蔡琰嫁与他。
卫仲道根本不知蔡邕的心思,蔡邕素来喜欢提携后辈,所以他听王粲说蔡中郎有请,也没太觉得意外,毕竟,他在太学还是有些名气的。事实上王粲亦不清楚蔡邕的想法。然而当双方碰面,蔡邕频频向卫仲道投来别样的目光,两人皆是心思细腻敏锐之辈,立刻明白蔡邕心里的打算。
本来有机会当上蔡家女婿的王粲脸上并无异样,蔡邕只半开玩笑的和他提过一次,做不得数。且蔡琰虽不更新а是只看相貌的人,但像王粲这种身高又矮、皮肤又黑、相貌又丑的人,哪怕再有才华,她也不会倾心于他,两人见面次数一只手就能数过来。
蔡琰十三岁随父入京,才貌冠世,活脱蔡琬第二,被京中好事者推为第一,是任何少年郎都梦寐以求的佳偶。卫仲道自然也不能免俗,因性格的原因,即使他内心很高兴,反应到脸上也仅仅是一抹明朗的笑容。
岂不知这等稳重的态度,看在蔡邕眼中,又为他加了不少分。
论及天下第一博学者,蔡邕自问第二,无人敢言第一,而王粲记忆力超群,耳闻则育,过目不忘,及束发,能诵书数千卷。当初蔡邕会和他结为忘年交,就是看中他无论什么话题,都能轻易接下,并加以延伸,滔滔不绝。卫仲道所学同样颇杂,且见识独到,不然也不会被一向自傲的王粲引为知己。
三人对坐论道,口若悬河,一泻千里,期间妙语连珠,嘘枯吹生,畅快淋漓。
蔡邕越看卫仲道越是喜爱,王粲博而不精,此子却是精而不博,他的评语非贬义,而是褒义词。卫仲道话语不多,但每每切中要害,若是实在接不上话,便借题发挥,把话题引到自己擅长的领域,毫无疑问,这是一个善于让别人发现他的优点的人。
谈至日中,蔡邕邀二人用餐,饭毕,遂拉着王粲下棋,卫仲道在旁观之。蔡邕三战三败,毫无反手之力,不气反笑,让位给卫仲道,自己则架琴弹奏《平沙落雁》助兴。卫仲道尚是首次听到“神曲”,不由感叹世间竟有如此妙音,频频顾视,他棋术本就不如王粲,再分心,中盘就走投无路,投子认输。
而后,三人又是一番清谈,持续到日落方止,蔡邕亲自送至府门,直言若非明日清早朝会,缺席不得,非要拉着你二人彻夜长谈,通宵达旦不可。
卫仲道、王粲拜谢告辞。
蔡邕目视着马车远去,心里悄然下定决心……——
并州,太原郡,晋阳。
盖俊归家后白日陪儿耍,晚间拥妻眠,次日一直睡到日晒三竿,才心不甘情不愿的被蔡琬强行拽起。盖俊揉着眼睛,一边嘟囔着晚去一些又何妨,一边乖乖坐到妆台前,一看就知道是没睡醒,讨些嘴上便宜。
蔡琬见丈夫说着无任何意义的唠叨,不由失笑。
盖俊哼哼道乐甚乐?还不都是你害的,我的腰现在还感到酸呢。
蔡琬自是听明白了丈夫的潜台词,脸颊红晕,犹如染上朝霞,美艳动人到极点。两人分别差不多五个月,床榻间必然**,熊熊燃烧,不易熄灭。蔡琬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只得装作没听到,持巾为丈夫净面、擦手,而后梳发、束发……
经过蔡琬一番精心的梳洗打扮,盖俊焕然一新,其头戴九旒冕冠,身着朱红轻袍,腰缠金印紫授,脚蹬方头丝履,再无一丝懒散模样,精神百倍,威仪大增。
盖俊在蔡琬的陪伴下简单吃一些早点,便命上百甲骑开道,直奔刺史部。以别驾王信、治中李牷为首的并州官吏早已等候多时,见他到来,立刻聚集诸吏举行州朝会。
盖俊端坐于主位,泰然接受官吏朝拜,之后各就各位,别驾王信刚刚落座,便回头对一名二十余岁的青年道:“彦龙,你将昨天备好的文牍呈给使君。”
彦龙的青年就是别驾吏、太原人孙资,其三岁丧亲,由父兄养大,知名太学,甚得王允欣赏,后董卓迁都,他不愿赴西,托病归家。按理说他该归于并州系,然而举荐他的人却是河内系冠冕、主薄杨俊,不能单纯把他划分派系。
所幸自盖俊强力打压并州第一著姓太原郭氏,有着盖俊姻亲、郭林宗门生双重身份的王信顺利成为并州系领袖。王信为人坚忍,手段圆滑,和河内系相处还算融洽,不过不知等到颍川系大举北上,他还能不能像现在这般游刃有余。如果足够聪明的话,他应该知道如何去做。
盖俊接过厚厚的一摞文牍,无规则的随意抽出几件,仔细审阅后,没发现哪里不对,便点点头,不再去理会其他。这些文牍等到散朝或归家再看不迟。
“冀州钱粮都入境了吗?”盖俊目光转向治中李牷,问道。别驾是代替刺史宣化一州,任居‘刺史之半’的雄职,治中则是主管选署及录众事等,简单明了地说,即一州之总管,没什么是他不能管的。
治中李牷摇头道:“尚有三四成困于山中。”
“多催催,抓紧时间。”盖俊口气微微生硬了一些。他率兵南下,打跑董卓,克复帝都,这都回来了,运粮车队居然还有不少在山中转悠,这是他娘的是什么效率啊
“诺。”
此次盖俊从北邙山诸陵墓捞到天大的好处,这些东西占地可不小,忍不住追问一句道:“仓库足够吗?”
得到治中李牷颔首许可,目下担任治中吏的小舅子蔡珪回道:“此块是我负责,我已派人在城内修建好六座府库,另有四座正在修,绝不会耽误事。”
盖俊放下心来,问堂下诸人是否有事禀报?若无事,则散朝。
司马芝毫不犹豫的站了出来。他乃司马朗、司马懿的族兄,虽然暂时没有进入盖俊的核心圈子,但他担任的都官从事,主察举百官犯法者,相当于朝廷的御史中丞,位高权厚,是河内系仅次于主薄杨俊的人。
司马芝一字一句道:“臣欲告薄曹从事王暨,窃国之财以利己,家累巨万,横恣晋阳,收纳亡命,纵容亲族,鱼肉乡里”
石破天惊……
王暨太原祁县人,薄曹从事主管钱粮,权位仅次于刺史部三驾马车,别驾、治中、主薄三人,和都官从事相当。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乃当今司徒领尚书令王允的族弟。
第三百二十二章 徒边、丰年
第三百二十二章徒边、丰年
晋阳,并州刺史部。
司马芝坚立大堂之上,长揖拜过后,一字一句道:“臣欲告薄曹从事王暨王子和,窃国之财以利己,家累巨万,横恣晋阳,收纳亡命,纵容亲族,鱼肉乡里”
石破天惊……
“好一个嘴上**的小子,你敢把话再说一遍我听听?”王暨“噌”的一下咱起来,瞪着眼睛怒斥道。
盖俊眉头微微一皱,此事司马芝必然没有事先和杨俊勾通,河内、晋阳两派好不容易安稳几天,这又要斗起来了。
至于王暨,其今年四十余岁,而司马芝不满三旬,称呼他一声“小子”也不是不可以,但仅限于私底下,且双方之间必须是比较友好的关系,可以互相开玩笑的那种。今,在一州朝会之上,当着自己的面,公然蔑视职位相当的同僚,这也太过于跋扈了吧。显然,他没有一个好记性或自动略过,当年,他可是敢指着上官耿祉鼻子骂的人。
司马芝勃然大怒……
盖俊摆摆手,叫司马芝勿言,淡淡地道:“王从事何必这般激动,听司马从事把话说完。他若有意诬陷你,孤自会治他的罪……”言外之意即是说其所言是真,我也不会放过你。
王暨冷冷一哼,落回座位时,目光阴鸷地扫向司马芝,心里发誓一定要让这个河内儿付出代价。
司马芝不为所动,他既然敢站出来,那就代表着他有十足的证据,至于盖俊会不会接受,则不在他考虑的范围之内。
盖俊接过司马芝递上来的书信,越读,脸色便越阴沉,仿佛能凝结出黑水来。在他看来,圈养亡命之徒,纵容亲族横行不法,为祸地方,根本算不上什么罪行,除非故意找茬,当今世家豪族哪个不是如此?说句难听点的话,他敦煌盖氏也是这副德性。
让他感到愤怒的是钱财这一块,初时司马芝言道王暨窃国财为己有,他还以为对方是利用薄曹从事之便捞取并州府库财货。事实上远不没有这么简单,他的手伸得很长,不仅于并州,特别是晋阳盐税上横插一脚,甚至连冀州、河南运回来的金银宝货也不放过,堪称雁过拔毛。
司马芝查王暨肯定不是一天两天了,每一条都写得十分详细,绝非诬陷。盖俊抬起眼皮,看了王暨一眼,叫侍卫把信拿给他看。
“这是……”原本一脸无畏的王暨看到信上的内容,神色大变,大夏天里惊出了一身冷汗。
盖俊平静地道:“王从事,上面所写可是真的?”
王暨放下信,强自镇定道:“一派胡言、一派胡言……使君勿要听信谗言。”
别驾王信、治中李牷相视一眼,忧心忡忡。
司马芝冷笑道:“既然敢做,何不敢当?”
盖俊示意一旁的司马芝暂时不要插话,似笑非笑道:“莫非那上面全是司马从事编造的故事?”
“也不尽然……”王暨神色颇不自在,心知证据确凿,避无可避,硬着头皮道:“似收纳亡命,包庇亲族等事我承认。属下治家无方,甘愿接受惩罚。”
盖俊面无表情,心中冷笑道:“你还真会挑轻的说,假使因为这点小事而惩处你,怕是并州半数官吏都要惶恐不安了。”
见盖俊不为所动,王暨咬牙道:“臣愿交出不法宗亲、门客,生杀予夺,任由使君。”
盖俊大笑,笑声透着一股凛冽的杀气,道一声散朝,直接起身离开,大堂两侧数百名州府官吏尽数伏于地上,盖俊看也不看,跨门而去。
行出数十步,司马芝匆匆赶上,低声道:“使君……”
盖俊喃喃自语道:“王暨,我让你死鸭子嘴硬……”
“……”司马芝一脸茫然,不明所以。
盖俊驻足回首道:“子华,三天之内,孤要定他的罪,假如办不到,孤就把你抓进大牢。”
马芝朗声应道。只要盖俊点头同意抓捕王暨,莫说三天,一天足矣。
“你去忙吧……”
司马芝走后不久,别驾王信又至。盖俊拉住他的手,说道:“走,别驾,陪孤去屯田区看看。”
“……”王信随在后面,欲言又止。
“怎么,想让孤放王暨一马?”盖俊笑着打趣道:“别驾不是一直希望西河王氏超过太原王氏吗,这可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你应该趁机落井下石才对。”
王信当然迫切希望西河王氏超过太原王氏,但如今河内系气势正盛,如日中天,颍川系又气势汹汹的杀将过来,并州系屡遭盖俊打击,力量大大衰败,再也经不起内耗了,不然日后必被河内、颍川所欺。这时踩王暨一脚,无甚好处,相反,拉一把,则受益无穷。王信正色道:“个人家族一点荣辱名声算什么,使君大业才是最重要的。”
盖俊笑笑,这句话好像说反了吧?使君的大业算个屁,家族才是根本。
王信耐心劝道:“太原郡内士族之冠冕者,郭、王两家而已,使君前翻与郭氏不相容,若再得罪王氏,恐怕往后会有不妥,万望使君三思。”
盖俊一脸不屑道:“难道没有郭、王两家,孤便寸步难行了?”
王信道:“晋阳城不仅是并州刺史部治所,亦为太原郡治所,至少在这一亩三分地,将军将会遇到不计其数的麻烦。”
盖俊嘴角弯起一抹狞笑,道:“谁给孤找麻烦,孤就让谁不好过,朔方正好缺人缺得厉害,学术亦微,正愁找不到士族愿意前往。”
“……”王信骇然。
盖俊复而朗笑道:“哈哈,谈笑耳。别驾不会信以为真了吧?”
王信干笑两声,谈笑才怪,他确信盖俊真的能做出这种事来。
两人出刺史部,登上马车,在众多骑士的护卫下一路向东,出城驰向远方。
前年和去年,盖俊两次用兵恒山,先后捕捉数十近百万山民,令他们屯田以自给,主要集中在四块区域,即并州精华、东部三大富裕郡上党、太原,雁门,以及刚刚收复的朔方郡,后者主要以罪人为主。
太原郡恃盐铁之利,富甲一方,独立养活半个并州。以前形容上党郡是个“8”字型,除上下两块平原,其余多为山地。太原郡地形其实和上党差不多,平原地带就像个哑铃,治所晋阳周边一带就是握手,西南昭余泽附近,及北方则是两颗球。可以想象,并州富庶的郡都是这么个模样,其他郡地理条件该恶劣成什么德性。
太原郡屯田区主要集中在治所晋阳东、西两块土地稍稍贫困的地带,不过这里即使再怎么贫困,也总比在恒山山谷里耕种强十倍、百倍。
盖俊有在北地屯田的经验,拉来大批熟手,照搬照抄,田畴齐整,屋舍井然,一座座小村庄,仿佛一座座世外桃源,既给了山民信心,也给了外人信心。王信几乎每个月都要来个十趟八趟,可是每次看到这般有序的景象,心里都忍不住大为感慨,他曾当过一任北地太守,管中窥豹,如今他都不敢想象现在的北地郡会变成一个什么样子。
马车缓缓停下,盖俊、王信相继跳下车,颠簸一个多时辰,总算到达目的地了。一名带着十余人巡视田地的小吏急忙迎上来见礼,不出半个时辰,屯田官吏闻讯皆至。
盖俊一边和屯田官吏闲谈,一边漫步来到田边,六月的麦田已是一片金黄,宛如一片金色的海洋。盖俊笑着谓左右道:“今年麦势长得不错,应该是个丰年。”
“全赖使君洪福……”
面对接踵而至,如潮水般的马屁声,盖俊发自心底的笑了,为了这马屁,也为了这丰年。
什么?别高兴得太早?屯田初期两三年不仅无收入,还要倒贴种子、农具、耕牛、粮食……
那有什么关系,老子如今穷的就剩钱了
司马芝果然雷厉风行,次日便处理好了一切,只差最后一道程序,当盖俊甫一点头,立刻就带人杀到并州刺史部,给王暨戴上枷锁,装入槛车,送进大牢。
晋阳震动
太原震动
并州震动
无疑,这是河内系和并州系第一次公开激烈交锋,以前者大获全胜告终。虽然司马芝未必会同意这种说法,他抓贼臣,与派系何干?但别人可不这么认为。
王暨进了牢房,薄曹从事一职空缺出来,该给谁呢?
别驾王信认为应该由并州人继承,他说河内系已经掌握并州主薄,督查百官的都官从事,若主管钱粮的薄曹从事也落于河内人之手,势力就太过强横了。
盖俊觉得他后面的话有道理,这个职位不能交给河内系,但是还给并州系,难保其不监守自盗,做王暨第二。
所以,他最终决定把这个职位送给颍川系。首先他们是外乡人,很难欺上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