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贼-第257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盖俊清楚荀攸,和郑泰、华歆的过往,点点头,把从梁相那里知道的事情,一一道出。荀攸暗暗松气,旋即大感振奋,既然有把守城mén的武将参与其中,且人数少而jing,甚是隐蔽,此事成功率极高,也许不出几日,他们就能入主西都长安了。
诸臣纷纷展颜而笑,耗时月余,距离成功,不远矣。
正是这时,贾诩眉头不为人察的皱了一下,不想盖俊时刻注意这位谋主,自上而下,看个正着,遂问道:“文和,可是有何疑义?”
贾诩缓缓摇了摇头,他也认为此事把握甚大,只是有些事情暂时想不通。按说参与者多为三辅士族,里面不应缺少士孙瑞才是,后者乃三辅大儒,名声不逊马日磾,为人向来公忠体国,一直是诛董的急先锋,堪称王允的左膀右臂。韩遂与董卓别无二致,实乃一丘之貉,士孙瑞何以不参与其中?
三辅士族、三辅士族……贾诩心里默默念道,下意识看了盖俊一眼。
接下来,盖俊和诸臣稍作讨论,便开始设宴庆祝胜利,欢庆直到入夜才歇。
东郊联军大营,韩遂帅帐。
韩遂前几日闻长安士人意图谋反,大受打击,好不容易缓过劲来,又遭到一场大惨败,局势甚是恶劣,辄有覆没之危,韩遂险些就此垮掉,落入无底的深渊。不过即使他勉强ting住,jing神也已大不如前,只觉得身心俱惫,对任何事都提不起兴致。要知道,此时大军新败,人心惶惶,正是需要他站出来的时候,他偏偏躲在室中,不愿走出。
房间里除了韩遂本人外,还有一人,他便是司隶校尉李相如,成公英镇守长安,现今能陪在韩遂身边的,也就只剩下他这个义弟了。奈何李相如枯坐了足足一两个时辰,期间两人对话不超过十句,大部分时间都是沉默以对,气氛无比压抑。
李相如却是从未见过韩遂如此没落,他心里不断问着自己,面前之人,真的是那个浑身散发着的光芒,让人忍不住想去亲近的韩文约吗?真的是那个三入三辅,三遭败绩,气志始终不短,终成大业的韩文约吗?自己的义兄实不该是这般模样。
李相如快被屋内近乎凝固的气氛压迫疯了,xiong口憋闷得厉害,忍不住开口道:“大兄,且听为弟一言,胜败乃是兵家常事,不至于此。当年大军惨败归凉,困守金城弹丸之地,内部号令不一,外则群敌环伺,形势不比今日恶劣百倍?大兄犹能谈笑风生,翻云覆雨,尽败大汉诸名将虎臣,风采之著,折西州豪杰、名士,得尽人心,遂霸西凉,使得朝野上下,无不谈之sè变。那是何等的威风?何等的霸气?”
见韩遂颜sè微动,似有所触,李相如再接再厉道:“以一隅敌一国,而成大事者,纵观史籍,能有几人?以周天命,尚需两代人的努力,而大兄不到十年时间,就已将兵进京,拨luàn反正,辅佐天子,虽文王、周公,不能比也。今遇小挫,yu废志邪?”
李相如最后猛地站起身,慨然道:“退一万步讲,纵然丢掉长安又能怎样?纵然全军覆没又能怎样?大不了返回西凉老家,重头再来,以大兄在西凉汉胡间的无上威望,两三年间,就能恢复实力。届时将十万之众,五入三辅,与盖俊小贼一决雌雄,犹未晚也。”
李相如一番话,犹如当头一
āng,冷水浇背,韩遂身心为之一震,彻底清醒过来。李相如说得对,以前在西凉那么艰苦的日子,他都熬出头了,何以到得西都长安,屡屡丧气?是因为曾经一无所有,是以无畏,而今拥有一切,害怕失去吗?
韩遂一把握住李相如的手,动容道:“若无大弟之语,为兄必丧志陨落矣。”
李相如欣慰地笑道:“只要大兄振作起来,以大兄之才智谋略,心计手段,即便一时不济,成功亦可期也,对此,为弟信心十足。”
韩遂深深吸了一口气,jing力依旧短缺,却也不再茫然,诸般心思,盘旋脑海。
见韩遂心想事情,李相如不敢打扰,静静等待,良久待其回神,乃问道:“大兄如今心意若何,是战是退?”
韩遂一字一句道:“尚未山穷山尽,犹可一搏。”
李相如微笑称是,韩遂显然还是想靠河西、金城、卢水联军,做那困兽犹斗。其实依他的心意,此时以退回凉州为宜,毕竟北地在盖俊心中虽重,未必就重过西都,而今他们在长安仅只四万人,盖俊兵力则几乎多出一倍,一旦狠下心来,暂舍北地,强攻长安,他们还是难逃败亡命运。不过李相如心知,韩遂xing格素来果决,既然他不愿离开长安,回返西凉,就算强烈反对也是没用,不如从之。
韩遂沉yin一声,说道:“两军jiāo战之地,距离长安不过十数里,大军遭挫,势必不能隐瞒,料来长安已尽知之……”
“大兄的意思是……”李相如隐约猜到韩遂的意图。
韩遂点点头,说道:“为兄本意是想将马宇、李祯等探查通透,连根拔起,一网成擒。而今看来,是不成了,未免鼠辈见势起意,提前举事,行动宜早不宜迟。”
“今晚?”
“不,马上。”韩遂斩钉截铁道。
成公英站在长安城东,遥望联军大营,他年约三旬,身高中等偏上,容貌普通,惟有一双明眸,让他显得特别一些。说实话,比他卖相更佳的人,在这长安,一抓一大把。但就是这样一个姿容平庸的青年士子,却是此际西都长安的实际统治者。
成公英还在回想着刚刚和韩遂信使的对话,其时,夕阳刚刚沉入地平线,距离大战结束,不过数个时辰。韩遂反应之快,可以说大大出乎他的意料,看来明公并没有被惨败打击得一蹶不振,使他一直提着的心,稍稍放了下来。成公英始终坚信,天无绝人之路,任何难关,只要应对得当,都能渡过,前提是,韩遂不要倒下。
一个躯干粗壮,满面胡须的中年将领来到成公英身后,抱拳道:“都督,我等皆已齐备,只待都督一声令下,便可将叛党一举拿下。”成公英以shi中的身份担任守城督,是以唤其都督。
“知道了。”成公英颔首微笑,按照他先前制定的策略,围剿叛党,十拿十稳,绝无问题,可那是建立在韩遂实力雄厚的基础上,现在则遇到了一些麻烦,大军新败,人心不稳,难保其中没有二心者,向对方故意泄密。此事关乎己方存亡,不得不慎重为上,成公英乃jing简一半人马,只选用韩遂心腹,贵在忠心,哪怕人少一些也不打紧。
成公英第一个要解决的人,自然是长安雍mén守将赵密,此人在叛党圈子里地位不上不下,却至关重要,只要把他除掉,叛党便无法逃离长安,立刻就会变成瓮中之鳖,即使侥幸逃过围捕,众目睽睽之下,亦当难以遁形。
成公英带着数十人借口巡视城防,登上雍mén,赵密挂着谦卑的笑脸相迎,丝毫未曾怀疑,守城督的身份就是成公英最好的保护伞,何况赵密根本没有想到秘密已泄。
当赵密被数名勇士扑倒在地时,甚至怔住,不能言语,搞不清楚状况,直到luàn刀剁下,方才反应过来,剧烈挣扎。由于事情隐蔽,赵密部曲知情者不多,不过这并不妨碍他们做出决定,特别是那些知情者的有意引导下,拔刀相战,解救主将,喊杀声立刻响彻雍mén上空。成公英带来的数十人皆善战勇士,片刻间便将赵密及其部曲格杀一空。
城上守兵,目瞪口呆,不知所措。谁能告诉他们,这是什么情况?成公英叛变?抑或,赵密叛变?
事后,成公英直言赵密叛luàn,今已伏诛,他会更换雍mén守将……
士卒一脸茫然。
成公英jiāo代新任守将安抚好将士,并处理尸体,封锁消息,便匆匆下了城墙,疾速赶往未央宫。叛党几名重量级人物皆在宫内,为了确保天子掌握手中,目前宫中将士,全都是韩军嫡系出身,只需把大mén一关,一道命令,抓捕几人,轻而易举。
宇、李祯被捕,立刻惊动了天子刘协,第一时间派人询问。shi中官职看似不高,地位则无比尊崇,皇帝出,shi中参乘骑从,皇帝入,则陪shi左右,与天子简直是形影不离,亲近堪比阉人中常shi,因此朝臣常常用“亲密”“左右”“腹心”等字样来形容shi中。
事有轻重缓急,成公英认为捉拿叛党是首要之事,随便敷衍小天子信使两句,待中郎将杨盛及党羽十数人通通落网后,一边拉入偏殿,施以重刑,
i问口供,一边派出散骑,缉捕四方,拿获叛党。一时间,长安街头巷尾,到处响起急促的马蹄声,长安士民,无不瞩目,纷纷猜测究竟是发生了何等惊天大事……。
更多到,地址
第四百四十五章 长安事败,北地风起
西凉文官中,成公英为侍中、李相如为司隶校尉、黄衍为京兆尹、王国为尚书,而隐隐为文臣之首的阎忠,仅仅捞到谏议大夫一职,堪称重臣中地位最卑者。不过他的权利可是一点也不小,平日里坐镇尚书台,一应大小事,皆得由他过目才行。
马宇、李祯、杨盛等人被捕时,阎忠恰在宫内尚书台,撞个正着,此事他根本不知情,以他的地位来说,绝对是一件不正常的事情,看到王国也是一脸茫然与疑『色』,才稍稍释怀。看来,韩遂为了确保万无一失,隐藏得很深啊,瞒过了所有臣下,只有心腹成公英一人知晓,或许所谓的叛『乱』,也是成公英发觉的。
阎忠当即质问成公英,后者见事情仅剩收尾,无须再刻意隐瞒,便一五一十说了。阎忠、王国固然为自己被蒙在鼓里而感到不满,但也不能说韩遂和成公英这么做不对,毕竟知道的人越多,泄『露』的风险就越大。让阎忠好奇的是,马宇、李祯等人行事还算隐秘,若非有人举报,很难为己方察觉,那么,究竟是谁举报了他们?成公英犹豫了一下,实话道出。
“扶风耿氏……”阎忠听得一怔,久久无语。耿氏和盖俊素有仇怨,这个他自然知晓,凉州刺史耿鄙败亡,怪罪到盖俊头上,多少有些胡搅蛮缠的意思,可度辽将军耿祉的死,绝对和他脱不了干系。问题是,耿氏享百余年繁华,世代荣光,皆乃东汉勋贵的身份,他们到底是对盖俊有多愤恨,才能不顾社稷安危,也要坑害盖俊一把?
得知举报者乃是耿祉之子耿瑁,阎忠恍然大悟,杀父之仇,不共戴天,这时哪还顾得上什么国家。
成公英拿到新的名单,打算亲自追捕残余,和阎忠、王国稍微寒暄几句,继而离去。
“……”望着成公英渐渐远去的背影,阎忠眼里带着一丝令人捉『摸』不透的意味。
成公英颇为敏感,似有察觉,半路时忽然转过身,阎忠颔首微笑。成公英眉头皱了一下,微微摇摇头,暗怪自己疑神疑鬼,乃加快脚步离开未央。
王国一直都是坚定不宜的归凉派,返回尚书台途中,忧虑重重道:“所谓叛『乱』,不过是癣疥之疾,河朔大军,才是心腹大患。今联军惨败,犹断双足,明公仍不愿退走,妄想一搏,真真是……唉!”后面的话王国没有明说,他相信阎忠听得懂他的意思。
阎忠语气淡淡地道:“明公心意,非我等能够揣度。”
王国略显不满地道:“阎兄为我等表率,岂能不闻不问,置之度外?”
“……”阎忠瞥了王国一眼,目光清幽,深不见底,隐有雷霆勃发。
蔡府。
蔡邕站在一人背后,默默看着身下者伏案挥毫,神情严肃,目光凝重。
执笔者年约四旬上下,身量中等而手脚纤长,墨袍儒冠,双眉若峰,目如秋水,面白似玉,风采比之蔡邕,竟是毫不逊『色』,让人惊叹好一个儒雅清奇的男子。
良久,执笔者停下动作,回望蔡邕,似有征询之意。蔡邕看着书帖,久久不能转开视线,半晌慨然叹道:“元常书法,刚柔兼备,高古纯朴,超妙入神。点画之间,多有异趣,可谓幽深无际,古雅有余,仆遍观秦汉名家碑帖,不下千百,未有过者。”元常者,姓钟名繇,字元常,为黄门侍郎,侍从天子左右,同乡荀攸未离京前,亦任此职。钟姓为颍川大族,钟繇曾祖钟皓,乃颍川四长,祖父钟迪,党人出身,并有声望,名著海内,父亲早亡。钟繇家乡颍川长社,距离陈留圉县,尚不足三十里,是以早就与蔡邕相识,几达二十载,两人一直维持着半师半友的关系。
钟繇听到蔡邕对自己评价如此之高,摇了摇头道:“中郎之言过矣。与中郎相比,亦如萤火比之皓月,何论秦汉先贤?传将出去,岂不贻笑天下?”
蔡邕不以为然,娓娓说道:“秦虽有奇特,能入目者,寥寥,至前汉,形势稍变,或有一二,本朝则名家辈出,由此可知,书法一道,古不如今也。非仆自夸,当今之世,八分之书,能迈仆者,几无一人,元常则近矣。再过数载,元常必为当世第一。”
钟繇又谦虚几句,他本非这样的人,其为人喜好大言,这里的大言,指的不是大言不惭,而是直言心声,通俗一点讲,就是心里怎么想的,就怎么说,少有禁忌。他的楷书确实已是当世少有人及,无奈在他面前的是学书俱宗的蔡邕,不谦虚便是狂妄。蔡邕说道:“元常不仅俱得书法奥妙,且矢志专一,闻你就坐,数尺之内,必有手书,卧于床榻,则书写寝具,日久洞穿,如此精诚,仆不及也。惟有敦煌张伯英可以比肩,你二人一正一草,当为后者之楷模,万世之师表。”张伯英即张芝,凉州三明张奂长子,草书大家,盖俊少时过境弘农,讨得一帖,视如珍宝,不肯轻易示人。盖俊先前草书样式,以崔瑗《贤女帖》为主,后来慢慢变成张芝形体。
从弟蔡谷脚步匆匆,步入书房,神『色』略带焦急,看得蔡邕、钟繇皆是一楞。见其欲言又止,蔡邕心知必是急事,说道:“元常不是外人,有话直说就是。”钟繇默然。
蔡谷言道:“现在长安满城皆疾骑,云缉捕『乱』党,匿者同罪,报者奖赏。”
蔡邕闻言『色』变,连珠问道:“什么『乱』党?哪来的『乱』党?成公英疯了?”
蔡谷低声道:“据说马侍中被抓了。”
“我知道了。”蔡邕轻轻叹了一口气,缓缓回到座位坐下,蔡谷走后,蔡邕苦笑谓钟繇道:“又是一场血雨腥风!若非元常提醒,仆此刻多半亦遭殃及。唉!……”钟繇面不改『色』道:“马侍中种种,皆小道也,参与其中,益则不彰,害则无穷。今骠骑将军将十万之众,以临长安,江山朝夕可定,此方为大道,中郎只管稍加等待便是。”钟繇虽然出身关东正统士人家庭,且族中***多有党人,但他却没兴趣参与朝堂权利争斗,诛阉如是,除董亦如是,安安静静地当着他的芝麻小官。这种明哲保身之举,谈不上正确与否,可有一点需得承认,很多和他年龄相当、出身相当、才华亦相当的人,皆已化为一抔黄土,永远泯灭世间。
蔡邕对钟繇之语深以为然,言道:“今日河朔大胜,韩遂为之折腰,纵然缉拿志士,也不过是困兽犹斗而已,改变不了最终失败的结果。”
“中郎明见……”
“只是可惜了那些一心为国的大才……”
何府。
何顒静静地坐在书房,他今年已经五十有四,加之被囚禁半载有余,无论是精神,还是身体,都大大不如从前,精致面容早已不在,剩下的,只有苍老疲惫之相。对于城外那个被自己品评为“吴起之才”,相交十余载的盖子英,他心中既期待又抗拒。他希望盖俊能够辅佐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