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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4章

汉贼-第26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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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额头上青筋毕现,剜心剖肺般的剧痛,不断折磨着韩遂,他忽感鼻孔一胀,旋而一股腥咸入口,陪在身侧的李相如大惊失色,急忙从怀内掏出手巾,按住他的鼻翼。
    韩遂平静地接过手巾,擦拭鼻血,另一只手摆了摆,示意李相如不必担心,无碍。
    李相如也知大兄这是气急攻心所致,低声劝道这些时日以来,大兄劳心劳力,为弟怕再这么继续下去,终会一病而倒,到时叫我等该当如何是好?不若暂回司徒府,安心休养,这里,就暂时交给我和成公都督,必保无恙。长安大战,远非三五日就能结束,来日方长,待大兄精力尽复,再与那盖俊小贼周旋不迟。”
    韩遂苦笑着说道刻下忧心局势,纵然回到府邸,又岂能安生?”
    李相如暗暗叹一口气,韩遂性刚硬屈彊,基于此,方能屡仆屡起,屡败屡战,终成大业,同样,沦落到今日这个地步,亦基于此。真是成也性格,败也性格,奈何?
    城外聚集之联军将士,或死或降,散去太半,再耽搁下去,盖军恐怕会一举夺得城门,那时,他就真的完了。韩遂痛苦地闭上双眼,谓李相如道相如,传我将令,关闭城门。”
    “是……”李相如略有迟疑,要,现在每多进一人,长安便安全一分。
    韩遂何尝不知这个道理,但是他不敢赌,也没有本钱赌,催促道速去。”
    李相如道诺领命。不一会儿,城上传来绞车“吱嘎吱嘎”的响声,厚达数寸,包以铁皮的护城桥缓缓升起,近处七八名士卒神色大骇,眼看就要过河,不想生出这等意外,急忙跃起,用手肘勾住桥板。可惜最终顺利到达对面的只有区区两人,剩下那五六人,皆是被后面同袍抱住大腿,因承受不住两人重量,纷纷落水。
    城外余卒气急败坏,哭嚎着冲城头破口大骂,连韩遂亦未能幸免。韩遂紧合双目,毫无反应,城上士卒却是恼羞成怒,痛下狠手,乱箭齐发,撂倒数十人。余卒急忙后撤,躲避箭矢,目光无不猩红地看着城头,咬牙切齿,怒不可遏。
    韩遂勃然大怒,揪出下令攻击的一名军司马,鞭十余,连贬五级,降为队率。所谓五级,即军司马(千人)、假司马、军侯(二五百人)、假侯、屯长(百人)、队率(五十人)。
    前路已绝,盖军渐近,余卒悉降。盖军直抵城下,摇摇与城上敌人隔恐对峙。
    此时大营火势渐小,盖因盖俊见大势初定,未免大火焚烧过猛,殃及自身,使士卒监管民夫、俘虏,展开灭火行动。虽然投入人数以数万计,奈何这个时代的灭火手段极其匮乏,盖俊纵然有着现代思想,也没有特别好的办法。所幸他的要求也不是一定要扑灭大火,控制住火势即可,拆除周围房舍,任其自行熄灭。
    盖俊带着一帮文臣,及射虎落雕二营,行过炼狱一般的街巷,最终来到清明门前,为了避免弓弩危及安全,他所处位置距城墙约近百丈,以其目光锐利,也只能模模糊糊看到韩遂的身影,心里自然不免吐槽这个时代没有望远镜云云。
    相比于韩遂,盖俊无疑更加显眼,如众星捧月般被文武护在中央。
    虽然瞧不清晰,韩遂依然竭力睁大眼睛,一瞬不瞬地望着把逼入绝境的对手,开战以来,甚至多年以来,两人尚是首次在这么近的距离下相遇。
    盖俊不敢亲至去城下与韩遂交谈,乃以十数步安置一人,连成一线,直抵城下,变成二人的传声筒。
    盖俊缓缓说道韩文约,在孤看来,你能做到今日这一步,也算是一时英雄了,今大局已定,何必拖着数万将士,乃至整个长安陪葬?如此作为,有失风范。出城投降吧,孤不仅可保将士周全,你一家老小,孤亦厚养善待之,何如?”
    盖俊话语层层传递,引得城头一片骚动。
    韩遂回道盖子英你在仆眼中,亦是一时英雄,既然同视为英雄,盖子英缘何仆?仆时下虽暂且孤困,异日未必不能扭转乾坤,鹿死谁手,尚未可知也。”
    “扭转乾坤?哈哈哈哈……”盖俊不屑地笑了笑,豪气干云道孤用兵如神、机变如神、料事如神,韩文约,你能奈我何?”文武、将士闻之,无不喜气云腾,欢声雷动。
    “骠骑将军威武……骠骑将军威武……”数万人齐声欢唱,霎遍及整个长安,引得长安士民,纷纷瞩目。
    即便联军将士,也为盖俊之风采暗暗喝彩,天下间,说出这番大话,而被视为理所当然者,也就只有骠骑将军一人而已。
    韩遂气急反笑道盖子英你固有勇略,自问比之项籍如何?以项籍之能,尚且亡于骄,你何敢这般自负?”
    “项羽算个屁处于同一时代,不为犬马,孤只手擒之。”盖俊不以为然道。世人常常把他比作项羽,他对这个评价极其厌恶,项羽算老几,一个失败者也配和他比肩?
    韩遂仰天大笑道哈哈……盖子英,你离败不远矣待仆破你不败之名,仆倒要看看,届时你还能说出这番“豪言壮语”否。”
    盖俊面不改色道动辄扭转乾坤,破孤不败,韩文约,你是有何凭仗吗。让孤来猜猜,益州刘君郎?不是。汉中张公祺?不是。荆楚袁公路?不是。那你的凭仗究竟是呢?卢水胡么……”
    初时,韩遂脸上尚能保持笑意,听到最后,却是犹如被兜头泼下一盆冷水,从里到外,凉个通透,直冻得面无血色,双唇青紫,李相如、成公英,莫不如此。此事只有三人加上阎忠知晓,三人荣辱与共,自不会告诉盖俊,阎忠则时刻处于监视之内,绝无泄露的机会。那盖俊何以知之?难道是,宋立或者某人,和盖俊暗通款曲?那样的话,他们唯一转危为安的希望也破灭了……
    见城上久久不见回应,盖俊轻笑着说道韩文约,何以沉默,难不成,被孤猜中了?那好,孤再猜猜,你可是企图让卢水胡偷袭北地,逼孤回转?”此语口口相传,盖军士卒,听得云里雾里,不由面面相觑,大部分人都搞不清楚卢水胡是个玩意。
    韩遂脸色惨白,他已经能够断定,盖俊必然已经知晓了秘密,而且不是得悉卢水胡入寇,而是事先知晓,否则就算他再如何喜怒不形于色,也不会像现在这般镇定自若。韩遂止住血的鼻孔再次溢出血来,只感到一阵天旋地转,便失去了意识。
    “大兄……明公……”
    韩遂猝然晕倒,任其扑跌地上,非死即伤,李相如和成公英急忙抱住韩遂,见后者神智全失,气若游丝,暗暗交换一个惊恐的眼神,皆是骇得手足冰凉,不知所措。
    李相如勉强镇定下来,小声说道成公都督,我带大兄回府,城防,便交给你了。”
    成公英苦笑着颔首。韩遂昏倒的消息,不用片刻就会传遍全城,他首先要面对的,不是河朔军的威胁,而是防止己方献城以降。十二座城门,十二名将领,只要有一人动了心思,他们就将死无葬身之地。
    李相如不敢再耽搁,命人抬韩遂下城,送入马车,飞速赶回司徒府,同时传宫中太医令、丞,诸医官、吏,两刻钟点,必须赶到司徒府,违者杀无赦。
    城上骚乱,绝难掩盖,尽数暴露在数万盖军面前,盖俊不用想也发生了事,笑着谓左右道韩遂老贼,忒是不济,被孤几番言语挤兑,便昏倒城上。”
    荀彧目眺长安,淡笑着回道此非一日之忧急也。”
    盖俊神态轻松,说道也不知老贼会不会就此一命呜呼……”。
    第四百五十三章晕厥
    第四百五十三章晕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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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却说韩遂于城头对话盖俊,骤闻对方得悉卢水秘事,惊惧交加,兼且劳累久积,直接晕倒在长安城上,引得城外数万河朔将士哄堂而笑,被盖俊好一番调侃。联军一方,则是陷入一片恐慌,惶惶不能自安,无数将士心里同时滋生异样想法。
    成公英反应不可谓不快,李相如前脚带着韩遂离开,他后脚便率领数百部曲,绕城巡视。
    短短时期内,成公英连续镇压三股叛乱,其中以长安东南霸城门最惊险,其时护城桥已经放到半空,盖军业已列于护城河边,准备就绪,只待护城桥落下,就要一举突入长安。成公英关键时刻堪堪赶到,二话不说,带领精兵悍将,把数百叛乱者尽数屠杀,手段极其血腥,并抛尸城下,乱箭射走河朔军,一举震慑住众多心怀叵测者。
    成公英暂时稳住了局面,可是他心里却无半点放松,反而绷得更紧,以致到了疑神疑鬼的地步,看谁都像叛乱者,几次先发制人,杀死数名将领,他不的判断准不准确,也许里面有被冤杀者,但是他没办法,为了保住长安,他只能这么做。
    其实成公英心里很清楚,如今己方大势已去,他即便把长安兵卒屠杀太半,也阻止不了将士异动的心。他现在所做的,不过是徒劳的挣扎,可能用不了多久,他便会遭到反噬,伏尸城头。他现在唯一的希望是,韩遂快一点醒来,在他被杀掉之前。
    盖俊本以为韩遂昏倒,长安今日必破,没想到成公英突然站出来,坏他好事,纵然心中甚恨,也不得不赞其忠勇,乃谓左右文武道成儁,真忠良贤才也君主病倒,将士离心,这等绝境下,尚能力挽狂澜,谋略,胆识、魄力,彰显无遗。”说到这里,盖俊遗憾地摇了摇头道如此人才,不能为孤所用。可惜、可惜啊……”
    成公英年仅三旬,俊伟如此,堪称西州难得一见的佳才,贾诩心里对这位同州人很是欣赏,说道成儁固然人才难得,奈何所托非人,确实可惜。”
    盖俊闻言忿忿不平道韩遂老贼,何德何能,竟能与孤共分西州人才。”盖俊此言颇有些自吹自擂的味道,西州士民心,盖俊充其量得其三,而韩遂得其七。这倒不是说盖俊远不如韩遂,盖俊的势力重心在河朔,投靠者也多为北地人。凉州士人要么报效董卓朝廷,要么就近依附韩遂,完全没有必要千里迢迢跑去晋阳投奔盖俊。
    荀彧说道将军若能就此剪灭韩遂,西凉必将望风而降,传檄而定。”
    盖俊点点头,韩遂老贼一死,西州还有谁敢和他争锋?旋而想到卢水胡,面色顿时沉下来。
    “沮渠元安、罗侯……既然你们不念几近二十载的之情,我又岂会顾全情谊?那么,沮渠元安,你确定你真的和我作对,将会付出样的代价吗。千万不要怪我心狠啊,因为,这是你的选择”盖俊眸中幽幽,深不见底。他心中已是下定决心,要将卢水胡杀个鸡犬不留,就和咋种屠各胡一样,彻底从世间消失。反正白肤深目异种胡人,都不是好。他隐约记得,五胡乱华,以白奴最凶残。既然我来到这个时代,就换成我对你们凶残吧。
    盖俊虽然他站在城下,便是对韩军异心者的一种鼓励,不过成公英看守甚牢,恐怕无机可乘,盖俊也不愿意长久呆在城下浪费,乃留下盖、关羽等人带领大军,他则退回后方。
    联军大营被大火烧毁半数有余,难得的是,韩遂的帅帐未遭波及,即一栋高达数丈,装饰奢华的酒楼,盖俊对这里很满意,便要暂时于此休息,这可吓坏了他身边的一干文武,争相劝阻。现今营中火势虽然受到控制,却不代表没有危险,谁火势会不会突然蔓延开来,烧到这里,万一盖俊被堵在楼总,谁能承担得起这样的后果?
    盖俊暗责左右大惊小怪,身边数以千计的部曲难道都是摆设吗?抑或他们没长眼睛,大火烧来,他们注意不到?当即不理众人,翻身下马,步入楼中。
    盖俊没有在第一层过多停留,上到二楼,碰到妻弟蔡珪和颍川人杜袭、赵俨,三人急忙行礼。盖俊微微抬手,示意免礼,一边向里走一边说道韩遂可留下重要情报吗?”不跳字。
    蔡珪不慌不忙回道我三人适才仔细查看一番,没有太多有用的。”
    盖俊点点头,大叹韩遂谨慎,惨败至此,犹能不乱,天下间能降住此獠者,寥寥无几。想到这里,盖俊心里不禁有些得意,很显然,他就是寥寥无几中的一个。
    盖俊进入韩遂所居密室,左右打量一番,杜袭、赵俨谨慎地留于门外,只有蔡珪因为身份特殊,跟了进来。
    盖俊半晌转回身来,笑着对蔡珪道子瑜,马上就能见到父亲,心中悦否?”
    “阔别经年,即将重逢,何能不喜?”蔡珪说道儿女不孝,皆处于外面,独留老父一人,居于狼穴,我现在恨不得插上一对翅膀,飞入长安,飞到父亲身边。”
    盖俊“嗯”了一声。蔡珪犹豫良久,终是忍不住内心的忧虑,问道姐夫,你说,韩遂会不会突然丧心病狂,杀死父亲,以泄私愤?”
    “他敢”盖俊剑眉一挑,周身杀气沸腾。
    蔡珪承受不住盖俊的气势,急忙移开眼神,小声说道他现在已经是山穷水尽,穷途末路,他有不敢的。人疯了,干不出来?”
    盖俊想了想,缓缓摇头,说道你对韩遂了解有限,他若只有这么一点器量,早就死了,绝难活到今日。”盖俊说到这里顿了一下,安慰道子瑜不必担心,丈人定可安然无恙。”
    毕竟是关系着父亲的生命,一日不见其人,便一日无法安心。蔡珪叹道希望如姐夫所言吧。”
    长安,司徒府。
    数十名医官医吏集中于一栋幽静庭院,三五成群低声交流,时而畏惧地瞥向回廊甲士,眼神稍有接触,立刻触电般弹开。韩遂战局不利,退入长安,与盖俊几番言语,突然直愣愣昏倒城上,他们皆是应李相如召见,赶来为韩遂看病的。
    他们这数十人,医术有高低之分,又不可能人人入内为韩遂把脉,人数再多,也是派不上用场,其实像这种情况,只需要两三名医术高明之辈即可。李相如明显是被韩遂昏倒吓晕了头,以致慌张失措。当然,这话他们心里清楚就好,绝不会说出口。
    不一刻,房门推开,三名白须飘飘,甚有风度的长者背着药箱,从内走出,李相如立刻上前,问当先一人道太医令,明公情况如何?”
    太医令手抚胡须,不紧不慢地道回李公,依余看来……”
    随着太医令长篇大论,李相如脸色渐渐阴沉下来,他乃西州名士,博学多才,以他见识渊博,如今也是听得云里雾里。李相如眼中怒气越聚越多,身旁一人见势不妙,急忙插话道太医令的意思是,韩公乃是积劳甚多,怒气为引,才会倒下。”
    李相如问道有无生命危险?”
    医官回道韩公目下身体极为虚弱,若是再操心公事,谁也不敢保其无恙。最好安心调养一些时日,不补全精神,多半会留下病根,晚年必受病痛折磨。”
    李相如暗暗松一口气,他怕的是韩遂一病不起,甚至一命呜呼,今闻其病,医官虽然说得严重,其实是累的,能够养好的病,不算病。李相如留下两名医官候于府内,以为不备,其余官吏,尽数驱走。
    不久阎忠、王国等人纷纷赶来,李相如简单的说了一下韩遂的病情,几人静坐等待。日入时,韩遂幽幽转醒,扭头看向一侧,见诸人齐涌上前,想要起身,却发觉身体无半点力气,勉强开口,稍安群臣之心,随后便命诸人退下,独留李相如一人。
    李相如从其病情谈起,到成公英紧守长安,一一道来,韩遂心中乃安。
    韩遂目视漆黑房梁,叹道相如,为兄毁不听昔日弟之忠言,乃沦落于此。”
    李相如轻声说道大兄,如今城中能战之士,不下两万,右扶风内,上有万余人,合计不下三四万众,即便盖俊兵盛,又岂能轻易并我?现在归凉,亦未迟也。”
    “归凉、归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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