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贼-第3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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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入重围,陈彪、车儿随着盖胤冲在最前方,三人皆有万夫不当之勇,所过之处,无有全者。胡封、庞德紧随其后,庞德仅十四岁,年纪虽轻力气却长,暴喝连连,大刀旋舞,挡住前路之人尽被砍翻在地,转眼间已斩四五人。
杨阿若从腰间取下狰狞鬼面带在脸上,左矛右刀,浴血厮杀。杨阿若是酒泉最著名的游侠,由于容貌清美不足以震慑对手,就从羌人朋友那里要来一张羌人祭祀敬神时佩戴的面具,自此以后,杨阿若每战必戴鬼面,因他名丰,绰号又曰鬼丰。
贞良弓马娴熟,是和盖俊一样能够双手熟练开弓之人,他骑在马上左右驰射,全无死角,箭矢如电,每一次闪烁,就代表着杀一人。自入了战场,他的手几乎没有停下过,论及杀敌数量,绝对数第一,甚至一名黄巾将领也折在他的手里。
亲卫曲三百,尽是凉州勇士,不遑多让,仿佛飓风一般刮过,所经之处,残肢乱飞,头颅落地,尸体成为一堆碎骨烂肉,地上芳草涂满妖冶的红。其后射虎、落雕两营顺势而入,踏过血肉模糊的阵地,刀矟交辉,弓弩呼号,肆意砍杀,吞噬生命。
由羌胡组成的落雕营战士勇猛无比,完全是采取亡命打法,时常出现身中无数刀的胡人挥舞兵器嗷嗷嚎叫着扑向满面恐惧的黄巾军。射虎营个人勇武或许不如胡人兄弟,但他们通过协同作战,杀敌效率远远在射雕营之上,这就是两者的区别。
汉骑就像一条钢铁长龙,游弋于黄河,只不过激起的浪花是红色的而已。
黄巾军北面是汉军步卒,东面是麴义、傅燮骑兵,西面是盖俊骑兵,三方同时施压,黄巾阵型不住向南靠拢,而南边,正是波才及其亲卫军所在地,波才顿时明了对方用意,但是他却无能为力。
两刻钟后,轰的一声,黄巾军崩溃了,海啸一般涌向南方,亲卫军一瞬间被冲击得支离破碎,有人坚持不退,但更多的人或迫于无奈,或随波逐流,被迎面而来的同伴裹挟着向南逃去。
“完了!”波才痛苦的呻吟一声。
“波帅……快走……”周行冲着波才坐骑狠狠甩一鞭子,战马吃痛,带着波才窜出,周行带领二百余骑尾随马后,一路狂奔。
骑兵什么时候杀敌最巨?毫无疑问是对方逃跑,把背露出来的时候。
一声声苍凉低沉的号角声,盖俊部一分为二,沮渠元安率领落雕营破阵而出,沿途驰射,黄巾军此刻只顾逃命,几乎没有还手之力,逃亡路上躺满了被射杀的尸体。盖俊则带领射虎营在黄巾群中纵横穿插,黄巾军就像被割的韭菜成片成片倒地。
另一侧傅燮、麴义亦展开追杀,他们苦战一日,筋疲力尽,有些战士累得实在举不动刀矟,却不愿落于人后,驱动战马撞飞踩碎跑在前面的人。而汉军步卒也开始了全线追击,一些凉州人、关中人嫌身上铠甲沉重,拖累度,卸下铠甲,赤膊上阵,一边呼喝,一边追敌,很有几分当年秦人的风格。
长史梁衍开口道:“中郎,敌有远遁之心,当不遗余力,而我方久战疲倦,兼且胜利,未必有对方坚韧啊。”
皇甫嵩深以为然,谓长子皇甫祚道:“令人告知蛾贼,降者免死。”
“降者免死。”
“降者免死。”
第一百二十五章 功亏一篑
黄巾军是由同乡邻人、父子兄弟组成,打仗时杀一人而激众怒,不死不休,然而一旦打败仗,又会引起连带效应,往往是一人弃械,全家乃至全族全乡投降。
黄巾军跑出七八里,从五万人锐减到不满三万,其余不是被杀就是投降。波才望着近在咫尺的大营,绕营而走,他不敢进去,一旦入营被汉军围住,就是瓮中之鳖。同时也不敢弃众而逃,目标太大了,绝难逃过汉军的追杀。
汉军步卒一连追杀出十里才停下,俘敌两万余,旋即回身破黄巾大营,此时黄巾大营内只有兵两三千,老弱妇孺四五万,勉强抵抗一下就降了,所获辎重极多。
傅燮、麹义止步于二十里,唯有盖俊部锲而不舍。
波才忧心忡忡,心知再这么混乱的逃下去,必是全军覆没之局,绝无侥幸逃生之理。周行咬碎钢牙,一拨马头,直向身后,数十名亲卫骑士一怔,尽皆相随。
波才抬了抬手臂,最终无力地垂下。
周行策马来到逃亡大军后侧,奋力吼道:“兄弟们,两条腿跑不过四条腿的,左右是个死,不如和对方拼了。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
“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周行亲卫齐声高呼。
黄巾逃兵闻言脚步一缓,拉风箱似的气喘,回头向后望去,只见那些落在后面的黄巾将士不是被射死就是被砍杀,尸体密密麻麻铺在地上,看不到尽头。浑身猛地打了一个寒战,后面之人被杀光,就轮到他们了。
周将军说得不错,左右是个死,不如和对方拼了。
“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上千黄巾将士同时出一声呐喊,并随着周行向汉兵杀去,沿途不断有人转身加入大军,冲到汉军前,已聚众过三千。
“勇气可嘉。”盖俊叹道,也仅仅只是勇气可嘉而已。
“杀……”
“呜呜……”
随着盖俊一声令下,号角猛烈吹响,战马纵横奔腾,席卷向而至。黄巾军人人悍不畏死,大呼搦战,以命换伤,被杀光一茬马上又冒出一茬。
“杀……”周行高举长戟,直奔射虎营大旗。
盖俊搭弓上箭,却对贞良摆摆手,贞良心领神会,弓拉满月,一声弦响,一抹乌光带着凄号疾射向周行。
周行下意识摆头,箭羽擦耳飞过,钻入身后亲卫咽喉,尚未喘口气,又一束乌光袭来,劲力之猛,拿捏之准,让他出一声绝望的惨叫,叫声喊到一半戛然而止,脸颊中箭落马。
盖俊收弓而笑,心道:“战阵间射杀大将,真爽!云长万军中取上将级岂不是更爽?唉!可惜咱没那份本事。”盖俊笑容忽而一僵,他现波才趁汉军被缠住的工夫,正在组织逃兵,整军排阵。
“呜呜……”
号角声再起。
沮渠元安听到号角声,立刻率领落雕营放弃驰射,改为斜插敌侧,关羽为锋,马蹄隆隆有如暴雷,几欲震碎耳膜。
“轰隆!”
挡者无不胸骨粉碎,内脏破裂,黄巾军被拦腰而斩。
大将即死,又被汉骑夹击,冲在最前方的黄巾军惊恐尖叫,轰的一声作鸟兽散。
汉骑杀散黄巾兵,那边波才也堪堪排好方阵,严阵以待。
盖俊谓左右道:“这波贼真有几分手段,换了我未必会比他做得好。可惜啊……”
波才一脸失望及痛苦,汉军没有像预想中的杀上来,而是停在一箭之地外。
僵持……
汉兵纷纷跳下马,从马鞍侧方的袋中取出干糒、肉干,走到阵前享用,他们出战前一个时辰已经吃过,但他们知道黄巾军打了一天仗,还饿着肚子,因此故意馋对方。
腹鸣与吞咽口水声此起彼伏,黄巾战士瞪大眼睛看着汉军朵颐大嚼,时而舔舔干裂的唇,一脸渴望。
波才一声叹息,传令道:“后军变前军,撤!”
盖俊军行在黄巾军侧方,始终保持着一箭之地,不疾不徐。没有哪位骑兵主帅会傻傻的冲击甲士及长戟弓弩组成的方阵,他不急,该急的是黄巾军,这种行军度和龟爬一样慢,后面的汉军天黑前就能追上来。
既然盖俊知道,黄巾军岂有不知之理?
行出数里,黄巾军方阵先是骚动,继而混乱,最后出现逃兵,一个、两个、三个……再次崩溃,争相逃跑。
这一次,就是神仙也难再聚合黄巾军了。
盖俊怕波才弃军逃跑,使关羽率羌曲五百人脱离大队紧紧盯住对方,其余则追着黄巾军屁股后面砍。
又数里,黄巾军或降或死,只剩下三千人还在狼狈逃命。其中被杀者不多,更多的是降者,被甲持兵狂奔数十里,大部分人已经累得迈不开腿了。
盖俊疑惑不解,对方为何还要逃?他们真的以为能逃掉吗?黄巾军出的震天欢呼声惊醒了他,盖俊的疑惑很快消失了,一条波光粼粼的小河出现在远方。
“这、这是潠水,该死,我怎么就把潠水给忘了。”盖俊气得几欲抓狂,潠水是颍水的分支,经汝南郡入颍川郡,至颍阴县而后转向北方。盖俊送好友陈嶷返乡,回来时路过颍阴还翻越了这条河。其实也不怪他想不起来,这里又不是颍阴,而是从未到过的汝南地界。
“吹号,不惜一切代价围杀黄巾军,不能让对方过河。”
“呜呜……”
潠水近在咫尺,只要过河就安全了,体内干枯的力量又重新涌出,黄巾将士争先恐后的狂奔。
“呃啊……”一名黄巾军被战马撞飞。
“呃啊……”一名黄巾军被大刀砍杀。
“呃啊……”一名黄巾军被马矟刺穿。
“呃啊……“一名黄巾军被箭矢射中。
虽然不断有人被杀,但更多的是不管不顾,埋头冲刺。
“波帅,你快渡河,我等为波帅阻住来敌。”
说罢,百余亲卫骑士在亲卫领的带领下义无反顾杀向旁边虎视眈眈的关羽羌曲。
波才深深地看了一眼追随自己数年之久的亲信,策马直奔数十步外的潠水。
望着舞刀而来的黄巾骑士,关羽眼中闪过一丝怜悯,在他周围,尽是嘣嘣弦响,不绝于耳,由于对方全身披甲,羌人专挑面部、坐骑下手,一阵人仰马翻,黄巾骑士冲至二十步内,已是不满三十骑。
关羽大喝一声,跃马扬刀,两颗人头同时飞离颈部,鲜血四溢。同时左手抓住刺向自己的长戟,用力一送,持戟者被戟杆戳中胸部,翻身落马。
羌曲十余倍对手,交锋仅一合就杀光了对手。
“噗通!”
波才强行御马冲入河中。
“噗通!噗通!噗通……”
不一会,黄巾将士也来到岸边,像下饺子一样跳进河中,手脚并用游向对岸。
“射,全部射杀……”
盖俊怒不可遏,纵声狂吼。
黄巾军能够躲避汉骑重重围杀而入河者不满一千五百人,能游到对岸的,甚至不满千数,余者皆被汉军射杀,河中浮尸处处,潠水被染成黑红,夕阳照射下,平添几许凄凉。
波才爬上岸,猛然回,深深凝视着双目火红的盖俊。
第一百二十六章 暗度颍水
波才脸色涨得紫红,额上青筋暴跳,瞪着河对岸的盖俊,恨不能食其肉,饮其血。
“波帅,你先走,我与兄弟们守在岸边。”一名黄巾将领说道。话语既出,近千黄巾将士举兵相应。能够负甲奔跑数十里并游过河的,大多都是波才亲卫军,黄巾军与汉军激战一日,亲卫军大部分时间在后方待命,体力自然不缺。如今为了使主帅逃脱,他们义无反顾的选择留下。
波才微皱浓眉,黄巾将领又道:“波帅放心,一旦天色暗下来,我们就趁黑逃散,汉军绝对抓不到我们。”
波才拍了拍他的肩膀,率领五六骑向南而去。
沮渠元安下马摘下头盔,后面立刻上来一名护卫接过夹在腋下,沮渠元安问盖俊:“盖兄弟,杀过去吗?”
“强行渡河的话伤亡太大了。“盖俊摇摇头。
“那……”
“天黑再说。”
波才快马加鞭,累了就小歇片刻,困了就假寐一会,在次日天黑前抵达汝南项县黄巾大营。
彭脱听说波帅归来,一跃而起,直奔营门,然而双方碰面后皆是一脸茫然,去往大帐的路上,谁都没有说话,气氛凝重有若实质。
进入大帐,波才率先开口道:“我败了……”
“败了?”即便早有准备,彭脱还是难以置信,四万披甲士,数万具弩,一万忠心信徒,可以说是豫州太平道之精华,说败就败了?
波才颓然道:“全军覆没!”
彭脱头“嗡”的一声,险些站不住脚,惊骇的看着波才。
“你呢?也败了?”波才进营时见太平道教徒忧心忡忡,神色不安,便知不妙。
“是。”彭脱痛苦不堪地道:“今日午后朱儁匹夫诱我来战,激斗数个时辰,豫州刺史率两万汉军出现在我方侧翼——大败而归,折损两万余。”
“豫州不能呆了……”波才道:“现在就叫大家准备吧,等天一黑,马上北渡颍水,去兖州和卜帅会和。”
想及将要寄人篱下,彭脱一时接受不了,惨呼:“何以至此?何以至此?……”
波才默然,是啊,何以至此?豫州曾是太平道展最顺利的一个州,让大汉天子寝食不安,天下瞩目。
朱儁等人尚不知详情,波才清楚现在绝不能慌,晚间大营弄得灯火通明,炊烟袅袅,却暗开北门,分遣而走。颍水仅在大营东北二里多远,水位很深,不宜涉水,所幸有数座桥梁,其中两座原本就有,后几座是太平道为了沟通陈国和汝南郡新造的。
至深夜,大营十余万人已有五万余人到达对岸陈国,全部是战士,波才、彭脱带领最后一批约两万人来到河边,以百人为单位井然有序的过桥。
彭脱犹豫良久终是说道:“波帅……大营还有几万壮丁妇孺……”
波才低头轻声道:“如果带上他们,我等半途必会被汉军追上。”
“那就是要放弃他们了?”彭脱神情悲苦。
“总有一天我们会打回来的。走吧。”波才拽着彭脱上桥,到达对岸不片刻,就听到悲凉的牛角号声响起,一遍又一遍回荡在夜空中。
“又是他?”波才咬牙切齿,汉军比他晚到数个时辰,也就是说汉军被阻潠水当晚就过河来,他以为对方被自己的亲卫军堵在对岸,定会放弃追赶,等待后方汉军步卒一同进。若他知道汉骑主官是谁就不会感到意外了,盖俊可是以千余乌合之众就敢深入羌地的主,胆子大到没边了。
波才恨归恨,却没有返身和盖俊较量的意思,率军而走。
“子邑,你快去禀告皇甫中郎,让他别南下了,东向陈国,截击黄巾贼。”
“又是我?”胡封脸一拉,“我不去。”
盖俊怒道:“你小子敢不听我的?”
胡封一脸谄笑道:“司马,报信的话,随便找一个人不就行了,失了我,你可就失去一员冲锋陷阵的大将。”
盖俊想想也是,指派另一人前去,对胡封道:“你小子这一战斩不了十颗级,看我怎么收拾你。”
“诺。”
“吹号……吹号……杀……”
两千余玄甲骑士一扫连续行军的疲惫,同声附和,声传数里。
汉军大营。
朱儁合衣上榻不久忽闻牛角号声及喊杀声,不由一愣,一跃而起,步出大帐眺望远方。
一个高大青年匆匆走来,他约而立之年,方脸宽额,双眼如电,相貌堂堂,英武非凡。
“文台,你看这是对方诡计还是我方援军来了……”朱儁对孙坚这位认识了十年的扬州同乡很是重视。熹平三年(公元174年),时任吴郡司马,年仅二十岁的孙坚募兵千余人,助会籍绞杀叛贼许生。朱儁就是会籍人,当时为郡吏,亲眼看到了孙坚的骁勇善战。其后两人又同至徐州任职,结下了深厚交情。两人出身都不好,朱儁和刘备差不多,少孤,母尝贩缯为业。孙坚则是扬州著名游侠,为士族鄙夷。不过和朱儁仕途一帆风顺相比,孙坚就混得比较惨了,自平定叛贼许生,先除盐渎丞,数岁徙盱眙丞,又徙下邳丞,十年间就在二百石至四百石县丞之位上逛荡。因此黄巾之乱一爆,朱儁先就想到了有武才而落魄的小兄弟,举荐其为佐军司马。
孙坚朗声说道:“唯边军喜吹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