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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7章

汉贼-第38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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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实话刚开始盖俊听说卢植支持扶立幽州牧刘虞为帝,大为吃惊,在他的印象中,或者说卢植的历史形象,是一位东汉末年的正直官员,而谋划立帝毫无疑问是天下间至逆之事。
    等到房门合闭,屋中只剩下两个人时,卢植开口问道:“子英知我来意否?”
    盖俊不露声色道:“知,刘幽州事。”
    卢植叹了一口气说道:“昔年王莽篡汉自立,以致汉祚中缺,天下沸腾,民众哀嚎,暴秦、项羽之灾犹然不及其半,世祖光武用武略以攘暴,兴义兵以扫残,遂定鼎九州,恢复汉室。世祖光武执掌天下二十一载,与民休养,遂有建武之治。显宗孝明皇帝察察,为政严猛,而肃宗孝章皇帝长者,治国以宽,虽手段不同,却是秉承世祖之风,两朝三十有一年,称明章之治。”
    “……”盖俊认真的听着。
    “穆宗孝和皇帝在位十七年,亦是难得治世,可惜外戚窜起,左右国事,天子登基,握于他手,至桓、灵、少,终于走到今日之地步。董卓暴虐不仁,拥雄兵异志,关东州郡一盘散沙,此时若是再没有人站出来集合众人之力,汉祚——危矣”
    “刘幽州虽登公位,天性节约,敝衣绳履,食无兼肉,远近豪杰号奢靡者,莫不改操归心。执政则务存宽政,劝督农植,开上谷胡市之利,通渔阳盐铁之饶,民悦年登,去岁一石谷竟只三十钱,青、徐士民避难归刘幽州者百余万口。自鲜卑、乌桓、夫余、秽貊之辈,皆随时朝贡,无敢扰边者,百姓歌悦之。人心所向至此”
    “孟子曰:“仁者无敌”,此类也。刘幽州若登帝位,合众志,效法周武王,陈兵孟津渡口,大会天下豪杰,兵锋直抵雒阳,董卓小丑,敢不束手就擒?”
    别人不知,盖俊可是知道历史上刘虞不敢称帝,卢植一张嘴任凭说出花儿来,最后刘虞不干,你能若何?当即言道:“刘幽州海内长者,诚如卢师所言,有帝王之才量,奈何卢师之念未必是刘幽州所想?”
    卢植正色道:“不然。世祖光武五祖乃景帝子长沙定王刘,世祖后来以大司马领河北军政,以此平定天下。刘幽州五祖是世祖光武之子东海恭王刘强,如今亦以大司马领幽州牧,恰好位于河北,此等巧合,岂非天意?”
    盖俊苦笑,也真难为卢植能找到两人相通之处,可是其中不免有牵强附会之嫌。
    卢植继续道:“又有谶书云:“有四星会于箕尾,馥称谶云神人将在燕分。”所谓燕分,即是指幽州,因为幽州的地理位置相当于战国七雄中的燕国。此话之意是幽州这个地方将有神人出现,暗指是谁不言自明。
    盖俊微微感到诧异,谶书也出来了?作为同门,父亲盖勋就从来不屑于这东西,看来卢植为了使刘虞上位,真是豁出去了。
    “不久前济阴人王定掘出一块玉,上云虞为天子……”
    盖俊猛然回过神来,这不是王莽篡汉、光武登基玩的那一套吗,卢植竟然一样不落的全给安到刘虞身上。事情是不是做得太狠了?此举完全是把刘虞放到火上烤啊
    刘虞若做天子还罢,如果拒绝,这些东西就是他一生的污点,纵然跳进黄河也洗不清,话说一个有着皇帝命格、掌管一州之地、手握幽州突骑、深得海内民心的人……
    即使日后公孙瓒不杀他,也会有其他人杀之,这个人太‘危险’了。
    看着卢植一脸自信的模样,盖俊一阵默然,他可能以为种种祥瑞之下,不帝即死,刘虞必然就范,可惜啊,刘虞比他想象的要顽固一百倍、一千倍……
    “子英虎踞并州,麾下十万虎贲,假使鼎力支持,事必成。”
    盖俊闻言一怔,原本为了安慰卢植,他是准备同意的,卖个人情,反正事情绝无成功可能,然而对方的话提醒了他,历史上并州残破,而今有了他这个变数,刘虞会不会因为他的支持而改变心意?要知道他一旦点头,河北三州,千万子民尽为其有矣。
    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机会,盖俊也不敢轻易尝试,半晌道:“今有天子在西,吾等立帝于东,两帝并存,祸乱之源也。稍有疏忽,跑不了青史一笔,当三思而后行。不若卢师去一趟北地,相询于我父,看看他的意见。”
    一见盖俊模棱两可的话,卢植不由叹息一声。
    次日,卢植离开晋阳,前往北地。

第二百五十五章 河内大战
    第二百五十五章河内大战
    自关东起兵以来,董卓只对关东州郡动过两次刀兵,一是攻豫州颍川,一是于荥阳大破曹操、鲍信五万大军,前者属于劫掠性质,后者则是防守反击。这绝对不是董卓的作风,他少长西疆,掌兵廿载,以暴称雄,怎会是畏缩不前的人。
    这却是有…原因,先是内部掣肘,迁都虽将天子与关东州郡隔离,然而董卓一时无法返回长安,便生出许多波澜。其次是被北方的盖俊牵制,双方在河东一番激战,董军折损两万精锐,杨奉叛变,可说得上伤筋动骨。第三孟子云“不违农时”,农时忌出兵,君不见关东酸枣联军合聚十数万众,声势浩大,然四月粮尽即刻散去。
    秋末,经过大半年的准备,如今内部安稳、北方无忧,兼且司隶大丰收,粮食压力稍稍得到缓解,董卓自然而然开始尝试露出獠牙。关东诸侯自解散后威胁全无,混成等死之辈耳,惟有北方袁绍、南方袁术两兄弟颇具威胁。
    十一月,董卓集结数万众于平阴县渡口,战舰数百艘,气势汹汹,似欲渡河北上攻击袁绍麾下第一鹰犬、河内太守王匡盘踞的河阳津。
    “董卓疯了?”
    典军中郎将黄忠对董卓的举动感到异常迷惑,要知道盖俊军控制的轵县就在河阳西北,董卓若从平阴过,固然可以避开驻扎在孟津的冀州从事赵浮、程涣部万余大戟、积射,却很容易将盖俊军卷入战争之中,他有信心同时应对骠骑将军和车骑将军?厉锋校尉张杨则摩拳擦掌,誓如果董卓军敢来,就将他们全部留在河北。
    董卓疯了吗?没有,相反,他比任何时候都清醒,命令胡轸从平阴乘船北上,攻击河阳的一刻,暗遣徐荣、吕布、张辽等将数千精锐步骑趁夜从另一侧小*平津渡河,绕袭王匡背后。
    没错,声东击西之计。
    只是有一点,从小*平津渡河,西方是河阳王匡部,东边是孟津冀州从事赵浮、程涣部,稍有差错,就将面临两面夹击,甚至盖俊军南下相助,遭到三面夹击。
    董卓敢这么做当然有十足理由,在他看来,冀州牧韩馥根本不想和他作对,只是为形势所逼,不得不应耳。就如三月邺城外漳水会盟,韩馥集合冀州十郡十余万兵马,然而到出兵时仅派冀州从事赵浮、程涣万余人助阵袁绍,敷衍之意甚为明显。所以董卓有**成把握孟津一方的冀州兵不会轻举妄动。
    事实证明董卓的军事眼光比他的政治眼光强多了。数千人马渡河动静不小,即使漆黑的深夜也掩藏不住,不过当冀州斥候禀报赵浮、程涣,二人询问董卓军进军方向,斥候言西方,二人点点头,命令大营加紧戒备,然后便当做什么也没生过,继续闷头大睡。
    河阳的王匡丝毫没有意识到赵浮、程涣丧尽天良之举,使得自己背后洞门大开,竭力抵挡试图过河的董卓军,由于兵力大多集中于津内,徐荣、吕布、张辽等将几乎没费什么力气就杀入河阳津北的王匡大营。
    听到背后震天的喊杀声及冲天大火,津内指挥作战的王匡猛地打了一个寒战,他若是还不清楚生什么,那他就是白痴了。
    王匡破口大骂赵浮、程涣无耻小人,带着十数名亲卫向东夺路而逃。途中过孟津而不入,他不敢肯定赵浮、程涣会不会杀了他,顺势吞并河内,一路逃回治所怀县。
    千辛万苦组建起来的两万大军尽毁于河阳津,而今怀县城中只剩下老弱残兵千余人,王匡认为兵不足恃,派人火向黄忠、张杨请求支援,而后带上家人再次跑路,去河内东北方的朝歌找袁绍商议。
    黄忠比赵浮、程涣稍晚得知董军潜出小*平津,厉兵秣马,四处探骑,观察时变,张杨期间数度请战,欲击董军,皆被黄忠拒绝,只言时机未至。
    不久探骑回报河阳津化为一片火海,河内两万大军或死或降,全军覆没,太守王匡生死不知。黄忠仍然没有出兵的意思,气得心急如非的张杨斥其避战,欲向骠骑将军告之,黄忠冷冷地看了张杨一眼,依旧不为所动。
    次日,黄忠得到确切消息,王匡已弃治所怀县东逃,即刻起步骑七千火南下,在河阳县境内湛城附近与劫掠的数千董军相遇。
    所谓仇人见面非外眼红,张杨一看到吕布,血液立刻一股脑涌上头顶,双耳嗡嗡作响,跃马出阵,扬声骂道:“吕布,丁使君待你何其恩重?你竟然狠心弑杀之,天地岂能容你这等忘恩负义的畜生?还有张文远,助纣为孽……”
    本来吕布还想以双方深厚的交情,看看能否避免一战,不想张杨上来不由分说,张嘴就骂。在他的印象中,张杨一向是个老好人,很难相信他会说出这般激烈的言辞,一时间愣在原地,半晌一抹红晕爬上双颊,回喝道:“我奉天子诏杀贼,有何不可?”
    张杨冷笑道:“哪个天子诏?董卓之诏乎?董卓国贼也听命国贼而杀恩主,真是丢尽我并州好男儿的脸面”
    张杨此话一出,黄忠暗叫糟糕,此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实不该带他前来。
    徐荣叹息一声,自知避无可避,遂原地整军备战。董军人数约五千,其中骑兵两千、步卒三千,由董卓凉州旧部和并州人混编而成,堪为董军之精华。依此战力,徐荣相信纵然堂堂正正作战,也可以把王匡两万大军轻松打败。
    然而面对七千盖军他却没有必胜把握,不说盖军素来锐猛,善战无前,从无败绩,单说主帅黄忠,其人乃骠骑将军盖俊麾下有数悍将,常先登陷阵,勇毅冠三军。昔年陇西一战,黄忠以五千孤军周旋于十万韩遂军间,卒斩大将阎和,后突围而走,余部为猛将马玩围困,黄忠单骑回返,万军之中袭杀马玩,拔出余众,骁勇如此,骇人听闻。徐荣从来就不屑于匹夫之勇,然而一个将匹夫之勇挥到极致的人就很可怕了。
    吕布请战道:“徐中郎,将两千骑与我,顷刻必破盖军。”
    徐荣紧紧皱起眉头,年初河东一战,董军两万精锐死伤略尽,主帅牛辅丢尽颜面,为了逃避责任,刻意夸大盖军实力及杨奉临阵脱逃的影响,但私底下,还是对盖军骑兵的悍勇流露出一丝敬畏之色,据说盖军人人都能在七八十步外驰射。徐荣认为这是夸大其词,他出自幽州,幽州突骑号称天下第一,也远远达不到牛辅所说那等境界。
    不过盖军骑兵比董军精锐,已是能够确定,就是不知强多少,让吕布试试也好。
    徐荣出言道:“吕中郎壮勇,定可旗开得胜。”
    吕布傲然一笑,即刻率两千骑直扑向盖军,张杨征得黄忠同意,亦将骑出阵。如是以往,张杨纵然再自信,也不认为自己打得过吕布,然而骠骑将军所明马镫甚妙,踏之其上,战力倍增,有如神助,自信必能手刃此獠。
    带着这份自信,张杨连骑射都懒得施展,直接冲上去白刃战。
    “轰隆隆……”
    两支骑军针尖对麦芒的对上,大戟对长矛,密集如林,狠狠捅向对方。周围到处都是血光和哀嚎声,张杨不管不顾,双目直勾勾盯着飞马而来的吕布……
    “张稚叔,拿命来……”吕布暴吼如雷,臂膀用力一掷,大戟电射一般探到张杨胸前,戟锋泛着丝丝不详的黑光,使得人头皮隐隐麻。张杨毫无惧色,大喝一声“开”,手中铁戟击中对方的戟身。张杨同吕布实力相差巨大,特别是臂力,他虽是借助马镫成功震开吕布武器,臂膀却也是一阵酸,回击稍显无力。
    吕布左臂紧拽马鬃,将将稳住身形,脸上尽是疑色,毫无疑问,张杨突然暴增的实力惊到他了。眼见张杨尚有余力反击,更加迷惑,急忙格挡,两马交错而过。
    匆忙间连斩两名盖军骑士,吕布戟挂鞍上,摘弓搭箭,回身施射。
    张杨扬臂一戟割断一名并州兵的喉咙,倒拽回滴血的大戟,半转身向后扫去。“乒”的一声脆响,顺利拨开箭矢,可是张杨双目随即爆出一丝骇然,吕布竟是连珠射,再想招架或躲闪第二支利箭已经来不及。
    吕布弯弓三百斤,一箭足以射穿一头牛,箭簇轻易地撕开张杨胸甲,贯入右胸,并从背部破出,多亏张杨脚踏马镫,不然马上半转身的情况下,箭上附带的巨力一定会将他冲落下马。
    “啊……”张杨痛得怒吼出声。
    此时张辽正巧迎面而来,并挥出铁戟,不过一见张杨遭到吕布重创,念及昔日情分,终不忍下毒手,手腕一抖,戟锋偏离原来轨道,仅在其肩上留下一道伤口。
    张杨部曲亲卫哪里知道这些,救主心切,齐齐挥出大戟马矟。
    张辽冷哼一声,他对张杨手下留情是因为双方有旧,对旁人可不会手软,哪怕对方是他的并州老乡。装备马镫的盖军骑士人人皆有屯长(百人)的实力又如何?张辽可是并州仅次于吕布的勇士,铁戟或刺或撩或扫,每一击必有一人落马。
    一番急促而狠辣的厮杀,双方互爆对方阵势。
    吕布勒马掉头,低头看了看胸前纵横交错的刀矟痕迹,又回望己方骑士,最终看向对手,脸色铁青,嘴唇泛白。曾经率百骑冲击十万胡阵犹然面不改色的吕布,此时握着方天画戟的右手背青筋根根浮现,显示着他内心的不平静。
    张辽神色凝重道:“牛中郎所言果然不假,盖军骁勇,我等不如也。粗粗估略,我方至少亡六百骑,即折三一,而对方落马者仅两三百,影响不大。所幸主将稚叔受伤,盖军士气必衰,可击之,免其援助。”
    “杀……”吕布当机立断,跃马扬戟,杀向盖军,千余骑齐齐呐喊,奋勇相随。赤兔四蹄翻飞,犹若一团烈火铺面袭来,疾跃入盖军从中。
    马镫的好处是可以借由臂、胸、腰等,达到人马合一,挥出最大的力量,而无马镫则只能借用臂力,甚至是臂膀尾端之力。然而在吕布这里,完全不是问题,他天生神力惊人,仅用手臂力量就足以干掉九成九装备马镫的骑士。
    身披双铠,头戴重盔的吕布仿佛一头战场人形怪兽,方天画戟所过之处,带起一层层血色浪花,踏着一条由人尸马骸铺就的道路,吕布再一次杀到张杨面前,双目冷若冰霜,就像在看死人。
    这倒不是虚言,张杨现在的态度确实和死人差不多,那一箭贯穿他的右胸,每一次呼吸,都要承受常人难以想象的痛苦,莫说应战,他此时保持清醒已经非常难得了。
    吕布轻描淡写的将插入两人中间的盖军骑士击下马,赤兔腾空跳跃,双蹄狠狠踏在那人背上,只听“咔嚓”一声脆响,将其背脊踩个粉碎。吕布目光始终不离张杨,挥戟又刺倒两人,双方间几无遮拦。
    “张稚叔,世间辱我吕布者,只有一个字——死”
    言罢戟至,疾逾闪电,仿若天神一击,使人无从招架,张杨全盛时期亦未必能够全身而退,何况半废的状态下,但张杨明知危险,犹不躲避,岂能无后招,左手抬起,露出一只手弩,狰狞着脸道:“吕布小儿到了黄泉路上,莫要忘记向丁使君忏悔”
    吕布眼中讽刺毕露,心道:“张稚叔,你错就错在太想杀死我了,五步之内才露出手弩,若是十步之外,我未必躲得过去。哼,你以为我会给你射的机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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