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贼-第40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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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封、马等不及回返,干脆蛮横的抢了两名射虎营骑士的马。
庞德虽然不太在意额头上的小伤,但不处理一下的话冲锋时流入眼睛就倒霉了,毕竟战场之上,特别是像他这样喜欢先登陷阵的猛将,极易引起敌方围攻,稍有疏忽便有生命危险。攸关性命,还是谨慎一点的好。
庞德边走边从身上扯下一块布简单缠住额头,这时从兄庞柔正好带着亲卫到来,他一拽马缰,跃上心爱的白马,顺势接过亲卫递来重达八十余斤的大铁矟,直冲向北。
“盖俊此仇不报,誓不为人我要吃你的肉,我要喝你的血,我要屠你满门……”公孙瓒仰天咆哮,就算这样做会使伤口流出更多的血,导致伤势恶化。他公孙瓒三十余载人生,十余年戎马,什么时候吃过这么大的亏?
“将军,你的伤……”田楷扶住公孙瓒,面色惨然道。太惨了,三年前大军被乌丸人围在辽西管子城二百余日,粮尽被逼吃死尸、活人也没有像今日这么惨啊所谓千军易得、一将难求,公孙越死了,单经死了,严纲死了,六人登桥,亡其三人,外姓三将,惟他独活。这一下,幽州军至少要减少三成的战斗力。
“公则,你带将军下桥,我带领白马义从和盖俊较量较量”公孙范几乎咬碎牙齿,字从齿缝间一个一个蹦出来。公孙越之死,最伤心的不是公孙瓒,而是公孙范,盖因两人乃是亲兄弟,亲眼见胞弟惨死,相信任何一个做兄长的都会狂,然而刚才公孙范忍了下来,他不是怕死,从戎六七载,尸山血海走出来的人,还怕死?笑话。他是怕公孙瓒有所意外,现在公孙瓒安全了,他可以无所顾忌放手厮杀了。
“伯柔……”田楷忧心的看向公孙范,射虎、落雕二营骁悍得厉害,仿若天神,横扫北疆无敌手的白马义从皆披靡,根本挡之不住,他明显是抱了必死之心,除非一战破敌,否则他绝不会回返了。
公孙瓒亦猛地清醒过来,抓住公孙范手臂刚欲说话,公孙范率先开口道:“将军,丧弟之痛,无以复加。勿劝……”
公孙瓒叹而松手,目视着公孙范消失于白马义从间。
第二百七十二章 横扫
第二百七十二章横扫
惟一的兄弟公孙越死了……
公孙范的心在滴血,两兄弟追随公孙瓒六七载,杀过鲜卑人、杀过乌丸人、杀过黄巾贼、杀过张纯、张举叛军,战刀上沾满了敌人的鲜血,自身亦数次临死,特别是三年前被乌丸人围在辽西管子城二百余日,当时城中断粮,家家有僵尸之痛,室室有号泣之哀,为了不致饿死,吃活人、吃死尸,硬生生挺过来了。
经历过那种地狱一般的日子,公孙范什么都看开了,可是胞弟公孙越死亡的那一刻,公孙范的心犹如刀割,他可以接受自己随时战死沙场,却不能接受弟弟惨死眼前。
“子度,阿兄这就给你报仇不成,则陪你赴黄泉,使你不寂寞”公孙范容色一整,一边向策马疾驰一边大吼道:“白马义从,驭好你们的马,握好你们的刀,与凶蛮的鲜卑人、乌丸人对战都不曾退却半分,此际怎能一退再退,随我杀……”
与此同时,象征着死战的号角声激烈吹响,渐渐不支的白马义从奋起余勇,再度迎上射虎、落雕二营,以血肉之躯阻挡住对手无比犀利的冲锋。
庞德从后赶来,听到幽州人的号角声,冷冷一哼,不屑道:“螳臂当车,不自量力”当即跃马掣矟,从鲍出、胡车儿两人中间穿过,直突到白马义从面前。
“方才公孙瓒竟然大言不惭说他麾下有三千个“白马庞令明”,那便让我试试此言有理否”庞德双目圆瞪,含恨出手,无留余力,大矟顿时化作一条黑色蛟龙,夹带着风雷之声腾空而起,仅仅一击居然将四五人同时扫落下马,前方为之一空。
“白马庞令明,是白马庞令明,杀了他……”诸多白马义从显然认出了对手是谁,大声呼喝。
“来啊杀我啊……”庞德敢骑白马就不怕被认出,一脸戾气的冲上去,大矟上下翻飞,全无对手,杀得白马义从鬼哭狼嚎,尸横遍地。鲍出、胡车儿一左一右护卫住庞德两翼,挥刀舞矟,勇不可挡,三人组成一枚犀利的箭簇,狠狠扎进白马义从中,射虎营亲卫曲五百精锐紧随其后,将这道伤口用力地撕裂开来,霎时血肉横飞。
“杀……”庞德连杀二十余人,退回稍加回气,勇气愈增,再突向前,一举冲散十数骑,更夸张的是,他挥舞大矟把对手连人带马拍死的同时,一段桥栏竟承受不住矟杆上的余力轰然倒塌,要知道桥栏可是全部用坚石制成。
看在眼中的白马义从无不色变,心道这还是人吗,霸王复生亦不过如此。
“杀马,杀死他的战马,没……”一名白马义从的军侯提声叫道,话才至一半,一支染着黑褐色血迹,透着狰狞的矟锋闪电般直刺而来,噗嗤一声,贯穿喉咙。军侯双眼凸出,右手握住矟锋,想要拔出,脑袋忽地一歪死去。
庞德将其尸体挑起掷入漳水河中,白马义从瞬间沸腾了,他们瞪着猩红的眼睛,再也不顾生死安危,就像是飞蛾扑火一样前仆后继杀上来,专挑庞德坐骑招呼。庞德大矟舞成幻影,再杀数人,可是伴随他三年的爱马浑身浴血,双蹄跪地卧倒。
庞德就势滚到地上,一跃而起,扫飞两名企图取他级的敌人,再刺穿一匹战马,随即箭一般倒退,鲍出、胡车儿带着亲卫曲骑士堵住白马义从道路,加以反击,数十白马义从立溃。双方的差距太大了,即使没有庞德率众突击,射虎、落雕二营亦有十足把握击败对手。
庞德骑上一匹备马,再度冲杀到前头,所向披靡。
公孙范身中数创,血染衣甲,拎着一柄血淋淋的大矛气喘吁吁,与身上的伤势相比,他的心疼痛,痛无法为胞弟报仇雪恨。他数度杀进两阵间,皆被击回,他不想退,却不由得他不退,盖军的攻击狂暴刚猛,所过之处,残尸马骸,血流成河……
见到公孙范身上鲜血淋淋,受伤颇深,一名白马义从司马劝道:“校尉,敌势凶猛,不宜硬拼,不若暂时撤退再作计较如何?”
公孙范挥手怒道:“我不退,要么打败盖军,要么我死在桥上,没有第三条路。”
“……”司马脸现难色,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何其愚也。
“白马义从,随我杀……”公孙范用尽全身的力气大吼道。
由于白马义从已经退到漳水北桥末端,再后退就意味着漳水桥之争彻底失败,数十百名白马义从举兵响应,向南方汹涌而至的盖军起反冲。北岸公孙瓒身边尚有白马义从千余人,遣数百人依次登桥援助。
望着喊杀如潮的白马义从,庞德血迹斑斑的脸上露出一丝狰狞笑意,纵声喊道:“今日之后,世间再无白马将军,再无白马义从儿郎们,杀……”
“万岁万岁……”射虎、落雕二营骑士欢声雷动,奋勇向前,犹如一条沸腾的大江,席卷而至,双方对撞形成的冲击力使得漳水桥出“嘎吱嘎吱”的难听异响,明显是已经到达自身所能承受的极限,再对冲一次,此桥必崩坏。
庞德早就注意到对面的公孙范,对方左腹那个血洞就是他刺的,可惜关键时刻为其部曲救走,他肩膀还挨了一刀,这次见其复来,决定必斩此獠。
庞德手上大矟连挑八个白马义从,突至公孙范面前,瞬杀其两名部曲,盖军见主将勇猛若斯,霎时间吹号呐喊,如摧天劈地。庞德得部下鼓舞,愈加神勇,大矟拨开公孙范长矛,当胸搠来,一击刺透公孙范胸膛,挑将起来,坐骑毫不停歇,径直奔跑。
公孙范双手抱住矟杆悬在空中,一时不能死,面孔狰狞,大声嚎叫,惨绝人寰,使人不忍目睹。白马义从肝胆俱裂,或波开浪裂般坠入漳水,或退潮海水般撤向北岸。
冲出十余步,庞德瞅见公孙范再无声息,割下其头,装入鞬中,鞬者,藏弓谓之鞬,即马上装弓箭的袋子,庞德常常用它装重要敌将的级,最著名者莫过于鲜卑大王和连。公孙范的戎马生涯很多时候都是为了保护幽州百姓和鲜卑人打仗,如今头颅竟落入鲜卑人大王曾呆过的地方,他若泉下有知,不知该会做何感想?……
君临天下近四百载的大汉国如果没有陷入纷乱,庞德、公孙范应该都是保卫汉人的英雄,享受世人的称赞,也许有一日两人还会并肩御敌,生死相依,今日……
惟有让人感叹一声造化弄人……
庞德既斩公孙范,白马义从皆避走,射虎、落雕二营一泻而下,冲上北岸。
公孙瓒性格虽刚烈不屈,但却非白痴,自知对手精锐难敌,且战且退,以待后援。刚刚双方在桥上生冲突时皆有吹响号角,不出意外援军正在火奔往战场,在北岸开战,他有着先天的优势,一旦截断漳水桥,盖军顿成瓮中之鳖矣。
射虎、落雕二营战士丝毫就不惧对方所谓的援兵,或者说世上根本就没有值得他们畏惧的东西,这是一股傲气,一股天下无敌的傲气。二营骑士纷纷收矟还刀,摘弓搭箭,驰射于旁,箭矢如蝗虫过境,漫天遍野。
白马义从人人举起骑弓,眯起眼睛测试着双方的距离,然而就当他们认为还是射程范围外时,突然看到满天的箭矢带着厉啸射向自己,立时懵了,以为计算错误,下意识射手中箭矢,但再想举缚在左臂的旁排,即骑兵盾时已然晚了。
一声声沉闷的响声传来,锋利的箭簇撕开铠甲,钻头一样钻入**。临死前,白马义从看着自己射出的箭离对方尚有十余步,带着深深的迷惑栽落下马,随即被后方无数只马蹄踩踏得血肉模糊,不成*人形。
白马义从接二连三的中箭坠马,除却寥寥数十人尚能引弓还击,余者连对方毫毛都碰不到,一股深深地挫败感袭上白马义从心头,公孙瓒作为这支北疆精兵的领,更是痛苦的闭上眼睛,不忍顾看。
“噗……”一名白马义从的司马低头看了看胸膛处仍旧颤抖不停的箭尾,抬头扫望一眼蔚蓝的天空,刺骨的疼痛霎时间弥漫全身,旋即身体内的力量飞快流失,临死前,他心中不甘,凄厉嚎道:“何以至此?何以至此?……”
是啊何以至此?……
幽州突骑,从汉武帝时名声鹊起,担当伐匈主力,光武帝时达到巅峰,汉室复辟,多赖其力。东汉百余年来,幽州突骑实乃国家胆核,草原鲜卑入侵、幽州乌丸桀骜、并州匈奴叛逆、凉州羌人暴起,乃至大汉国国内民众作乱,幽州突骑屡屡平讨之,功劳为天下汉兵之。
白马义从则是幽州突骑中的佼佼者,士卒无不是公孙瓒一手一手挑选,苦练技艺十数载的勇士,自问不逊胡兵,加之装备精良,屡屡以少胜多。而今近战不如盖军,远战亦不如盖军,这让这群自视甚高的人如何能够接受?
箭矢愈急,似狂风暴雨,白马义从徒劳的哀嚎着、悲鸣着、嘶喊着,有些人不想窝囊的死去,调转马头,绝然的冲向盖军,下场自然还是一个死字。可是就算死,也要拉一个垫背。
有这样想法的人越来越多,最终演化为一支约五百人规模的敢死者,他们在一名司马的带领下拐向盖军右侧。众所周知,马上射箭有一个盲区,即右方,即使装备马镫也无法弥补这个缺憾。白马义从的意思非常明确,就是避开盖军的箭矢,近身肉搏。
盖军很佩服对手的勇敢,但佩服不等于留手,射虎营紧追公孙瓒不放,胡车儿则将射雕营迎头对上五百敢死者,先射再战,飓风一般横扫而过,敢死队所剩无几。
胡车儿继而率队追上公孙瓒本部,两支骑军齐头并进,对手正好在左,射雕营骑士纷纷弯弓射箭,无有不中。射雕营建立时以卢水胡、先零羌为主,这个传统一直被保留下来,就算前任领卢水胡人沮渠元安离开也没有改变,现今里面多为羌人、匈奴人、屠各人、雁门乌丸、北疆诸郡杂胡,皆为百里挑一的骑射好手。
公孙瓒本部被射虎、落雕二营从两边围追打击,死伤惨重,仅剩下三四百人,不足一营。需知公孙瓒带来的可是整整三营白马义从,三千人。
“呜呜……呜呜呜呜……”
就当公孙瓒陷入绝望之时,北方忽有号角声传来,听在耳中,如闻天籁。
幽州援军到了。
“轰隆隆……”一道仿若钢铁洪流般的铁骑疾南下,庞德目光一凝,看那漫天烟尘,无边声势,少说也有五六千骑以上。事实上庞德判断过于保守了,公孙瓒此次南下带来一万五千匹战马,幽州人可能不敢说人人会骑射,但人人会骑马却是毫不奇怪,尤其是从军者,需要的话,公孙瓒能够轻易组织起一支一万五千人的骑军。
由于公孙瓒早就准备好了谈不拢就开打,这支骑军人数高达一万之巨。射虎、落雕二营杀死白马义从两千五六百人,几乎打残了这支享誉北疆的精锐骑军,虽有马镫之利,自身亦不可避免的受到损伤,刨去亡者、伤兵,北岸仅剩下两千三百人。
换句话说,对手是盖军的四倍有余。
公孙瓒事先有准备,盖俊又岂是白痴?对方援军来得快,他的骑兵来得也不慢,先零人吾己将六千余骑,即盖俊在冀州的全部骑兵家当赶到。
盖俊无奈地戴上兜鍪,说实话他非常不情愿戴这玩意,兜鍪重达十余斤,片刻或许没什么,时间一长,脖子颈椎都受不了。胡兵最受不得,屡屡唆使将领向他提出抗议,盖俊意识到已经开始着人设计新的更为轻便的头盔,不久之后就会换掉它。
盖俊正了正兜鍪,目光炯炯望着河对岸,道:“过河”
第二百七十三章 不该现世的骑兵
第二百七十三章不该现世的骑兵
盖俊正了正兜鍪,目光炯炯望着河对岸,道:“过河”
随着盖俊一声令下,六千余骑排列整齐,依次登桥,数以百计的人清理着桥上的人马尸体及救治双方伤员,确保骑兵行进通畅无阻。河中伤员自然也有派人打捞,不过数量极少,轻伤者自己会游上岸,重伤者及不善泳者则等不到此时,早就溺亡水中。
等到骑兵过桥者半数,盖俊在数十名亲卫的保护下登桥,临行前下意识回望一眼远方天际,一团黑压压的乌云正以看得见的度笼罩过来,大自然的威势极其磅礴,使人清楚的意识到在它面前,人类无分贵贱,不论高低,统统都是渺小而卑微的存在。
“……”盖俊微微皱起眉头,心道真是三月天、女人脸,飘忽不定,说变就变,刚才还一副晴空万里,碧蓝如洗的样子,这会就乌云压顶了。
看其声势,这场雨绝不会小了,按理说冀州要一个月后才会迎来这等规模的雨水,今年气候可不太正常啊不是一个好兆头……
话说这几年似乎也没有多少是正常的,旱灾、水灾、蝗灾、地震轮流登场,盖俊都被老天爷弄得麻木了。
当然,他此时更关心的是这场雨会不会影响他和公孙瓒之间的战事。
眼见盖俊大批骑军到来,并开始有序渡河,明显是想和公孙瓒死磕。对方虽有万骑,庞德却也不惧,右臂侧拽缰绳,同时命人吹响号角,呜呜声中,射虎营千余人紧随庞德之后,齐刷刷拐向右前,也就是东北方落雕营方位,犹如支流汇于主河道。
幽州上万骑冲锋,就像洪水倾泻,雪山崩塌,铺天盖地,无边无际。射虎、落雕二营哪怕装备了马镫,欲正面相抗,也会被瞬间淹没,陷入重重围困之中,纵是成功杀穿其阵,也会损失惨重。庞德绝不会干这种赔本的买卖,当即率领两千余盖军骑士沿东北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