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贼-第4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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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宜梦中被唤醒,得知盖军攻来,微微皱起眉头,如果不出意外,他再呆几日就可以撤回关中了,本来以为没有机会和盖军爆冲突……
董宜没有慌张,渡河本就是一件费力的事,况且还是夜间,料来对方不过数千人,自己麾下四千精兵,没什么好怕的。第一时间派出久经战场历练的部曲亲卫顶在最前面,他则留于大营收拢士卒,分批送至前线,间隙使快马通知平阴、雒阳二地。
“放箭、放箭……”
漆黑的夜中,一支支火箭夹带着厉啸腾空而起,宛若流星,光灿美丽。
“咻……”一支流矢擦着胡封的兜鍪侧方飞过,随即传出一声闷响,一名亲卫软倒甲板,所幸其甲胄齐全,并无生命危险,胡封命人将他抬入船内治疗,视线再次转回战场。
董军的反应之快大大出乎他的意料,幸好自己这一路只是虚张声势,不然啃下这块骨头得死多少人……
小*平津关都尉董宜才干平庸,而平阴渡守将王方素有勇名,乃是董卓麾下有数大将,令人不解的是,两人面对夜袭,表现截然相反,董宜应对得当,王方却被盖军大船欺近数十丈内才堪堪反应过来。盖因性格所致,董宜小心谨慎,王方则粗豪玩忽,兼嗜酒如命,才酿此祸。
这一仗尚未开打就已注定结局。
“咻……咻……咻……”盖军船舰飞杀到渡口,不计其数的长箭从船上飞出,天色漆黑,看之不清,董军将士犹如木偶一般被扫倒在地。
三轮箭雨过后,黄忠率先跳下甲板,坠入河中,扬戟呼喝,盖军士卒振奋,竞相跳河,随在黄忠之后蹚水攀上渡口,双方将士挥舞刀矟,展开激烈拼杀。
岸上董军将士人数不多,零零散散,不成规模,片刻后便有崩溃之势。
王方铸成大错,悔恨交加,激起豪勇,谓诸部曲道:“落得这般险境,我之过也。今盖军刀兵临头,无颜再退,唯舍命一搏,成,自然是万事皆好,不成,则不过一死耳,算是回报太师十数年恩养之情,众位意下如何?”
“愿效死力。”数百部曲齐齐喝道,慷慨激昂,视死如归。
“好兄弟”王方不配盾,双手一边提着一把长刀,带着众人奔到渡口。
董军防线已然破败不堪,溃不成势,董军将士皆生撤退之心,不过一见援军到来,脚步一僵,迟疑起来。
王方毫不停歇,穿过散乱的诸兵士,一头撞入盖军之中,双刀左劈右砍,每进一步,必有一二人倒地,连冲出十余步,被他斩杀者过二十之数,然而他持双刀,只攻不守,短短片刻就挨了数刀数矛,虽着双铠,亦不能保全,浑身鲜血淋漓,宛若厉鬼。王方部曲无不用命,疯狂攻击,将盖军一往无前的势头压了过去。
“嗯?……”黄忠以为大局已定,退回后方缓气,不想意外生出波澜,借着昏暗的火光望去,只见一员雄壮健硕的董将往来冲杀,竟是把己方健卒当成孩童一般蹂躏。
“王方?……”似有这等勇武之人必非无名之辈,对方的身份并不难猜。
黄忠一紧手中八十余斤大双戟,脚掌一碾地面,一跃蹿出丈远,奔势如烈马,身体带强风,呼啸而至,挥戟扫飞一名不知死活挡在面前的董军士卒,照着王方之头雷霆万钧般刺来,口中喝道:“王方狗贼,受死——”
王方十几岁就开始跟着董卓征讨四方,而今已经二十多年,无论步战还是马战,厮杀经验只会比黄忠多,而不会比其少。王方怒吼一声,右手扬刀剁在戟之小枝,阻住大戟冲势,欺黄忠戟长,一个箭步冲到近前,左手抡刀砍向黄忠脸面。
黄忠左手飞快拔出腰间聚光宝刀,向上猛挥,“铛”的一声大响,一串火花从两刃间迸出。黄忠仓促间未能使出全力,稍显吃亏,退后两步,面对王方紧逼,神色平静,右手一扥大戟,拖拽而回,冲着王方后项割来。
王方脑后生风,顾不得追砍黄忠,急忙弯腰避过大戟。
黄忠一招间扳回劣势,大戟直搠。
看着电射般探抵胸口的戟锋,王方一脸无奈,明知道对方是想把他逼退,从而拉开距离,挥戟长之优势,却不得不随对方心意。由此便能猜出,黄忠武艺绝对在其之上,不过战场搏杀,未必是武艺高的那人获胜,影响胜负的因素太多了。
部曲见王方向后跳开,似吃了兵器上的亏,当即甩出手中长矟,王方正欲弃刀接矟,黄忠搏杀二人,大戟再至,拨飞长矟的同时,戟枝勾住王方左肩,一道血光乍现。
王方不由自主被戟带着向前踉跄,怒不可遏,右臂挥刀疾斩其。
黄忠以聚光抵挡,拉回大戟,又划中王方左小腿。
王方左膝跪地,就势一个侧滚避开黄忠的竖劈,这时候胜负已分,没有再做纠缠的必要,然王方心存死志,无退走之心,举刃斫杀两名试图捡便宜的盖军士卒,一瘸一拐嚎叫着冲向黄忠。
“杀——”黄忠大声暴喝,直若闷雷一般炸响虚空,握戟横挥,电光火石间,三颗头颅伴随着疾飙起的鲜血飞上天空,其中面孔最狰狞者便是王方。
董军主将身亡,除少数部曲悍不畏死,余者皆散,盖军士卒追在后面猛砍猛杀。当上千董军到达渡口,一见己方势弱,又闻主将王方被杀,顿时转身逃跑。
王方的勇猛为董军士卒争取到了宝贵的时间,可也是他的死,使得董军兵无战心,到头来所做努力不过是一场空……
黄忠夺得渡口,随即挥军攻入董军大营。
身在北岸河阳津的盖俊得报黄忠攻占平阴渡,大喜过望,立刻组织船队将批千余骑送过河,这支骑军即射虎营、落雕营,盖俊本部人马中唯有二营直接参战。庞德到达对面,立刻马不停蹄南下,连夜奔出五十余里,进抵谷城县。
盖俊去年和董卓有过协议,迁都可以,不得强迁河南尹民众,董卓表面妥协,却耍起花招,将雒阳城内数十万人口迁走,路上顺带捎上谷城、河南二县民,更过分的是放了一把火,将二县城池烧成白地。
此时的谷城境内称得上百里无鸡鸣,民众百遗一。
庞德尚来不及感触董卓为祸之烈,就碰到一支由数十辆大车组成的车队,庞德微微眯起眼睛,这里面装的多半是诸陵墓财物,悄悄打了一个手势,二营将士策马而上,包围车队,以天下精锐对阵散骑民夫,结果没有悬念,包抄后路者亦尽数猎杀漏网之鱼。
庞德下马走到一辆大车前,打开一看,险些晃瞎了眼睛,入目处全是金灿灿的黄金,即使以庞德坚定意志,而且心理早有准备,也不由连连吞咽口水,何况其他士卒。
庞德合上车盖,又检查其余诸车,里面无不藏着黄金、珍玩、钱财,价值无法估量,乃一脸严肃的对身边将士道:“立此大功,将军绝不会少了咱们的一份,别乱动心思。”
将士一脸渴望、挣扎,人非圣贤,谁不动心?
庞德心里盘算着是该马上运走还是留在这里,忽闻有人偷藏黄金。
主管射虎营的鲍出神色尴尬,此偷金者正是他麾下的人。
庞德目无表情的看着偷金者,周围杀气凝重有若实质。
此人名叫程兆,高大雄壮,狮鼻虎额,三辅左冯翊人,中平二年,即盖俊成立射虎、落雕二营次年,破贼校尉盖胤随左车骑将军皇甫嵩赴西疆平叛,驻扎于左冯翊境内,由于平黄巾时士卒折损颇多盖胤在左冯翊补充汉羌善骑射者六百,程兆就是那个时候加入进来的。其人作战勇猛,屡立战功,从一名普通士卒一步一步爬上屯长之位,挂军侯衔,比六百石。
不久前与公孙瓒之战,射虎营三名军侯(挂司马衔)有一人不幸战死,庞德还有意举荐他为军侯,万万没想到这小子居然出息到偷起黄金来。
“你行啊你……”庞德气极而笑,劈头盖脸就是一顿皮鞭,边抽边骂道:“告诉你别动还动当老子说话是放屁是不是?”
站在一旁的鲍出和捂脸嚎叫的程兆皆是松了一口气,既然庞德抡鞭子就代表他不会挥刀砍人,小命保住了……
换了旁人庞德哪里会动怒废话,直接杀了,但让他对程兆下手,却舍不得,这小子是块好料,只要不死,未来必能爬到将军之位,为这点小事而夭折太过可惜。
庞德打得程兆皮开肉绽,才算消气,收起鞭子,冷哼走开。
“中郎,又有车队来了……”
第二百八十四章 弃子
第二百八十四章弃子
雒阳,太仓。
所谓太仓,即京师屯粮之所也,附近则有武库,皆坐落于雒阳东北角。
兵事者,以粮、具最为重要,缺一不可,不然任你是天下第一精锐之师,也敌不过手无寸铁的百姓,加之出谷门即可直趋北邙山,方便就近看管盗墓工匠、士卒,吕布这些日便一直住在这里。
寅时。夜日交替之际,吕布榻上拥着侍妾睡得正香,突然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吕布眨眨眼睛,将放在侍妾胸膛的手抽出,坐起身顺窗往外,天地间一片漆黑,心知这时门外之人必有紧急之事,扬声道:“何事?”
“中郎,平阴津急报……”门前声音同刚才敲门声一样急促,甚至带着一丝慌张。
“平阴津?”吕布神色大变,自袁绍离开河内进军冀州,目前董军黄河以北只剩下一个敌人,那就是骠骑将军盖俊。
莫非是盖军夜袭平阴津?
侍妾也被吵醒,睁着惺忪睡眼撑起身体。
“没你的事,接着睡你的觉。”吕布铁青着脸道。下榻穿履,披上一件外套,绕过屏风拉开门,一个神态紧张的高大青年浮现眼底,正是吕布的同乡亲兵吕信。
一见吕布露面,吕信迫不及待道:“盖军子时夜袭小*平津关。”
吕布眉头一拧,盖俊从冀州回来了?若非他亲至,河内的黄忠是没有力量单独进兵的。“小*平津关固兵多,必然无忧……”
不过为了保险起见,吕布派出两千兵助董宜一臂之力,另外平阴津的防守也不容忽视。吕信当即领命退走。
几乎就在吕信抬脚离开的工夫,平阴津遭袭的又传到吕布耳里。
“平阴津地势虽不如小*平津,但王方也算久经沙场的老将……本来是防着孙坚,没想到盖俊却是先动手……”吕布回到卧室,坐在床榻上,再无半点睡意。随着盖俊介入,他在雒阳的前景非常不妙。
果然,河南尹不是那么好拿的。
不知不觉间半个时辰过去了,天地间绽放出第一缕光芒,吕布出门呼吸一口新鲜空气,双臂一伸,八尺余雄壮躯干极尽舒展,不由大喊“好生舒服”,猛见吕信回返,远远问道:“援军都出城了吗?”
吕信露出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数千援军确实全部出城,可是……
“中郎,平阴津失陷了,王(方)校尉战死……”
吕布脸色顿时一白,王方死了?这个废物平阴津一落,盖俊下一步会怎么做?换了吕布,他会乘势南下谷城、河南,切断函谷关和雒阳之间的联系。他想得到,盖俊当世名将,自然也可以。
吕布来回踱着步子,低头思考,
董卓已经被孙坚打怕了,如今另一个克星盖俊又至……
董卓若出函谷关,极有可能遭到盖俊、孙坚围攻,两人兵多将广,用兵甚健,皆是连连打败过他,董卓对付一人都有所不济,未必敢冒险踏出函谷关给予支援。换句话说,他吕布多半要独自面对险恶局势。
怎么办?
出城野战?固守雒阳?突围而走?
吕布没有想太久就有了决断,如果单单面对孙坚一人他还有守住雒阳的自信,可是盖俊也来凑热闹……
大谷关距离雒阳不满百里,孙坚闻盖俊渡河,定会第一时间赶来,一两日间可至,吕布纵然再狂妄,也不认为自己可以挡住当世两大名将联手。
盖军袭占平阴津不过两三个时辰,肯定无法将大军尽数送过河,即使盖军进抵谷城、河南,兵力也定然有限。
突围必须趁机马上突围迟则晚矣
吕布下定决心,随即吩咐道:“你去城中大营通告诸军,马上起程。”
吕信问道:“北邙山那边……”
董卓离开时留下两万步骑大军,吕布嫌弃盗墓辛苦,自将一万人镇守雒阳,部将高顺为人清白有威严,吕布虽然不喜欢他的性格,确很相信他的为人,知他绝不会贪污陵墓钱财,就让他带着五千人驻扎北邙山监视盗墓工匠、民夫。
吕布眼中闪过一道厉色,开口道:“派人知会高(顺)校尉一声,让他无须回雒阳,直接向西撤,我们中途会合。”
“诺。”
吕布想了想,回到房中,叫醒侍妾,吩咐她赶紧穿衣随他走,侍妾不敢多嘴,乖乖从命。其他几名侍妾、爱婢也得到了通知,至于妻子儿女,因他是领兵在外,至亲全部在董卓的控制之下。
吕布提戟上马,带着两辆乘着家眷的大车直入军营,此时大军已经准备就绪,吕布也不废话,一声令下,大军尽弃辎重,只带数百车金银财物开拔。军营位于雒阳东北角,按说出北门最为方便,次则跨城出西门,但吕布却选则在东门出城。
出城前,吕布唤来一位凉州籍司马,告知他率一千人守雒阳。
这司马脸色煞白,明显吓得不轻,吕布有两万人都选择弃城逃跑,一千人能干什么?雒阳总计有十二座城门,分摊下去,每座城门连一百人都不到。
吕布不慌不忙道:“我非让你与雒阳共存亡,至日中,你带人把雒阳烧了,然后向东跑,躲于偃师、缑氏诸县,等风声过了,再寻机返回关中。”
“烧、烧雒阳?……”司马闻言瞪目结舌。
吕布冷哼道:“鼠目寸光太师临行时特别谓我:雒阳,大汉国帝都也,关东人得之,士气必振,亦会将它作为攻袭关中的大后方,到时我等皆死无葬身之地矣。事有不济,当焚雒阳,宁愿使大汉国帝都化为灰烬,也不能留给关东人。”
司马听说焚雒阳固然感到心神震撼,但他还是更在乎自己的小命。话说烧完雒阳,躲藏东边的偃师、缑氏诸县根本就不靠谱,百姓一定会第一时间告他们。
“怎么,你不愿?”吕布目光阴鸷的看着司马,犹如饿狼紧盯猎物。“按我所言行事,就算直接向西突围,也未尝没有一丝生机。”
司马表情不自然的吞了吞口水,他明白吕布的潜台词,他敢说不,立刻就会死。只好咬牙迸出一个“诺”字。
吕布拍拍司马的肩膀,开怀笑道:“放心,你若战死,我会代你照顾家人。”
“……”司马脸色更加难看,他妻子是迁都洛阳时抢来的豪族之女,娇美动人,据闻吕布这厮最喜**……
“记住,日中焚城,不许快一分也不许慢一分,不然,后果你自知晓……”吕布说罢跨上赤兔,驭之而走。
司马咬牙切齿,目视其良久,才叹了一口气返城。
吕布率领大军会合城外并未走远的数千援军,掉头向南行,翻越伊、雒二水交汇处,而后贴着雒水南岸向西行。雒阳、函谷关之间的谷城、河南皆在雒水北岸。
没错高顺部五千人成为了诱饵,为吕布吸引盖军的注意,好让本部可以顺利逃生。而午时焚城,同样是为了这个目的。盖军即使现他,也会放弃开战,急赴雒阳救火。
吕布望着悠悠雒水,长叹道:“(高顺)子循,莫要怪我,我亦是迫不得已……”高顺乃是并州刺史丁原嫡系,丁原死时两人曾严重对立,虽然吕布亮出诏书后,高顺表示顺从,但吕布心里一直有块疙瘩,无法真心接纳他。然不可否认的是,其人有大将之才,就这么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