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贼-第4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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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绍目视柏树,幽幽地道:“子远,是时候了……”
许攸刚才心中有事,听得糊涂,道:“什么是时候了?是指出兵攻打公孙瓒吗?”
“不……”袁绍嘴角弯起一道讽刺的弧线,语调平淡地说道:“公孙瓒算什么?他只是我前路上的一块踏脚石。我是说,沉寂了这么久,是时候展开行动了——席卷天下,就拿公孙瓒的头颅作为开场好了。”
“……”许攸默然无语。
“子远,召集文武吧……”
以别驾田丰、治中审配为的诸文官由左侧鱼贯而入会厅,与之对应的是,奋武将军沮授、中郎将麴义为的诸将领。转眼间,数百人悉数就位。
朝会前天才刚刚开过,袁绍今日召集众人,肯定是有大事相商。能坐到这里的,虽然不乏平庸之辈,但征讨公孙瓒是冀州的要战略目标,且平素不到场的将领也纷纷到来,任是再白痴的人也能看出,袁绍这是要对公孙瓒用兵了。诸人或兴奋或担忧,环顾左右,窃窃私语,大堂内到处都充斥着嘈杂之声。
突然间,诸音皆消,数百道目光齐齐转向侧门。
袁绍迈着沉稳的步子走进来,他脱下了袍服,换上戎装,摘掉进贤冠,戴上鶡冠,腰悬四尺长刀,平日翩翩君子之风大减,取而代之的是,英朗威武之气。
“拜见使君……”
“拜见将军……”
数百文武起身出列,泾渭分明,齐齐叩见礼。
“免礼。”袁绍浑厚清朗的声音响起,盘旋堂上。等到诸人各就各位,他的声音再次响起:“去年公孙瓒纵兵南下,为骠骑将军所破,君臣共奔,北窜安平。孤哀其惨烈,令以暂居安平,不想孤仁义之举在他看来却是软弱可欺,强夺渤海。孤权且再试忍之。近日,此獠竟有南下之意,至此,孤忍无可忍……”
麴义当先出列道:“古语云主辱臣死,末将愿为先锋,平讨公孙。”
袁绍抚掌而笑道:“壮哉子善豪勇,此战当为先登。”
一名小吏由侧门匆匆而入,行到许攸背后耳语,许攸回微讶道:“真的?”
“千真万确,青州使者就在门外。”
见袁绍投来询问的目光,许攸道:“青州刺史焦(和)公宰病死,使者就在门外。”
大堂内霎时陷入一片死寂。
袁绍不由感叹道:“唉公宰去年为呼应关东联军,积劳成疾,卧病载余,终究没能挺过这一关。”袁绍此话完全是颠倒黑白,焦和哪里是积劳成疾,他是欲赴酸枣,被青州黄巾从后偷袭,数万甲士一败再败,最后龟缩临淄,说是忧虑成疾还差不多。焦和其人名士清流也,不通军事,尝占卜于阵前,利则战,不利则走,如此作为,落到今日这个下场实乃咎由自取。
青州对袁绍至关重要,不仅可以从侧翼威胁公孙瓒,还是南下的桥头堡,必须紧紧握在手里。袁绍对小吏道:“将青州使者请进来,孤有事相问。”
青州使者顺门而入,来到堂下,袁绍急问道:“焦青州是何时病逝的?”
青州使者略显尴尬地道:“已有十余日之久。”
“什么?”不仅袁绍,堂下稍有智谋者无不色变。三五日,甚至十日八日皆无甚要紧,但十几日,这个变数就太大了,大到整个青州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大到连与青州紧邻的渤海国也当知道这个消息,据闻,公孙瓒目前就在渤海。
“……”青州使者坐立难安,神情慌张。焦和病死时,青州刺史部立刻分为两派,一派主张黄巾势大,己方无力抵抗,当遣人通告袁绍。另一派则认为不宜和袁绍靠的太近,其实说白了就是宁**头不做凤尾。使者不敢有所欺瞒,将事情原委一一道出。
虽知此为人之常情,但沮授还是忍不住叹道:“诸竖误事啊”
田丰、审配神情凝重,公孙瓒所辖渤海,比袁绍治下清河更靠近青州腹心,两方开战在即,公孙瓒绝不会容忍侧翼再出现一个敌人,相反,他会想办法威胁袁绍侧翼。换句话说,这青州,公孙瓒也会插上一脚,而且,动作未必会比他们慢多少。
袁绍一下一下敲击着书案……
青州如今内有黄巾肆虐,外有公孙窥视,遣一人或少部人马直接到临淄接管青州肯定行不通,但他眼看就要和公孙瓒开打,抽不出更多的兵力……
旁人可能碍于身份不敢随意开口,许攸却没有这样的顾虑,说道:“让曹孟德去吧。孟德刻下在济北国,和青州平原、济南临郡,手中也有近万人马,足以应付。”
“孟德?”袁绍沉吟一声道:“嗯……子远提议不错,孟德倒是一个好人选。”袁绍很快就有了决定,事实上现在情况紧急,也没有太多的时间让他思考。目前看来,曹操确实是最佳的人选,自己不用一兵一卒就能将青州收入囊中。
袁绍遂以“承制诏书”任命曹操为青州刺史,派出快骑火送去济北国。
第三百四十一章 去而复返
第三百四十一章去而复返
张饶相貌一般,才干普通,这种人大汉国千千万万,数不胜数,可他却是大贤良师张角为数不多的几名亲传弟子,而他之所以得张角另眼相看,是因为他有着无比的热诚与忠诚,对太平道的热诚,对大贤良师的忠诚。
黄巾举旗不久,张角病重,为太平道之着想,命张梁为,张宝负气出走,太平道走向决裂,张饶作为张角的弟子,自然拥护师傅的决定,坚定不移的追随张梁。
然而广宗一战,太惨烈了,太平道没能抵挡住汉军疯狂的进攻,领张梁战死,张伯战死、陈淩战死、张龟战死,张锴战死……也许是才能平庸,不受重用,张饶战场上侥幸未死,后随败军跳入清水河,又没死了。
太平道失败了。张饶情绪低沉了一阵,很快又振作起来。他相信,自己屡次不死,是师傅的庇护,他誓要继承师傅的遗愿,建立起一个真正的天平天国。
张饶潜伏清河、渤海,耐心地等待机会,三年之后,即中平四年(公元187年),故中山相张纯、故泰山太守张举及乌桓大人丘力居举兵叛变,自称天子,次年南下冀州。张饶借机崛起,凭借张角弟子身份,仅仅一年时间便聚众二十万。
中平六年(公元189年)冀州局势越来越严峻,张饶知冀州势不可为,跨河进入青州,连破平原、乐安二国,次年初春进军北海,大破北海相孔融。其时青州刺史焦和正yù率兵赶赴酸枣会盟,讨伐董卓,张饶从北海迂回焦和军背后,三战三捷,斩俘数以万计。焦和率残军退守齐国临菑。
在围攻临菑的一年中,张饶也没闲着,开始攻略周边,齐国南面是徐州琅邪国、兖州泰山郡,暂时动不了,但东面北海,北面乐安,西面济南皆是他的目标。到目前为止,除了四地治所及有限的几座城池,几乎都为太平道所有。
主持济南太平道的司马俱近来更是挥军向西,攻入平原……
青州,平原郡,高唐县。
齐(青州)为孔孟之乡,素有礼仪之邦美誉,高唐则为齐名都,富庶自不用说,街市里巷,往来多宽衣大袖、风度翩翩的士大夫,虽贩夫走卒,亦知节懂礼。
不过这几日来,高唐街巷繁华一扫而空,变得无比冷清,家家户户紧闭大门,不时有一队队装备或精良或简陋的士卒从凌乱肮脏的街道匆匆跑过,留下漫天的灰尘。
“咚咚咚咚……”
“杀啊——杀啊——杀啊——”
高唐城东,荒芜的大地上,数以万计的人端着武器、农具冲向城头,这些人无一例外头绑黄巾,连成一片,宛如一片黄sè的海洋。他们踏过被填平的护城河,踩上沿城墙一字排开的上百架云梯,快向上爬。即使城头不停有人嚎叫着掉落,也不会让他们的动作有哪怕一丝的迟疑,将军徐和说了,打破高唐,城里的一切,都是他们的。
战鼓声,喊杀声,厮杀声,惨叫声响彻城墙上下。
雷铜已经不知自己在城头上搏杀多久了,没有三个时辰也有两个时辰,时间太长了,懒得去计算,几乎未得片刻休息。机械的抬臂,出矛,杀人,或……挨砍。要不是黄巾军武器过于简陋,他早死八百次了。
雷铜又杀一人,踉跄倒退几步,xiong膛jī烈起伏,就像要炸开了,多得像蝼蚁一样的黄巾军根本不给他喘气的时间,一拥而上。
“杀……”雷铜咬牙咆哮一声,手持短矛刺进一名黄巾贼的肚囊,飞起一脚将面前的对手踹飞,矛头一转,贯穿一人脖颈,鲜血飞溅,沾满脸颊。不等他抽出短矛,一柄铁锛(斧)破空而来,轰在雷铜头上。
即使头带十余斤重的铁兜鍪,也禁受不住这一击,雷铜歪歪斜斜的向后倒去。持锛黄巾士卒狞笑追击上来,狠狠劈中他的xiong口,将他牢牢钉在地上。
雷铜仰面躺在地面,口鼻溢血,双目无神,他曾无数次的从地上爬起,这一次,恐怕不行了。
黄巾士卒1ù出一个胜利的笑容,举锛狠剁,这一次,他瞄准的是咽喉。此人是高唐军的勇士,这几天,死在他手里的人过百数,杀了他,肯定会得到将军重赏。
雷铜神sè平静地看着锛锋越来越近,即将落到他脆弱的喉咙,不是他不畏死亡,而是连做出表情的力量都没有了。雷铜缓缓闭上眼睛,心道:“大兄,我先走一步……”
“砰……”一声闷响传入雷同耳中,接着就是一连串jī烈的厮杀声,期间,一把铿锵有力的声音响起:“喂,孟阳,没死就快点起来,老子快要挡不住了。”
雷铜睁看眼,入目的,是一个身长八尺,沉稳如山的背影。他躯干雄壮,皮肤微黑,浓粗眉,目若悬珠,两只蒲扇似的大手提拽两柄四尺余长刀,刀法大开大合,纵横无滞,竟将如潮水般不可阻挡的黄巾贼生生压了回去。此等武力,堪称惊天。
“谢了,益德,我又欠你一命。”雷铜躺在地上片刻,体力稍复,勉强撑起身子,不想双脚一软,又跌倒地上。
“没力气还敢留在此地,你没现你的屯(百人)又拼光了吗。”
“……”雷铜苦笑,他还真就未察觉。至于对方为何说又,这是他几日来带的第五个屯。
面对四五把急飞来的刀剑,张飞双刀交叉挡在面前,而后猛然力,数名黄巾士卒齐齐向后飞去,压倒一片。张飞趁机退到雷铜身边,握住其臂将他拉起,边战边退,一直回到己方阵地。两人穿过层层人群,到达一杆大旗之下。
旗下立着一人,他三十余岁,身长七尺五寸,脸容粗豪,长耳猿臂,正是高唐县令刘备。两年前他逃亡京师,经少时八拜之交牵招介绍,投入都尉毋丘毅麾下,共赴丹阳募兵,被提拔为高唐尉,后抵御黄巾有功,迁为令。没想到千石县令的位置还没坐热乎,就碰到黄巾贼大举进攻平原,这可不是以前的小打小闹,而是数万众。平原治下十县,黄河以南有三,祝阿、漯yīn转眼即落,惟有他的高唐还在苦苦支撑。
刘备大步上前,搭住雷铜肩膀,心有余悸道:“回来就好、回来友好……”
雷铜强笑道:“让大兄担心了。”
简雍从后行来,劝刘备道:“今焦使君困顿临菑,平原亦无援兵,这高唐,光靠我们两三千人是守不住的,破城就在三五日间,大兄该早作打算了。”
“……”刘备默然无语,简雍所说他岂能不知,可是奋斗六七载,好不容易爬到千石县令,还是齐名都高唐……他不甘心啊
简雍见刘备不肯表态,再劝道:“今天下大乱,力者为雄,以大兄之能,兄弟相助,到哪里都能出人头地。”
张飞一旁小声嘀咕道:“三十多个老兄弟,此战死了六个……”
刘备听个真切,心口剧痛,两腮抽*动,长叹道:“当年离开涿县时,我曾对弟兄们说,未来必令大家享大富贵,然而几年下来,数百弟兄6续死去,如今不满三十之数……”
“大兄……”雷铜急呼道。
简雍恶狠狠盯了张飞一眼,怪他哪壶不开提哪壶。
张飞以刀斫地,说道:“大兄决心要死守高唐,我无二话,拼了这条命就是。”
刘备摇头道:“宪和说得对,高唐不可守。我等兄弟到那里都能ún口饭吃。叫大家准备一下,今夜便突围。”
简雍松了一口气,张飞则咧嘴乐道:“大兄早该如此。去哪?”
“……”刘备不言,目视北方。
简雍道:“回河北?”
“对。去渤海……”
日落前,城东、城北相继告急,逼得刘备亲自上阵,才稳定住局面。黄巾军攻势由此渐渐减弱,直至完全退出城头,重新列阵,而后略显ún乱的后撤回营。
刘备站在城头,骂了一句乌合之众,心里盘算起夜间突围之事。
高唐属于大县,巅峰期户两万,人口达十余万,虽饱经战乱,犹有万户,比边地一郡人口还多。刘备为御黄巾,征兵四千,现在还剩下两千出头。他打算带走千人,若全部带走,动静太大,恐怕不等出城,就会被协助守城的高唐大族部曲觉。
刘备很快被如潮般的欢呼惊醒,目光一凝,赫然看到黄巾军去而复返。起始,他们的喊声很嘈杂,听不清楚,随后慢慢清晰,刘备脸sè大变,他们喊的是“焦和已死,临菑已陷。”
城头sa动连连,虽然焦和无能,不得人心,可他毕竟是一州之主,只要他一日不死,青州纵然再势微,也不算沦陷。如今焦和败亡,新任刺史至少要数月才能到来,那时,恐怕青州已彻底为黄巾贼所有。
刘备面sèyīn沉地问道:“宪和,你说蛾贼之言是真是假?”
简雍低声道:“无论是真是假,此事与我等无干。大兄,趁蛾贼尚未完成合围,突围而走,不然迟则晚矣。”
刘备咬牙道:“走,通知弟兄们,由北门走。”说罢匆匆下了城楼。他们一走,顿时引起更大的大乱。刘备无暇理会这些,飞身上鞍,快马加鞭驰至北门,命令放下闸门。高唐大族部曲拒不领命,他们根基在此,家人在此,无法突围,只能选择死守到底。
张飞勃然大怒,提矛扯刀,带着二十余弟兄冲上城头,杀散诸卒,顺利打开城门。
刘备策马出城,目光跃过诸人,最后看一眼呆了一年多的高唐县,毅然冲向扑面而来的黄sè浪潮。
黄巾贼多为乌合之众,刘备二十九骑突入其阵,出时亦为二十九骑,未折一人。当然,这里面也有着黄巾军急于入高唐抢掠,不屑与刘备为难有关。
刘备一行到达黄河边,高唐县卒6续来投者五百余人,遂翻越黄河,入平原国平原县境内。刘备逢城不入,一路向东北而行,远离平原县后,为避免为公孙瓒所轻,去往渤海的路上,于西平昌、般县、乐陵诸地掠得饥民数千,稍加整训,装作兵卒。
渤海郡治所南皮在渤海之西,西临河间国,西南则是安平国。如果把三地比作一个不规则的正方形,南皮恰好处于中心稍稍偏下的位置,可以较好的辐射三地。随着与袁绍关系愈紧张,公孙瓒近来搬到南皮,相比稍显偏远的河间,及容易遭到袁绍三四面围攻的安平,渤海郡南皮位置刚刚好,也有足够的纵深……
公孙瓒不仅关注着注定的敌人袁绍,还关注黄河以南,借由身在袁术处的部将范方,豫州之战,事无巨细,他皆知之。孙坚驻足鲁国不前,他和袁术一样感到失望。他当初之所以和袁术结盟,就是想借用袁、孙的力量,看来一时半会是指望不上了。
公孙瓒对于刘备的到来十分高兴,听说这位少年游学时就认识的小跟班、小兄弟近年ún得不太好,当即表其为比千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