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贼-第5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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鄙系木俣俏至崖
“原来如此……”诸羌酋听罢顿时恍然大悟,卢水联军中有一万多北地塞外杂胡,他们一旦得知己方大军向北进军,老巢陷入危险境地,必然会不顾一切撤军。
盖缭站在一座小土坡上,用脚踩了踩脚下大地,以手中马鞭指着周围山脉,对众人道:“我们在这里伏击北地杂胡,一口吃掉他们。”
诸羌酋心中疑虑尽去,纷纷称赞盖缭用兵如神,盖缭也没把这些话当真,自己这一步棋打在了塞外杂胡的七寸上,对方必然就范。现在她考虑的是,卢水联军会不会随同一起撤退,如是,还要不要打?
正如盖缭所预料的那样,卢水联军中的塞外杂种胡闻听数万先零羌骑气势汹汹地杀往塞外,全都慌了。
说白了,塞外杂胡们由于多年受到北地郡汉兵的压制,心里始终憋着一口恶气,这次趁着卢水联军数万之中大举入侵之际,跟在后面报仇雪恨,顺带捞一些好处,北地郡的富庶他们可是眼馋许久了,有机会当然不会白白放过。可是现在老家里的老弱妇孺直接暴露在凶残的先零羌铁蹄之下,随时会遭到毁灭性的打击,这叫人怎能不急?部落一旦没了,他们即便在这里杀再多的汉人,抢再多的财富,又有何用?
几乎没做多想,几个杂胡大帅便要领军回返。
联军统帅宋立、罗侯等人立刻傻眼了,北地杂种胡人数差不多占到联军总人数的四分之一,他们一走,联军便只剩下四万余人,兵力虽然还谈不上捉襟见肘,但也肯定不会好过就是了。
更让几人感到担心的是,派出的探骑经由安定郡,终于和长安方面取得了初步联系,韩遂而今的处境相当不妙。连战连败,被盖俊大军团团围困在长安内,败逃几乎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即便他们在北地郡搅起再大的风浪。也无助于韩遂摆脱困境。
而且,目前情报固然不是很清晰,但是可以确定,盖俊派出了一支精锐骑军回援北地郡。目前的局面严重出了几人的预估,不说韩遂自身难保,就是他们自身,困顿廉城之下,前有盖俊援军。后有先零羌骑,敌人一经合围,他们谁都掉不掉。
“事已至此,我看我们也一并撤。再晚一些,想走就难了。”彭飞率先打破了大帐寂静而压抑的气氛。罗侯本来就不是很赞成入侵北地郡,几十年的交情,他太了解盖俊了,此举完全是在玩火。只是大王之命不可违,如今自然不会反对。宋立向来是强硬的主战派,目下也不得不承认,大势已定。再若纠缠,必定惨淡收局。
当夜。联军召回四散的游骑,连夜撤军。
次日天明。得知敌军已走,廉城上下皆是松了一口气,不久接到归德城斥候的汇报,得知了事情的经过,农都尉梁固苦苦一笑,一边暗叹盖缭乱来,一边也大为佩服,心道父兄如虎,妹亦如是。犹豫片刻,梁固咬着牙集合城内所有骑兵,共计三千余骑,尾随敌军之后,他们的要任务不是攻击敌人,而是确保盖缭安全回返。
塞外杂胡忧虑家人,心急如焚,行军极快,卢水联军紧赶快赶,犹被拉开十数里的距离,这个情况使得犹豫不定的盖缭下定决心打一场,不过她没有打塞外杂胡,任由他们安全通过伏击圈,等到塞外杂胡远去,卢水联军入瓮,号角长鸣,伏军四起,动猛烈进攻。
有塞外杂胡充当前哨,且安然无恙,卢水联军绝没想到会遭到敌人伏击,顿时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死伤惨重。宋立等人急忙派人通知前方的塞外杂胡回军夹攻,然而让他们没想到的是,塞外杂胡听到消息,不仅没有掉头返回,反而跑得更快了。
谁也不是白痴,虽然宋立等人严密封锁长安的消息,可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杂胡大帅们都或多或少知晓了一些情报,联军随之北归更是坐实了传言。
此时明显盖俊处于强势,韩遂处于弱势,再傻乎乎搀和进去,和找死有什么区别?他们现在最需要做的是尽快回到部族中,而后带着部族向北迁移,有多远走多远,这需要时间,卢水联军和汉军打起来,符合杂胡们的利益。
当初卢水联军邀请他们一起南下,不就是存着拿他们当炮灰的心思嘛,现在反过来,塞外杂胡拿卢水联军当垫背,谁也别说谁卑鄙。
这个世道,没点心眼,早就被人吃的连骨头都不剩了,谁比谁傻?
对于塞外杂胡的不义之举,背叛行为,联军一干统帅不由破口大骂,而随着廉城及归德数千骑从后赶到,加入战场,战场局势对卢水胡联军越不利。
宋立脸色阴沉地看着混乱不堪的战场,握着刀柄的手抓了又放,放了又抓,显示着他内心的不平静。最后,他似下定了某种决定,把目光投向心腹谋士阴就。
“你决定了?”四目交对,阴就不由浑身一震,宋立城府极深,喜怒不形于色,但他和宋立乃是同乡,有总角之好,论及对好友心思的揣摩,当世无人能及。
“我还有别的选择吗?”宋立满嘴苦涩地道:“纵然逃回河西,亦无有容身之地。”言罢,宋立率领麾下西河四郡兵倒戈。这不是他第一次这么做了,他曾在数年前赵岐讨伐韩遂、边章时临阵倒戈,直接改变了凉州的形势,而今再做起来,可谓驾轻就熟。
前一刻还是并肩作战的战友,下一刻却把刀矟对准自己,此事对联军的打击更甚于受到敌人伏击包围,内外交困下,联军激战不足一个时辰,便轰然崩溃,四散逃亡。
宋立在众目睽睽之下,翻身下马,解去甲胄,仅着常服去见汉军主帅,以示恭顺之意。看到盖缭的一刻,一向仪态颇佳的宋立脸现呆然,他心里猜测统帅大军的人选,不下十人,惟独没有猜到会是一介妇人。此事太过惊世骇俗,让人着实难以接受。
盖缭坐在马上,俯视着宋立,笑眯眯地道:“宋兄。一别十载,别来无恙否?”
宋立闻言立时恍然大悟,惊容稍敛,原来她是盖俊的胞妹盖缭,也不怪他认不出,十年前,盖缭还是一个追在盖俊身后的黄毛丫头,和如今驾驭烈马。披甲戴盔,器宇轩昂的女帅形象相差甚远。宋立随即犹豫起来,他乃是凉州大名士,在河西汉羌间威望甚隆。让他向人跪地请罪,已是勉为其难,何况对象是一介妇人,如何抹得开颜面?
“此际战事未歇,不能下马见礼。还望宋兄恕罪。”盖缭似乎看出了他的为难,微微一笑,也不介意,令人牵来一匹马。送到宋立面前,又道:“宋兄。可上马与我谈。”
宋立心里不禁暗暗钦佩,难怪她能统帅数万大军。建立不世奇功,不是没有道理,光是这份气度,便是男子所不及也。敦煌盖氏何其之幸,数代兴旺,至盖勋、盖俊父子齐出,达到顶点,如今盖缭风采,不让父兄,叫人怎能不感慨万千。宋立少小养名,苦心经营,在他的带领下,宋氏仍旧困于敦煌一隅,与盖氏相比,可谓天壤之别。宋立立刻抱拳回道:“宋某罪人,特来负荆请罪,如何敢与夫人并驾齐驱?”
“宋兄乃我敦煌名士,可不能怠慢了,否则阿兄定会责怪于我。”盖缭故意以轻松的口吻说道。
盖缭越是如此轻描淡写,宋立便越加感到惭愧不安,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苦笑着说道:“夫人尚且顾念同乡之谊,而宋某却兴兵来犯,更有何言?愧煞我也!”
“两军交战,各为其主,宋兄不要太过自责了。”盖缭劝道,继而又道:“身在长安的阿兄若是得知宋兄率众来投,必定会喜不自禁。”
宋立又是道罪不止,盖缭再三劝说,终勉为其难跃上马背。
“此战未竟全功,我欲领兵追讨,宋兄以为如何?”盖缭望着疯狂逃窜的敌人,谓宋立道,语气森冷,杀气四溢,使人不寒而栗。盖缭自幼颇通兵史,对局势有着清晰的判断,不说麴光率领的金城军堪称韩遂的最后倚仗,单说卢水胡于河西武威、张掖自成一国,渐有坐大之势,盖缭绝不愿看到注定会是阿兄的敌人安全逃走,要是能够将其等全部留下,未来阿兄平定凉州,当会轻松不少。
宋立一介降人,尚是戴罪之身,岂会和盖缭唱反调,当下极力赞成。
盖缭微微颔,一声令下,全军追击,追击战从日中一直进行到日落才临近尾声,盖缭率领大军像是狗皮膏药一般的死缠烂打下,终于是将残敌主力围在一座山谷内。
盖缭在数以千计的先零精锐骑兵的拥簇下,策马缓缓来到谷口,望着前方幽静而美丽的山谷,稍稍怔神,她直到现在仍然有些不真实的感觉,胜利来的太过容易了。察觉到周围人们脸上全是敬畏的神情,盖缭心里难免得意洋洋,所谓的名将,也不是那么难当嘛。她自信,此战就算换成阿兄亲自指挥,也不会比她来得更轻松。
几位先零大帅悄悄交换一个眼神,比策马而出,恭敬地询问盖缭道:“夫人,现下该当如何?是使人纵火焚谷,将他们逼出,还是以土石封锁谷口,困死他们?”说到这里,比顿了一下,续道:“或者直接挥兵杀进去。”说实话比不希望盖缭选择最后一个方案,那会使族人们承受不必要的伤亡,不战而胜,才是最好的选择。
盖缭已经从宋立那里得知卢水胡的领军大将是罗侯、彭飞二人,心里不免感慨再三,前者是阿兄的好友,后者是阿兄的旧部,再加上同乡宋立,敌帅尽为阿兄的故人,真是令人哭笑不得。盖缭沉吟一声,娓娓说道:“罗侯、彭飞,往日皆与我阿兄有旧,情谊非浅,我如果擅自杀之,事后恐惹阿兄不快。嗯,先派人进谷劝降。”
“好……”比点头。能够不战而逼降敌人,是最理想的结果。
“另外去准备一些膏油柴木。”盖缭又道。她的潜台词已经很明显了,比领命。
盖缭派出的劝降使者在谷内立时引起了血色的波澜,内讧持续了半个多时辰才平息下来,不久,罗侯、彭飞带领着胡汉残军走出山谷,并献上金城人麴光的血污头颅。
盖缭安抚了罗侯、彭飞一番,直言自己无权处置,需要阿兄亲自定夺,她会把他们送往长安。罗、彭悄悄松一口气,如此再好不过,盖俊是一个极念旧情的人,未必会对他们举起屠刀,他们就怕此刻汉军不分青红皂白,直接把他们杀死,抛尸荒野。
盖缭一边收编俘虏,一边派人追杀残余,安排妥当后,紧绷的精神才稍稍松懈下来,一股难以抵抗的疲惫涌上心头,爬上眉梢。
这些日子的血雨腥风,使得她对战争感到无比厌倦,一刻也不想再经历了,她现在份外想念儿子,想念丈夫,想念父母,想念从前那些悠闲自在的日子。
“夫人……”见盖缭有些出神,比小心翼翼道。
“回家。”盖缭坚定地道。至于塞外杂胡尚未得到惩罚,血已经流得够多了,盖缭也懒得再出兵讨伐,她相信塞外杂胡除非疯了,否则绝不敢再惹北地郡
第四百五十七章 长安城破
韩遂卧床养病期间,以成公英主持城防,李相如主持内务,前者不负重托,牢牢钉在城墙上,将河朔军挡在城外,而负责撤退事物的李相如,则是焦头烂额,他显然低估了此事的难度。p:友上传更新}经过一连串惨败,凉州联军士卒早就被河朔军吓破了胆子,此刻恨不得立即逃回凉州老家,再也不想与河朔军对垒沙场。正是在这种焦虑情绪的支配下,其等劝说城中官民随之一道撤退时,手段之暴烈简直难以叙述。
几天下来,累计死于凉州人刀锋下的官民以万计,长安城完全陷入了混乱之中,几乎每时每刻都有反抗者出现,一呼百应,聚众为乱。而且,随着一些不甘束手就擒的官宦、豪强带领家仆加入其中,骚乱更是如野火燎原一般疯狂燃烧,已有好几处里、巷脱离了凉州军的控制。到得最后,乱民甚至开始主动出击,冲击皇宫、太仓、武库、城门等战略重地。任由局势展下去,不用河朔军攻城,几日之内,长安便会不攻自破,所幸韩遂身体终于有所好转,李相如一直悬着的心稍稍放下。首发
韩遂自入长安以来,内外交困下,为了能在京都站稳脚跟,废寝忘食,身体早已透支,之所以未曾病倒,全因一根神经紧绷。其在城头被盖俊一番言语打击,昏厥过去,醒来时便觉精神大为不济,按照太医所言,他至少要细心调养十天半月,才能行动。可是如今城内形势这般严峻,韩遂哪里能够安心休养,仅休息了三天,便勉强下榻。
韩遂对城内一举一动了如指掌。他并没有责怪李相如办事不利,事实上后者已经做得足够好了,他无法再苛刻的要求更多。
韩遂深刻的意识到目下长安,势如累卵,不宜久留,乃召集核心文武,定下今晚突围的议计,具体由李相如执行。聚长安十万官民于城西待命,而后趁天黑出城突破河朔军封锁。为了使逃脱更加顺利,同时令士卒于城内各处添置薪柴火油等物,待大军一动。便火烧长安,分散盖军注意力。众人底下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齐声道诺。51o。
等到人群散去,韩遂再也忍不住阵阵袭来的眩晕,无力地伏在案上。
韩遂以手扶胸口。一抹悲凉涌上心头,就算顺利逃过河朔军的包围,以他的身体情况,恐怕也经受不住车马劳顿。颠簸之累,也许就此死在逃亡路上亦未可知。退一步讲。他逃回金城又能怎样?此番大败而归,威信大损。兼且身体抱恙,估计很难再掌控麾下军旅,届时只需盖俊陈兵于境,稍稍露出宽容之态,凉州怕便会望风而降了。
“我韩文约何至于此?何至于此?……”韩遂无力地哀叹道,悔恨如毒蛇一般咬上他的心口,痛彻心扉。更令他痛苦的是,内心中兴汉室的愿望破碎了。为了这个少时的梦想,这十数年来,他付出了常人难以想象的代价。韩遂的心中再次浮现出一张平淡到极点的面孔,其眼中的淡漠与不屑,深深刺痛了他。此人不是别人,正是韩遂视如兄长的边章,他虽死去已久,却扎根于韩遂心中,从未消失。
“伯允、大兄……我真的错了吗?……”
凉州诸臣行出司徒府,阎忠似有急迫,率先离去,而后,众人在离开长安前,就再也没有见过他的人影——精彩开始——&;&;)有人猜测他或许死于乱民之手,不过更多的人却认定他是故意躲起来,毕竟他和盖氏父子交情不浅,双方虽然曾为敌人,亦不致因此怪罪于他。
阎忠确实如很多凉州人猜测的那样,躲了起来,但他不是躲在自家,而是躲进被凉州人视为叛乱重灾区的西市,他需要尽快将韩遂方面的部署通知城内同仁志士。而今长安乱成一团,凉州人自顾不暇,他先是乘车进入相对安定的东市,之后弃车步行,抄小路折入西市,由于他挑选的道路颇为偏僻,倒也没有被凉州人察觉。
阎忠小心翼翼地绕过几条小巷,经由后门进入一座巍峨的建筑群,作为抵抗凉州人的核心所在,此地可谓三步一甲士,五步一健卒,防卫极是森严,如若凉州人知晓,把这里夷为平地,长安叛乱的威胁至少会下降一半,可惜,凉州人对此一无所知。,尽在
长安几经波折,忠臣义士,伤亡惨重,然而只要当今天子尚在,便不乏舍生取义之辈,阎忠面对迎出的同仁,没有过多客套,直接切入正题,把韩遂心底的打算一一道出。
众人听罢皆是忧心重重,返回大堂,围坐在一起,商议对策。
必须设法截住韩遂!没过多久众人便达成了共识,一旦让韩遂逃出长安,再想杀他就难了,而且天子被其劫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