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贼-第5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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盖俊看着沉静的蔡珪,不由想起当年他每次接近蔡琬,蔡珪都会撅起嘴巴,气哼哼的跑掉,百感交集道:“小珪都这么大了,时间过得太快了。”
蔡邕叹道:“是啊!”
盖俊说道:“议郎,琬儿有孕了。”
蔡邕有若五雷轰顶,怔了半天,容颜大喜道:“真的?几个月了?”也无怪他失态,蔡邕为人一向豁达,然而女儿不孕始终是他的一块心病。
“当在年末或明年正月出生。”盖俊笑着说道。
“太好了、太好了……”蔡邕喜得团团转。
“阿姐……”蔡珪视线微微有些模糊,最后一次见到阿姐,还是两年前。
蔡邕半天才平缓心情,盖俊望着安静祥和的蔡家庄,说道:“张角振臂,天下大乱,兖州首当其冲,琬儿担心了许久,坐立不安,整个人都瘦了一圈。”
蔡珪轻声说道:“黄巾军虽是犯上作乱,却甚为敬重父亲名声,屡屡绕蔡家庄而过。”
“哦?还有这等事?”盖俊闻言颇感惊异。
蔡邕点头道:“非只我一人,州内凡才学之士,黄巾皆不讨扰。”随后蔡邕问起豫州战事始末,盖俊没有添油加醋,如实解说,听得蔡邕父子大为感叹,也为盖俊高兴。年二十三,已是比两千石校尉,封列侯,遍观数十上百年就找不出第二位来。
盖俊边行边不住擦汗,七月酷暑,内衣被汗水浸湿,滚滚热气从铠甲缝隙钻出,鬓角、额头沾满汗水,难受至极。趁蔡家准备餐饭,盖俊强拉着庞德洗凉水澡,看着庞德下身,暗笑这小子年纪不大,东西不小呀。庞德被盯得不好意思,缩在木盆里不吭声。洗过澡后,当真是神清气爽,两人换上一袭红色轻袍,由蔡家女仆梳理束发,盖俊则戴上进贤冠。
盖俊跨门而入厅堂,蔡邕眼眸一亮道:“这才是闻名天下的射虎灭蝗盖子英啊。”
蔡邕一家四口都到齐了,盖俊先向岳母蔡氏行礼,而后将目光转到蔡邕身旁的女童身上,女童自然就是大名鼎鼎的蔡文姬了,自盖俊进来,她就一直盯着他猛看,眼中全是小星星。她今年八岁,披发亮眸,脸庞形似瓜子,丰满洁白,带着些许婴儿肥,让人感慨她未来必与其姐蔡琬一样,美名远播。
盖俊说道:“这是琰儿吧,与前年见时变化真大啊。”另一个时空,蔡文姬的人生际遇十分悲惨,丧父、丧夫,被胡人掠走十数年,中年别子归汉,千载之下,犹令后人同情……今世,盖俊绝对不会让这些事再发生,只凭一点——他是盖子英!
蔡邕为她选的丈夫是个病鬼、短命鬼,盖俊细细思索着身边与她年龄相近之人,庞德不行,蔡邕多半开不上。卞秉?他的出身立刻就会毙掉。盖俊想到了身在家乡的白水,他年纪比蔡琰大三岁,正合适,而且蔡邕很欣赏那小子,可白水当年坚持留在敦煌,拒绝拜蔡邕为师,自己把路断了,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
“姐夫……”蔡琰嫩生嫩气的声音打断了盖俊的臆想。
蔡母笑着打趣道:“你不是常常说要让你姐夫教你琴艺吗,怎么见到人反害羞起来?”
盖俊落座问道:“琰儿也开始学琴了吗?”
蔡邕哭笑不得道:“我每日弄琴,也不见其上心,自前年子英来时弹奏《平沙落雁》,这丫头便开始嚷嚷着要学琴。非我自夸,琰儿琴艺天赋不下琬儿,远胜劣子。”
蔡母催促道:“琰儿,还不为你姐夫弹奏一曲……”
“诺。”蔡琰小小的身体端坐一张书案前,神情严肃,手抚七弦,亮丽的琴声徐徐响起,缓缓流淌,四溢开去,充盈着大堂每一处角落。盖俊眼前仿佛浮现一幅画卷,上面云际水町,沙海苇丛,大雁徘徊,组成一幅绚烂的清秋雁归图。
琴声渐渐归于平静,盖俊回味良久,谓蔡邕道:“琰儿天赋高绝,异日必迈我等。”
“此我心也!”蔡邕开怀大笑。
盖俊和蔡邕一家用过餐饭,聊到日斜暑退,起身告辞,出了蔡家庄,蔡邕一送再送。
“黄巾卒起,八州叛乱,此世祖光武中兴汉室以来从未有过之乱象,天下人言滔滔,阉人为求自保,纷纷召回在州郡任职的宗亲、子弟,颇为收敛。当此时,议郎海内大家,难道公卿就没有征辟议郎之念吗?”
蔡邕张口,终是咽回涌到嘴边的话。
临别前,盖俊改口道:“丈人,就送到这里吧。”
“子英慢行。”
盖俊飞身上马,追赶远处的庞德。
蔡邕叹了一口气,转身返回。盖俊驻马回首,夕阳下,蔡邕影子一点一点变长,凭空生出一丝悲凉。盖俊怎会不知蔡邕之所想,阉人遭到打击不假,却仅是暂时潜伏起来,蔡邕若出仕必遭打击,性命堪忧。
第一百三十六章 旬日定兖州
盖俊从蔡家庄出来,不等皇甫嵩步军到来,和麹义、傅燮晚间出发,长途奔袭数百里,击溃盘踞在陈留郡北长垣县一带的黄巾贼,而后东入济阴郡,五天三战,斩首数千级,俘虏过万,济阴寇盗流贼纷纷销声匿迹,生怕屠刀落到自己头上。
盖俊接连平定两郡,皇甫嵩部还在陈留的路上,便把目光投向北方的东郡。
兖州东郡横跨黄河两岸,紧邻河北冀州,不过张角兄弟被汉军压缩在巨鹿郡广宗县动弹不得,自身尚且难保,就更别提支援兖州黄巾了。前不久事态有所变化,汉军临阵换将,似令黄巾看到希望,然代替主将卢植的董卓亦是知兵之人,黄巾难挽大局。
正是在这个非常时期,兖州黄巾首领卜巳听闻斩杀波才、彭脱二帅的盖射虎率兵北上,横扫陈留、济阴,兵锋直逼东郡,不禁大惊失色,赶紧点齐兵马,准备渡河逃入冀州。
卜巳带着大量辎重平民,队伍行动极慢,最终被盖俊堵在黄河南不远的仓亭。
望着前方混乱不堪的黄巾队伍,盖俊摇摇头,同是一方渠帅,卜巳与波才相比差太远了。难怪起事近半年,仍是不成气候。再细看,不由对卜巳另眼相看,他将百姓收拢于内,而令战士排阵于外。当然,这个所谓的阵在盖俊眼中不堪一击,他欣赏的是卜巳没有让普通人充当挡箭牌。
欣赏归欣赏,盖俊绝没有放过卜巳的意思,从腰间拔出环首刀,向前一指,无须开口,四千余铁甲骑士排列整齐,发动冲锋。
黄巾军脸色惨白,身体哆嗦个不停,他们耳中,听到的是上万只马蹄踏地形成的巨大声浪,眼中,看到的是数千铁甲骑兵铺天盖地驰来,仿佛黄河决堤,不可阻挡。
卜巳眼中充斥着绝望之色,别人投降或许能够活命,他不行,他是兖州太平道首领,且杀伤不少当地豪族。
三百步,盖俊率领骑兵转向,黄巾军的正面防守周密,堵满了辎重大车,强攻无益,侧翼则尚未布置好。
“射……射……给我射死他们……”大夏天里,负责侧翼的黄巾将领郭成汗如雨下,内心却感到冷,刺骨的冷。他出身贫民,对高高在上的官吏既恨又羡,太平道起义可说是天赐良机,一辈子碌碌无为的他忽然成为掌管上万人生死的将军,他不想死,他还没有活够……
卜巳确实差波才远矣,当波才攻占数座豫州武库,连克大城的时候,卜巳还在领着万把人躲避兖州官军的追杀,等他兵力上了规模,正待一展身手,盖俊又来了。因此兖州黄巾装备极为简陋,仅卜巳亲卫千人装备铁甲,另有弩数百,皮甲数千,至于弓,竟然是以猎弓为主,杀伤力可想而知。数千支长箭破空而来,射在甲上、盾上叮咚作响,和挠痒痒无甚区别。偶有人脸部、颈部或坐骑中箭摔落马下,也无法令奔腾起来的钢铁洪流稍稍停顿一下。
“射啊……射啊……”黄巾将领郭成一边挥舞着刀,一边歇斯底里的嚎叫。随着铁骑临近,地面震荡得越来越厉害,黄巾军耳中尽是隆隆巨响,哪里听得清他喊什么,不过为了自己小命,卖死力施射,可惜他们付出的努力没有换来多少成果。
“嗡!”
冲进数十步,汉军终于反击,上千支棱形箭疾速飞上天空,遮住烈日,旋即下坠,砸进密集的黄巾方阵。身无寸甲的弓箭手立时发出痛苦的哀嚎,倒下一大片,骇得其他弓箭手连连后退,然而后面都是人,他们如何挤得进去,第二轮箭雨如数落到他们头上。
固陵聚之战盖胤腿中流矢,伤势还未痊愈,虽然他主动请战,但盖俊为保险起见不敢用他,杨阿若阵斩波才获封关内侯,勇武军功都不缺,盖俊让他暂代盖胤统领亲卫曲。
“锵!”
杨阿若抽刀出鞘,鬼面,黑刀,战场上的杨阿若狰狞可怖。亲卫曲见他动作,纷纷收起弓,取出挂在马鞍侧方长达丈八的马稍,细长黝黑的矟锋使得黄巾军头皮发麻,几欲转身不战而逃。
“戟士……快竖戟……”黄巾将领郭成大吼道,对方马稍太长了,唯有长戟才能制衡。郭成连喊数遍,发现没人听他的,快步冲到往后缩的戟士面前,连踢带踹将戟士驱赶到前沿,尚来不及组织,汉军铁骑飞马而至。
“轰隆隆!”
漏洞百出的黄巾防线一触而溃,黄巾将领郭成站得太靠前,被铁矟刺穿钉在地上,没有痛感、没有知觉,双眼无神的仰望天空,鲜血不断从五官溢出,生命以看得见的速度流逝。下一瞬,他的头颅被接踵而至的马蹄踩瘪,再下一瞬,象征着他身份的大旗被砍倒。
黄巾左翼全线崩溃,四下逃亡。
盖俊部突入数十丈,由于阵内都是普通人,没有继续深入,转而扑向卜巳。连续砍倒数面大旗,卜巳的帅旗已然在目。
此地距离黄河虽然不远,但卜巳相信自己绝难逃过汉骑的追杀,逃生无望,心生死志。数千亲卫军无一逃跑,誓死保卫主帅。
看得出卜巳对自己的亲卫军很是花了一些心思,无论装备还是斗志都不缺,盖俊一击冲之不动,复引弓齐发,再突,同时分傅燮、麹义纵骑夹攻。卜巳亲卫军防守一面已是勉强,三面怎么可能守得住,不到一刻钟就被汉骑冲溃。
卜巳正要说几句场面话而后自杀,亲卫们相视一眼,不约而同点头,一拥而上,拽手的拽手,抓脚的抓脚,裹挟着他混入逃亡大军往北跑。
盖俊挥兵追击十数里,斩俘数万,卜巳终究没有跑了,被傅燮部击杀。
自此,兖州黄巾被盖俊旬日间平定。
皇甫嵩到达东郡后,上报朝廷,为其请功,中常侍赵忠进言曰:“盖子英才得高官厚爵,不宜赏赐过甚。”乃增邑五百户,合并两千户。
不久,朝廷以东中郎将董卓久战无功,诏平贼中郎将皇甫嵩并破贼校尉盖俊北上冀州讨伐张角。
第一百三十七章 河北名士
进入八月,气温居高不下,连那风都带着一丝火燎,过河次日,骤然迎来一场大暴雨,好不凉快。不过汉军将士没高兴多久,转而满腹抱怨,雨下得太大把道路弄得泥泞不堪,每踏一步,必要带出一脚泥水,步卒干脆脱下鞋子,打着赤脚行军。
汉军途经魏郡邺县休整,魏郡太守遣郡吏审配迎接大军,审配字正南,年约三十余岁,身量颇高,五官端正,腰悬长剑,一双浓眉又直又长,斜飞入鬓,为他平添几许英朗之气。
审配对皇甫嵩敬而不谄,应答得体,如此风仪,看得皇甫嵩暗暗点头称赞。
聊着聊着,皇甫嵩猛地打住话语,看向不远处一栋规格明显逾制的宅邸,这等富丽堂皇,怕是王国的王府也比不上吧?
“这是中常侍赵忠的别府。”审配淡淡的解说道。众所周知汉代呼唤人名是极为不礼貌的行为,何况中常侍是比两千石高官,赵忠本人还有侯爵,按正常称呼该叫赵常侍或赵侯。
皇甫嵩、盖俊别有深意的看了审配一眼,两人何等聪明,立刻就知道这审正南在打什么算盘,他多半是故意把他们领到赵忠府邸,趁机进言,两人若是故作不见,不用多久,整个河北的士人都会知道皇甫嵩和盖俊惧怕阉人。
皇甫嵩摇头失笑道:“正南既有此心,仆何敢推诿,当如实禀明朝廷。”
审配振衫长揖道:“赵阉猖獗,无人敢管,下吏无可奈何才出此下策,还望中郎见谅。”
魏郡太守虽非阉党,却是碌碌无为之辈,皇甫嵩、盖俊和他没有什么好谈的,在府寺略坐一会儿,起身离开。
大军继续北上,离开魏郡,进入巨鹿郡,这日到达广宗汉军大营,副将护乌桓中郎将宗员率领一干将领出营迎接新任主将。主要将领包括卢植的幽州系、本地的冀州系、董卓的凉州系及京都五校士和天下诸郡兵。
盖俊随在皇甫嵩身侧,猛然看到一人,细细凝思,不是阎忠阎世伯还能有谁?阎忠当然也认出了他,十年不见,他相貌变化极大,但身份却不会认错,谁能二十出头腰缠象征两千石官的青绶?天下唯盖俊盖射虎耳。
宗员荆州南阳人,宗姓为南阳大族,祖上宗佻是当年昆阳十三骑之一,宗佻之弟宗广世祖光武时期任尚书令,而后家族世代将相名臣不绝。
皇甫嵩拉着宗员之手,笑着说道:“边地坊间常有小儿歌曰:“西落雕、北白马”此是我大汉国边地最著名的两个长史。今落雕长史至矣,白马长史何在?”
宗员回道:“公孙长史被任命为涿令,没有前来。”
皇甫嵩遗憾道:“殊为可惜。”
一声冷哼从皇甫嵩及盖俊背后响起,声音不大,却清晰可闻。
盖俊转回身,咬牙切齿瞪向胡封。
胡封避开盖俊如有实质的杀人眼神,忍了又忍,终究没有憋住,小声嘀咕道:“公孙瓒算个屁呀,敢和我们盖射虎比肩。把他叫出来,我一只手就干掉他。”
庞德捅捅胡封,叫他闭嘴,其实他心里颇是认同胡封。
胡封一向认为天老大,盖射虎老二他老三,面对诸将注目礼,挺立雄躯,冷冷回视,嘴边含着一抹狞笑,亲卫曲战士眼中同样杀气腾腾。
冷场!气氛极度尴尬!
“你这外甥行啊。”杨定对身侧的李傕打趣道。杨定字整修,年近四旬,雄壮威武,他和胡轸胡文才皆是凉州大人,大人即豪强,马腾也是豪强,不过杨、胡闻名凉州的时候马腾还是一个落魄青年,双方不是同一级别的。
李傕笑呵呵说道:“比不上老张家的小子,没看那小子已是军侯了吗。老子打生打死十几年,也才混个司马而已。”凉州系与幽州系不睦,胡封算是替凉州系出了一口恶气。两者起龌龊自然是因为幽州人卢植被朝廷治罪,凉州系董卓上位。董卓久战无功,和幽州系出工不出力有很大关系。
“怎么扯到我身上来了?”张济苦笑道。张济和李傕年龄相仿,三十余岁,相貌堂堂。
胡轸小声调笑道:“张绣小子有眼光,跟着盖子英,不用三年就能超过你这个叔叔。”
张济摇头道:“哪有那么容易!司马遍地都是,比两千石校尉能有几人?”
郭汜似笑非笑道:“未来谁知道呢,说不定以后我们还要靠这两个小子关照。”
众将默然,心思复杂。
“边地之人,不懂礼数,勿怪。”盖俊笑着打哈哈道。
宗员亦笑道:“无妨,少年之人吗,要是没了这份自信,如何能随盖校尉击破河南诸贼。”之后宗员为皇甫嵩和盖俊介绍幽州诸将,盖俊大多是一扫而过,待介绍到徐荣时,才稍稍留意一下,这位就是传说中先败曹操后败孙坚之人?
徐荣在三十五六岁间,躯体粗壮,脸如紫铜,身上散发着一股冷若冰霜的沉着气息,一看就是拙于言行之人,这种人通常更愿意埋头做事,且都有着不错的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