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贼-第8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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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号的明君,国家安定后收回耿?m大将军印绶,原因是不希望他为淮阴,君臣得以相安无事。耿氏一族除耿?m外,父耿况、弟耿舒,侄耿秉、耿恭皆时之名将,遂成天下第一流门阀。
耿鄙不敢和祖辈们相比,但他有祖辈之志,好谈兵,每谈起口若悬河,滔滔不绝,朝野无人能与其辩论片刻,皇帝刘宏被其言语打动,乃拜为凉州刺史,命他进讨金城叛军。
耿鄙初来乍到,本没有马上动兵的想法,不过汉阳太守傅燮、北地太守盖俊皆招羌胡、流民屯田,或数万或数十万,今年年景不错,粮草无忧,遂动了出兵的心思。
六郡两万五千步卒、五千骑兵,外加上万汉阳羌胡骑兵集结完毕,就等程球回来,便要出发。不几日见程球愁眉苦脸归来,耿鄙暗叫不妙,问及讨到多少粮草,前者呐呐回道五万万五石,耿鄙勃然大怒,他用了这么多心思就换回五万石粮?当天亲自书信于盖俊,言辞激烈,威胁二十万石一升不能少,若再有推脱,定然参他一本。当今刺史权利很大,但有弹劾,少有失手。
盖俊会惧怕他?心道我辛辛苦苦种的田凭什么白给你。又送三万石粮打发了信使。
耿鄙怒不可遏,咬牙参了盖俊一本,盖俊上书喊冤,说今年是屯田第一年,他只收上来这么多,并言如抽取过狠,恐数十万羌胡造反,到时后果不堪设想云云。
盖俊这次是铁了心和耿鄙杠上了,不管谁来书信,包括老师、父亲在内,一概用首年屯田,没有收获婉言拒绝,明面喊冤,暗里哭穷,大半个秋天就在互相扯皮中过去了。
耿鄙深知刺史震服不住太守,就会寸步难行,发誓要和盖俊周旋到底,然而这时凉州形势大变,一直表现得很安静的金城叛军忽然先下手,南下进围陇西郡,据称有十余万众。耿鄙听说后,脸色顿时像吃了大便一样难看,他还没去找叛军的麻烦,叛军居然送上门来,马上率汉胡大军四万动身前往陇西。
傅燮对此战很悲观,耿鄙也就是个赵括之流,程球则是贪婪无耻之徒,在这两个人带领下,凶猛的狮子也会退化成软弱的绵羊,虽知希望不大,还是忍不住劝道:“使君执政日短,百姓不知教化,麾下大军来自各地,未经训练,互相没有默契,让他们去陇西与敌野战,必会生出危险。不如在汉阳严阵以待,等太尉兵至,合力讨伐。”
耿鄙不听,傅燮暗自叹气,汉阳的兵卒皆被耿鄙带走,冀县城中只余数百兵卒,只能默默祈祷上苍,期盼汉军胜利,即使几率渺茫得可怜。
金城叛军十余万那是夸张之语,十万则近矣。耿鄙聚集六郡汉胡四万万大军对金城方面造成的压力太大了,毕竟双方相距仅八百里。韩遂心知如让汉军杀进来,一盘散沙的凉州军必然危矣,终是下定决心,快刀斩乱麻处理掉边章、北宫伯玉、李文候等人,以势压服陇西盗寇首领宋建,稍稍整合诸军,开拔南下陇西,以攻代守。其实也谈不上攻,陇西太守李相如是金城人很多人知道,却很少有人知道他和韩遂是八拜之交。大兵方一临境,李相如马上投入到金城叛军怀抱。
“大兄……”
望着年余未见的结义兄弟,苦苦一笑,内心纠结,他志在除阉,却让李相如买通阉人出为陇西太守。“伯允说得对,或许我真的变了……不过我只承认我变的是方法、手段,我的心,没变,我的志向,仍旧如一……”
李相如堪满四旬,身量中等,方面大耳,甚为俊伟。和他一起来见韩遂的还有两位新加入到团体的凉州名士,汉阳人王国,陇西人黄衍。
王国四十余岁,身材微胖,面貌柔和,看上去就像一个富家翁,很容易让人产生好感。王国少时为汉阳县吏,举孝廉,不行,后辞职在家教书,有弟子数百人,名闻凉州。黄衍与王国年龄相仿,身长七尺余,五官齐整,美胡须,仕途通畅,累官至酒泉太守,可以说是叛军中成就最高者之一,很难让人相信他会叛乱。
黄衍慨然而叹道:“韩兄,我们等你等了整整两年了。”
王国颇以为然的点点头,北宫伯玉、李文侯固然只是名义上的凉州首领,可让他们投入叛军总觉得身价太低,且叛军内部势力众多,矛盾重重,凉州有识之士皆在翘首以待,待持一个值得他们跟从的人堂堂正正接掌叛军。所谓有识之士,便是自党锢之祸、鸿都门学、黄巾起义等等事件,对朝廷彻底绝望,意欲改变者。前有汉阳人阎忠说皇甫嵩以诛阉人为名,南下京师,改朝换代。后有名臣张霸张伯饶之孙张玄在车骑将军张温出京前劝其诛杀?A臣、翦除中官,提拔良善,以安天下。这样的人很多,袁绍、何?、许攸也可以归为此类,只是他们做得更隐蔽一些。
韩遂上前拉着二人之手,笑着说:“得二位大贤相助,凉州定矣。”
四人谈谈笑笑,登上狄道高高的志、城池,韩遂目及远方,心头振奋,缓缓道:“有把握吗?”
黄衍点点头,抚了一把爱须道:“凉州从事邓严是王兄的弟子,时机一到,必斩耿、程二人狗头以迎。”
韩遂含笑道:“如是真能兵不血刃解决掉耿鄙大军,王兄功德无量啊。”
王国一脸的和气,摆摆手道:“韩兄此言差矣。耿昏程贪,两人在任一是,凉州百姓就不得安宁,我这是为民除害,何功之有?况且事未成,现在言之过早。”
韩遂手掌轻轻拍上城垛,扭头说道:“事若成,王兄出任首领可好?”
这话一出,三人皆惊,笑容僵于表面。王国心思瞬间转了几道弯,一脸正色道:“韩兄莫不是在试探王某?王某之愿,在诛杀阉人,匡扶国家,除此之外,别无他求。”
韩遂笑笑不再说话,目光深邃到极点。
耿鄙进兵陇西的路上,忽然传来陇西太守李相如投降,与贼众联合。同时还有一条传言流传甚广,云韩遂杀边章、北宫伯玉、李文侯等人,兼并了各个势力,成为金城叛军中惟一的首领。
耿鄙对此传言不以为意,首领是一个还是十个,在他看来惟一的区别就是砍一颗脑袋报功还是砍十颗,假使传言为实,正好省去了不少麻烦。
汉军赶到陇西后,马不停蹄杀入狄道境内。
“你们说韩遂兼并叛军的传言是不是真的?”
“我看不是虚言。”
“那该怎么办?韩遂用兵如神,去年打得周慎将军五路兵马,数万人全军覆没……”
“我亲眼看到了,当真是血流成河啊!”
“相比韩遂,看看咱自已的主帅,耿使君平日吹嘘得厉害,好像全天下就他一个人会用兵,昨天我看到他上马也用亲信扶着。”
“人家是右扶风耿阀出身,自然雍容惯了。”
“昔日凉州三明皇甫将军、张将军、段太尉,今日之皇甫嵩将军、董将军、盖北地,哪个不是与士卒同甘共苦?只有这样的人才能打胜仗,一个连上马都需要扶着的人,你信他会用兵吗?”
黄忠皱起眉头,自从大军开拔以来,他每日都能听到这样的话,他敢肯定,汉军中必有奸细,只有奸细故意引导舆论,才会形成这么大规模,且持续不断的议论。
可惜他屡次求见耿鄙都被拒绝,在耿鄙眼中,他是盖俊的人,有什么可谈的?若非还要靠他打仗,早就找茬修理他了。
年中凉州刺史部招六郡兵,盖俊认为败多胜少,本想从司马里随便找个人去就是了,没想到麾下五大将、尉都表现出不同程度的热心,族侄盖胤、妹夫杨阿若肯定是不会放的,关羽是北地都尉,一郡汉军之长,不可轻动,马腾历史上有污点,生怕一去不回,也不能去,最后人选就落到黄忠身上了。黄忠虽非盖俊嫡系,却是他很看重,并有意培养成嫡系的人,把自已一干想法告诉他,并让他多加小心。
“不出意外,再过两三日就要与敌接触了,依着这个事态……难道真如盖北地所言,难逃大败吗?”黄忠晚间睡不着觉,如往常一样巡视大营,走着走着,忽然大地传来微微的颤抖声,黄忠神色蓦然一变,跟随盖俊日久,他太清楚这代表着什么了。接着,大营内冒出冲天的喊杀声,神色再变,那是耿鄙中军的位置。
“夜袭……夜袭……”
“耿使君、程治中被杀死了、耿使君、程治中被杀死了……”
遭遇敌人夜袭,主帅又被杀死,汉军大营陷入一片慌乱,士卒如无头苍蝇般乱跑乱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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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六章 危矣
第一百八十六章危矣
凉州从事邓严杀刺史耿鄙、治中程球,而后提着二人之头直入中军汉阳兵营,晓说利害,诸将暗恨耿、程久矣,特别是后者,连士卒口粮也敢暗自克扣,他的死堪称大快人心,且敌军又至,势不可挡,便识趣的降了。几名深受太守傅燮大恩的司马、军侯言辞激烈,誓死不降,欲要斩杀邓严,反被邓严之兵杀于帐内。
汉军寨门把守在汉阳郡兵手中,邓严急使人暗开寨门,而后告诫诸人不要乱跑,以免遭到误杀,诸人心思各异,应诺而去。
黄忠冷汗淋漓,几息间按下心中慌乱,胡封、陈彪匆匆而来,三人略作合计,有条不紊的指挥着士卒备战。北地郡派出的五千士卒并不像他郡那样是匆匆组建而成,未经训练,他们皆是盖俊从京中带出的精锐之师,随盖俊历经无数次血战,盖俊升任北地太守后就由黄忠接掌。此刻士卒们见主将不慌不忙,都是稍稍安心。
形势很糟,惟一庆幸的是,黄忠听从盖俊意见,平日极是小心,五千士卒分为两班,每晚必有半数是合甲而眠。穿着铠甲怎么能睡得舒服,这条命令曾备受争议,士卒们平日没少牢骚,这时效果就显露出来了,都对黄忠满心感激不提。
“轰隆隆……”
“杀……”
喊杀声沸反盈天,马蹄声震耳欲聋,数万金城叛军骑兵仿佛无穷无尽的黑色大潮,汹涌奔腾而来。汉军寨门本是抵挡对方的第一阵线,此刻却洞门大开,叛军毫不费力的冲入,这里原是汉人村庄,被汉军征用作为营地,由于汉军仅住一夜,百姓都留在里面,他们哪见过这等阵势,乱跑下被杀者不计其数。
汉军中军坐落于村中央,由汉阳、陇西、安定三郡郡兵呈品字形护佑在中间,汉阳兵已降,只有陇西、安定兵奋起反抗,可惜准备不足,被叛军一路冲锋,杀伤甚惨。
中路进展很快,大势已定,韩遂使马玩、阎和、张横等人率一五千万骑进攻武都、北地、武威三郡组成的汉军左营,使杨秋,成宜,梁兴等率两万骑共攻击右营汉阳羌胡。
突袭,尤其是夜间突袭,讲求的就是一个快字,马玩、阎和、张横认为一处一处攻打太慢了,不能给后面汉军集结的时间,三人兵分三路,各自攻打一营。
马玩最先接战,武都郡五千人中有两千是氐人,氐人个人骁勇善战,组织应变能力却很差,被杨秋带队一顿猛打猛杀,毫无抵抗之力,汉军亦被吓破了胆,稍稍抵抗一下便跪地请降。
阎和杀进北地郡大营,看着前方千余汉兵勉强合聚到一起,阵势不整,惶惶不安,不屑一笑,暗道盖子英麾下也不过如此,一个冲锋就可以将这些人解决。去年末那场惨败是凉州军心里永远的痛,一颗流星,使竖子成就威名。
“杀……”阎和脸现狰狞,高高举着马矟,大声暴喝。所谓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五千叛军骑兵看到北地郡兵,无不咬牙切齿,马速催到极致,誓要将对方踏成肉泥。
一百五十步、一百步,双方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杀……”黄忠舌绽春雷,一马当先冲出。
“杀……”胡封、陈彪倒提铁矟,纵声大吼。
“杀……”两千汉军骑兵呼天啸地的尾随主将,斜刺里杀出,一头撞上叛军,一瞬间,激烈的碰撞迸发出巨大的声响,叛军冲势一止,两支骑军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杀成一团。汉军步卒一改慌乱、散漫,迈着大步飞速杀上来,配合骑兵袍泽围杀叛军。同时不停有人穿好甲具,从两旁的大帐跑出,或单独而上,或什队齐冲。
“杀……”黄忠死死盯着叛军主将阎和,大铁戟一个盘旋而下,三名挡在前方的叛骑人马俱断,爆出一蓬血雨,一击之威竟至如斯,叛军骑兵纷纷色变。
“杀……”黄忠毫不停歇,大铁戟接连挥出,数排骑士仿佛纸糊的一般,被扫荡一空,摧枯拉朽般杀入人潮,凡是靠近者皆被击落马下,何谓万夫不当之勇?这就是
“给我杀了他给我杀了他……”阎和见黄忠杀人如草芥,如入无人之境,快速靠向自己,显然是把自己当成了目标,歇斯底里的狂吼。叛军虽被截击,奈何后面己方骑兵源源不断涌来,推着他往前。这不是自己送上门吗。
转瞬间,又数排骑士被黄忠击破,马蹄踏着血浪而来……
阎和扯了扯嘴角,右手紧紧握住马矟,手心全是汗水,亲卫一拥而上。
黄忠手起戟落,人头乱舞,骨折肉裂,对手刀矛在他的铠甲上留下了无数的痕迹,血液从破裂处涌出,黄忠面不改色,驾坐骑腾空一跃,跳进三步,扬戟,照着阎和兜头就斩,势如奔雷,不可阻挡。
阎和嚎叫一声,摆矟横扫,“铛”的一声,阎和面色一紫,一股巨力顺着兵刃爬上右臂,力量之猛,竟似要将臂膀扯断,胯下战马哀鸣一声,跪倒地上。
阎和折下马来,摔得晕头转向,兜鏊都率飞了,不等起身,一阵大风自上而落,接着头皮一麻,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黄忠斩杀敌军主将阎和,说来话长,其实仅仅是几个呼吸间,又马不停蹄向前飞冲,砍断阎和旗帜,戟出如风,叛军骑兵沾上就倒,碰上就亡。
“校尉威武……汉军威武……”汉军将士欢呼雀跃,追随黄忠脚步,向前、向前……
叛军本来是偷袭,却被汉军反袭,现今主将又死,皆无战心,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嚎,狼奔豕突逃散。
黄忠率众追杀到北地大营门口,而后命令汉军掉头而返。一座村庄不说四通八达,也得有好几个出口,黄忠特意在此处扎营,就是因为后面不远有一条出路,易于逃生。
马玩、张横相继解决对手,却得知北地汉军早有准备,阎和中伏阵亡的消息,两人面面相觑,一脸震惊,阎和仗着资格老,明言要把北地大营留给他,两人争不过他,便由着他了,不想……都是暗暗庆幸,换了自己,未必能比他强多少。
大将阵亡,非是小事,马上使人去通报韩遂,马玩、张横合兵万余,赶往北地大营。到来时早就人去营空,两人探明出口,为追不追击产生分歧,马玩想追,张横则不想,两人职位相当,兵力相当,但马玩资格较老,且阎和之兵回过神来,欲为主帅报仇,万余骑乃驰出大营追击。
黄忠率众奔出数里,情知敌军多半会追来,令步卒先行,近两千骑藏于土路两旁的幽山,蓄势待敌。
四周静寂极了,浓墨一样的天悬着一轮弯月,一丝星光都不曾出现,两旁幽山仿佛一只巨兽的大口,默默等待着猎物的上门。
忽然,大地微微抖动,远方闪现星星点点的火光,不片刻,火光以飞快的速度靠近,强烈的轰鸣声持续不断,震得连山都摇晃起来。
“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