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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再再再再世-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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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伍子胥一夜白头的事情虽有些夸张,但的确是有一夜之间遭遇太大打击,思虑过重,头发七八天左右就会几乎全白了。”曲若本是对左阳并没什么好感,见到了这样的左阳只后,他竟然也觉得……或许说他自认的情,也未必真的比得上左阳。
    曲若说着,从袖中拿出圆形小漆盒的药膏来,塞进北千秋手里:“你让他常用这个药,或许脸上的疤痕会消得差不多,但是头发是真的没办法,纵然是染也掉色的很快,我不太建议他去染回黑色。”
    北千秋把玩着那个漆盒,倒是真心的说了一声谢谢。她知道曲若应该一时半会不会走,便将漆盒塞在枕头下,扯起被子转身过去睡,或许是因为比较安心,不过半刻便传来沉稳的呼吸声。曲若低头看她的背离自己只有半臂左右的距离,想要去伸手搭在她肩上,又怕她睡起来本就轻,别再惊醒了,只得抱着臂,坐在床头足足坐了两个时辰,知道听着雨墨好像要进屋来看看,才闪身离开。
    陆府是一片安静祥和,同样只有一个主子的南明王府却是鸡飞狗跳。
    左阳几乎把整个府里的人都动员起来,东月阁的正屋里摆上了圆桌子,厨房里忙着去挑选食材,好多天没收拾的宅子拾掇起来也是人来人往。
    水云有些无奈的看着左阳:“怎么着,她说晚上要来?”
    左阳还在看着厨房里头备的菜单,考虑着哪个比较合北千秋的口味,听着水云问,点了点头:“恩,她既然要来,就没有再让她走的理。我不是让左十七部署侍卫了么,等她吃饱喝足两口茶咽下去了,她要是想出门,直接让左十七把她一绑,屋里头一扔就完事儿了,跟之前似的抓牢了就跑不了。”
    话是这么说,水云要是能信就怪了。
    他无奈的叹了一口气:“王爷,她现在好歹是朝中重臣,你这玩强取豪夺的不合适啊,外头有人要是告上你一本,也是惹得一身事儿。”
    左阳似乎并不太在意,这会儿什么流言都不太重要。
    东月阁里如今下人们来来往往,就恨不得把过年红灯笼也拿出来挂上,四处贴上喜字儿了。原来东月阁里头的一霸如今正捏着小手绢,坐在旁边小声地哭。
    棋玉不敢直接去指责左阳,可她也知道左郡王好脾气,在一旁一边哭一边嘟嘟囔囔的,恨不得把整条手帕都能给拧出水来。满嘴都是“十八岁就英年早逝,连个孩子都没生,我家夫人命为何这么苦”“郡王转脸就不认人,这会让要在亡妻院里办狂欢也不知道是不是良心被狗吃了”……哦还有就是“我才十四岁花季少女可以依靠的夫人不在了我的未来该何去何从”……
    左阳听得头都要炸了,水云都想把这个姑奶奶给请走,可才去一碰她,她竟然惊恐的站起身来,指着水云掩面哭道:“不,我不听你们说!我知道你们想把我嫁出去!没有夫人给我做主,你们都要欺负我啦!”
    大姐,你就是丫鬟里头的战斗鸡,谁敢怎么着你啊!水云简直无奈,往后一撒手,求救的看向左阳,左郡王叹了一口气道:“你真不打算嫁出府去?在这南明王府里有什么好呆着的。”
    “除非位高权重长得好看心里还没有别的女人——否则别想让我妥协!我的爱我的青春可都给了我们夫人!”棋玉捂着心口拭泪道。
    左阳眼睛亮了一下:“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新任中书令陆熙然陆大人……”
    棋玉愣了一下。
    “他今儿晚上就来这东月阁会面,撮合撮合,做妻恐怕难,但是做妾应该也没什么。”左阳喃喃道一半才一副恍然的样子道:“我忘了你心气儿高,就算是给屠户做妻也不愿给大户人家做妾——”
    他话音未落,就看着棋玉已经娇娇柔柔做了个万福:“主子说要奴婢给人家做妾,那也奴婢该做的事还是要做……”她抬起脸来已经满是坚定:“为了政治联姻,我愿意牺牲自己。”
    左阳看她就想笑,招了招手道:“快去吧。你好好打扮着点,一会儿上菜的时候让你来报菜名儿。”
    棋玉大喜,甩着手绢就往屋里走,路过水云身边,水云忍不住道:“瞧你那样!”
    “哼,我就要飞黄腾达了!”棋玉噘着嘴道:“谁管你哟,你不稀罕别人稀罕呢!”
    秋季入夜早,天很快就黑了,左阳坐在廊下,等了许久许久,直到听着小厨房的人说菜都热了几遍,外头天都一团漆黑,府外似乎传来极为遥远的打更声,他才郁郁寡欢,叫左十七去陆府看看她是不是不来了。
    同样郁郁寡欢的还有头上戴着花,一身粉裙涂了胭脂的棋玉,在廊下幽幽叹了一口气。
    水云抱着胳膊瞧着这俩人,过了一会儿才踹了棋玉身下的凳子一下:“我觉得来不了,你快去屋里把你头上那朵大红花摘了吧,看得人心堵。”
    棋玉掩面佯怒:“我就知道你不安好心,就算我不能嫁到高岭之花天山之雪的陆大人家去,我也不会跟了你的!”
    水云惊且恼羞成怒:“谁让你跟我了!就你那连几尺布都算不清楚的脑袋,我要你做什么!”
    “这都是惯例!”棋玉红了脸,谁也没说过她会配给水云这等的话,可她就自己瞎脑补上了,还偏有理:“话本故事里都是那样,官爷和小姐配到一起,下人也会在一块儿!”
    “你别想太多了,那是别人家!你赶着趟求我,我都不会瞧你!”水云想着自己好歹算是左家半条消息链都握在他手里,怎么都算得上左阳的左膀右臂,怎么可能……跟这么个蠢丫头……
    棋玉让他这么一说,脸都涨红了,气鼓鼓的拎着裙摆站起来,就要往屋里走,却把凳子给带倒,她又狠狠绊了一下,几乎一个趔趄要摔倒。水云要去扶她一下却没扶到,棋玉气的狠狠踢了一脚凳子,往屋里跑去。
    左阳被这俩小年轻吵得脑仁疼,幽幽的叹了一口气,水云顿时有些尴尬,站在原地不知该怎么说才好。
    “王爷你确定她没忽悠你?”水云过了一会儿才找了个话题:“你怎么跟她说的,有没有用我说的那一招。”
    左阳愣愣的:“我忘了装哭了……一高兴就忘了……”
    “那别的呢?没有装一下可怜?她最心软了,你要不这样,她说不定还真不肯认你呢。”水云有点痛心疾首。
    左阳真是慌了:“没,我没说别的,我光吃惊她变成了个男的了。是不是因为这个她才不肯来。”
    水云刚刚被看热闹的心态总算平衡了一点,有些幸灾乐祸的摸了摸下巴:“谁知道呢……”
    左阳腾地起身,问他:“你说……我现在拎着一瓶酒,到她家门口哭去,还来不来得及?”

☆、48|40|34|29|25

纵然左阳问的认真,水云也不想去接他的蠢话,左阳思忖着正要开口,却看着左十七走进东月阁里,表情有些难以言喻。
    “他还在府里?”左阳转过脸去问。
    左十七犹豫了一下道:“陆大人半个时辰前离开了陆府,前去参加小西湖的秋宴。这回秋宴人去得多,包括林家的林平冉和几个兄弟、徐家人还有当初谢家留下来的那一两支都在,几个入冬前回长安的武将也在。”
    左阳没听清左十七后头说了什么,他似乎只听见了前半句:“她去参加秋宴了?”
    秋宴每年都办,几乎是朝中大臣必定参加的宴会,在长安城南边人工的小西湖上包下三楼的大船,这帮在长安这等干燥风沙之地长大的北方爷们也学着想要享受一下南方士林的生活,每次都会有些五品的官员挤破了脑袋要上了那艘船去,趁着这个机会结识那些平日上朝时站在最前头的官员们。
    左阳半天才回答道:“她是去吃喝玩乐,也不肯来见我么?”他像个傻子一样在这里忙活来去,兴奋的让下人布置,实际上北千秋也只不过是在敷衍他么……
    “呃……也不算是吃喝玩乐,毕竟秋宴是大事儿,可能那老贼不愿意放过这个好机会……”水云努力解释道,却看着左阳几乎将手里的茶盏和那可笑的菜单狠狠地掷在长凳上,猛地站起身来面色有几分难看。
    茶盏砰的一声响,倒在长凳上,温热的茶水漫开,却是没摔碎。
    左阳阴沉着脸大步往外走去,转头对着快步跟上他的左十七道:“秋宴不是之前也递了帖子到府上来,给我扒拉出来,我倒要看看他跟一帮人虚与委蛇花天酒地能有多开心!”
    左十七两眼一黑,那些请柬几乎早就扔进了篓子里没人管过,现在让他立刻扒拉出来简直就是大海捞针!
    他大步往外走着,腰间环佩轻鸣,左阳最近总穿深色衣服,为了见北千秋,今儿特意换了身颜色偏亮的玉色长衣,腰带都是仔细挑过的蜀绣蝙蝠暗纹。这一身仔细打扮过的,倒是换也不用换,直接参加秋宴也合适。
    头发一丝不苟的梳好,羊脂玉镶金的发冠扣在白色发髻上,倒衬得他有几分精神。他生怕见了欢喜的人,自己不够好看,生怕北千秋讨厌他脸上的疤。
    还没好的血痂有些狰狞,他之前在镜子前反复用手挡了,只盼着北千秋要是能看不见就好了。惴惴不安的心意等了半天,从午间吃了饭就开始拾掇,却等来了这么个消息。纵然是平日里百般迁就旁人的左阳,也有点被惹火了。
    水云把书房里平日伺候的小厮全都轰进去,七八个人翻箱倒柜的找那不知道在哪儿的请柬,左阳脸色压抑着愤恼,骑在前门备好的马上,等了半天也等不到,直接道:“不要什么鬼请柬了!我要参加,谁还敢拦不成?!”
    他说罢以一夹马腹,便如离弦的箭一样奔出去了。
    左十七跟上的时候,左阳几乎已经到了小西湖边,这会儿船还没走,因为来的人多总是要在岸口多停靠一会儿,这一片几乎望不到边的人工湖上,如今只有这一艘灯火通明的大船停在那里,来来往往还有人出入,舞榭歌台,人声鼎沸。湖面上露花倒影,灵沼波暖,丝竹喧天。
    原来林家势力大,多是林续来主办,一面是拉拢人心,一面是展示权势。如今林家半边都瘫痪了,林平冉放不下面子也不肯将这个机会交给别人,不知道东拼西凑借了多少钱,才将今年的秋宴办出往年的华丽热闹样子。
    林平冉站在渡口上,和来往上船的群臣说笑,笑的喜气中暗含着辛酸,远远却看着左王爷手里捏着马鞭,杀气腾腾的大步往这边走来,他眼睛亮了亮。之前林府办了几次诗宴,给南明王府送了请柬,却如同石沉大海,这会儿几乎人都来的差不多了,他以为左阳又是不会来,却没想到他竟然到了。
    他连忙抬手迎了上去,左阳站定在面前,偏过脸来扫了他一眼,还没等林平冉开口道些客套话,就沉声问道:“陆大人来了么?”
    林平冉挂着笑的脸僵硬了一下,白天看着的快瞎了眼的一幕,他可还记着呢,这会儿看着左阳气势汹汹就要来找陆熙然,他几乎笑不出来,过了好一会儿才道:“王爷怎么来了林某的秋宴,这会儿慕容将军也来了,您也可以去见见,正在二楼——”
    左阳看着乐伎穿梭于众人之中,些许关系较好的大臣勾肩搭背的站在一处,觥筹交错,笑言融融,更是没由来窜上一股火来,打断了林平冉的话:“他到底在哪儿?!”
    “陆郎应当在三楼有个单间,他喜静不大愿意跟旁人在一道说话,林某就给他找了个僻静的隔间。”林平冉向来没见过左阳这般样子,惊得连忙如实禀告。自他丧妻归来,似乎身上对旁人总带了分戾气,不再像以前那般好说话。
    左阳拎着马鞭,活像是要打人,蹬蹬踏上夹板,往楼上走去。
    琴声悠扬,歌女喉音优美,水流潺潺,偶有城郊钟声传来。左阳无心欣赏,走上三楼,揭开层层珠帘,往拐角处走去,身旁不少人站在栏杆边,见他来了慌忙行礼招呼,左阳随意招了招手,往北千秋应在的方向走去。
    他掀开了烟霞纱帘,本以为北千秋还在里屋,却没想到她独自一人站在栏杆边低头看着湖水,听见了有人走来的声音,转过脸来。
    左阳呼吸一滞,怒气烟消云散。
    她黑发如白日般垂下,发尾束了雕竹银坠儿,从颈后拨到前边来,青丝搭在肩上,月白色发带垂下来。肩上披着深青色绣银边外衣,里头是一套玉色宽袖燕服,腰间是同深青色镶玉腰带,束住了窄窄的腰,一只手搭在红漆栏杆上,一手笼在身前,那如玉雕般的指尖从袖口中探出来,端着个鎏金铜兽暖炉,左阳恼怒烦躁的情绪不知去了哪里,甚至仔细地去看她修剪齐整圆润的指甲。
    他还凑巧,和北千秋穿了几乎一模一样的玉色配深青,只是一个箭袖武将装扮、英朗利索,一个宽袖深衣,优雅淡然……
    左阳舔了舔嘴唇想说什么,却看着北千秋挑了挑眉毛看向他,表情不骄不躁,下颌微收似乎等他开口。
    雪肤鸦发,眉眼含着雌雄难辨的英气,表情却透着矜贵与温雅,他甚至感觉到了一种说不出的……冷清禁欲,以及那如斯艳绝容貌后隐隐的侵略性。
    纵然是这样一副面容,只要是北千秋的魂儿在,仿佛不论是怎样冰凉清冷的壳,内里也燃烧着强势放肆的脊梁。
    他心知北千秋尤喜红色,惯穿艳红,却也压得住。甚少见她穿的这般素,但也好看。他想起来之前,北千秋一身灰色男装,端着李氏的娇弱面孔,坐在东月阁廊下嗑瓜子儿的样子,那时候他就想说好看,却没说的出口。
    “左王爷怎么也来了,臣听闻王爷不喜这些虚浮的宴会,今日倒是反常。”她音色若冷泉露寒,语调徐徐却似乎隐含笑意。
    左阳才想明来意,如今再提起火来,已经竭了一半士气,却不肯输了,往前迈了半步,捉住她胳膊,道:“你为何今日不来见我!我在南明王府一直等你到这个点上——”
    “王爷还请臣去南明王府做客了?”她故作吃惊:“陆府怎的没收到请柬!纵然是臣想去,没有请柬贸然上门,也恐被人说是强贴过去的,陆某一向爱惜清名,生怕有人诬言。”她说着了无痕迹的撤回手来,后退了半步保持了半分距离。
    左阳恼了,又往前贴过去:“你倒是现在又拿这些话来敷衍我,还不如早就告诉我说你失忆了,说不认识我!”北千秋面上笑容不变,再退去。
    “王爷,您再靠,臣就要跌下栏杆掉进湖里了。”北千秋的手在他胸口撑了一下,她往后弯腰半个身子都在栏杆外头,左阳看她长发都落在身后,让秋风吹得阵阵飘舞,船猛然开动,北千秋被船身震动带的几乎往后仰倒过去,左阳眼明手快的扶着她的腰往回拽了一把。
    北千秋在他胸口撑着才没跌入他怀里,左阳心中小小的惋惜了一下,手却扣在她窄腰上没有放下来,北千秋掰了半天他也不肯松手,过了好一会儿左阳才评价道:“陆大人倒是有些瘦。”
    “劳王爷关心。”北千秋不冷不淡的说到,指甲掐在了他手背上,左阳吃痛松开了手。
    他本来想着来质问,可北千秋却这般不咸不淡,左阳更加郁烦。他就想直接开口问北千秋到底是怎么想的,却看着北千秋打官腔眼神也不怎么看向他,心里头又酸又痛,闷得提不起气来。
    当然更多是些委屈。
    北千秋又在想些他根本不知道的东西,左阳感觉她对他无所不知,一眼看到底,轻而易举揉捻指间,可他却百般猜不透她。凝滞的空气沉在二人之间,北千秋似乎也很受不了这样的气氛,想要躲开和左阳面对面的场景,没说话转身直接往后走去。她素手掀开烟霞纱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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