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忠吕布-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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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布冷笑道:“怕甚么?某和那皇甫大人的交情,非同小可,你若怕,便抬了东西,先到转角那边等着。”那庄丁如蒙大赦,招呼三个同伴,抬了聘礼快步就闪到那转角处,只探出脑袋来打控这边。
那王保此时已气得那络腮胡子根根如针倒竖,只回身抱拳道:“大人!”吕布微一颔道,淡然道:“施为便是了。”王保大喜,招呼了郭枵下马,两个沙场余生的豪勇汉子,合力把那皇甫府前硕大的两头石狮子搬到那小门前面。
那四个庄丁在转角探头看了,吓得直伸舌头,手底下的深浅他们看不懂,但这一头石狮至少得六七百斤,又不是石锁那般趁手,看他们搬了,面不红气不喘,这两人的臂膀怕都有三四百斤的力道。那老成的庄丁咋舌道:“我们少爷,从哪结识了这两个李元霸!”
这时王保和郭枵把那小门堵了个结实,郭枵便去踹那朱红大门,直把那大门踹着价天响,只听门里方才那家丁咒骂道:“不知好歹的疯汉,看爷剥了你的皮!”说话间那小门一下子往里打开,那家丁猛一闪身,胸口正撞在那石狮头,痛得他捂了胸口蹲在地上,半天说不出话来。
王保和郭枵笑得直不起腰来,那家丁过了半晌,倒吸着冷气挣扎着爬了起来,扯着嗓子嚎叫道:“快来人啊!抄家伙!啊哟我的亲娘啊!”却是大声呼喝,牵动了胸口刚才撞伤的地方,疼得他又蹲了下去。
吕布骑在马上,就冷冷地望着那朱红大门,一言不发,他吕奉先岂是和这些下人打交道的?
这时便听门里整齐的脚步声蜂涌而来,显然来者都是训练有素的护院,不是寻常的家丁打手。当头一个见了蹲在地上的家丁,哪里还用问?抬头便见那两头石狮堵在门口。这时那家丁蹲在地上惨叫道:“马教头,你老人家可是十万禁军的枪棒教头,可要帮小人作主啊,这几个疯汉……”
“住嘴!”那马教头老大一记耳光,清脆甩在那家丁脸上,打得他口喷鲜血,吐出两个断齿不敢再出声。马教头吩咐开了中门,一大班人便阵列在府前,隐然也自有一番气势,自下当有护院力士,去挪开那两头石狮。
马教头手绰花枪,丝毫不看王保郭枵两人,揖手对着骑在马上的吕布道:“在下江宁十万禁军枪棒教头马铸,不敢请教,大人上下如何称呼?”他见吕奉先身着紫袍,又敢如此做派,怕是有什么来头。尽管深知江宁城里皇甫府的人可以横着走,但如果是翰林学士张洎的子弟,还是南都留守朱令贇的门人,他一个枪棒教头,还是得罪不起的,问下姓名也好去报去皇甫继勋得知。
吕布仍是一脸淡然之色,却根本不去理会他。边上王保喝道:“我家大人名讳,早已报上,自去问那杀才便是!”马教头回首望着那蹲在门里的家丁,那厮满口鲜血含糊地说了几次,马教头才听清楚。
刘纲?没听说过江宁城里有这个人,马教头有点疑惑,复又道:“还请大人示下官职,小人也好去报与老爷知道。”
“虞部郎中、史馆修撰。”吕布冷冷地道。
那马教头刚一听吕布说完,把花枪一顿,断然大喝道:“啊呸!老子还以为你是什么东西!原来是个郎中,还是在史馆捉书蠢的书呆子!兄弟们,把这厮给老子拖下马来,老爷让我们收敛些,全给打断了双腿,扔街上去便是!”
那数十个护院一下子围了上来,王保和郭枵退了几步,护在吕奉先马前,七八个护院持着刀枪抢上前,被王保冲近身放倒了两个,抢了一把刀,舞了个“雪花盖顶”,把那四五把搠向吕布的长枪招架开,郭枵也抢了一把长枪,大喝一声荡开了几个想来砍马的护院。
那马教头绰枪看了,冷笑道:“原来仗了两个手底下硬朗的保镖,才来皇甫府前洒泼!书呆!老子爱惜你这两个保镖一身功夫,你自己留下一只手来交代,老子便做主放你们去了!要是今天你们撞见三管家那凶残人儿,怕你们全得交代在这里!”
那墙角几个庄丁,再已吓得和秋风里的枯叶一般,那老成般的庄丁哆嗦着对其中一个同伴道:“你,你,你你你快回去找人,找多、多几个人,无论,无论如何,把,把把把少爷抢回去再说!”
又对另一个庄丁道:“快快快快去报报报官!多多多多使点银子,让那衙差快赶、赶过来!去啊!”说着对他们两人踹了一脚,那两人才反应过来,哭丧着脸急急往回赶。
吕布此时在马上却是气定神闲,只淡然道:“某身后那四十七骑,却有两个慈悲心肠、见不得血的佛陀。”吕布却是怪他们,手底下不够狠了,到现在为止,只是撩拔那些护院的军器,或是摔他们一个跟斗,却还没见到血。
王保和郭枵一听,那脸上羞得通红。他们也是想着天子脚下,毕竟不是沙场,所以不敢伤人,怕连累了吕奉先,此时听吕奉先放了话,王保虎吼一声:“背嵬之士!”,这句却是他在和州城下,从护在吕布身后的张川口中学来的。
王保抢出去伸臂夹住两把搠来的长枪,一刀就把当先一个护院头颅斫飞,把刀一拖,又割了另一个护院的咽喉。一时那些护院手底下全缓了下来,要知道就算皇甫府的人再横,打断别人双腿,砍下手,欺男霸女几乎天天都在上演。但他们作下人的,也不敢随便当街夺人性命,最多打到重伤吐血,明显不治再扬长而去。
吕奉先只淡然地骑在那里,他全然没去理会那些向他攻击的护院。屠龙刀绝没有杀狗的道理,他吕温候,手下杀的,怎么会是这种无名小卒?他只是淡然勒马在那里,那马本不是他那匹经了战阵大黑马,这马也本不是战马,开始有些慌张,但马上的吕布的镇定,却慢慢地,连这马也安静下来。他甚止连怒都没有怒,连一点杀意也没有散发出来,总不会,打只苍蝇,也要怒发冲冠吧?
郭枵却没那护院这么多想头,一见了血,也怒吼道:“背嵬之士!”长枪突刺捅穿当前一个护院胸口,去势不绝又钉着另一个护院的大腿。那两个护院还在惨叫,郭枵已劈手夹着一个发呆的护院颈子,用力一扭,在场众人个个听到清脆一声“咔嚓”!郭枵松了手,全不理那软软倒下的护院,夺了他手中长刀,披了头发扯开上衣怒道:“有我无敌!”
“有我无敌!”两个人硬把这皇甫府前喝出一片金戈铁马之气!
那些护院如见了鬼一般纷纷缩回去,马教头见势不好,绰了花枪杀上前来,他是十万禁军的枪棒教头,手中花枪自然非同小可,王保与郭枵夹着杀上前,两下就被他荡开长刀,那些护院见胆气一壮,纷纷叫好。
吕奉先没有动,他还是不动。尽管他知道,王保他们手底下的修为不如马教头。但吕奉先没动,他尊重麾下的战士,他给他们足够的信任。两军对垒,势弱者并非必败!古今多少以弱胜强的战例!吕奉先仍没动,他淡然地望着场中。
那些护院赞道:“马教头果是江宁第一枪!好一把银壶提炉枪!”他们只觉这马教头手中花枪世间无双,的确这马教头也向来未曾有过敌手,所以那些护院对他的赞颂倒也不尽是马屁。在江宁城里任一武馆,提起十万禁军枪棒教头马铸的大名,都无不举起大拇指的。当年马铸就是仗着手中花枪,在校场上连败三十七位高手,才得了这个枪棒教头的职位。
马教头得意笑着绰了花枪,望着王保他们两人。两人又攻了一次,还是被生生逼退,王保大怒,喝道:“有我无敌!”硬生生冲上前,全然对当胸刺来的花枪不闪不避,只一刀斜斜劈落!那边厢郭枵绰了刀,冲上前去从下往上一撩!马铸那花枪却不慌乱,他自不去和王保以命换命,先用枪尾锥拍飞了郭枵的刀,再用枪尖点歪了王保的锋刃,逼进两步,一把花枪快得化成七个枪头一般,“唰!唰!唰!唰!”在王保胸口切出四道血口,若不郭枵舍命抢攻,怕王保就要交待在这里。
吕奉先终于点了点头,他开口了,他冷然道:“王保,给他个痛快吧,某尚要办正事。”他说得理所当然,如同那马铸已是死尸一具。吕奉先前世就被称赞有飞将之风,他自然爱兵,但慈不掌兵!
王保听了,精神一振,此时散了发,在胸口那冒着血的伤口上,抹了一把血摸在面上,吼道:“奉左突骑使之令!杀!”竟把手中长刀掷向马铸,马铸轻松挑飞,又把抢上来的郭枵大腿扎了一枪,谁知枪杆一紧,却是郭枵舍了刀,硬生生握着枪杆,马铸暗叫不好,这时才醒悟郭枵是故意被他刺上一枪,却见王保扑了上来,马铸舍了枪挡住王保,只觉咽喉一痛。
王保和郭枵已然退回吕奉先马前。王保嘴里咀嚼着,用力一吞,摇头道:“煞是难吃!”马铸已倒在地上,喉咙间血肉迷糊被啃走一大块皮肉,那血和小喷泉一般,一抽一抽的喷着。
那些护院愣在那里,手都在发抖,他们不是没砍过人,几乎三天一小架,五天一大架;他们甚至有不少人,夜黑风高时,奉了皇甫继勋的命令,杀人放火也干过。但他们哪里见过王保郭枵这种拼命法?当下王保向前迈了一步,那些护院见了鬼一样纷纷后退。
离王保最近的那护院边后退,边哆嗦着手指着王保道:“你你你别过来!”王保侧着头望着他,咧开大嘴笑子起来,那雪白的牙齿缝里还残留着一些肉渣和鲜血,突然冲那护院空咬了一下,那护院吓得坐在地,哭喊道:“这厮吃人!这厮吃人!”
吕布骑在马上,淡然转过头来,望着小巷那一头懒洋洋赶来的江宁府衙的差役们,这些差役在那庄丁花了不少银子以后,总算来了,他们威风凛凛地踱着八字步走了过来,因为收了钱,还是尽可能把人从皇甫府里救下的好,否则的话,以后也就没人给他们钱办事了。
但要他们敢去跟皇甫府的护院抢人,那却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所以最好的法子,就是走慢些,让皇甫府的人出完了气,把苦主打断两条腿什么的,捕快们再赶上劝解几句,大家都是江宁城里官面上的人,通常应该会卖个空头人情。
谁知赶来,居然被放倒在地的,都是穿着皇甫府的家丁服饰的护院!那当头捕头一下子拔出腰头,指着吕布怒道:“大胆怒徒!江宁府里,天子脚下,岂敢当街杀人!还有皇法么!速速放下凶器,否则的话,哼哼!休怪你家爷爷刀下无情!”
边上那些个捕快也执着铁链、水火棍各式军器,价天响地叫道:“尔等可知这是何人?便是平了为患青戈多年的水寇十三蛟、杀了盘踞荆溪的三十六狼、灭了采石七十二虎,江湖人称八臂哪叱何璜何兰亭便是!”
“速速放下凶器速手就缚!否则爷的水火棍教你皮开肉裂,便知百钱有几个廿五!”
“来啊,先把报官这厮拿下再说!这便是凶徒同党!”
那何捕头见左右杀气腾腾,得意道:“你别以为穿着紫袍便是官身,须知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何况你咆哮皇甫府前,持刀杀人,如不下马受缚,怕你今日之行,便须连累家人,株连九族!”
吕布皱了皱了眉头,有点不耐烦地对郭枵道:“缚了,麻利些。”
郭枵提刀在手,转着手腕绰了个刀光,慢慢向那些差衙走去,口中阴森森地道:“大人有令!尔等自缚跪地,违者,死!”那何捕头不屑地冷哼了一声,挥手示意左右上去,有两个平日里横行江宁的捕快便绰刀嚎叫着冲了上去,只见两人和郭枵一交错,刀光闪了两次,郭枵拖着刀慢慢的向那八臂哪吒何捕头走去,身后两个差役喉间喷出一道血线,软软地瘫了下去。
八臂哪吒何璜何捕头大怒,吼道:“兄弟们,随我来,把这狂徒拿!”
吕布缓缓回过头,望着那皇甫府前的那些惊恐万状的护院,冷冷道:“弃械跪地者生。”
“弃械跪地者生!”王保怒吼一声,扑了上前,劈过迎头一刀,搂住那护院双指如钩便把他两颗眼珠挖了下来,劈手夺过长刀,只一刀,把那捂着双眼的护院从锁骨中间到肚脐直直斩了一刀。有护院鼓起残勇冲上前来,王保只一肘,把他鼻骨打得深陷进去,那人退了几步,仰天倒下死得通透,立时无了声息。
此时那捂着双眼鲜血长流的护院,在他那凄惨无比的哀号声里,那胸腹间突如决堤洪水,一条血线疯狂喷涌而出,那鲜血直喷到五六步外的吕布胯下座骑蹄前,然后“波”的一声,那护院胸腹间一下子裂开,许多下水涌了出来,一时恶不可闻,那护院顾不得捂着眼,任那血肉迷糊的两个黑洞淌着血,双手只摸索着想把肠子塞进去,塞了两下,终于倒了下去咽了气。
此时却听郭枵道:“禀大人,属下幸不辱命。”
只见那平了为患青戈多年的水寇十三蛟、杀了盘踞荆溪的三十六狼、灭了采石七十二虎,江湖人称八臂哪叱何璜何兰亭,当头第一个跪在地上,被反剪缚了个结实,他身前横着几具手的尸体,身后有几个捕快也挂了彩,唯独他混身上下没半点伤处,连帽子也没歪。
边上三个庄丁,手脚哆嗦地在用那些带来的锁铐、木枷、绳索把他们绑上铐好,他们本不是有这等胆子的人,只是郭枵这杀神叫了,他们哪里敢不听?只一个劲地边绑边和那些差役陪不是。
吕布点了点头,淡然道:“好了,办正事,把皇甫继勋给某叫出来。”
这时那些护院全部都扔了手中军器抱头跪下,毕竟一人只有一条命,对于他们来说,效忠皇甫**无能,是为了得到荣华富贵,为了得到权势。可要和马教头一样,连命都没了,再如何得宠又有何用?
王保和郭枵绰着刀,把那些护院的兵刃都踢远了,站在这些跪在地上的皇甫府护院跟前,对望了一眼,齐声吼道:“皇甫继勋!我家大人命你速速出来相见!”这皇甫府有权有势,当然不会建在大街边,这小巷的门户,左右非富即贵,这时两人一嚷,直把边上豪门在门缝内看好戏的下人吓得直哆嗦。
“是谁!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直呼我家老爷名讳!”一个太阳穴上贴着膏药的汉子,穿着管家服饰,连跑带跳冲了出来,嘴里还嚷嚷道:“老子牙痛让你马教头看着,你这马教头就这章程?放人在这府前直呼老爷名讳!姓马的你是不想活了!”
吕布听了,骑在马上难得地嘴角挂起一丝笑意来。
只见那管家跑到府门前,嚷嚷道:“你们他妈的跪着做甚么?姓马的呢?”那些护院往马教头的尸体努了努嘴,这时那管家才叫到两个血人儿似的王保、郭枵,便一手叉腰一手指着他们骂道:“阿呸!便是你们两个杀才在这里聒噪么?你们以为杀了马教头便如何?今日这事没得善了,任你再怎么奢遮的好汉,等打入牢里,再五牛分尸,便知道爷的利害了!”
他说着见那王保脸色不善,刚想往里跑进去,却不料郭枵一把扯了他衣裳,把他贯在地下,一脚踏住回头道:“大人,如何处置?”
吕布翻身下了马,掸了掸身上尘灰,抬头冷然道:“某是要找这厮么?磨蹭了这么久,正主都还没出来!难道要某进去见他么?”
郭枵抱拳道:“属下明白。”说着把那管家拎起,“唰、唰”两刀削下耳朵,对他阴森森地道:“去啊皇甫老儿出来,一刻之内再不见人,这硕大府第,当不复存!”那管家惊愕着忘记了耳朵的疼痛,居然有人敢在江宁城说要把这皇甫府夷为平地!
没等他回过神来,王保在边上摇头道:“老郭,这样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