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又掉机关里-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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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煜落下来,身后的人又攻了上来,几柄长,枪同时刺过来,是个要将他当场刺穿的架势。
他水蛇一般扭了一下腰,上半身后仰,聚拢的枪头就在他上方,他略做停顿,手中长剑向后猛地刺向近旁一个士兵的腹部,又立刻拔出,血溅了他一脸,长剑在他手中转了个圈,他足尖用力,从那士兵倒下的缺口处向后猛地冲出了包围圈,对面便是一棵大树,他站直了身子,快跑几步上了树,又在那树干上猛地转身,从上而下跃下来,双臂展开,如同一只雄鹰。
玄洺只看到一片炫目的剑光,片刻之后近前那几个士兵无声无息地倒下,若是细细却看,能看到脖子上整齐的剑痕,一剑毙命。
剩下的士兵互看了一眼,从未见过这样好的身手。他们一时之间皆有些胆寒,畏畏缩缩停在后方不敢轻举妄动。
玄洺有些慌神,猛地伸出右手扼住了苏淮年的咽喉,恐吓道:“停下!立刻缴械投降,否则我现在就杀了她!”
凌煜面上丝毫未见慌乱,剑尖还在往下滴着血,他满脸的鲜血,阴沉着一张脸,如同地狱修罗。只听他冷冷道:“不是想要她的那双巧手么?若是杀了她,你们还能得到什么?”
他一步一步走近,玄洺厉喝一声:“还愣着做什么!给我上!”
身后重新响起壮胆般的呐喊声,凌煜恍若未闻,阿年身旁那一直背负着他的人也站了出来,他终于看清那人的脸,不正是当日他和凌小纪跟踪的那个人?
薛四。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两天要带奶奶看病,可能不能及时更新,不要弃文么么哒
☆、此情可待成追忆
大个子薛四从树后走出来,双手交握,发出清脆的“咔咔”声。
他面无表情地看了凌煜一眼,招呼也不打一声,猛地就冲了上来。
薛四一双肉掌挥过来,凌煜提剑去挡,面前一阵劲气激荡,他讶异地睁大了眼,他本以为此人只是个普普通通的随从,谁知竟有这样雄浑的内力。
凌煜皱皱眉,后撤了两步,在原地站稳后轻巧地飘向前方,人与剑似化成一体,直冲薛四而去。
薛四立刻一掌接过来,谁知凌煜手中长剑如同游龙一般悄然滑向一旁,薛四回身之时,左臂已被刺中。他勃然大怒,大吼着冲上前,一掌朝凌煜天灵盖拍过去。凌煜几乎呈半跪状向前滑出两步,未待薛四回身,转头便刺。
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内,薛四已被他伤了两处,虽不及要害,但他显然从未受过这样大的挫折,片刻便红了眼,面目越发狰狞。
凌煜只求速战速决,但面前这尊庞然大物显然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他目光一闪,越过薛四冲着玄洺而去,目光所及之处,玄洺有瞬间的慌乱,随即人往后远远跑开,身后薛四沉重的脚步声逼近,凌煜立刻弃了玄洺,足尖点地朝树下的苏淮年掠过去。
岂料指尖还没碰到苏淮年的衣角,薛四突然加速冲了过来。他只得侧身避过那凌厉的掌风,就是这一迟疑间,苏淮年如同破布麻袋一般被薛四捞起,轻飘飘地扔向对面的玄洺。
凌煜眼中寒光顿现,手握剑柄拈了个剑花,以从未有过的凌厉之态朝薛四攻过去。
眼皮好似被什么物事挂着,头一阵晕似一阵,周围嘈杂得紧。苏淮年好不容易睁开眼,看到的就是凌煜满面煞气的形容。
她看着凌煜握着长剑,不知怎的左冲右突一番,薛四似傻子一般被他戏耍得团团转,却连他半片衣角也没碰到。正恼羞成怒间,剑芒一闪,那剑尖自薛四左胸刺入,又从背后穿出来,薛四停在原地,借着臂长的优势,一把扼住了凌煜的脖子。
“不要!”苏淮年一声凄厉的长嘶,眼睁睁看着凌煜被薛四铁钳般的手臂拖着靠近自己,凌煜似是挣脱不能,薛四个头极高,抬手间,凌煜整个人被悬空拎起,他手中执着剑,那剑的另一端插在薛四的胸口,暗夜里,苏淮年似乎能听到薛四身上血流滴在地上的声响,然而薛四只是木着一张脸,一如她所认识的那般,无情无绪。
甚至受伤的仿佛的都不是自己。
她挣扎着起身,身体却仿佛不是她的,全身酸软使不上力。
前方,凌煜右手紧紧握着薛四的手臂,她看不清两人之间的内力涌动,只觉得凌煜被这么吊在半空中,如何受得了?
她心中突然涌起无限的恐慌,便是安平夜战那一日也不曾有的恐慌。
这个在她面前一向强大无双的人,竟被人这么扼着喉咙吊在半空,挣脱不能。她似乎能感受到他的生命力正在一点一滴流失,她使出全身力气摇摇晃晃地起身,扶着树干朝凌煜的方向挪过去,一步,两步,才走出三步远,颈间突然抵上一个凉凉的物事。
“死丫头,都是因为你。不过看起来你很紧张凌煜?也难怪,凌将军少年英雄,女人应该都爱。”玄洺啧啧两声,语气骤然转冷,“不过他马上就要死了,等他死了,我再带你回去。你可要好好的看着。”
“啪!”苏淮年猛然拍掉玄洺抵在她颈间的折扇,这个动作耗去了她太多力气,她随即跌倒在地。
前方传来砰的一声沉闷响声,苏淮年惶然抬头去看,薛四与凌煜两个人倒在地上,薛四还保持着那个姿势一动不动,凌煜似乎是挣扎了两下,猛地抽出剑,对着薛四的手臂就削了下去。
终于重获自由,胸腔里的空气得以流通,凌煜不适地咳了两声,那窒息感似乎还残留在颈间。他低头看了一眼已死透了的薛四,沉黑的眸中闪过一抹赞赏。
这是绝对的力量差距,他从未遇上过凭着蛮力就能将他钳制住的人,更何况是在受了致命伤的情况下,竟能坚持这么久。
凌煜转过身来,剑尖垂地,还往下滴滴答答滴着血。他一步一步朝着玄洺走过来,衬着夜色,他的脸格外阴沉,几缕乱发飘散在耳旁,平添几分残酷。
玄洺不由自主后退了两步,他本意欲挟持苏淮年,然而面前这人吃透了他们的用心,根本不买账。眼见凌煜越来越近,他深深地看了一眼倒在地上,还举着半截胳膊的薛四,忍着心下骤然划过的一抹痛,转身上了马,一扬马鞭就跑。
没多久就没了影子。
凌煜走到苏淮年身旁,手中长剑铿然落地,他也无力地坐倒在旁,苦笑着看了一眼苏淮年,道:“幸亏这是个贪生怕死的,若他有那大个子一半的内力,今日我恐怕真要交代在这里了。”
他从未表现出这样的神态,整个人是虚脱的无力感,偏偏眼角眉梢都挂着笑,像是要安抚人心一般。那笑苦涩中带了微微的庆幸,苏淮年怔怔看着他,只见他眸中亮亮的,此刻分明没有星星,她却忽然觉得,他眼中像是盛了整个星空。
手慢慢爬上了凌煜的脸,他微微一愣,随即眼中笑意更甚,似乎带了蛊惑人心的意味,引诱着她靠近一点,再近一点。
苏淮年整个人都迷迷糊糊,不知沉溺在何处。手突然被人捉住,随即身子往前倾,她身上本就酸软无力,这一下几乎是轻轻松松就被拉了过去。脸撞在一个坚硬的胸膛上,鼻中是他身上浓郁的血腥味,她却恍然不知,只听着那胸膛上急促的心跳声,一下,一下,急促而有力。
如同跳在她的左胸腔内。
他抱得很紧,像是要把她嵌进自己的身体一般。方才那般恐慌之感霎时消失得无影无踪,她向来厌恶的血腥之气似乎也没有那么可憎,她脸贴着他的胸膛,有微微的凉意,然而心中却霎时充盈。
一只手按住了她的头,温热的手指穿过浓密的长发,一下一下自头顶向下梳理,苏淮年的脸微微地烧起来,指尖温润触感如同抚在她的心头,她懵懵懂懂任由凌煜抱着,暖意自左胸腔升腾起来,渐渐蔓延至四肢百骸。
凌煜的声音带了些沙哑,沉沉响在她头顶,她脸贴着他的胸膛,听着他一字一句道:“幸好,幸好。”
苏淮年心中有种吃着糖炒栗子般的满足感,不,比那感觉更愉悦。她好像突然懂了什么,然而细细品味,又似乎什么也没懂。一切都没有头绪,却又好像明朗无比。
她就这么任由他抱着,听他又唤了一声:“阿年?”
“啊?”
凌煜闷闷地笑了一声,胸膛也跟着微微地颤,“吓傻了?”
苏淮年嗯了一声,随即又摇摇头,就听凌煜像是笑着叹了声:“傻姑娘。”
身子骤然一轻,她下意识抓紧了凌煜的手臂,耳边又传来他闷闷的笑声,苏淮年像是骤然回神一般,惊觉方才发生了什么,把脸埋在他胸前,再不愿抬起来。
凌煜脚一动,长剑弹起被他稳稳接住,他努努下巴,苏淮年会意,接过来□□剑鞘里,凌煜满意一笑,抱着她走了一会,林间安静异常,有斑斑点点的月光漏下来,照在两人身上。
就这么静默地走了一段,苏淮年突然小声道:“方才……我真的很怕。”
腰间的手紧了紧,凌煜声音暖了几分,如同立誓一般,缓缓道:“有我在一日,便会护你一日。不要怕。”
他和她说的,好像并不是同一件事情。苏淮年抓着他前襟的手紧了紧,咬咬牙,没再开口。
作者有话要说: 前天奶奶手术,这几天都在医院折腾来着,我尽量还是老规矩,隔天更新。
谢谢小天使们在我断更这么多天的情况下不离不弃,爱你们,么么哒!
☆、援军赶到
风决城依旧死死闭着城门,城墙上每日站着数不清的西野国士兵,一有人靠近便有密集的箭雨射下来,凌煜甚至派了人在城门外叫嚣,奈何过从雨像是突然转了性子,格外沉得住气。
凌煜只好加紧了营内的防备。
守夜的人数增至平时的两倍,夜间,凌煜亲自住在武器制作营内。幸而那日过从雨带人来掳阿年时未曾发现设计图纸。因时间太过匆忙,凌煜当机立断,弃了需耗费大量时间新制的武器,让阿年转而改良现有的攻城器具。
现下双方都在拖延十日,单看哪方的援军来得快。
幸而,在第八日,鄢国的援军到了。
那一日风和日丽,皇甫明卿骑在马上,身后是一众着玄色盔甲的鄢国士兵。凌煜亲自出营迎接,两人面上均带着笑。
于凌煜,这个三皇子向来在朝中是景元帝最器重的儿子,眼下也是他们的及时雨。
于皇甫明卿,凌煜在上京盛名已久,他虽未亲眼见识过他的实力,但自出征以来,凌煜连连传回捷报,让他不得不对这个新上任的将军刮目相看。
皇甫明卿带来的不仅仅是八万人的兵力,更有充沛的粮草。这无疑是给了他们一颗定心丸。当下凌煜请厨子做了丰盛的宴席招待一众将士。
席间相谈甚欢,萧诺伤好得差不多了,在一旁作陪。凌煜介绍过来时,皇甫明卿微微挑眉,爽朗笑道:“凌将军麾下果然能人众多,萧副将实乃巾帼英雄!”他将酒杯送过来,萧诺客套了两句,眼中有光芒一闪而过,谁也没发现。
午后日光更甚,虽是冬日,空气中却难得地弥漫着暖意。
苏淮年改良的攻城器具终于完工,正在远处的空地上带人演练。
日光耀眼,皇甫明卿眯着眼看了一会,忽然咦了一声:“凌将军,那个小姑娘,莫不是在上京时你带在身边那一位?”
凌煜点点头,道:“阿年天赋异禀,三皇子请移驾这边,容我带你看一下阿年亲手设计的武器。”
先前那一仗中用到的武器整齐排列在一片营房内,皇甫明卿沉默地看着,终于忍不住赞叹道:“苏姑娘竟是真人不露相,原先凌将军带在身边,我还以为是个娇滴滴的小姑娘,不想竟有此等才干。凌将军,你手下能人颇多,着实让我羡慕啊!”
凌煜看了一眼远处站在日头下的一抹娇小的影子,语气里有他自己也不曾察觉的骄傲,道:“三皇子过奖了,凌某不过运气稍好罢了。我手下的人,自然也是鄢国的人,三皇子若是有什么吩咐,尽管差遣便是。”
皇甫明卿点点头,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一时神色莫辩,忽然道:“凌将军,据我所知,这世上有此等技术的,怕是除了天玄宫再找不到第二个出处。敢问,苏姑娘与那天玄宫,可是有何关联?”
凌煜默了片刻,回头坦荡荡看着皇甫明卿道:“三皇子殿下,天玄宫只是个传言罢了,江湖上神乎其神的事情太多,未必都是真的。”他顿了顿,又道:“阿年并非我军中人,肯跟着我一路颠簸来此已是难得,凌某不才,她跟在我身边一日,我便要护她一日。旁的事,我并不十分在意。”
皇甫明卿微微惊讶地侧首看他,凌煜沉黑的眸中有种他陌生的坚定,让他一下子想到了某些事情。许久,他笑道:“凌将军言重了,苏姑娘为我大鄢辛苦多日,待我军凯旋,我自会奏请父皇予以嘉奖。”
凌煜客套了两句,不远处苏淮年手里抱着一包栗子,适巧回头看到了这处,一路小跑着过来了。
她跑动的幅度很大,身后长长的发丝随风飘扬,整个人明快而轻巧,犹如一只灵巧的猫。
并不是寻常大家闺秀的姿态。
她跑得近了,这才看清凌煜身边站着的人。
先前凌煜有提起过,但她这几日一头扎在武器制作营中,并未放在心上。现在一见了他,对上他熟悉的探究眼神,她下意识地往凌煜身边蹭了蹭,脸上的笑也僵了,眼中满是防备,又不敢轻易表现出来,就这么看看凌煜再看看三皇子,手足无措。
皇甫明卿笑道:“苏姑娘为何这样看我?先前我们在画舫中见过,苏姑娘莫不是贵人多忘事,忘了?”
苏淮年摇摇头,立刻想起那个夜晚,美人弹着琵琶咿咿呀呀的美景依稀还在眼前,时隔多月,此人给他的感觉还是高深莫测。
皇甫明卿接着道:“咦,莫非是我做了什么丧尽天良的事,让苏姑娘这般避讳?我可是仰慕苏姑娘的名声已久,早就想着来拜访了。”他指了指一地排放整齐的武器,忽然严肃起来:“苏姑娘这样的手艺,放眼整个大鄢,再无第二人可敌。先前的胜仗我已有所耳闻,以五万人抵挡十五万人,还能大获全胜,全仰仗姑娘。凌将军说得对,姑娘非军中之人,不可以军中的赏赐来随意对待,现下,请受我一拜。”
他双手抱拳,深深地弯下腰去,这一拜,不仅代表了他皇甫明卿,更是三皇子身后的整个大鄢。
苏淮年手里拿着包栗子,看看凌煜再看看皇甫明卿,伸手想扶,奈何一手黑,皇甫明卿身上的衣服看着就料子很好,她实在不忍心把自己的黑爪子摸上去,越发的手足无措。
凌煜伸手虚扶了一把,道:“三皇子殿下见谅,阿年不懂得礼节,并非有意无礼。”
苏淮年用力点点头,一脸真诚。
皇甫明卿爽朗地笑了两声,他这番夸奖实在是夸到了苏淮年的心坎里,虽然心中仍有些不敢靠近,但态度显然比先前亲近了些。皇甫明卿针对武器一一相问,她也认真地答,一个下午的时光,他们不仅参观完了营内的武器,还制定了相应的战略。
苏淮年吃着栗子似懂非懂地跟在他们身后,晚饭时间一到,她扔了满袋子的栗子壳就冲了过去。身后是凌煜满眼暖融融的笑意。
夜深人静之时,一道黑影避过守夜的士兵,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到皇甫明卿帐前,左右看了看,悄无声息地摸了进去。
作者有话要说: 下次更新最早应该是周三。
☆、生变
景元帝十五年十一月廿九,鄢国三皇子皇甫明卿率十二万将士攻打西野国风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