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竹马有毒!-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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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月儿不明就里,只觉得这姑娘激动的有点奇怪,便问道:“你又没叫我的名字,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在跟我说话?你爹你娘没跟你说过吗?你跟人说话前要先叫人名字的?”
她说这话其实没有恶意,但听在章碧耳中就以为江月儿是在讽刺她没家教,她一激动,开始口不择言:“那也比你骗夫子说夫子昨天布置的课业是你自己做的好!”
便是再好性,听到这句话也该怒了,江月儿气道:“你凭什么这么说我?夫子布置的课业本来就是我做的!”
章碧冷笑一声:“你少骗人了。没有你那个好弟弟,你做得了吗?”说完,她面露得意之色,就等着江月儿自乱阵脚。
她说得不错,不止是昨天阿敬找到这个主意,就连今天早上的话,都是阿敬一句句教她,江月儿背了好久才背熟的。可这不代表她就同意别人把所有的功劳都归给她家阿敬,毕竟她昨天也忙活了好久,包括这本书都是她找到的呢!没有她找书,阿敬打哪给她出主意?
章碧这话若是问的别人,十个有九个就得被戳中痛脚,要么羞愧难当,要么跟她吵起来,但江月儿多诚实一孩子啊,她不仅承认了,还承认得特别干脆:“我什么时候说这是我一个人做的?夫子布置课业有说过不让我请帮手吗?有本事,你也找我家阿敬帮忙啊!”
她都没觉得这么做不对,有什么好羞愧的?
“你你,你——”
江月儿仰着头冲她哼了一声:我就是有好弟弟,怎么样?你就是气死你也没有!
不过,看她“你”了半天都没有“你”出来,江月儿只好体贴地把那话咽了下去。转眼看见陈丹华,她抿着嘴,跟学堂里其他女学生在笑呢。
江月儿“啊”地大叫一声,捂了脸趴桌上不动了。
陈丹华吓一跳,赶紧推推她:“月丫儿,月丫儿你怎么了?”
还能怎么了?她现在想起来了,章碧说华华是县尊大人的女儿,那她前天跟孙通吵架还拿华华当话把堵人呢!
吵架时她不觉得,现在正主在面前,她当然不好意思了!
陈丹华推她两下不见动静,有点急了:“怎么不动了?是不是生病了?”
“要不要去叫梅夫子啊?”有人说道。
江月儿只好坐起来叫住她们:“我没事。”
陈丹华担忧地摸她的脸:“还说没事,看你脸红的。还是跟梅夫子说一声,请大夫来吧。”
“真的不用!”江月儿赶忙拉住她,不得不凑到她耳朵上,十分难为情:“华华,我真没事。就是,就是我做了一件对不起你的事。”
陈丹华口气一下冷了:“对不起我的事?”难道说,这个看上去天真可爱的小姑娘其实并不那样单纯?
江月儿没察觉这个新朋友微妙的情绪变化,她羞得都不好意思见她了。要不是夫子已经知道这件事,想来也瞒不住了,江月儿可不好意思说出来:“昨天夫子说的那个被人骂的女学生就是我啦。”她把当天吵架的情形说了出来,忐忑道:“你不怪我吧?”
陈丹华早就知道这事了,只是一直没机会问江月儿。没想到她纠结半天的就是这个,好笑不已:“我怪你做什么?你说得很好啊!何况,当时人家那么骂我们女学,你要一个字不说,我才生你气呢!”
“真的?”江月儿双眼光亮大盛。
陈丹华直笑:“真的。”这小家伙也太容易高兴了吧。
停了一会儿,江月儿忽然趴到她耳朵边:“你真是县尊大人的女儿?”
陈丹华觉得好玩,就学着她,小小声:“怎么?你不信吗?”
江月儿咽咽口水,好奇道:“县尊大人长什么样啊?”别看小时候她送她爹上过那么多回衙门,可他爹办事的地方离县尊大人远着呢,总听她爹在家说县尊大人县尊大人的,她还真没见过这一县的父母长啥样呢。
陈丹华好笑道:“能长什么样?还不是一个嘴巴两个眼睛?”
“不是,我就问你,他是不是特别威风?特别像戏台上——”江月儿忽然站直身体,双眼圆睁,作了个横眉立目的动作,问:“是不是这样?”
陈丹华差点没被她逗得笑趴下:“你这是戏子,不是县令。”
“那能是什么样?”江月儿虽然听她爹跟她说了无数回县尊大人的长相,但一县父母,谁不好奇啊?她再问一百遍都不能厌的。
陈丹华笑罢了,见江月儿还趴书案上目光炯炯地看她,她道:“你既然这样好奇,正好,我家后院的牡丹过些天就要开了,我母亲正张罗着请些人赏花。过些天我请母亲给你家下个帖子到我家做客,到时候你应当能见到我父亲。”
江月儿万没想到还有这样的意外之喜,大喜之下,还没忘了问一句:“那我能不能带着我家阿敬去?他也没见过县尊呢。”
她是忽然想起来:县尊大人当官,阿敬他那可能的倒霉爹也当官,都是当官的,说不定县尊大人比卢老爷知道的还多点呢?昨晚上阿敬头一回见卢老爷,就引得卢老爷说了这么多话,那见到县尊大人,阿敬肯定也差不了啦!
没错,江月儿对她家阿敬就是这么盲目自信。
陈丹华回忆一遍杜衍那天在书斋门口的风姿,一口应下:“没问题。”本县有资质这样好的学子,她爹见了肯定会高兴的。
江月儿差点没蹦起来:答应了!哎呀,我可真机智啊!
真机智的江家月丫儿恨不得马上把这好消息告诉自家阿敬,但到了中午女学下学,男学那边也没动静。
江月儿想起来,好像昨晚阿敬跟她说过,今天学堂有一次考试。
她只好带着这好消息跟阿青回家去了。
江月儿回去跟她娘一说,她娘一脸喜色,果然也觉得闺女长脸。连她舅舅都夸她一句:“我们月丫儿还真是招人喜欢呐。要是阿敬能见到县令大人,得他指点几句,定会受益不少。”
但她给阿敬办成这么件好事,还没得他一声赞呢!她有点不开心了。但见不着人,她不开心也得憋着啊。
江月儿就憋啊憋,憋啊憋,直憋到了晚上,结果,杜衍没等回来,倒等到了严家的下人。
“杜少爷遣小的来跟老爷夫人说一声,他晚上跟我们大少爷和二少爷在一处吃饭,要晚些回来,请你们二位不必担心。”
江月儿都不能信:阿敬居然能跟严大严二玩到一处去,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江栋和杜氏对视一眼,江栋问:“他们三个怎么到一块儿去了?”养子跟严家的两个小魔王从小就不对付,他是知道的。
杜氏问的多些:“那他们在哪吃饭?人带的多不多?叫他别太晚回来。”
因为杜衍一向做事叫人放心,江家夫妇都不狠管他,而且他们总认为这孩子平时独来独往的,除了月丫儿一个玩伴,没有一个其他的朋友,怪叫人担心的。他好不容易跟同龄朋友聚一聚,夫妻二人都觉得很不错。
那人答道:“就在书斋旁的馆子里,夫人放心,带了五六号人呢。你们有什么话要捎带的吗?”
江栋和杜氏无非说了些注意安全,不要调皮,早些回家别贪玩的话。
江月儿就一句话让那人带给杜衍:“你跟他说,他再不回来,我要生气了!”
半个时辰后,听到严家下人的回话,杜衍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不是为了给她报仇,他干嘛没事跟严大严二混在一起?这白眼儿狼!
第39章
江家的两个小人儿隔空闹了次别扭; 江月儿满心盘算着; 等那个家伙回来后要给他好看; 结果等来等去,只等到严家又来了个下人。那人说,杜少爷说; 晚上要跟他家大少爷二少爷联床夜话; 让他们别等他回家了!
今天太阳不光打西边出来了,还打西边儿出来了两回!这仨人凑一块儿一晚上; 还联床夜话?是联床打架吧?
连江月儿都觉得不对劲了; 但她没等说出来; 就气鼓鼓地被她阿娘赶回房去睡觉了!
待到一觉醒来; 江月儿昨天晚上的气早消化得差不多了,看到饭桌边那个空着的座位时; 又想了起来; 阿敬他真的一晚上没回家!
她忍不住的纳闷:他们三个真的乖乖说了一晚上的话?
江月儿正琢磨着事,突然阿青见小跑进来,她黑红的脸上有种异样的兴奋:“老爷娘子,你们猜猜昨晚发生什么事了?”
平时最爱凑热闹的江月儿嘟着嘴没出声,也没影响阿青的兴奋劲儿:“昨晚上孙家的两个儿子; 就是他们家老三和老五; 他们一晚上没回家; 你们猜怎么着?”
“孙家?你是说孙通家?”杜氏皱眉问道,家有恶邻,想想就不开心。
阿青声音里都是憋不住的笑意:“就是他们家!昨晚上孙通家的老三和老五不是去铜锣坊喝花酒——”看江栋目光严厉; 急急改口:“不是,是去玩的时候,不知道是谁把他俩推到一条臭水沟子里躺了一晚上,被人救起来的时候还喊着有鬼呢。”
果真是大快人心的稀奇事!
孙通家作为平民,为什么在仙水街这么横?还不主要是因为他家的五个儿子!
孙家的这五个儿子,除了老大在铺子里老老实实地照料生意外,余下的四个不多大点就跟街面上一群泼皮无赖混在一起,一个比一个坏。尤其孙家的老二和老五,吃喝嫖赌抽,坑蒙拐骗偷,简直无恶不作,都成了仙水街一害。
也就是刘顺因为早年在街面上认识了些人,人面也广,才那么不怵他们,正经过日子的人家谁想沾上这一家子?
孙通从兄地卖不出去的事,这兄弟两个没少在里面下阴招。连江栋一开始不明情况,都吃了他们不少亏。
是以听到这两个恶棍倒霉,连修养最好的杜氏都忍不住开怀一笑:“真的?该不是有人在整他们吧?”她专门看了江栋一眼。
江栋急忙喊冤:“我昨晚一整晚都在家里,你是知道的。”
“是吗?”杜氏仍觉得这事太巧了,不大信。
江栋叹气:“当然!我是什么性子你会不知道?我若是想报仇,也不会用这种恶作剧似的法子来——”
他语气一顿,看了那个空着的椅子一眼:对了,恶作剧,昨晚的事该不会是——
杜氏没察觉丈夫的动作,回忆了一下,的确这不像是他的手段。以江栋的性子,便是跟人结了怨,也多会亲自解决,能不牵连朋友就不牵连朋友。否则,只凭江家和严家的关系,只要江栋一开口,就是一百八十个孙通,也早给按下去了。
杜氏仍不放心:“那你原本预备怎么办?”女儿被人欺负成这样,她是绝不信丈夫会哑忍下去的。
江栋偏了下头,见闺女仰着脑袋,一双乌溜溜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看他,大手一挥:“阿青,你还不送月姐儿上学去?”
把哼哼唧唧的女儿支走后,江栋方低声道:“姓孙的一家子如此行事,不可能一点事都不犯。我昨天中午请刘头吃了顿酒,他与我说,去年孙二到牛老爷家吃喜酒,奸|污了一个姑娘,那姑娘正是牛老爷家未出阁的闺女。此事发生后,牛姑娘当夜就悬梁了。牛老爷大约觉得家丑不可外扬,我们竟也没听到风声,要不是前些时孙二醉酒吹牛说出来,这事怕到今天都还没人知道。”
江栋说的刘头正是县衙快班的捕头,对杨柳县三教九流的消息,他一向得知得比旁人快些。
牛老爷也住在仙水街,杜氏自是有映象的,惊道:“昨天牛娘子还到我们家来了,人瞧着憔悴极了,说起她家姑娘急病没了都还直哭,原来竟是这样没的!真是,可气可恨!那老爷打算怎么办?”
江栋道:“这事怕牛家还不知道,我先把风给他们透过去一些。”
杜氏担忧道:“这不一定吧?看他们出事后防得这样很,只怕为了名声,是不敢闹出头的。唉哟,想到有这几条恶狼住在隔壁,我睡觉都睡不安稳了。”
江栋心说,闹出头有闹出头的法子,不闹出头有不闹出头的法子。不过,这就没必要跟娘子细说,免得她担惊受怕了。
便只对杜氏道:“先一步步看,说不定牛家不闹出来,是另有原因呢?你放心,我有分寸。你说得不错,是不能再叫他们住我们隔壁了。”
这一刻,江家其他的三个人想法达到了空前的一致。
至于江月儿,她到了学堂后,发现昨晚联络感情的三个人看上去还是冷冷淡淡,互相不理不睬,一点进展都没有的样子。
就是严小二,他今天居然换了身亮紫色的绸衣,那衣裳上金光闪闪的金钱纹差点没把她眼睛闪瞎。
看江月儿多往他衣裳上看了两眼,他还怪得意:“怎么?你今天看小爷是不是特别俊?”
江月儿诚实地道:“不是,我是想说,你穿这个紫色看上去更黑了。叫你那身金线一闪,我都快看不清你原来长什么样了。”
“月妹妹,你的嘴怎么跟杜燕子一样坏了?”严小二大受打击,那叫一个委屈啊:“亏我还——”
“还什么?”
严小二顿时一副被猫咬了舌头的表情:“没什么。”
他这样分明是很有什么的样子,江月儿逼近一步:“你说不说?”
严小二紧闭着嘴,后退了一步。没等江月儿再逼问,严大插|进俩人之间:“男人间的事,女人别多问。”将严小二后领一拎,骂道:“瞧你那点出息,丢人不丢人哪?!”拽着他走远了。
江月儿的眼神不得不落到了杜衍身上,她还不想理他呢!结果这家伙竟,他竟从书箧里取出一包热腾腾的东西塞到她手里:“热乎着的,还不快吃?”
没打开纸包,江月儿就闻到了那股特有的香甜味:“白雪蛋糕?!”打开纸包,啊呜一口咬下去,笑眯了眼,问他:“你早上特意给我买的?”
真好哄。
杜衍嗤笑:“怎么可能?我吃不了了,都给你。”
江月儿嘴里咬着蛋糕,含糊不清地戳穿他:“才不是,封皮没打开过,你又骗我。哎,你去哪?”
远远的声音:“快上课了,你说我去哪?”
江月儿“啊”地一声,手忙脚乱地把蛋糕包进去:“糟了!夫子要上课了!”
在夫子要上课这件恐怖的事面前,其他的问题都不重要了好吗?
至于那三个昨天在搞什么鬼,有香喷喷白软软的白雪蛋糕重要吗?
背对着江月儿,杜衍微微一笑。
不过,江家的小胖妞好对付,杜衍下午回家,看到西厢房里坐着的人时,便明白,真正难缠的来了。
他对书案边坐着的人行了礼:“阿叔。”
江栋有一时没说话,杜衍便安静地垂手立于案边。
江栋很清楚,如果他不作声的话,这个养子能自己站一晚上,开门见山:“昨晚孙家的事,是你做的?”
一下午的时间,又去现场看了一遍,足够江栋把事情搞清楚。
杜衍还想装傻:“阿叔说什么?”
“啪”,半条绳子扔到他脚下,江栋的声音不辨喜怒:“下次做什么事的时候,手脚干净些。”
杜衍脸红了,讷讷两声:“阿叔……”
他终究只是个孩子,叫江栋两句话一逼,就露出了破绽。
江栋轻声问道:“你是不信阿叔会把事情办好?”
杜衍抿住了唇:阿叔世事洞明,他骗不住他。小胖妞的事,他的确不敢交给别人来办。
这么聪明且早熟的孩子,江栋也是头一回教导。他觉得,自己就像个琢玉的匠人一样,小心翼翼,生怕一刀下去,令美玉有了瑕疵。
以往规劝这孩子的话,不止是他,连杜氏都说过不少,可这个孩子,太过自负,又对别人戒心太深,固执得叫人有些不知道拿他怎么办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