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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丝萝赋-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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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军心。”看着阿宝泛白的脸继续道:“二便是将他送到京城,交给皇上,软禁起来。”阿宝大惊,低呼道:“不可!”
  卢缙看着她道:“所幸他选择了离开。”阿宝稍稍放心,转念一想,又道:“你……真会放他走?”卢缙点头道:“真放!”见阿宝半信半疑地望着自己,一张俏脸在烛光的映衬下分外艳丽,忽觉这一刻如梦中一般,心中一动,慢慢靠了过去。阿宝见他越来越近,忙向后退去,撑着双臂推开他,口中叫道:“你坐过去点!咱们好好说话!”
  卢缙在她唇边停住,笑了一声,仍是轻轻吻了她一下,这才坐回去道:“你好奇我为何要放他走,是不是?”阿宝心如擂鼓,点点头,卢缙道:“我要北狄再乱上三五年,让我有时间将此间防务彻底整顿好。”阿宝震惊地看着他,刚刚平缓地心跳又剧烈了起来,卢缙道:“他父亲的旧部尚存不少,有些虽归附了贤王,却非真心。我只要将他送回北狄,放出风声,必定会有人前来拥戴,北狄自然要乱。而且将来无论哪一方胜出,势必都会元气大伤,没有力量再南侵。”
  阿宝道:“万一他死了呢?”卢缙道:“那也是他的命。”阿宝已说不出话,只摇头看着他,卢缙叹息道:“你定会觉得我冷酷,可是阿宝,你想过没有,一旦战事起,有多少无辜百姓要遭难,又有多少像他一样的少年枉死!你亲历过战场,应该知道它的惨烈!”阿宝想起高阳守城时的情形,尸山血海,确实不忍回想。
  阿宝低声道:“他才只有十七岁,还是个孩子……昭哥临走时让我照顾他……”卢缙揽着她道:“十七岁已经能做很多事了。高祖皇帝十七岁治阳羡,二十岁提领江东,你十七岁时已与我共同守城。他是北狄的王子,这些年虽隐居在此,却绝不是你心中的那个无为少年。”
  他忍住了到嘴边的话,只拍着阿宝轻哄,他不准备告诉阿宝,她心中还是孩子的二弟,其实是个手握数百死士,时刻寻找时机复仇的人。他想起下午的情景,他早已布置妥当,与陈庆也商量好了五日后攻打乌影寨,刀剑无眼,阿宝自然要留下,他那时不在寨中,为了阿宝,必要将所有隐患全部排除。于是他便约了迟昱,当面揭穿了他的身份,他先是十分惊讶,随后便与他打了起来,招招都是杀着。他将他制住,便开始问他去留的问题,他的回答让他恼怒不已。
  他不是阿宝,早就看出了迟昱的那点心思,但听他亲口说出时,仍觉怒火中烧,心中有一刹那起了杀意。他庆幸自己先发制人,迟昱果然打算趁他不在时带走阿宝。他压制住情绪,劝迟昱听他安排,回北狄夺位,迟昱却不答应,并道破他的意图。
  想到这,他低头看了看怀中仍在伤感的阿宝,暗叹一声,迟昱哪里需要她来照顾!他记得迟昱瞪着他恶狠狠地说道:“你不过是怕我待在她身边,说什么冠冕堂皇的理由!”他按捺住心中的怒火,沉声道:“你就是留下来,在她心里也只会是个弟弟。你若不走,我便将你对谢辽做的事告诉她,看看到时她可会原谅你!”

☆、六十五、平定匪患

  迟昱的脸刹时白了,却仍嘴硬道:“谢辽欺辱她,死有余辜!”卢缙摇头道:“谢辽怎会欺辱她!那些只是你们以讹传讹,胡乱猜测。她心里一直想要为谢辽报仇,若是知道你也参与了此事……”他没有说再下去,只意味深长地看着迟昱。
  北狄与乌影寨密谋除去谢辽之事,迟昱的人早已得知,他当时恨谢辽霸占阿宝,又考虑到谢辽不除始终为北狄大患,并未将此事告诉阿宝,反而在听说谢辽初六要上山时,命人故意将消息散出去,让乌影寨的人知晓。谢辽死后,他本以为阿宝会高兴,谁知她却悲痛不已,不仅亲自下山夺回了他的遗体,还在寨中设了灵堂祭拜,他见状便不敢告诉她实情。此事做的极为机密,卢缙却能得知,怎不叫他心惊。
  卢缙也在感叹,小小年纪的少年,竟然已会借刀杀人,而在众人面前,却仍是一付莽撞轻率的样子,心机如此深沉,假以时日,必成大患。他有一瞬犹豫,或者就趁此时将他除去,瑞儿却不知从何处钻了出来,抱住他的腿要跟他学“打架”。他哭笑不得地将他抱起,对仍躺在地上的迟昱道:“去或留,你自行决断。卢某虽不才,言出必行还是做得到的!”说罢便带着瑞儿离开了。
  阿宝此时已难过得哭了一会儿,擦干眼泪,抬起头道:“他说何时走?”卢缙回过神,脑中闪过迟昱怨毒的眼神,摇头道:“不知道,应该就是这几日。”阿宝推开他道:“我回去帮他再准备些衣物。”卢缙叹道:“他是北狄王子,虽说如今落了难,这些身外之物总不会缺,你不用瞎操心了。”阿宝不免又有些心酸道:“他也是个可怜人,小小年纪便遭逢大难,如今又要面对……也不知此一别何时能再相见。”
  卢缙暗道:“最好再不要见!”面上却不显露,只拍拍她,安慰了片刻,阿宝见夜色已深,正要离去,卢缙拉着她道:“阿宝,过几日我便要去打乌影寨,你收拾收拾,待我回来咱们就下山。”阿宝早有准备,轻声道:“下山去哪里?”卢缙道:“先回朔方,你若愿成亲,咱们就成亲。”阿宝没有说话,卢缙轻抚她的脸道:“这五年,他们都劝我,说你恐怕已经不在了。每每坚持不住时,我便想到高阳城外,你身着单衣向我奔来的情景。我的阿宝是那般勇敢,刀枪箭雨都不能阻挡她,小小的淮河岂能困得住她!”
  阿宝靠在他胸前道:“我当时也很害怕,可是你在那里!有你的地方,便是刀山火海我也敢闯!”卢缙拥着她道:“那你为何现在又不敢了?”阿宝道:“不一样的,我那时是想陪着你死,可现在……”卢缙不待她说完便道:“我现在就与你那时一样心情!只要我们能在一起,什么都不怕!”
  阿宝沉默片刻,忽然抬起头直视着他道:“卢大哥,你不怕死吗?”卢缙亦看着她道:“怕!我怕我死了,留你一个人孤孤单单在这世上!阿宝,我不会丢下你的!”
  阿宝的眼睛又红了,卢缙道:“我知道你怕什么,这种痛苦五年来我深有体会。阿宝,我不会死的,我要一直陪在你身边!”阿宝默默流着泪,卢缙心有不忍,却知道今日若再让她逃避下去,只怕下一次更难说服,狠下心又说道:“我是个死心眼儿的,认定了你就不会再找别人。你便是不愿成亲,我也不会放开你,咱们就这么一直到老。”
  阿宝忽然推开他,趴在桌上嘤嘤地哭了起来,卢缙也不再说话,只坐在她身旁看着她。阿宝哭得昏天黑地,不知过了多久,抬起头红肿着眼哽咽道:“好,你既然不怕……我……我也不怕!若……若真有那天,我就陪着你一起!我们……我们像在高阳一样……”卢缙只觉一阵心酸,拉起她搂在怀中,柔声道:“我答应你,不会丢下你!我们生死都在一起!”
  二人相拥而坐,直到窗外渐明,卢缙轻声道:“你回房睡会儿,我要下山一趟,傍晚就回来。”阿宝已十分困顿,点点头起身回房,卢缙将她送到房门口,看着她进去后才离开。刚回到房中还未坐定,便见迟昱阴沉着脸站在门口。卢缙沉声道:“要走了吗?”迟昱走进来,低声问道:“昨夜是大嫂?”卢缙看了他一眼道:“是不是都与你无关!”迟昱气恼不已,卢缙道:“我劝你还是将心思放在怎么报仇夺位上吧。”
  迟昱恨恨地道:“你就这么放我走,我定要让你后悔!”卢缙正色道:“世事难料,今日尚不知明日之事,谁又真能料知将来?我只知道,放你走如今对我们最有利。若将来你复位成功,意图侵犯大越,卢某自当迎战,绝不退缩!”迟昱瞪着他道:“好!我必会杀了你!”转身便走了。卢缙独自坐到红日高悬,才下山而去。
  乾宁八年六月,振武将军卢缙率三千精锐,赴柯兰山剿匪,一举荡平乌影寨,收服流云寨,柯兰山中为祸数十载的匪患被剿灭,山下百姓额手相庆。卢缙在山中原各寨旧地及平缓之处设立军寨,派军士驻扎。广招边境流民,将柯兰山山南荒地丈量分发,供其耕种,柯兰山南麓立时一派生机勃勃景象。
  雒阳朝堂之上,为此事已争执数日,不少官员认为卢缙拥兵自重,胆大妄为,私分土地;同安侯谢氏却为其叫好,素来温和的世子谢远更是一反常态,与诸臣力辩,言说朔方以北被北狄占据数十年,卢缙此举等于是将山南之地收复了回来,乃是立了大功。皇帝一言不发,任两方争执不休。
  卢缙早在出兵前,已详细将谢辽的谋划与死因密奏了皇帝,只隐去了阿宝一事。苏煦接到奏折,与方安商量许久,均认为此事可行,方安更是对谢辽和卢缙赞不绝口。而此时面对朝臣对卢缙的攻讦,二人却不表态。
  谢远下朝后,径直去了书房,谢谦见到他,停下手中的笔问道:“如何?”谢远道:“果然如父亲所料,功过相抵。”谢谦点点头道:“幸好敬之谨慎,事先便奏明了此事,若是事后再说,只怕他现在不便发作,将来也是一大罪过。”
  谢远摇头道:“他如今这般猜忌,就不怕寒了人心!”谢谦道:“他倒未必对谁都如此,至少面上不会,只是敬之始终是他心中的一根刺。”谢远道:“那乎云王子的事……”谢谦止住他再说,摇了摇头,小声道:“此事不可漏出半点风声,否则敬之性命休矣!”
  谢远应下,又道:“父亲一直让我明哲保身,为何此次要我全力维护卢缙?”谢谦道:“你以为咱们还能与卢缙分割清楚吗?阿宝的事他迟早会知道,与其让他百般试探,倒不如大方承认。”谢远皱眉道:“儿不明白,前次卢缙赴任,父亲似还忧心忡忡他不是谢家之人,为何如今又这般对他?”
  谢谦看了看他,叹口气道:“你啊,以后遇事多与你三弟商量!”谢远微赧,知道是父亲嫌他愚笨。谢谦道:“彼时他只是卢敬之,如今他是阿宝的丈夫!”谢远恍然,谢谦感叹道:“我原先还担心他太过耿介迂腐,如今看来,他竟比你与三郎还要世故洞明!此次行事,连皇上都挑不出错来。便是那乎云之事,也处置的极漂亮,虽说有通敌之嫌,却比绑回京要高明许多。”又将手边的信递给他道:“给三郎送去。我猜想卢缙应该很快就要与阿宝成亲,到时我们都不能去,只有他做代表。唉,谢家的姑娘竟然要这样偷偷摸摸地嫁人。”
  谢远接过信,犹豫片刻道:“皇上既然本就对卢缙不满,边关后续之事可否让三弟去做,以免他被皇上……”谢谦摆摆手道:“不可!仍要他去做。我在信中已告诫了三郎,要全力襄助于他。他能力越强,功绩越显着,反而越安全!”谢远惊讶不已,道:“父亲就不怕他功高震主,如那袁丞相一般?”谢谦道:“皇上不是昏君,卢缙若是那泛泛之辈,只怕早就死了,他能活到现在,就是因为他有能力,而皇上又需要他的能力!”又苦笑道:“只是虽性命无忧,时不时地敲打却少不了。”
  卢缙在陈庆的帮助下,剿灭乌影寨,便马不停蹄地在柯兰山中勘察地形,设立军寨。又令秦文带人丈量山下土地,招募流民,忙得不亦乐乎。阿宝仍居流云寨中,成亲之事他也未再提及。
  这日,阿宝听说卢缙回来了,忙去他房中,两人只打了个照面,应生便来寻他,卢缙让阿宝在房中稍等,自与应生出去。待他回来时,见阿宝坐在案前发呆,案上摊着皇帝的诏书。阿宝见他进来,起身指着诏书道:“这是何时到的?”卢缙看了眼道:“昨日。”阿宝气道:“他……他欺人太甚!你将大越疆域扩张了,他还训斥你!”
  卢缙收起诏书笑道:“这是做给旁人看的。普天之下皆是王土,若人人都像我这般私分田地,那还了得。”阿宝道:“我看他是存心羞辱你。莫非他知道了你我的事?”卢缙忙道:“不会!”为防她胡思乱想,又道:“我这几日忙于军务,把我们的事都耽搁了。原想回朔方成亲,只是我一时回不去,咱们就在这寨中行礼如何?”

☆、六十六、得偿夙愿

  阿宝皱眉道:“不急!你忙正事要紧。”卢缙闻言沉下脸道:“你不是又想悔婚吧!”阿宝脸一红,嗔道:“我何时悔过婚!”卢缙佯装生气,阿宝忙挽着他道:“我是担心如今正在风头上,你若再娶了我这‘匪首’,又惹出事来。”
  卢缙仍是不理她,阿宝摇摇头,捂住脸道:“你……你竟为了这点小事生我的气!”说着呜呜哭了起来。卢缙再装不下去,叹口气揽住她道:“我没生气。”阿宝低着头道:“当真?”卢缙道:“当真!”阿宝松开手抬起头嘻嘻笑道:“我也没有哭!”
  卢缙一怔,随即轻笑道:“越发会骗人了!还说成亲是小事,该罚!”说着扣住她的脸便吻了下去。阿宝没有躲避,反而迎了上去,双手抱紧他的腰,卢缙心中一喜,呼吸越来越急促,唇齿之间,热浪灼人。良久后,卢缙才放开她,抵着她的额呢喃道:“阿宝,我们成亲吧!”阿宝闭着眼,面色绯红,轻轻点点头。
  阿宝允嫁后,卢缙又没了踪影,流云寨中却紧锣密鼓地布置了起来。流云寨已与先前大不一样,陈庆率众归降,寨中的狄人与一些不愿为兵的人,都已被卢缙送下山垦荒。寨中留下的诸人,对阿宝改嫁卢缙一事态度不一,陈庆心情尤为复杂,独自去了迟昭坟前坐了大半日,喝得酩酊大醉,被于氏一顿痛骂。
  婚期定在八月初二,这日,于氏正陪着阿宝绣喜服,卢缙留下来护卫阿宝的亲兵禀告,山下上来两名男子,求见阿宝。阿宝不知是谁,不敢贸然相见,便令其推说不在。亲兵去而复返,并带了来人的书信,阿宝打开一看,信上只有一个力透纸背的“遥”字。阿宝瞬间红了眼,冲了出去。
  未到前厅,便见门前站着一人,长衫曳地,面如冠玉。那人也看到了她,往前疾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阿宝猛然向他跑去,扑进他怀中叫道:“三哥!”那人紧紧抱着她,眨眨眼,轻嗯了一声,正是谢遥。
  尾随而来的于氏见两人抱在了一起,吓了一大跳,忙四周看看,并无闲杂人,上前轻声道:“当家的……进去再说吧……”暗道幸好卢缙不在。谢遥放开阿宝,看了她许久,点点头道:“长大了……”阿宝心中一酸,险些哭了出来,挽着谢遥进了厅中。
  堂上还有一人,见阿宝进来,正要行礼,却见谢遥轻轻摇了摇头,看了眼跟在身后的于氏,那人只得冲阿宝点点头,阿宝道:”吴大哥,你也来了。”谢遥道:“他本在吴郡,听说了你的事,便过来了,我们在山下遇到的。”阿宝看到他便想起父亲,忍不住又流下眼泪。
  于氏十分机灵,见三人相对沉默,便找了个借口退了出来,轻轻关上门,暗道:“这二人想必是她的家人,她与家人失散多年,也挺可怜。”叹了口气,令人准备酒菜待客。
  阿宝这才问道:“你们怎么来了?”谢遥道:“你成亲娘家怎能没有人!我接到卢缙的信便来了。爹娘和大哥他们怕暴露你身份,不便前来,只有委屈你了。”
  阿宝脸一红,低声道:“是卢大哥说的?舅舅舅母也知道了?”谢遥点点头,吴非道:“我也是卢将军叫来的,他说姑娘身边无人护卫,令我前来。”阿宝没想到卢缙私下竟做了这些事,心中一阵感动。谢遥感叹道:“你二人历经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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