妃常烦恼-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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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爹不必多礼,快快请起。十一,这是你的外祖父,去扶外祖父起来,给外祖父见礼。”不等闵棠把话说完,秦容已经过去搀扶起闵太傅。自出生到现在,这还是秦容第一次正式与自己的外祖父相见。他不仅有一个不同的母亲,还有一个不一样的外祖父。
“外祖父,秦容给您请安了。”摒弃皇子身份,秦容给闵太傅磕了一个头。这一回,闵太傅没有避开,受了这一拜。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就像当初圣隆帝拜他为师,入门第一日也执弟子礼,给他磕了一个头。
“华音给姑祖父请安。”与秦容一样,华音对这个姑祖父并没有多少印象。但礼不可废。
众人在前院里见礼过后,移步至前厅说话。都是自家人,闵太傅年纪大了,更无须避闲。同桌而食,气氛到也和睦。
夜里,闵棠住的还是她儿时住的院子。里面的一草一木,陈设摆件都与她出嫁前一模一样。屋子里没有人住,但是一应事物并未损坏,可见平日有人精心养护。当年入宫匆匆,闵棠没有带走这屋里的一样东西,她总觉得没什么好要的。如今再看,处处都是从前的影子。若是母亲还在,该多好。
物是人非,徒惹人伤心。闵棠长叹一声,放下手中的一个瓷娃娃。
“娘娘,早点休息吧。明儿个音姑娘出嫁,还要早起呢。”秋月掀帘进来,见闵棠还在看多宝阁上的摆件,不禁劝道。
“我知道了。音音那里还好吗?嬷嬷可曾过去教导她明日成亲的事宜。”所谓婚前事宜教导,即传授夫妻之道,为明日的洞房花烛夜做准备。闵棠入宫前,这些事无人教导,起初圣隆帝带给她的体验并不愉快。即便这么多年过去了,她对这些事仍然没有多少兴趣。教导华音这些事,本该由亲近的长辈来做,闵棠不愿意,那就只能安排宫中专门教导此事的嬷嬷过去。
“嬷嬷已经过去了,您不用担心。音姑娘聪颖,一点即透,明天洞房肯定不会闹笑话的。姑爷年纪也不小了,又是个沉稳的,不至于跟毛头小子似的。”秋月的话句句在理,只可惜有的事不能仅看外表,全凭经验判断。
“也是,多来几次就好了。一回生二回熟。”闵棠不以为然,显然是以过来人的身份自居。
闵棠和秋月这里说着话,华音那边经过嬷嬷教导后,一个人躺在被窝里,脑子里挥之不去的都是嬷嬷说的,和画上画的。华音暗暗后悔,方才要是及时制止嬷嬷,没有听就好了。明日的洞房,她现在就开始害怕起来了。时间要能停止在这一刻多好!
然而时间不以人的意志停转。第二天的太阳还未升起,华音就被宫女叫醒,起来上妆。待她装扮整齐,站在闵棠面前时,闵棠握住她的手,久久不能言语。
“音音,你要好好的。”
“姐姐,若是宁斐对你不好了,一定要告诉我,我必定上门将宁斐揍一顿,替你讨回公道。”秦容大步迈进屋,气宇轩昂。
说完这话,秦容头上挨了闵棠一下。他不敢躲开,笑着接下。
“宁斐也是你叫的?要叫姐夫。”华音是姐姐,宁斐就是姐夫。闵棠再一次提醒秦容。
“等宁二公子将姐姐娶进门了好好对待,我再叫他不迟。”秦容并不妥协。他得到消息时,华音已经与宁斐定亲,虽然知道闵棠不会随意对待华音的亲事,可是这个姐夫,他同样没见过。原因无他,宁斐直到半月前才回京准备成亲的事宜。
“你呀!”闵棠横了秦容一眼,秦容咧嘴一笑,露出一排牙齿,傻气横秋,让闵棠直摇头,站在一旁的人跟着笑起来。原本浓浓的不舍之情,被秦容这一打岔,散了不少。
“姑爷迎亲来了,快,给新娘子盖上盖头。”一名宫女匆匆赶来报信,屋内因为这一声倏地忙起来。大红盖头盖上,隔绝了华音的视线,看不见闵棠,她更紧张了,竟生出几分不想嫁的心思来。
若她此时说不嫁了,棠姨肯定不会同意的吧。
华音乱七八糟地想着。就听秦容大声说:“我去会一会这位未来的姐夫。要是打不过我,姐姐今日就不嫁他了。”
华音一听,莫名的欢喜起来,可没高兴一会儿,又担心起来。万一宁斐真的打不过秦容,秦容不许他进门,可怎么是好。她已经许嫁,不嫁是不行的呀。想到这里,华音不禁撰紧了手中的帕子。撰着撰着,她的手忽然被人握住。
“音音,不要担心。十一有分寸的。”
手被闵棠握着,华音忽然有了主心骨。那些未知的恐惧似乎一瞬间被一扫而空。有什么好怕的,宫中她都不怕,难道还怕一个定远侯府?
这么一想,华音勇气倍增。
不多时,热闹近了。伴随着喧嚣声,新郎官宁斐被人簇拥着来到后院。
隔着一个红盖头,两人对望,四周的声响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下来。
华音直到秦容背着她上了花轿,她才后知后觉,眼泪倏地落下来,猝不及防。从此,她不再是闵棠身边那个可以随时撒娇的姑娘了,那个温暖的怀抱,她贪恋了十多年的怀抱,今后再也不属于她了。若有风雨,与她携手的人将会是前头那个骑着枣红马的男人,她的夫君宁斐。
她的未来,会幸福吗?会的吧。一定会!
花轿到了定远侯府,一只宽大的手握住了华音,带着她走进侯府。他们拜堂,结发,共饮合卺酒。这一切都在热闹中,在众人的见证下进行。可是每当华音的眼神撞进宁斐的眼神里时,她总有一种错觉。此刻,只有她与宁斐。
等新房里看热闹的人都走了,宁斐也出去敬酒了,华音终于可以卸下钗环洗去脸上厚重的脂粉时,宫中来人了。圣隆帝的赏赐将整个婚宴推至高·潮。华音虽然出身一般,可是能得贤妃抚养,又有圣隆帝看重,出身差一点又算什么。一时间,定远侯府热闹非凡,纷纷赞定远侯夫人选了个好儿媳。
外头的热闹,与新房里无关。宁斐自打踏进新房,就手足无措。四目相对,眼中皆有囧意。没有成亲之前,宁斐日日想着,成亲后他要如何如何,可是真当华音坐在新房中,与他不过两步距离时,宁斐突然生出一种不敢靠近的念头。
许久,宁斐才憋出一句话:“我是头一回。”
“我也是。”华音低着头,耳根热了。
“昨天你是不是也看了那个画册。”
华音忽的抬头,又匆匆低下去,掩饰满面通红。宁斐见状,猛然回神。他都问了什么?宁斐瞬间尴尬到不行。
过了许久,他才坐在华音身边,凑在她耳边轻声问道:“我们试试?”
······
66。婚后
三朝回门的那一日; 华音和宁斐进宫给闵棠请安。虽然脸上擦了厚重的脂粉,也掩盖不住华音眼底下的青色。闵棠一看,就知道这几日; 华音没有休息好。干什么去了,不用问都知道。可宁斐都二十几了; 怎么还跟毛头小子似的?她把华音娇养着长大,可不是送给宁斐去糟蹋的,别说闵棠见了心疼极了; 就是秋月也一个劲地埋怨宁斐不知道疼惜人。妻子又不是妾侍之流的玩物,得精心照料着; 好生爱护着; 华音这才嫁过去几天?就让人精神不济; 眼下乌青。
一趟宫中之行,宁斐没少受闵棠和秋月的白眼。所谓有得必有失; 他既要快活了; 就得做好被长辈数落的准备。从定远侯府出来前,宁斐就被定远侯夫人耳提面命; 吃了不只一顿排头。这两日的确是辛苦华音了,可他再过两日就要出门; 届时娇妻不在身边,他想抱也抱不着,若不趁着这大好时光; 岂非暴殄天物。他能胡作非为也是得了华音的同意。不过这话不能说; 好处得尽了; 不能还要卖乖占便宜。
今日将媳妇带进宫,宁斐早有心理准备,只要能将媳妇顺利带回家,挨多少句数落都不是事。正当年少,轻·浮一回又何妨?
宁斐的心思,闵棠可无心关注。她拉着华音的手,到内殿里说私话。
“音音,姑爷待你如何?”
“棠姨,则诚待我极好。”闵棠这么问,华音心中有数,她顶着这样一张憔悴的面容入宫,闵棠见了能放心才怪。不过,宁斐待他的确很好。宁斐不是一个事事讲究的人,她累得不想动时,为她擦身穿衣这些事,宁斐都替她做了,并不经他人的手。宁斐虽然这几日胡闹了些,华音也能体谅。宁斐从前无心男女之事,骤然知晓了其中滋味,不过几日又要出门,贪恋几分实属正常。左不过她就这几日受累,等他出门了,她便能好好的修养。
“好什么,你看看你的眼下,乌青成什么样呢?音音,新婚夫妻感情好是一回事,但是你不能一味地纵着他胡来。身子是你自己的,若糟践坏了,要养好就难了。”闵棠难得训话,实在是华音从前待人处事无一处不妥帖,谁想她嫁了人还是这么体贴人。可有的事怎么能一味的顺从男人?
“棠姨,则诚过两日就要出门,我也不是时时都纵着他,您放心,我不会置自己的身体于不顾的。早晨,我与则诚出门时,则诚还被婆母私下狠狠数落了一番。”
傻姑娘,她这副样子,定远侯夫人事先出面狠说宁斐几句才是聪明人的做法。定远侯夫人说了,闵棠就不好多说,正好能堵了她的嘴。
因着这件事,闵棠时不时召华音入宫来。只要宁斐在家,华音入宫时,面上的倦容总要多两分。以至于闵棠给宁斐的脸色,总不得好。定远侯夫人知晓了,没少骂宁斐,可惜了,他在家的日子有限,一回来总要吃饱了才走。定远侯夫人既心疼儿子常年在外奔波,体贴他不容易,又怜惜华音这个儿媳妇被儿子折腾得不轻。她也委婉和华音提过,给宁斐选一个房里人分担分担,然而华音还没开口,宁斐就一口回绝定远侯夫人的“好意”。直言,若定远侯夫人真要为他纳妾送房里人,颜色比不上华音的,性情好不过华音的,身份高不过华音的他绝不会要。此话一出,彻底绝了定远侯夫人这点小心思。定远侯夫人要真给儿子弄一个身份地位比儿媳妇还要高的妾,别人的口水都能把她淹死了。宫里的那两位也饶不了她。再者,华音长得极好的,京城中颜色比华音还好的极少,宁斐这么说,无非是不想要人,要绝了她的心思。
自己生的儿子自己知道,宁斐就是故意气她来着。虽说她一片好心,不想让华音太累,但是往小夫妻中间插人,的确不是一件让人舒心的事。儿子儿媳感情好,夫妻之事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她何必做这个恶人?年轻人的事让他们自己操心吧。了不得儿子在家期间,她吩咐厨房多给儿媳炖几盅
67。街头
秦容从重华宫里出来; 正好遇到了给淑妃请安的宁王夫妇。
大皇子和二皇子成亲以后; 出宫开府,赐封成王和宁王。宁王夫妇成亲一年有余; 宁王妃的肚子一直不见动静; 与之相对的是,成王妃年初诞下长子后; 又怀上了。成王妃二次怀孕的消息传来时,秦容正巧与几位兄长在一起说话。成王闻言开怀大笑; 拍了拍宁王的肩膀,让他与宁王妃加紧了。宁王笑得自然; 看不出半点勉强。方才他远远看见宁王和宁王妃; 却见宁王妃面容惊慌; 宁王大步离去,将宁王妃远远甩在后头。秦容不禁停住了脚步。谁想,那夫妇二人也停了下来。
秦容与两人相隔的距离比较远,听不清两人说了什么。依稀听到几个字眼:侧妃; 表妹,孩子。想来,这夫妇二人人前不显,看到成王妃这一个又一个地生,心里也着急。子嗣是大事,尤其是父皇一向看重子嗣。成王虽为长兄; 却因王昭容不甚受宠; 也不怎么得父皇欢心。自成亲以来; 成王连连被父皇赏赐赞许,都与他的长子是父皇的嫡长孙有关。如今成王妃再次怀孕,而前后相距不到一个月成亲的宁王妃肚子却始终不见动静,五六七八四位皇兄的婚期就在明年,到时候后来者居上,宁王要还没有孩子,面子上就会难看了。
不怪宁王会心急,父皇给几位皇兄定的正妃,都出自名门。
母妃常常挤兑父皇选儿媳妇挑剔,又要人长得好,不堕了老秦家的脸面,又要家世好,能配得上老秦家的门户。偏他的儿子生得既多又密集,一时间哪有那么多适龄的貌美名门闺秀?可父皇就是做成了这件事,他的几位皇嫂,并非各个都是京城人士,父皇在给皇兄们选正妃时,暗卫的足迹遍布整个大梁。至少在秦容看来,父皇为他的每一位皇兄挑选的正妃,都是能入他眼的人。
母族实力大多不显,妻族实力不差多少的情况下,谁想笑到最后,那就要各凭本事了。宁王要一直没有子嗣,也就只剩下母族身份高这一点优势了。
秦容唇角微微上扬,心情十分好。他与宁王,并无多少手足之情,宁王不开心了,他当然心情愉悦。既然刚才在重华宫答应了母妃,他还是要好好出宫找一找的,说不定在路上就遇到了他未来的媳妇。姐姐和宁斐姐夫不就是这么瞧对眼的?
还别说,秦容刚出宫门,就看了一出卖身葬母的戏。那卖身的女子娇娇滴滴的,身穿丧服非但没有抹去她的颜色,反而将她身上的柔弱之气越发凸显出来了。
这样的戏码,秦容混在商队里时,看过好几出,无非是一些浪荡子联合当地的风尘女子设局骗那些书生学子。有那心善的给几两银子,坚决不要人的也就丢了几两银子,若有那身上带着几个小钱,又贪图人美色的,将人收下来,免不得被骗个精光。秦容站在人群中,敛去气势,泯然众人矣,若不是一直关注他的人,哪怕他此刻身穿华服,也不会注意到身边站了一个他。
这一门本事是他在渭阳城时与赵祺学的。赵祺说,有些人并没有出众的外貌,也没有着华服美衣,站在人群中,别人一眼就能注意到他,为什么呢?无非是那些人的身上有一种不同于普通大众的气势。比如秦容,自小在宫里长大,哪怕穿着普通,混迹人群中也能让人一眼认出来。秦容自诩一年多的外出游历生活让他涨了不少见识,平日里他也会扮成各行各业的人掩饰身份,从没有被人识破。随然赵祺说的有道理,却无法让他心服口服。赵祺禀不与他争辩,只让他装扮了出去试一试,不管他变做何等模样,他都能将秦容认出来。
秦容不信,化作各种模样的人,最终都被赵祺认出来。秦容惊讶的同时,越发好奇赵祺究竟是如何将他认出来的。有一次,秦容可是下了血本,观察了好几个女子,才装扮成女子出门的,谁知仍然没有逃过赵祺的眼睛。
当他问起赵祺,为何能一眼将他从人
68。友人
书生一愣; 随即在秦容跟前坐下。
“公子如何知道那些人是做戏,而非真的被人追债?”
秦容朗声道:“举凡到了卖身葬母的境地; 已走到了绝路; 不可能还有心思收拾打扮自己。那女子虽然一身缟素; 但是衣服的料子却不差。若真的痛失亲人; 少不得面有戚戚然; 我没有从那女子脸上看出悲伤; 只见到了兄台出手阔绰后的欢喜,以及想要缠上兄台的决心。再说那名素衣女子,她冲上来打人的一幕; 给人的冲击很大。她将银钱从妹妹手中夺回来; 还给兄台; 不论是旁人还是兄台,一定认为这是一个明理懂事的女子。若事情到这里; 我或许认为,所有的戏都是那妹妹闹出来的,与姐姐无关。可是,大胡子一行人来得太及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