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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庶人-第7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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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
  纪姜试图的起身,却被宋意然一个扯绊,又跌了回窗前, 膝盖与地面磕碰,她不及出痛声,却已然撞上宋意然那张满脸的泪痕的脸。
  “我……我不会成为我哥哥的掣肘, 你救救孩子……救救孩子……我求求你,救救我的孩子……”
  正说着, 外面火光冲天。顾有悔闪身进来,带入一阵冰凉的雨气。他摘掉脸上蒙面, 促声道:“李旭林过来了。”
  纪姜道:“宋简呢?”
  顾有悔摇了摇头:“你们都先不要急,李旭林没有在小侯爷和陈老那里占到便宜,宋简是被邓舜宜和刑部的人带走的, 如今宫里来了人,在替窦氏行小殓的礼。不过纪姜,你母后病笃,恐怕顾不上你这边,你这里也不十分安全,若东厂硬闯,看见宋意然母子在你这里,你也会出事。”
  林舒由道:“殿下,你得想想法子。现在殿下千万不能出事。听顾有悔说,宋大人不肯松口内阁弹劾梁有善,如今只有您能劝得动她,您……”
  顾有悔恨不得给自己这个不挑时候师兄一巴掌。
  “师兄,这个时候,你逼她这件事做什么,赶紧想办法脱困。”
  纪姜掰开宋意然的手,站起身来,宋意然还要抓扯,却被顾有悔一把用剑撩开。
  “你安生点吧,让她想想。”
  纪姜行到窗前。庭中最后一季的凤仙花被雷雨摧残地七零八落。外面雷声雨声人声混杂在一起,声声都在催命。
  纪姜闭上眼睛,沉默良久,终开口道:“意然,我有法子救你的孩子。”
  “好,你说,你说什么法子……要我怎么做。”
  纪姜回过头来,看了一眼她怀中抱着的孩子。这个孩子早已止了哭声,靠在宋意然身上,眼泪汪汪地望着她。纪姜弯腰,用自己绢子擦了擦他脸上的泪:“别怕,一会儿跟我出去的时候,千万不要哭。”
  说着,她直起身一步一步往七娘身边走去。
  顾有悔一步拦在她面前:“你要做什么。”
  纪姜没有应她的话,只是向着七娘伸出手去:“七娘,把孩子给我。”
  七娘摇头,向后退去。“殿下,您要做什么……”
  “给我。”
  她一把将孩子搂抱了过来,孩子像是感知到了什么一样,拼命地在她怀中扭动着身子。纪姜一狠心,转身走到宋意然面前。“意然,你的孩子是宋家唯一的一点血脉,我一定替你保住他。”
  宋意然看了看自己身旁的孩子,又看了看的纪姜怀中的孩子。
  “你要怎么做……”
  纪姜侧头问向顾有悔:“赵鹏在外面吗?”
  “在,和李旭林一块来的。”
  “好。”
  她一面说,一面蹲下身来:“意然,听我说,我要带你的孩子进宫。如今只有宫里是最妥当的地方。”
  顾有悔道:“你要用这个孩子来换宋意然的孩子……”
  纪姜寒声道:“我没有别的办法。只能这样做。这是窦家孩子,窦氏死了,何该送他进宫,有赵鹏在,李旭林没有道理拦下我!”
  说完,她凝向宋意然:“但是意然,我没有办法带我走……”
  “没关系。我说过了,我绝不会成为我兄长掣肘,你只要能保住我的孩子,不等他们动手,我……”
  “不要再手胡话。我从没想过会要你的性命。顾有悔。”
  “你说。”
  “尽你所能,护好她。”
  说完,她将手中的孩子递到她怀中。
  又一把将宋意然的孩子抱起。孩子离了母亲身旁,一下子皱起了一张小脸。伸手就要去抓宋意然,却不想被宋意然劈手打开。
  孩子一怔,既而哭出声来。宋意然挣扎着站起身来:“不许哭!”
  孩子被她吓得愣住,他还太小,不能明白母亲此时的心疼。只能本能得想要躲开。
  宋意然含泪望着他:“记着,你以后没有的我这个母亲。”
  “你在说什么……”
  宋意然抬头迎向纪姜:“我的话,你该听得懂,纪姜,他若活着,我就宽恕你,他若死了,我宋意然为厉鬼,也一定寻你索命!”
  顾有悔一把将他从纪姜身旁扯拽开去。
  “你这个疯女人,你害死了她和你哥哥的孩子,她如今还肯救你的孩子,你就该烧高香了,说这些恶心人的话做什么!”
  说完,她牵扯起纪姜的衣袖:“这种人,根本不值得护。走,我送你入宫。”
  纪姜没有动的:“有悔,你认我的理吗?”
  顾有悔怔了怔:“我认你的理。”
  “那你认宋简的理吗?”
  他确是顺着这句话认认真真地想了一通。自从他入阁之后,一路坦行,呕尽心血。实在没有一处配人说道。他认不认宋简的道理,同样身为男子,就算嘴上不说。但他和邓舜宜一样,自愧不如,真心仰慕。
  “也认。”
  “有悔,这里是我纪姜的地方,不要让那些阉人沾污了这里。还有,宋简这一生,只有这么一个妹妹,帮帮他,也是帮我。”
  顾有悔看了一眼宋意然,半晌,方松开纪姜的手。
  “好,你说什么我听什么。你自己小心。”
  “嗯。”
  说着,她正要走,背后的宋意然突然出声唤她,纪姜步履未停,一面走,一面道:“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意然,你不用放过我。我放过你就好……”
  一道火闪惊雷劈下,一下子把庭院照得透亮。
  她独自撑起伞,遮护着幼子行入雨中。
  宋意然低头望了一眼自己怀中的孩子,那双湿润的眼睛,正惊恐地望着她。眉目之间,那种莫名的熟悉之感,令她浑身战栗不已。
  惊雷再起,她的魂都似要炸开一般,全身爽寒,只剩下孩子这一块血肉,烫得跟火炭一般,她像个急于求暖濒死之人,一把将孩子搂入了怀中。
  此时纪姜已经行到门前了。
  门被推开,狂风夹杂火星儿铺面儿来。一下子拆松了纪姜的发髻。
  李旭林骑在马上,“殿下,宋大人已经下狱了,我们是奉了万岁爷旨意来捉拿宋家的逃女,还望殿下给我们行个方便。”
  纪姜抬起头来。
  “李旭林,我纪姜,从来都是你催命符,在涂乡你没有死透,今日你还敢来我的地方的造次。你真不要自己的这条命了。”
  她拿话戳他的痛处,偏偏赵鹏这个要命人又死活跟着他,整得他不敢在纪姜面前发作。
  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五光十色煞是好看。
  纪姜根本不愿与她多作纠缠,侧身就往七娘备好的马车旁走去。
  “拦住她!”
  李旭林在马上大喝:“人犯还未捉拿,殿下要去什么地方。”
  纪姜看了一眼赵鹏:“你们是要捉拿人犯是吗?”
  赵鹏应了一声:“是。”
  “我可是人犯。”
  赵鹏在马上拱手:“殿下自然不是人犯。”
  “那你们窦嫔主子的亲弟,可是你们口中说的人犯!”
  李旭林在她面前已经吃了很多回瘪了,这会儿又有赵鹏和她一唱一和,根本不给他插话的空挡儿,憋得他胸闷气短。纪姜回身凝向他:“李旭林,我虽然已无公主封号,但我仍是大齐皇太后的女儿,是你们这些皇族奴才的主子,这里是我地方,你们要搜查可以,请了万岁爷,和娘娘的旨意过来,我就敞开大门让你们搜,否则,我就和你秋后算账,把今日冒犯,和涂乡杀戮,一起结算。”
  赵鹏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快护送公主和小少爷回宫!”
  李旭林指向赵鹏的脸道:“你这个人……怎么能这样放她走呢,你明明知道……”
  “我知道什么。我是锦衣卫指挥使,我听的是万岁爷号令,你要听督主话我管不着,但你别忘了,你我腰间这把绣春刀是谁赏的!”
  说完,他翻身下马,亲手扶纪姜蹬车。
  “殿下,今夜不太平,还望殿下一路小心。”
  纪姜放下车帘,避开了火光,周遭一下子黑了下来,怀中的孩子终于松开了拼死咬着的嘴唇,他真的是听了宋意然的话,一声都没有哭出来。
  马车起行。他从纪姜怀中轻轻地挣脱出来。
  从她的怀中滑坐到她的脚边。
  纪姜低手去抚她的头:“想哭就哭吧。”
  那孩子摇了摇头。
  “沛儿不哭。娘亲不让沛儿哭。”
  “沛儿……你叫沛儿……”
  “我的乳名叫沛儿……”
  这句话令七娘也为之一怔,纪姜望向她,她也正望向纪姜。
  七娘的目光十分轻软,她低身将那个孩子抱起来,搂入怀中。取出自己怀中的帕子来替他擦拭湿发。
  一时笑,一时又忍不住眼泪。
  口中道:“将军这一生,原也不是错爱,真好……真好……”


第107章 骨肉
  纪姜遥遥地望了一眼身后的公主府, 火光包裹着的府邸渐行渐远, 她心中荡起一丝莫名的不详。继而猛地一阵心绞痛,她忙伸手摁住胸口, 一面放下车帘。
  七娘见她难受,忙收起心中感慨,道:“殿下怎么了。”
  纪姜摇了摇头:“不知道, 突然胸口疼了一阵。”
  说着, 她撑直身子,匀平呼吸道的“这会儿压下去了。”
  七娘搂紧了孩子:“殿下,奴知道您为宋大人的事心急, 但您也要顾好自个,总会有转机的。”
  人言宽慰,虽然几乎都是一样的话语。但她仍然感怀这些一直陪在她身边的人。七娘,顾有悔, 邓舜宜,黄洞庭和李娥,还有那个从不肯抬头看她的唐幸。诚然她与宋简皆有牺牲, 但人世也并不算全然亏欠他们。
  人人心中都有一杆秤。是非功过一一掠过心头。
  七娘心疼她的不易,顾有悔也肯为宋简不平。但尽管如此, 他们也不能全然了解纪姜与宋简内心。也是,就连她都还在挣扎, 就连她都还弄不明白,这突如其来心绞痛究竟是为了什么。
  车马行到宫门前。
  深夜,除了冒雨立在门前锦衣卫守卫之外, 整座大齐宫廷尽皆沉默。
  黄洞庭提着一盏黄绸灯等在宫门前。见纪姜的马车行来,忙上前来扶纪姜下车,一面道:“顾小叶让奴才在宫门前听您的消息。宋大人……”
  纪姜摇了摇头,从七娘手中抱过孩子来:“这是宋意然的孩子。你赶紧带他回母后宫中。”
  黄洞庭将孩子抱过来:“宋家的孩子,怎么会在殿下这里……殿下……”
  纪姜道:“先别问这么多了。替我告诉母后,这个孩子和纪姜的孩子一样,求母后看在我份上,一定护他周全。”
  说着,回身就要走。
  黄洞庭抱着孩子跟上几步道:“殿下不跟奴才进宫吗?娘娘知道宋大人出了事,十分担忧殿下的安危。”
  “我得回去。”
  说完,她又想起了什么,忙道:“万岁爷……”
  黄洞庭回头望了一眼身后沉默如深泉一般的大齐皇宫。
  “这会儿是要人命的时候。那边收了人的身子进来,万岁爷这会儿一个人守在文华殿中,咱们不敢搬挪正殿,连小殓也不敢备。”
  纪姜抿了抿唇,“万岁爷说什么了……”
  黄洞庭道:“听李娥说,万岁爷怒斥宋大人,杀了您两回。”
  “杀了我两回……”
  “您不知道,窦氏入了宫以后。哄着万岁爷把好些从前殿下的旧物都赏了她,您从前穿过的衣裙,带过的首饰,甚至您亲自调香的方子都给了她,她赏什么就用什么,不论身段,眉眼,是当真有几分相像,后来,甚至连行路时候的仪态都有了您的模样。有的时候,连李娥都会晃神。万岁爷恍惚的时候,总牵着窦氏唤您,也不知道是谁教了她……”
  他的话音刚落,宫门前的垂柳阴里却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
  “谁教的她的,临川公主猜不出来吗?”
  那声音久违了。是极准音的官话腔调。纪姜在雨中回过身去。
  柳影下先显出一把油伞,握伞的女人手骨纤细,穿了一身素色的衣裙,粉黛不施,嘴角噙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笑容。
  “殿下,您都是受奴婢教诲长大的。”
  她一面说一面走向纪姜,直到手中伞覆上纪姜的头顶。
  大雨轰隆隆地砸伞上。
  “你曾经明明教过我,有气节的宫女是看不上那些……”
  “纪姜,我教给你的东西,我自己都不信,我也不明白为什么,你会那样的听话,一样一样学得那样的好。其实,当初在青州第一次见你,我也很心疼你,你的确是大齐当之无愧的殿下,也是我用尽心血雕琢的女人,若不是……”
  她说着说着,莫名地笑出了声。
  “纪姜,我后来也有仔细地想过,我恨得不是你,是宋简。他那个人啊,对得起朝廷,对得起百姓,甚至也对得起你,唯独对不起的,就是我们这些在他内院里熬油一般的女人。”
  “即便如此,你也不该与梁有善……”
  “呵,殿下,我是早就告诉过你,有气节的宫女是看不上阉人的,若不是宋简逼得我无家可归,毁尽我的余身,谁会委身给一个太监!”
  她的话声癫狂,在纪姜的记忆里,陆以芳从来不曾露出这样的神情。
  她陪伴过她的幼年时光,是她少年时代全部的精神倚靠。就连母后都会在恼怒后失态,失语,只有陆以芳不会。那个时候女君子,甚至在替她受过刑责之后,也会扫平容色替她端茶。
  “你死得早些,或许我就不会这样对宋简。”
  她身子往后一仰,同纪姜之间拉开些距离来。一样的是熟悉容貌的,可当年熟悉之感却已经荡然无存。
  “如今这样可真好,我真是喜欢看你如今这副模样。你们这些所谓的良善之人,不过是踩着我们这些人的人生在苟延残喘,你以为,你真的很高贵吗?你眼睛干净得太久了纪姜!”
  她陡然提高声音,混着一声闷雷劈入她的耳中。
  “你没有看过宋意然是如何在军营里挣扎的吧,你也没有看过,我为了你这位公主的过错,挨过多少的痛责,你也没有看见,陈锦莲是怎么惨死在宋简面前,更看不见,宋府那些女人!她们是怎么一夜一夜地熬着,熬红了眼睛,熬枯头发!”
  大雨滂沱。
  除此之外,一切都像从前那绵长的夏日午后,她举着书,替她挡着骄阳,挑出女则,女戒中的大公案来,轻声与纪姜行辩。纪姜很少的辨得过她,面前的她广博浩瀚,总是和那些无暇的阳光,融为一体。
  此时,她也几乎融入这场阴暗的雨里。阴阳一体。人至善也是恶极。
  她有一句话是对的。有人活,就一定有人死,有人登高,就一定有人坠落。但这仍然是诡辩。
  “你说的每一样,我都问心有愧。但我这样的人,活着便有亏欠,死了偿不干净。我无畏世上有人恨我,也无畏因果轮回给我报应,我不是你,你教给我的每一样东西,我都信,我走的每一步路,我都无悔。”
  陆以芳听到了她最忍受不了的两个字——无悔。
  这世上有几个人敢说这样的话,一生活得鲜血淋淋,被折磨得体无完肤,颠沛流离,失去子嗣父母亲人,几乎被揉成了水上浮絮,却还能在人前,坦道:“无悔”二字。
  她是女圣人。她都撕裂了自己,凭什么纪姜还是完整如新瓷。
  “无悔是吗?”
  她逼近了她的脸庞。“我不信,你这一生没有后悔的事情。纪姜,跟不跟我赌,我赌你,今夜姜悔恨至心碎万片……”
  说着,她抬起手来,指向黄洞庭怀中的那个孩子:“纪姜,这个孩子,不是窦氏的弟弟吧。”
  七娘忙道:“黄公公,您快带孩子走!”
  陆以芳摇了摇手:“走吧,我一个人在这个地方,我还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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