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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章

下堂-第10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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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好容易踏过那难关,重新开始光鲜的生活,凭什么那个毛头小子随随便便就能将他一击即破?
  他不甘心,嫉妒让他发狂。
  如果他不具备力量与其硬撞,那这世上他还能借谁的手除了那个男人?
  他想到威武侯。
  多番派人上门关怀,对他有些过分“热情”的那个侯爷。
  他比木奕珩强大,比木奕珩有势力,他一定能助他达成所愿。
  他要木奕珩死。
  不,要他死太便宜了他。
  他要他声名狼藉、一败涂地、万劫不复。
  他要看看,世家傲骨究竟经得住何等程度的折磨摧残。他要的是终有一日那个倔强嚣张的小子跪在他面前舔他的鞋底。
  怀着这样的心情他抛开了尊严踏入威武侯的寝室。
  那晚的屈辱他永生难忘。
  是绝望中让他更加绝望的伤痛和侮辱。
  他从没有一刻这般希望自己从未出现过在这世上。
  他像一头被锁住的困兽,甘心遭受饲主百般鞭打和折磨只为讨一口聊以残存的口粮。
  后来他着实威风了一阵。
  虽是名声不好听,可到手的实惠是显而易见的。
  他有许多的特权,可以随意的在城内任何地方横冲直闯。他拼命为家族拢固田产和存款,他要让唐家后代再不需有人为银钱折腰。
  只是他不可能再拥有自己的后代了。
  他的妻曾怀有他的骨肉,当年他在外游玩,无缘知道喜讯,归来时那孩子已经折损在她肚中。他是很期待那个孩子的,成婚许久未有音讯他一直十分焦急,只是不忍给她徒增烦恼才绝口不提。
  得知失去孩子那晚他醉的厉害,白日里他用尽温柔和耐心给伤心的妻子以安慰,可几杯酒下肚,他的痛才终于有了宣泄的出口。
  那晚他遇到钟晴。扬手狂甩五千两银钱为其赎身。他在她身上发泄自己不能言说的苦闷。
  后来他曾悔过。
  当年纳妾他已叫她彻底的伤心一回。
  一夜荒唐他本未倾注什么感情,他想送钟晴走。
  是她苦苦哀求诉说一直以来暗中的相思倾慕,宁愿不要名分做他一个知己,求他不要狠心绝情连这一点盼头都要截断。
  他一直是个内心柔软的人。
  他留下了钟晴,并不常去瞧她,大多时间他仍愿腻着家里的她。只是不知从何时起,她变得越来越不爱说话。
  有时他在她旁边,甚至有一种自己是在自作多情的错觉。
  似乎其实她从来没爱过他。
  她计较银钱的时候比与他谈心的时候还多。大多时间她都在算账,无穷无尽的账目,没完没了的账本。
  唐逸那时还不懂,女人心死了,自然也就不爱了。
  她眼里的星心里的情早已陨灭。
  她对他的情意早在漫长的孤立无援的绝望中磨得精光。
  ……………………
  后来他曾有机会再有孩子。
  罢了……终是无缘。
  也许在那孩子失去的时候,就已注定了他与钟晴也不会有美好的结局。
  钟晴离开时他已经不觉得痛。
  ——威武侯厌恶极了女人。他以身相侍,自然不可沾染了女子的气息。
  便注定他再无可能有自己的骨肉。
  唐家一门,他唐逸这一支,就此绝灭。留他一人,孤绝在这令他厌恶透了的荒诞世界里。
  只是不曾想。原来报复都不能。
  威武侯那样一座巍峨大山倾塌之时,唐逸知道自己也将迎来悲凉的结局。
  与其死在死敌手里,他宁愿选择更有尊严的方式。
  威武侯府被查抄当日,他在木奕珩闪着寒光的刀下,大笑着吞下火煅后的朱砂。
  如果一切能重来,那该多好。
  他会紧紧握住当日那立在舟头满脸惊慌的少女的手,将她一起拖入水中,吻住她的嘴唇,与她一块沉坠下去……
  生命定格在彼此相爱的时候,彼此最好的年华和最美的景色当中。
  于他来说,这才不枉了。
  作者有话要说:  给他一个结局吧。一个天生的浪漫主义者。
  PS:木奕珩亲眼看他死,但并没有把这件事告诉林云暖知道。


第102章 
  林云暖如何都想不到; 从京城不远千里来看望他们的第一个客人; 会是木紫烟。
  她风尘仆仆而来; 轻车简仆,不知吃了多少苦头。
  林云暖望着她的面容有一瞬不敢相认。
  分别数载; 木紫烟竟比她看上去还年长; 白发丝早早的爬上两鬓; 眼下也多了几丝干纹。
  木奕珩人在营中,今天不是回城的日子。
  王猛一早得了信; 替木奕珩在城门外接了木紫烟送去林云暖的宅子。
  小院很温馨; 院子里养着许多小鸡小鸭小兔子; 一块空地上还种了些绿油油的植物; 依稀是蔬菜。
  木紫烟一生养尊处优,连厨房都没进过。她不认识那是什么菜; 也有点不能接受堂堂镇南大将军住的院子竟然没有亭台水榭; 而是这样的乡气浓郁。
  ——前年木奕珩收编了南边两个部落,立了大功; 朝廷颁旨封了个大将军,林云暖的诰命也下来了,直接封了三品恭人,木大老爷那边也因此得了些厚赐。
  就是朝廷未拨府邸; 俸禄也着实养活不了几个人; 可是以木奕珩的财力,建一座园子也不算难事吧?堂堂将军过得像个白身一样清苦是图什么
  林云暖领着三个孩子立在院中,瞧见来客对自家院子露出嫌弃的表情; 心里不由好笑。
  木紫烟面相老成了,性子却是一点都没变,还是那个喜怒非要形于色的样子。
  两人见了礼,木紫烟低头打量几个孩子,钰哥儿和小花都比同龄人高大些,因着习武的缘故,都生得非常结实。林云暖第三胎是个男孩儿,自小有些体弱多病,站在哥哥姐姐中间,显得非常弱小。三个孩子顶数老三生得最像林云暖,皮肤白得透明,眼睛湿漉漉的非常招人喜欢。
  木紫烟各送了几个孩子几样小金锁、玉花生,另有京城里小孩子们爱玩的小物件儿,林云暖朝悦欢打个眼色,叫她带孩子们在隔间玩,自己引着木紫烟到侧间炕上坐了,亲递了杯茶过去,两人互望一眼,气氛登时变得十分尴尬。
  林云暖先打破寂静,询问了木大老爷夫妇的身体健康状况,“……虽想回去瞧瞧二老,但奕珩手握重兵,不是自己能随便回去的,怕惹乱子。他心里惦念……亏得有你们在身侧,叫我们这些远在外头的也能稍安心些……”
  木紫烟打量面前这妇人,从她离京至今已八九年了吧?这女人就像停止了生长,岁月没在她脸上留下半点刻痕,乌发丰厚,松松挽成髻,坠几根带流苏的珠钗,薄薄施了一点唇脂,衬得玉颜胜雪。
  就说她与木奕珩同龄甚至小几岁也可信。
  木紫烟不自觉地摸了摸自己鬓边,银丝早早爬上来,早已掩盖不住。
  闲话了一会儿,话题又停下来。林云暖不是个健谈的人,木紫烟又心事重重不怎么开口。林云暖起身就想去张罗饭菜,木紫烟抿了抿嘴唇,喊住了她。
  “你还记的那钟氏么?”
  犹犹豫豫这么久,说出这么一句话。林云暖反应好久才记起她说的这人是谁。
  钟晴?这人在她生命中出现的次数太少也太不重要了,她愣了楞,“她怎么了?”
  她不是被木紫烟牢牢攥在手里,毫无尊严的做着她最擅长做的小三么?
  这种人多数是又漂亮又聪明能对自己狠得下心也对别人狠得下心的人。她在上学时就见过这类女生。在旁人省吃俭用花着几百块月生活费的时候,她们已经出入高档会所背名牌包包戴名贵珠宝。她们知道自己要什么,目的性明确,也不介意别人的眼光,她们做人小三、情妇,不会在乎有没有感情,只在意既得利益。
  她会为了向上爬踢掉唐逸攀上成三爷这很正常。
  可古代宅门与现代不同,想要以此为跳板再向上就不难么容易了。
  木紫烟到今天还活得好好的,说明她并没有实力如何蹦跶。
  她能怎么
  木紫烟的表情有点奇怪,她似乎想笑,又不大笑得出来,对钟晴的存在她比林云暖更恨。毕竟林云暖那时已经对唐逸没有感情且钟晴只是个外室,而木紫烟却要眼睁睁看着她就在自己身边勾搭自己的丈夫。
  “她是个怪物。你知道么?”
  林云暖闻言,脚步几乎踉跄了一下。她坐回炕上,有点喘不过气来。
  “怎、怎么会,这……”
  木紫烟道:“她能诗能文……大家都叫她才女……之前她还写过一些话本子……”
  林云暖想到当年自己刚开了个头就被抢走的那门生意,艰难地点了点头,“然后呢?”
  “成威帮她出了本诗集……问题就出在这诗集上,有人告上门,说那诗是自己写的,村里好些人能见证,旧年就写了这诗,可是无从印发,也没有传唱……可钟晴竟把这诗写出来了……后来,还有几个类似的人……钟晴的底细很容易查,她六岁时被兄嫂卖到花楼,自小打杂做粗活,十三岁学弹琴唱曲,十六岁跟了唐逸,一直住在云州,她没去过云州以外的任何地方,身边也没有那样能耐的能替她到处搜罗未现世的诗文……那这些诗她怎么来的不是一句半句的相似,她的诗与人家旧年文稿一模一样……”
  “她当时一口咬定是那人故意讹诈,原本么,成威只是为博她一笑,有心成全她才女之名,谁想这事被其他人揪住不放,人人调转枪头说成威为沽名钓誉不择手段。成威一怒之下,誓要给她争个清白,结果……结果那才子熬不住刑罚,竟然自尽了……”
  “自此,钟晴就变得不正常起来。她做恶梦,说胡话,口口声声说那才子冤魂来索命了,说如果事先知道那才子是当世诗人,他绝不会摘录他的诗文……一开始家里以为她撞邪了,就请了法师前来,几场法事做下来,她变得非常委顿,在床上躺了几天。”
  “几天后她醒过来,突然发狂了。说自己身子原来是被怪物占了,之前做过的事都不是出于自己本愿,又哭又骂那怪物害她妥协做了花娘,哭喊着不要活了,又是拿剪刀自残又是结绳子上吊。整个人变得完全不同,说是换了个人也不为过。”
  “后来又请了那法师来……说她原本三魂七魄少一情魄,故从异世吸引了一游魄来……这么一来,之前她足不出户却知道千里之外的人写的是什么诗,这事就有了解答……成威起初只是将信将疑,可眼睁睁瞧着心爱人变得越来越陌生,行止粗俗,性子急躁,全不是自己从前所喜的模样,渐渐他也失了耐心……我做主把她送去了清藏庵里……”
  木紫烟说这事时还心有余悸,家里后来被这钟晴闹得不得安宁,钟晴常年被她叫在身边立规矩,想及此她就不由自主地浑身发毛。
  木紫烟抿了口茶看向林云暖,见她脸色发青怔怔不语,抬手轻轻碰了她一下:“你也吓着了?我和你说这事也实在不知能跟谁说了。三爷不准提这事儿。”
  林云暖被她扯了下袖子,整个人像受惊一般弹了起来。
  木紫烟也被她的反应吓了一跳:“你怎么了?”
  林云暖垂着头,立在那抿着嘴唇。
  过了许久,她才重新坐下,“紫烟。你确定,那个会诗词歌赋的钟晴走了么?”
  她问的太郑重,反叫木紫烟有些毛骨悚然:“你的意思是,她可能还没走?还会回来你可别吓我。”
  林云暖脸色不大好:“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想问问……”
  “应该走了吧?后来那个钟晴,和先头的完全不一样,一个人的性格怎么可能突然变那么多,请了多少大夫来看,她没发疯病,况法师都那样说了,定是没错。你不用怕得脸都青了吧?她可是在我身边的时候比你多多了。”
  说到这木紫烟都快哭出来了。悔的。早知那是个怪物她哪里敢下手得罪,恨不得高高供起来才好。
  林云暖长长叹了一口气:“原来是这样啊。”
  她站起身来,浑似浑身脱力一般,好艰难才走到门口。“紫烟你坐,我去去就回来……”
  林云暖走到隔间,看着正拿着新鲜玩具玩得开心的三个孩子,她的眼泪扑簌簌地滚了下来。
  怎么办,原来穿过来还有可能再离去的。
  说不定哪一日,她就变了一缕无主游魂,再不能享受眼前的幸福了……
  她的孩子,她的丈夫……到时要怎么面对这样的事实?
  而这一切是否是原来的那个林云暖想过的日子
  钟晴没有孩子,可她有。这三个孩子如果不被醒来的那个原本的林云暖承认,这些孩子要怎么办?
  木奕珩要如何面对性格突变的妻子?
  自己还和离过,结了两次婚,惹了一身污名。
  原本那个灵魂,面对这样的现状,会不会疯了?
  她撑住门框,几乎站不住。
  下午木紫烟在西屋安顿下来,傍晚木奕珩就回来了。
  他知道木紫烟是为什么事来的,进门时他的表情不免有些沉重。


第103章 
  林云暖在隔壁陪孩子; 把空间留给了姐弟俩; 一开始还平静无波; 过一会听木奕珩明显拔高的嗓音,伴着摔东西的碎瓷声响。她连忙赶了过去。
  这几年木奕珩在外头野惯了; 越发压不住脾气; 她手攥上帘子; 听见木紫烟压低的哭声。
  想及这女子是多么骄傲,她又把脚步退了出来。
  木紫烟未必愿意自己的窘态被讨厌的人瞧见; 她何必再去给人添烦?
  屋里头; 木紫烟用帕子堵着嘴; 低低泣着; 抬起脸来,扯了扯木奕珩的袖子; “九弟……”
  木奕珩冷着脸:“怎么; 如今我是你九弟,不再是野种了?”
  他多年征战; 骨子里尽是腾腾杀气,威压迫人,一眼横来,不由叫人心猛地一缩。
  “从前是我不懂事……”木紫烟低垂了头; 不甘心地将扯住他袖子的手收回去; “可你到底是我九弟,打断骨头连着筋……你不能见死不救,爹爹无情; 大哥无情,九弟你若是也这般无情,你姐夫他……”
  木奕珩手一挥:“你把眼泪收着点!”
  他气呼呼地坐回去,灌了口茶,“你一个妇道人家大老远跑来南疆,这是什么地方?路上有个差池,你以为你那婆家心痛你?他们最多给你一句‘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罢了!这么多年,你还看不开?事事争强好胜,在家里夸你婆家如何好挤兑嫂子和妹子们,在婆家又摆你木家大小姐的款横行霸道,里里外外都叫你得罪光了!不是爹暗中叫人跟着,你以为你能顺利走来这?爹无情?你想想无情的是谁!”
  木紫烟撇撇嘴,不以为然地想反驳几句,木奕珩一个眼刀扫来,她讪讪地不吭声了。
  “成威他亲哥哥不出面,亲伯亲叔不出面,非得他岳家跳出来?爹已然致仕,他若趟这浑水,只怕连兄长们的前程都要一并拱手送了给人。你好歹也是大家出身,这点形势你都看不出?你婆婆妯娌们怎么撺掇你就怎么做,你的脑子呢木紫烟?”
  “好,退一万步,就算是成家实在没辙,不得不相求外人,我木奕珩什么身份?我一个南疆外将,插手到京中的事去,旁人要如何疑心?说我是别有居心、虎视眈眈,手握重兵图谋不轨!我一人身死何惧,当我还了爹养育之恩情,可我也有家有室,有妻有子。这些年多少人撂我不倒,偏为了一个成威,要我父母妻子儿女陪葬?”
  木紫烟忍不住道:“哪有那么严重?成威就是定罪,做多不过降职,怎地你出手救一救他,你倒得死?”
  木奕珩叹了一声,起身走到旁边屋子的柜子旁,拿出一沓书信丢在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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