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氏荣华-第19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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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这里到楚国都城可不短,若无意外他们全都要骑在马上,可不得冷死?
冷倒不怕,就怕不小心感染了风寒,那才是要命的。
所以寒风之下,谁也顾不得形象了,在中午休息过后,林佑便倒腾行李,把那两条围脖找了出来。
那是灰狐狸皮,不显得张扬,倒挺配他们的。
其他与他们一样需要骑马的官吏看了,默默地去翻他们的行李,最后找出了衣服围在脖子上,没办法,先将就将就吧。
春天本就易发病症,他们也怕生病啊。
坐在马车中的四皇子见了,放下帘子与一个内侍道:“派人走到前面去先行采购一批围脖,回头给每人发一条。”
内侍小声问,“您看要什么材质的?”
“能御寒就行,”四皇子又不是不知柴米油盐贵的主儿,受他爹影响,他也节俭得很,所以道:“质量不要太差就行。”
内侍这才领命而去,派人拿了钱先去前面的城镇买东西。
他们一行人继续匀速的往西而去。
他们计划二十天内能到楚国就行,所以走得并不快,但为了预防意外,他们也走得不慢,这样中途便是停留也有周转的时间。
当天晚上随行的大小官吏都收到了四皇子送的围脖,坐在车上的老大人们还罢,骑在马上的官吏和侍卫们却感激不已。
这东西是不贵,却是四皇子的心意啊。
就连车里的老大人们都暗自点头,虽有收买人心之嫌,但也可见其用心。
而身为臣子,不怕君主收买人心,就怕他对臣子无心啊。
只这一点,四皇子便比二皇子要强得多。
接下来的旅途更愉快了,虽然依旧要吹着凉飕飕的春风,大家心情却挺好。
一直持续到第三天,京城来了急报,兵部的巡检一路快马加鞭赶了上来,直接冲到四皇子座下道:“报——殿下,江陵楚军进犯,陛下命您即刻改道前往江陵,从江陵入楚。”
说罢将包袱里的皇折递上,四皇子吓了一跳,边接过皇折边问,“两国才签订和约,我又要出使楚国,楚国为何还要进犯?”
这次楚国太子大婚,两国刚和谈完毕,梁国近年也不想打仗,所以才派他出使楚国,祝贺楚太子大婚,怎么他还在路上就打起来了?
巡检喘着气道:“陈象说我们窝藏楚国重犯,陈兵边界要我们交出重犯,赵将军说他们诬赖,两边便打了起来,还伤了王刺史!”
四皇子见他气都要喘不上来了,连忙让人把他扶起来,“喘匀了再说话。”
但还是担忧的问,“王刺史可有碍?”
“报中未曾提及,臣不知。
四皇子忧心,挥手让他喘匀气,自己先打开皇折来看,他一目十行的看完,便蹙着眉头交给一旁的礼部鲁侍郎,此次他是副使。
鲁侍郎快速的看完,心中隐约有数,看向巡检问,“陈象说的楚国重犯是谁?”
巡检气息微微平缓,连忙躬身答道:“为首者为姚时。”
众人了然,这是赵捷他们把姚时偷出来了?
鲁侍郎精神一振,对四皇子道:“殿下,姚时是姬先生首徒,本来民间对姬先生助楚便颇多疑虑,若此时我大梁能接纳姚时,那楚国留住姬先生的优势将不复存在。”
尤其是现在陈象还给姚时扣了一个重犯的身份,姚时更不可能去楚国了。
皇帝不仅是让四皇子去平息两国战火,更是让他去拉拢人才的。
而在如此危险的情况下把四皇子派过去,鲁侍郎他们知道,这是皇帝在考察四皇子呢,就如当年朝廷南征南汉时派了二皇子坐镇一样。
只不过二皇子没通过试炼,可若是这一次四皇子能通过……
鲁侍郎等精神一振,腰更弯,对四皇子越加恭敬道:“殿下,此事宜早不宜迟,我们尽快启程吧。”
四皇子闻言,便看向巡检问,“父皇可还有其他的旨意?”
巡检道:“陛下让殿下注意安全,平安归来。”
四皇子便对着京城的方向遥遥的行了一礼,郑重道:“回去告诉陛下,儿臣定不负所望。”
立即转身回车,下令道:“快马前往江陵。”
又道:“鲁侍郎,你上车来,本宫有些事要请教。”
鲁侍郎应了一声,也跟着爬上了马车,大家一扫这三日来的悠闲,快速的启程。
“鲁侍郎觉得两国这场仗打得起来吗?”
鲁侍郎沉默了一下。“难说,若挑事的是别人,或许打不起来,毕竟楚国与我们一样,这几年年年有战事,他们也需要休养生息。可现在镇守江陵的是陈象。”
陈象此人很有名,不仅是他会打仗,更因为他的脾气,不论文武,很少有人能看得起他。
就是他手下的士兵对他也是畏大于敬,鲁侍郎即便没见过陈象,平时也没少听人谈起他,因此道:“除非楚帝亲临,否则只怕无人能让陈象听命。”
四皇子若有所思道:“楚太子呢?”
鲁侍郎眼睛一亮,摸着胡子道:“倒可以一试,他毕竟是楚国储君,不过楚太子不是快要大婚了吗?”
四皇子就笑,“楚梁若起战事,你觉得楚太子还能好好的大婚?”
也是,现在除了偏安一隅的西蜀和大理外,最大的国家便是楚国与梁国,他们要起战事,天下估计都不得太平。
“派人快马加鞭给楚国送国书,就说我大梁邀请楚太子一同前往江陵共议两国邦交,”四皇子道:“两国才和谈,此时实不宜重掀战事。”
鲁侍郎应诺,换到自己的马车上,找了两个同僚来一起想措辞。
而四皇子则找来心腹道:“快马往洪州去,找到严内侍,让他带着人去江陵,别从洪州进楚了。”
心腹也不问具体是什么事,悄悄的离开了队伍,快马往洪州方向而去。
四皇子则按着剧烈跳动的心脏暗道:这日子可真够刺激的,才停歇几日啊就闹事。
他们本来是要从洪州进楚,毕竟那里有钟如英镇守,向来安全。
不仅他,长公主安排的人也是往洪州而去,但现在他既然邀请楚太子去江陵了,不管他去不去,那人都要先去江陵。
若是能在那里碰到楚太子自然更好,碰不到也不要紧,按照原计划去楚都便是。
现在也不知道江陵如何了,赵捷打仗还不错,应该能扛住陈象吧?
却不知现在的江陵正一片混乱,当然,是楚国那边的乱,梁国这边虽也人心惶惶,却还能稳住。
因为楚国那边陈象正在大肆搜捕姚时及其同伙儿,虽有江陵当地士绅严加抗议,暂时没有牵连无辜的人,但陈象领的兵向来如狼似虎,哪怕没伤人性命,搜查时财物却没少拿。
街头巷尾鸡飞狗跳,而梁国这边,赵捷向来治军严明,又有王宴打的底子在,没人敢趁势作乱。
两国百姓的境况对比鲜明,本来他们都不是两国人,对两个国家的归属感基本没有,对比如此明显,梁国这边的江陵百姓忍不住庆幸,楚国那边则巴巴望着这边,很想过去。
可姚时他们跑了以后陈象便单方面断绝了来往,不许楚民再出东城和北城,他们想出去也不行了。
而梁国这边的百姓也巴巴的看着城墙,很担心里面的亲朋好友。
大局看来似乎是赵捷占了上风,但他一点儿也不开心,甚至内心有些惶恐。
因为他发现,他可能被王宴耍了。
此事还要从十天前说起,王宴拎了东西来求和,不管内心如何想,赵捷都笑眯眯的收了礼物,表示会和王宴精诚团结,一起为大梁做贡献。
然后王宴便提了营救姚时的事。
把姚时救出来,这是赵捷一直想做却不好做的事。
想做是因为救出姚时给他带来的政治利益不少,不好做是因为这三个月来他没少派人去与姚时接触,不过姚时都没有松口,一副他要留在那里为江陵百姓鞠躬尽瘁的模样。
一次两次赵捷以为他是在拿乔,但都这么多次了,对方还是没松口,赵捷便以为他是真想留在楚国。
毕竟姬元现在就在楚国。
姚时不想离开楚国,他总不能把人绑出来吧,那就不是拉拢人才和立功,而是得罪人和找抽。
所以赵捷死心了,却没想到王宴能说服姚时,且还跟对方联系上了。
赵捷:……
赵捷心里好似火烧一样,既恨且羞且恼。
王宴若再得这个功劳,那他便是叫人去告他滥用私权,朝廷只怕也会再斟酌斟酌,到那时,他是真的没办法再跟他抢民政的权利了,难道他劳心劳力的打下江陵又要拱手让人?
赵捷心中不服,对姚时更恨,他同样礼贤下士,态度和姿态不可谓不低,凭什么他请不动他,王宴才来多久就说服了他?
赵捷答应了王宴双方合作,一起把姚时救出来。
第332章 营救
王宴和赵捷商定,十五月圆之时便把姚时救出来,赵捷表示那天他会亲自领兵在北城门接应。
沿着城墙,以江陵城为界限,东城门和北城门皆对着梁国,从城里出来到梁国的人都要经过这两个城门。
至少赵捷和陈象都是这样认知的。
王宴一开始也以为必须过这两个城门而出,所以担忧盯着姚时的人太多,他们走不脱。
但姚时告诉王骥,“其实从我的住处走南城门而出,再行小道过去才是最快的。”
现在梁国的刺史府就建在江陵城外的东南处,姚时简单的画了一条路道:“从南城门出,到此处拐道入山,里面有条小路,翻过半座山便是你们梁国的地盘,不过那里有人看守,我们需要的就是这处通行无忌。”
王骥眼睛发亮道:“那楚国这边没有人看守吗?”
“没有,这山脚下有个小村庄,村子的人常在官道旁摆茶摊,来来往往的人多,加上有山作为天然屏障,陈象并不知道这里能过去。”姚时道:“至于你们梁国会在那里设驿口,则是因为再往南去一些就是楚境,所以不得不防。”
“姚先生放心,我这就回去与小叔商议,不日便能给您答复。”
王宴派人去查过那驿口的兵丁,只有十一个小兵而已,他便让人去找了林清婉给他介绍的那两个总旗,让他们想办法掌握那个驿口,得了肯定答复后便让王骥传话给姚时,“十四那日午时后开始动身,最晚不能超过酉时,我派了人在驿口处和南城门那儿接应。”
王骥不知道他小叔跟赵捷说的是十五,以为接应的人是赵捷派的,乐颠颠的去了。
王宴等他的傻侄子一走便开始写信,连同林清婉曾给他的一封信一并交给一个心腹,叮嘱道:“从今日始,你在刺史府外找个地方住下,不要让人发现你。我若是出事,不论生死,立即将这两封信送回太原。”
又招来其他心腹道:“这十日内,我若是出事,死了或昏迷不醒,你们就都丢下我,拼尽全力护二公子离开。”
“大人!”
王宴抬手压下他们的话,冷笑道:“放心,这是最坏的情况,我惜命得很,不会轻易让人得逞的。”
何况这只是以防万一,万一赵捷人品还没差到那个地步,所谓的通敌卖国只是林清婉猜错了呢?
想是这样想,王宴下手却一点都不留情面,这边说着和赵捷合作,那边就步步紧逼,先是把他安插在刺史府后院的钉子拔了,然后开始在刺史府里搅风搅雨,让官吏们必须明确站队,跟着他的生,跟着赵捷的不死也要冷落。
赵捷气得七窍生烟,双眼通红的喝问,“他这是合作?这显然是在给我下马威呢。”
他的副将蹙眉道:“可是奇怪,他既要将军帮忙,为何选在此时动手?就不怕将军反悔吗?”
“我看他是想趁机逼得将军让步,”另一人道:“将军反悔,还能怎么反悔?救出姚时可是一大功劳,且于梁国大有好处,难道将军还能为这些个人私怨不做?我看他就是看准了这一点,才敢如此肆无忌惮的。”
赵捷眼中闪过狠色,握着拳头道:“好,好,好啊,原来是在这里等着我呢。”
他冷笑一声道:“既如此,那我就让你又如何?”
“将军!”副将不甘愿道:“江陵这块地盘可是我们打下来的,凭什么他一来就要掌权?”
赵捷则道:“不急,来日方长。”
他本来就没想过跟王宴共享这份功劳,本还有些犹豫,现在却是他逼他的。
赵捷不出手,做足了让步的姿态,王宴攻城略地更加顺利,很快便收服了刺史府里的人,至少表面上来看是这样的。
缺席的刺史府官吏和各县县令总算是回归正位,政令更加通达,不像先前那样,要宣布一件事,他还得派人去把里正们都叫来刺史府才行。
赵捷难得这样大方,王宴却一点儿也不开心,反而提着心,越发谨慎起来。
从仅有的来往来看,赵捷可不是心胸宽大,肯让步的人。此时让步必定是因为有更强大的利益。
他不觉得营救姚时的半个功劳便足够他做出这样的让步。
在王骥再去楚国时,王宴叮嘱了再叮嘱,“记住,出了城门后便立即回梁,但不要回刺史府,顺势便往东而去,是回京城也好,回苏州也罢,总之不要在江陵多加停留。”
王骥连连点头,“小叔放心吧,我记得牢牢地,何况你信不过我,还信不过姚先生吗?”
王宴就叹气,拍着他的肩膀道:“我们叔侄二人从小一起长大,我看着你爬过书,翻过墙,掏过鸟窝……”
王骥黑着脸道:“小叔,这些事明明都是你做,然后我背锅的!”
王宴自顾自的继续道:“我俩一直合作默契,这次也一定要心有灵犀,知道吗?”
王骥怀疑的看向他,“小叔,这事很危险吗?”
“不对啊,就算是危险,那也是我危险吧,”王骥跳脚,“你坐镇刺史府,我才是深入敌国的人啊!”
王宴扯了袖子按了按眼角道:“我这不是怕你一去不回,心里伤心吗?”
王骥转身就走。
王宴便站在二门处和他挥手,看他拐了弯不见了身影才幽幽一叹,回了后院。
他倒是想送到大门口,但这不是怕露了行迹吗?
傻侄子,这次他们说不定真是最后一次见面了。
王宴将身边的心腹派出去大半,然后自己翻出一身甲胄穿上,因为怕死,他还让铁匠加班给他打了两个又圆又大的护心镜,直接塞到左右胸前,这才笨拙的套上外衣,静坐在府里等消息。
留下的心腹默默地看着他们老爷折腾,为了让他舒服点,派人给他送了不少好吃的。
王宴就白了他的心腹们一眼,道:“明知道我穿得多不好更衣,你们故意馋我是不是?”
心腹们眼中闪过笑意,安慰他道:“大人就吃吧,说不定是最后一顿了呢。”
王宴撇了撇嘴,但还是拿起筷子吃了,却不太敢喝水。
刺史府后院安静了半天,眼看着天色渐暗,王宴总算是有些急切,双目紧紧地盯着门口不动。
其余人也有些紧张,终于,夜幕降临,一个护卫从外飞奔而回,叫道:“大人,江陵城中乱起来了,不知出了何事,楚军封锁了北城门和西城门,进出的人都要搜查。”
他话音才落,一个刺史府的官员也飞奔进来禀报,“大人出事了,陈象陈兵边界,要跟我们打起来了!”
王宴高兴的一拍桌子,呼出一口气道:“走,我们去看看!”
穿着几十斤的甲胄,王宴整个人大了一大圈,可走路依然虎虎生风。
王宴跑到西城门时,赵捷早已在那里,一张脸铁青铁青的,王宴大惊的打马过去,叫道:“赵将军,这是怎么了?”
赵捷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