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的宫斗指南-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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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妃怀疑太医令得了徐贵妃授意,但此刻拿不到实据,也不好撕破脸,只好憋屈认错,“听到小七要昏迷一天,我这颗心跟在油锅里煎过一样,几乎疼晕过去……失态至此,让姐姐见笑了。”
徐贵妃冷笑,和妃睁眼说瞎话的本事倒是一流。
瞧瞧这屋里,怠慢主子的宫女嬷嬷,只知争宠的死人娘亲,满腹算计的主位母妃……就连唯一动了恻隐之心的徐贵妃,也只是触景伤情,拿七公主寄予那份无处释放的怜子之情。
七公主在这种环境中长大,还不失赤子之心,也算难得了。
也罢,皇儿祭日在即,就当是为皇儿积福了。徐贵妃不再跟和妃绕圈子,直接道:“妹妹身子不适,就好生歇着吧。小七就在我宫里养病,也省得给妹妹添乱了。”
不用徐贵妃吩咐,自有掌事宫女派人抬来春凳,将周瑛抱到春凳上,又把被子四角细细掖住,再令四个壮实嬷嬷将春凳抬到辇车上。
看到周瑛已经被安置妥当,徐贵妃正要上轿,瞥见门边跪着的枣红比甲宫女,讽笑道:“至于这谋害主子的宫女,就留给妹妹处置吧。我就不越俎代庖了,相信妹妹会给小七一个公道的。”
不知会一声,就直接带走她宫里的公主,这也叫“不越俎代庖”?
和妃勉强按下怒火,自己到底得了实惠,何必跟她争一时意气,于是道:“姐姐尽管放心,只管安心照顾好小七,我秀玉宫断不能容这种背主的杀才。”
太医令能熬到这位置,当然是个老于世故的,此时直面后宫是非,也只当自己没带耳朵,认认真真给七公主写下药方,就被徐贵妃一道打包回了明熹宫。
等周瑛醒来时,人已在明熹宫了。
待知道自己昏迷了一天一夜,周瑛缩回被窝,心有余悸摸摸颈侧。
以一定力度按压颈动脉窦,会使大脑供血不足,造成一分钟左右的昏迷。她原想着拿捏好力度,昏迷上一会儿,一来显得逼真,免得被太医戳穿;二来被欺负惨了,才好邀怜惜。可第一次干这种自残的事,到底失了轻重,幸好她还是醒过来了,不然这乐子可就大了。
☆、第3章 好像弄巧成拙了
既然这一次赌赢了,那么不管徐贵妃是真善良,还是假慈悲,周瑛都只能一条道走到黑。
现在周瑛只是在明熹宫养病小住,接下来就该趁热打铁把徐贵妃对她的一时怜惜,转化为一种更持久的感情投资。想要做到这一点,首先要弄明白徐贵妃一向心硬,怎么会突然对她起了恻隐之心。
明熹宫的宫女个个轻声细语,温柔如水,体贴细致,这水准绝非原先伺候周瑛的那些个三脚猫,因此套话难度蹭蹭蹭上了好几个台阶。
她们虽然被拨来伺候周瑛,但正经主子到底是徐贵妃,周瑛试探未果,就不敢再造次了。
正当周瑛失望之际,有一个人的到来,为她解了疑惑。
这人是周瑛的奶娘李嬷嬷,是原主身边唯一忠心顶用的一个。不过李嬷嬷对王美人的忠心更甚于对她,利用王美人之死来脱身一计,李嬷嬷定不会同意,所以周瑛就提前把李嬷嬷遣开了。现在王美人的丧事办完,李嬷嬷才回到周瑛身边。
李嬷嬷见了周瑛,少不得红了眼圈。
以前王美人一系在宫中是隐形人,上至王美人,下至扫地婆子,个个惫懒也就罢了,现在可是在手握凤印的贵妃宫里,贵为公主的周瑛都要夹起尾巴做人,周瑛可不敢让李嬷嬷在明熹宫面露哀色。万一折了李嬷嬷,她可真是孤家寡人了。
周瑛上前握紧李嬷嬷的手,歪头笑道:“嬷嬷也来了,我还正想嬷嬷呢。这里吃的顽的都不缺,徐母妃对我可好了,每日闲了就会来瞧我,喂我吃药,陪我解九连环。”
李嬷嬷到底是宫中老人,立刻反应过来,说起琐事,“病可好了?九连环能解几个……”
明熹宫的宫女到底有眼色,不待周瑛吩咐,就陆续退下,留地方供这对主仆说心腹话。
待最后一个宫女离开,主仆俩同时松口气,对视一眼,不由笑了。
周瑛问过王美人后事,待李嬷嬷交代完,又将当日之事添添减减说了,忐忑问道:“不瞒嬷嬷,贵妃娘娘对我时时垂问,怜惜备至,我虽心中欢喜,却也有自知之明。宫里比我嘴甜心巧的皇子皇女大有人在,我何德何能,能得贵妃娘娘青眼……”
李嬷嬷虽然看自己奶大的孩子是千伶百俐,无人能及,但也知道徐贵妃素来目高于顶,出手相助一个不得宠的公主,确实不像徐贵妃一贯的作风。
李嬷嬷突然想起桩旧事,忙掐指算了算,了然叹道:“怪道呢,也是赶巧了。”
周瑛忙洗耳恭听,就听李嬷嬷压低嗓门,娓娓道来一桩旧事。
“那是今上在潜邸时候的事了。徐贵妃当年是以侧妃之礼进的门,一进王府就得了今上的爱重。就连贵妃有了身孕,今上也不避讳,二人同卧同寝,怀胎十月,别人竟是一丝雨露都没沾上。后来贵妃十月分娩,诞下皇子,今上更是喜极,抱着襁褓就要请封世子。还是贵妃怕孩子小折了福气,才好赖劝下。可惜小皇子福薄,一场风寒人就没了。”李嬷嬷叹气。
“真是风寒吗?”周瑛喃喃道。
“我当时只是个扫地丫鬟,是不是风寒不知道,但那之后,整个王府几乎空了一半,王妃也告了病,就连后来今上登基都没露面,凤印更是直接授给了贵妃。”李嬷嬷意味深长道。
其中深意,不点即明。
周瑛心中骇然,下死力掐了掐手心,才定下神来,问道:“这与我又有何相干?”
李嬷嬷看出周瑛害怕,忙上前把她搂在怀里,暗怪自己没个分寸,下次定不可被公主一求又心软了,“别怕别怕,过几日是那位小皇子的祭日,估计贵妃也是触景伤情了。”
周瑛也不辩解,伏在李嬷嬷软绵绵的怀里,慢慢盘算起来。
晚间,徐贵妃来看望周瑛,进了屋,却听宫女回话,说周瑛已经睡下了。徐贵妃诧异,现在天刚擦黑,周瑛可一向没这么早睡过,“公主吃药没?怎么睡这么早,是不舒服吗?”
宫女绿袖细声回道:“殿下已经吃了药,不过下午就闷闷的,像是有心事……”
徐贵妃闻言蹙眉,放轻脚步,进了内室。
屋中只一灯如豆,光线晕黄。周瑛朝里躺着,身体小小,在被子下蜷成一小团,孤单伶仃一个躺在偌大的架子床上,显得格外可怜。
徐贵妃心生怜意,坐到床边,想给她整整被子,免得被子捂住口鼻,呼吸不畅。她手刚一放在被子上,就听床上呼吸声变了,这孩子显然是在装睡。
徐贵妃失笑,故意道:“小七这么早就睡了,怕是不想见我,被小七讨厌了,好难过啊。”
周瑛急了,一咕噜翻过身,“才没有,小七最喜欢徐母妃了!”
徐贵妃被这脱口而出的表白取悦,正要再哄着周瑛说几句,却见周瑛眼睛鼻头都是红的,眼球都哭出血丝,连眼皮都肿得快睁不开了,登时色变,“怎么哭了?”
周瑛忙捂住脸,拽过被子,扭着小短身子就往里头钻,“我没哭,你看错了!”
徐贵妃又是心疼,又是好笑,“快出来,捂着也不嫌难受。”
周瑛还是不动,闷闷的声音从被子里传来,“不难受,捂着暖和。天都黑了,徐母妃也该回去休息……”话说了一半,就被徐贵妃掀了龟壳。
周瑛小乌龟一样,呆呆蹲在床上,等反应过来,小嘴一扁,委屈得都要哭了。
徐贵妃忙扔了被子,搂着周瑛哄了半天,才又旧话重提,“跟徐母妃说说,是谁惹你不开心了?说出来,徐母妃给你做主,好不好?”
周瑛才被哄得露出的一点笑模样,这会儿又没了,低声道,“我想给母妃请安,行吗?”
是哪个在七公主跟前嚼舌根!徐贵妃心中怒极,脸上却愈发和蔼,拍了拍她的头,“你乖乖的,养好了病再去看你母妃不迟,不然折腾得病重了,岂不是让你母妃担心?”
周瑛抬起头,咬着下唇,“徐母妃不用哄我,我知道,母妃再也不会醒来了,对不对?”
听了这话,徐贵妃仿佛又看到自己那皇儿小小一团,躺在大红色的襁褓里,任凭她怎么哄逗都再醒不过来的场景。一时间,徐贵妃心口疼得心神俱裂,竟跟皇儿又没了一遍一样,死死搂住周瑛,哭得肝肠寸断,“我苦命的孩儿啊……”
周瑛听了更忍不住,一边喊娘,一边痛哭起来。
两个主子哭成这样,里里外外的宫女太监们吓得跪了一地,几个大宫女忙上前劝解,却没半点效用,几个胆子小的宫女直接吓哭了。
明熹宫悲声一片,把摆驾至此的皇帝都哭懵了。
皇帝还以为徐贵妃出事,都不等太监通报,就箭步流星奔入明熹宫,顺着宫女太监们跪的方向,直接进了西配殿,正看到徐贵妃和七公主抱头痛哭。
看到徐贵妃无事,皇帝暗自松口气,“怎么哭成这样,是谁给你气受了?”
徐贵妃这才看到皇帝,忙拭了泪想要给皇帝请安,却哭得狠了,一时还抽搭着。皇帝按住徐贵妃的肩膀,示意她不用多礼。周瑛却没这个面子,规规矩矩请了安。
因前些天徐贵妃已禀过此事,皇帝此时见到周瑛也不意外,抬手叫起。
徐贵妃缓过来一点,“这满宫里哪个敢给我气受,不过是我怜惜小七这孩子命苦罢了。”
皇帝狐疑看向周瑛,徐氏可不容易讨好,宫里这么多公主皇子,也没见徐氏多看过一眼。忽然他心中一动,算了算时间,才想起是皇儿祭日到了,顿时怀疑尽去,长声一叹。
徐贵妃心中痛煞,拭了泪,“当年皇儿满月时,王府的门槛都快被踩平了,收的贺仪多得库房都堆不下……现在皇儿才没了几年,却只有你我当父母的,能记挂他一二了。”
皇帝有些心虚。
这几日皇帝新纳了几个美人,体态婀娜,容貌娇美,正是得了意趣的时候,若非今日心血来潮摆驾明熹宫,撞见徐贵妃失态痛哭,怕是连他自己都忘掉早年深得他心意的皇儿了。
皇帝摸了摸鼻子,坐到贵妃身旁,“那起子跟红顶白的小人,不必理会。倒是护国寺的玄苦大师云游回来了,待朕托玄苦大师给皇儿做一场法会,也是咱们为人父母的心意。”
徐贵妃再三确认了,喜极而泣。
皇帝怜意更甚,搂着徐贵妃,少不得施出一番手段,哄得美人破涕为笑。
一旁装壁花的周瑛眼看这场景朝着少儿不宜的方向发展,恨不得戳瞎双眼。屋里的宫女们早就十分有眼色退出门去了,周瑛深恨这些人不仗义,却也只能踮起脚尖,悄悄往外挪。
可惜周瑛才挪了不到半米,就被徐贵妃发现了。
徐贵妃满面羞色,推开皇帝。
皇帝这会儿也想起周瑛了,被亲生女儿撞见自己与爱妃伏小作低、闺房之乐,虽则跟这个女儿不太熟,但到底老脸微红,恼羞成怒,“既要养病还不早早去睡,可见是个不省事的。你的病养得也差不多了,明天收拾一下就回秀玉宫去罢。”
周瑛如遭雷击,脑海只有四个大字——前功尽弃!
☆、第4章 装可怜要选对人
周瑛飞快瞥了一眼徐贵妃,发现她也是一脸错愕,显然之前毫不知情。
虽说皇帝金口玉言,令旨既出,再无更改,但身边没起居注官跟着,说话地点还是在闺阁内室,甚至皇帝还坐在床上,怀里搂着爱妾,堂下站的亲女,想必还有一定转圜的余地。
周瑛稍一酝酿,眼里就汪出了一包泪,“徐母妃不要我了吗?”
徐贵妃嗔怪地推了皇帝一把,将周瑛搂在怀里,“小七不怕,你父皇吓唬你呢。小七这么乖巧懂事,徐母妃疼你还来不及,哪舍得把你送回去?”
周瑛破涕为笑,泪珠子还挂在睫毛上,拉着徐贵妃的衣袖,语气里有种孩子气的认真,“我会一直都这么乖的,徐母妃也一直都不要赶我走,好不好?”
徐贵妃心中一动,应了下来,“好,母妃答应你。”
皇帝原是被女儿撞见与爱妃亲近,觉得失了面子,才下令周瑛搬宫。他也是想描补一二,彰显为父为君的威严,可惜这一大一小都不领情,倒好似他成了拆散人母女的恶棍。
皇帝正自尴尬,却听到徐贵妃换了自称,不由一惊。
周瑛原只当是徐贵妃一时口误,但看到徐贵妃和皇帝交换的眼神,也顿时紧张起来。
徐贵妃一手托着周瑛的小下巴,温柔地擦掉她的眼泪,语气诱哄一样,像是认真,又像是逗孩子玩,“小七既要长长久久住在明熹宫,以后就该叫我母妃了。”
周瑛歪着头,有点懵,“那我就有两个母妃了?”
徐贵妃倒是一点不恼,周瑛若是一句不提王美人,徐贵妃才要忌惮她有心机呢。徐贵妃煞有介事道:“小七这么乖,才比别人多一个母妃来疼你,怎么样,开不开心啊?”
周瑛害羞笑了,左腮边露出一个小小的梨涡,“开心。”
皇帝虽觉徐贵妃草率,但周瑛本就没入过他眼,现在生母也没了,让徐贵妃抱去养也没什么,不过……皇帝像是漫不经心一样问道:“难得你有这个想法,一早就相中的?”
徐贵妃宫斗经验多丰富啊,一听皇帝这话音就不对。
她往宫里一扒拉,就猜到是哪个上的眼药。徐贵妃也不绕弯子,直接摔手冷笑道:“我就说今个儿怎么太阳打西边出来了,鲜灵灵的美人不去找,反而找我这年老色衰的昨日黄花。原来皇上不是来看我,是来兴师问罪的啊!”
皇帝不想自己一句话就掉了底,忙陪笑道:“朕可没这个意思,不过白问一句……”
这边厢皇帝又是作揖,又是捶肩的,又说了十几箩筐的好话,才哄得徐贵妃回转过来。徐贵妃再问是谁在背后进谗言时,皇帝只和稀泥,“哪里就称得上谗言了,不过是和妃顺嘴提了一句,她也是羡慕你和小七虽非亲生,却对小七维护颇多,实在母女情深。”
徐贵妃知道和妃在皇帝心中一向善良,就算她此时说破,皇帝也不会信,说不定还会觉得她气量狭小,不能容人,索性咽下不提,只拿七公主的事旁敲侧击。
“你还不知道我,最是个惫懒不过的,哪有闲心哄孩子?不过是瞧不过眼罢了。”徐贵妃作势长叹一声,“主子刚没了,下人们没了主心骨,一时慌乱也是有的。可是再怎么慌乱失神,也不该把小主子推倒摔伤啊。若是个粗使宫女,近身伺候的规矩不懂倒也罢了,偏这一个竟还是伺候小七的贴身宫女!贴身宫女规矩都如此疏漏,真真是……”
“也是我失察,竟让这等人近身伺候公主。”徐贵妃满脸愧疚。
皇帝虽然没把周瑛当回事,但堂堂公主被怠慢至此,踩得到底是他的面子,他正要发作,就见徐贵妃先一步请了罪,只好道:“这又不是你的错,你管着宫务向来尽心,小七原不该你管,论亲有生母王美人疼宠,论疏也该由主位和妃管辖……”
这话说了一半,皇帝倒是哑了。
王美人已经没了,就算有错也没处理论去;就剩下和妃,这管教不利的罪名可是非她莫属。
对皇帝的为难,徐贵妃看在眼里,不由心中撇嘴。
其实皇帝的心思不难猜,一边是伴驾多年,温柔解语的宠妃,一边是常年不见,连样貌都记不清的女儿,这天平往哪边偏,还不是一目了然?
当然,徐贵妃也不指望这一桩小事,就能把和妃踢出局。但和妃不是自诩慈悲善良,连只蚂蚁都舍不得踩死吗?现在就在她眼皮子底下,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