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知缘-第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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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饭后,王太医便来了。见钟溯醒了,心下也十分高兴。冉凝觉得虽有些对不起这位无辜的王太医,但他们并没有害他,只是想让他帮忙做些事罢了,如果医好了钟溯,他在太医的地位应该会提升一些,倒也是百利无一害的。
因为觉得是新开的药方有用,所以王太医便没有再开其他药方,只调整了几味药的计量,让钟溯能好得快一些。
由于钟溯已经清醒,镇北侯也不准备多留王太医了,只说不敢长期劳动宫中太医,如今钟溯见好,照着这方子吃下去应该就会大好了,以后王太医每五天来诊一回脉便是了。王太医也觉得钟溯现在只需要好好调养,慢慢去毒,不会危及性命,便收了镇北侯府的谢礼,回宫复命去了。
王太医离开后,钟瑨也难得地来看了钟溯。其实钟溯与钟瑨的兄弟感情很淡,钟瑨来看也不过是处于兄弟关系罢了。
在钟溯屋内的镇北侯问起了钟瑨的读书情况。
“孙儿一直专心学习,不敢有一日怠慢,这次春闱,必是能高中的,请祖父放心。”钟瑨说道。
镇北侯点点头,又问:“你的先生怎么说?”
钟瑨并没有能成为皇子伴读,也没有考入太学,所以府上是给钟瑨单独找的先生教他。
“年前先生还赞孙儿进步飞快,年中先生回家未得指导,年后等先生回来,孙儿会将有疑惑的题目拿给他,请他解疑。”钟瑨低眉顺目地说道。
“你知道上进就好。溯儿的前程我并不担忧,而你的前程如果能自己争得一个好的是最好不过,如果不能,府上也会想办法为你寻个官职。”镇北侯说道。其实他的孙子什么资质他很清楚,上次春闱,钟瑨就连前二百也没考进去。
钟瑨并没有显得很高兴,但也没表示出不满,只说道:“孙儿会全力一试。”
“好,”镇北侯点点头,也不再多说什么。
所谓寻个官职,对京中这些位高权重的名门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一般像家中一些读书多年,却百考不中的子孙,朝廷也有一定的优待制度,如果有机会,家中都用这个制度会给寻个官职。只不过一般官职品阶都不高,八品以下,末流居多。想再往上晋升很难,但好歹有个安身立命的职位,也算不错了。
转眼就是正月十五,这日京中会有灯会,但钟溯并不方便出门,所以冉凝也没出去。今日皇宫同往年一样依旧会燃放烟火,各家各户也会放,预示着春节过去了,新的一年也要红红火火的。
虽没出门,但镇北侯府也挂了不少花灯,冉凝本就不是爱凑热闹的,不去也不觉得可惜。倒是碧竹年纪尚小,冉凝也不想在这样的日子里把她拘在府中,便让她去逛灯会了。钟溯中毒的这几日,小五也十分辛苦,钟溯也放了他的假,让他同碧竹一起出门转转。
楚彥是第一次在北鑫过年,沉枫虽不喜热闹,但楚彥是他的徒弟,年纪又小,正是应该出去看看的年纪。于是在尊尘的陪同下,沉枫也带着楚彥出门了。有他们在,楚彥也不会有什么危险。
为不引人注目,钟将军和谭氏并没有跟尊尘他们一起,只两个人一起去了灯会。他们也是许久没这样夫妻亲近地逛灯会了,现下钟溯没事,他们也能放心了,便也去赶了个热闹。镇北侯则与老朋友有约,赴约喝酒去了,也不在府上。李氏还禁足,钟瑨也在埋头读书,倒没什么动静。
元宵煮好了被送进屋,钟溯看着冉凝,似有些遗憾地说:“今天不能陪你看花灯了。”灯会对京中的百姓来说是很被重视的,一般如果不是有特别的事,都会去看看,买只花灯,吃些小吃,猜猜灯迷,既闹热又轻松。
“来日方长。再说,比起外面的热闹,我更想跟你这样安静地待在屋中。”冉凝笑着从自己的碗中拨了几个汤圆到钟溯的碗里。
“年后我会继续称病,暂不上朝,这样能多些时间陪你。”钟溯觉得他怎么也要看冉凝回到之前的身形才行。
冉凝笑了笑,说道:“那我明日去礼乐司应个卯,跟乐卿说一声,等你好了我再去。”这个假只能她自己请。
“好。”钟溯微微露出笑意,跟冉凝在一起的时间即使再多,钟溯也会觉得不足够,这也许就是喜欢一个人的心情吧。
“明天我顺便去给贤贵妃娘娘请安,娘娘很担心你,我去跟她说,她会更放心些。”冉凝说道。钟溯无恙的消息已经让人传话给贤贵妃了,不过过年期间不便递折子入宫,毕竟宫宴那日已经见过了。所以贤贵妃并没有见到侯府的人,想必得亲耳听府上的人说才能放心。这件事冉凝去说再合适不过了,也不必再额外递折子。
“好。你早些回来。”钟溯最近睡眠时间比较多,一般他醒来的时候冉凝已经起身了。
“嗯,在你睡醒之前回来。”冉凝微笑道:“顺路去买些沁霄居的点心回来。”
“嗯。”冉凝多吃点,也能快些长胖,他才能真正安心。
☆、第75章 疑惑
第75章疑惑
正月十五之后正式恢复早朝,钟溯仍在病中,有王太医的禀明,钟溯顺利地获得了在府中修养的权利,直到完全康复为止。
一早,冉凝简单地用过早饭后,就去礼乐司应卯了。礼乐司在年节期间是不会全部放假的,毕竟宫中宴会不断,还需要他们来助兴,所以一直采用的是轮休,冉凝因为已经嫁人,不在宫中,年节中也没有安排她的曲目,所以应卯时间直接调到了正月十五之后。
向乐卿问过安后,冉凝去了卓左尚乐那里。
她一进门,左尚乐就把她拉到桌边坐下,问道:“钟小将军如何?听闻他在宫宴上中毒,我们都吓了一跳。原本想出去看看你,但又实在不得出宫的机会。常公公那边奉旨追查,却也没查出什么来,你心中可有数?”
冉凝摇摇头,说道:“事发突然,我们谁都没想到。好在王太医医术高明,又得几位德高望重的太医相助,夫君这才得以醒来。不过身上余毒未清,王太医说需要将养上一段时间才行,急不得。”
左尚乐微微叹了口气,说:“人无事就好。你可是轻减了不少,自己也要注意身体。”
“嗯,谢左尚乐关怀。我已与乐卿说过了,在夫君康复前,若无重要的事,我就先不来应卯了。”冉凝说道。
“应该的。”左尚乐点点头,“我若得空,也会去看你。”
“好。”冉凝应着,又道:“听闻左尚乐的父亲要调回京中了,恭喜左尚乐了。”
这也是她刚听乐卿说的。左尚乐的父亲刚做官时不过是个七品小官,后来凭着能力一点点爬上来,三年前被从京中调去了金安府做知府,今年过年期间就传出皇上有意调其回京担任正三品刑部右侍郎,估计这两日,圣旨就要下了。
左尚乐脸上也露出喜悦的笑容,说:“皇上圣旨尚未下,不过若能回京,我也可安心些,也算一家人团聚了。”
“是啊,有什么比一家人在一起更值得高兴的呢?”冉凝笑道。
“嗯。”左尚乐点点头。
卓大人虽不是她祖父人脉中的人,但若能交好,对冉凝来说也是助力。
见完左尚乐,冉凝又去见了邹堇月,这才让宫女带着去了贤贵妃那里。
路上,冉凝迎面遇见一位衣着华贵的男子,男子有着一张国字脸,说不上英俊,却十分刚毅,看样子是刚下朝回宫。冉凝猜不出对方是谁,也不准备搭话,只同宫女一起退到一边行礼,等男子过去她们再继续前往瑶华宫便是了。
但让她没想到的是,那位男子居然站到了她面前,问道:“你是钟溯的妻子?”
小宫女立刻在冉凝身边小声道:“这位是大皇子殿下。”
冉凝闻言行礼道:“是,参见大皇子殿下。”
“免礼。”大皇子摆摆手,让冉凝起身。
冉凝起身后颌首而立,并未说话。
大皇子也不见外地问道:“钟溯可好些了?”
“是,已经见好,只是还需要修养。”冉凝说道。
大皇子点点头,“那就好好养着吧。这件事实在意外,常公公还在查,大约还需要些时间。”
“是,此是全凭皇上做主。”宫中之事,即便钟溯是受害者,也没有查的权利。
“过年期间原本以为可以听到钟少夫人的琴,却不曾想发生这样的事。”大皇子似有些遗憾地说道。
“礼乐司能人众多,冉凝实在不算什么。”冉凝说道。大皇子虽主动来关心钟溯,但冉凝并不会因此就不再怀疑他。
“话虽如此,可古人有云:始作,翕如也;从之,纯如也,皦如也,绎如也,以成。大抵就是指你的境界吧。”大皇子微笑道。
“大皇子谬赞。”这样高的评价,冉凝自是不敢当的。
“希望有机会再听钟少夫人演奏。”大皇子说。
“是。”冉凝应道,反正这事也不是她说的算的。
大皇子没再多说什么,便离开了。
冉凝也没把这上放在心上,跟小宫女继续前往瑶华宫。
见到冉凝,贤贵妃也不让她行礼了,直接抓住她的手问钟溯现在如何。冉凝把这几日的情况都是贤贵妃说了,也提了师伯,但并没有提楚彥之事。还说了镇北侯府的打算,望贤贵妃继续装做担心的样子,也好蒙混那些想害钟溯之人。
贤贵妃听冉凝说完,才正真安下心来,也同意隐瞒钟溯已经无恙一事。若非她没这个权利,她真的很想亲自去查,就算把皇宫翻过来都在所不惜。也只有此时,她才第一次觉得只做一个贵妃是多么的不够,而这是她曾经感到很满足的地位。
答应钟溯在他醒来之前回去,冉凝也没多留,安抚完贤贵妃便离开了。
走出宫门,冉凝远远地就看到一匹纯黑的骏马,骏马身边站着一个高大威武的男子,约四十多岁,看上去精神抖擞,意气风发。这位也不是别人,正是冉凝派碧竹送年礼后,唯一什么表示都没有的奉国将军。奉国将军位列从二品,虽说不算足智多谋,但也十分骁勇,年轻的时候跟着老万平伯打过不少仗,关系也就在这样的一场场战役中累计了起来。
冉凝上前行礼问安,无论对方之前有没有表示,都是她的长辈。
奉国将军看了看冉凝,说道:“若有空,与我步行一段可好?”
冉凝知道奉国将军提出这样的要求一定是有话要对她说的,便点点头道:“陪将军步行,实乃冉凝之幸。”
奉国将军点点头,率先往前走。冉凝吩咐了一下等在马车边的小五和碧竹,随后跟了上去。
“钟溯还好吗?”稍微走远了些,奉国将军才开口问道。
“还好,只是不知道何时能真正康复。”冉凝说道。
“钟溯是个十分出色的将军,即便名声不佳,却也是武将中的佼佼者。”奉国将军的语气似是有些感慨。
“战功、名声、地位、官职,这些对我来说都不如他的性命重要。就算他什么都没有,只要活着,冉凝也依旧愿意做他的妻子。”在奉国将军面前,冉凝觉得与其巧言令色,不如真实一些,武将其实很少会喜欢太过弯绕的态度。
“若钟溯没有这些,恐怕只有死路一条。”奉国将军如实说道。每个身在朝中之人,都有属于他们的位置和一种微妙的制衡。
“是。所以如果无法安逸度日,就争出一片安宁,至少不会为性命担忧。”冉凝微笑道。
奉国将军看了看她,说道:“你很像老万平伯,他之所以愿意坐到这位置,且又仅愿意坐到这个位置,也不过是为保全府平安罢了。如此进可攻,退可守,放眼整个朝堂,大约也就老万平伯这一份了。”
“祖父若知道您对他的评价这样高,肯定会很高兴的。”冉凝微笑道。
奉国将军摇摇头,“可惜啊,你父亲不像老万平伯。”
“人各有志吧。”对于父亲,冉凝并不会多做评价。
“你送年礼来,我并未回应你,可觉得失望?”奉国将军问。
冉凝摇摇头,笑道:“您是长辈,冉凝送年礼本就是尽一个晚辈的义务。也许您久在朝中,想得会多一些,顾虑也多一些,这都没什么。总之冉凝知道您不会害冉凝,这便足够了。”
奉国将军看着冉凝,半晌没有说话。
冉凝也不在意,说道:“我知道这在别人心里可能更多的是有拉拢之意,可冉凝一个小女子,诸位大人皆是长辈,何得冉凝拉拢呢?不过是看在祖父的面子上,给冉凝几分薄面罢了。冉凝尽一个晚辈应尽的心意,诸位长辈如何想,如何决定并不是冉凝能干涉的。长辈们若愿在日后帮扶冉凝与夫君一二,冉凝自是感激不尽,若不愿帮扶,冉凝也绝无怨言。祖父去了,冉凝只是不想平日与祖父交好的长辈们觉得被冷落或者怠慢,故才送了年礼,聊表心意。冉凝也自知身份敏感,各位长辈可能会有所顾虑。可若因此也不顾各位长辈与祖父的多年情谊,就是冉凝的不孝了。”
冉凝自是不会明白说出自己的目的的,诚实是一方面,但把太有算计的一面表现出来就不是别人愿意见到的了。这点冉凝很清楚,跟谁说话,保持一个什么样的度,什么时候应该诚实,什么时候应该迂回善辩,她祖父在世的时候都教过她。冉凝也知道她不可能通过一两件事,或者一两天就打动及拉拢这些人,她的时间虽不多,但只要她比别人下手快一步,到了真要他们做抉择的时候,这些人心里也多半会更倾向于她。
“你即如此说,那我也便不多说什么了。你莫要辜负老万平伯的教诲便是。”奉国将军说道。
“是。”冉凝恭敬地应了。
又走了一段路,奉国将军突然说道:“很快朝廷就要派人去边境送粮草了。这回钟溯肯定不会前往,皇上有意派我前去,不知钟将军可有意去?”
冉凝愣了一下,送粮草一事绝对是国家大事,后方的补给是否充足,直接决定了前方的将士是否能无后顾之忧地打仗。而一般这样的事会派一位将军率军前往,有时也会有皇子或者世子之类的请求一同前去,为皇上分忧。她祖父也去过,基本上都可以安全送达。而皇上既然想让奉国将军去,那奉国将军为何又要问她父亲钟将军去不去呢?
这种疑惑仅存了一瞬,冉凝便想明白了,微笑道:“多谢奉国将军提点。”
“我什么都没说。”奉国将军径直往前走,也不再多发一言。
直到走到分叉口,奉国将军要回府,冉凝要去沁霄居,两人这才分开,也未多加告别,以免太过引人注意。
冉凝上了马车后,便直奔沁霄居而去。等点心做好还需要一点时间,冉凝便上了楼上的雅间,边喝茶边等。
没多会儿,冉凝就远远地看到钟瑨向沁霄居的方向走来,步伐显得十分着急。冉凝微微皱了下眉,这个时间钟瑨应该在府上读书才是,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钟瑨在离沁霄居很近的一个巷子口停下,左顾右盼的似是在等人。冉凝悄悄将原本开着透气的窗子关得只剩下一条缝隙,静静地观察着钟瑨的举动。过了大约一柱香的时间,一辆不算太起眼的马车停在了钟瑨面前,让冉凝十分意外的是,从车上下来的居然是她之前才见过的大皇子……钟瑨微微向大皇子一施礼,随后就与大皇子一起进了巷子。那条巷子很窄,马车并没有进去,而是慢慢跑远了。
此时冉凝心中涌起无数疑问——
钟瑨是何时认识大皇子的?按理说两人应该根本没有交集才是。
他们这样私下聚在一处又是什么目的?
是否会对钟溯不利?
☆、第7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