怨偶天成-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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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彦的视线停留在她的脸上,因为她的眼睛被遮住,所以并不怕夏姣姣会嘲讽他一直盯着她看。
小姑娘的皮肤很白皙,鼻梁挺直,唇形精致,只是上面没有多少血色略有遗憾之外,其余都展示着此刻的她是个美人胚子。还有被他遮住的眉眼,更加明亮秀美,等以后及笄养好了身子,定能惊艳望京。
可惜她戾气太重,无论是身体还是面相都透着寡薄,一看就是短命之人。
“你在我面前说这些话,不怕我出去告密?”
夏姣姣拧眉,心里涌起几分懊恼。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跟他说这些,或许是他刚刚遮住自己眼睛的动作太过温柔,让她想起梦中母亲的手掌,也是这样让人心安。
“那就连你一起杀。”
薛彦听到她这句话,不由哭笑不得。还真是个铁石心肠、阴狠毒辣的小姑娘,宁错杀不放过。
“你此刻的状态不适合在宫中,戾气太重,怨气横生,哪怕这次表现良好。但是若长期住在宫中,只怕会被有心人察觉。我很欣赏玉荣长公主的风姿,你报仇我不会管,但若是在我面前杀孽太重,我一定会阻挠你。”
夏姣姣明白他的意思,当时薛彦诊出来她的吐血原因,却故意不说吃的东西有问题,反而要她出宫。她一时气愤就咬了他,现在想想这也是对她的一种保护。
她沉默了片刻,才硬邦邦地道:“你太看得起我了,那么多人,我怎么可能杀得完。愧对我娘的人太多了,我不会让他们死的,脏了我的手,等我去地下,娘亲肯定不会喜欢一个手上都是血的小仙女。”
薛彦愣了一下,转而低低地笑出声来,笑声中透着几分显而易见的愉悦感。
夏姣姣被他笑得恼羞成怒,“有什么好笑的,在我娘眼里,我本来就是小仙女!”
“是,小仙女,你现在需要休息。”他站起身,从药箱里摸出一个香包凑在她的鼻尖前。
淡雅的香气传来,带着几分舒适的感觉,让她躁动的心逐渐平静下来。
昏昏沉沉之中,她感到眼睛上面的手拿开了,没有那样温暖的触感,还让她有一丝怅然若失。
有人替她把银针拔掉了,站在她的床边收拾东西,背着药箱准备离开。
薛彦走到门边的时候,停下脚步回头,低声道:“以你现在的情况,今上那边是你最动不得的。那个香囊里的毒性,已经被我用香包里的药物给克掉了,吴院判不会看出来的。下次不要这么蠢!”
迷迷糊糊的时候,她听到薛彦说的话。前几句还耐听,但是最后一句简直让她怒发冲冠。
偏偏此刻她软绵绵的,即使没有银针的控制,这种昏昏欲睡的感觉根本抵挡不了,而且还很舒服。
当然她在心里少不了反驳两句:你才蠢!还想被喷满脸血是吧?
作者有话要说: 注意,其中涉及到医药知识的纯属虚构,资料我也查不到,包括之前的芷萝花= =
你们就当我胡编乱造好了,反正就图一个开心(* ̄▽ ̄)y
还有小天使们留爪印,我真的是越来越冷了!!!
☆、011 姐妹团聚
夏姣姣醒过来的时候,屋子里已经点起了灯,显然她这一觉睡得很沉,也很舒服。好梦噩梦都没有,身上似乎充满了力气,这在她的落水之后的生命中,几乎是没有过的体验。
“你们怎么不叫我?睡了这么久,晚上恐怕走了困又得干熬着了。”她瞥了一眼身边的两个丫头,声音里透着几分模糊,显然还没睡足。
知冬喜滋滋地从桌子上抱来一个小木匣子,送到了夏姣姣的手边。
“方才薛四爷走之前,给奴婢留了好几个木匣子,里面都是配好了药材的香包。这个匣子里头装的就是利于安眠的,县主您方才睡得那么熟,就是因为闻了这个。那桌上还有个匣子,是您胸闷气短想咳血的时候,就把香包放在鼻尖嗅一嗅,会舒服很多。”
她满眼都是欣喜的神色,夏姣姣今日睡得好谁都看得出来,甚至此刻的面色看起来都好了许多。
夏姣姣眨了眨眼睛,总算是清醒了,一见知冬如此推崇那个男人,心里就有些不舒服。这丫头先前还那么提防薛彦,现在就完全换了一副模样,只字不提之前被欺负的场景。
“总这么靠着药材入睡,何时是个头,是药三分毒。”
知冬睁大了眼睛,连连摆手:“不会的,奴婢特地问了。薛四爷让您放心,您本来就缺觉,多睡一睡也无大碍。身子亏空得厉害,等把精神补好些,就可以用口服的汤药了。他还让奴婢在白天扶着您出去多走动,晒晒太阳。”
夏姣姣看着她掰着手指头数薛彦叮嘱的几条,只觉得心里颇为微妙。她还真没想到这厮明明说话那么不好听,而且还对她指手画脚的,但是对她的身体竟然如此上心。
“嬷嬷那里怎么说?”夏姣姣举手讨饶,不想再听碎碎念了,立刻将话题引到知秋头上。
知秋点头,“嬷嬷那里安排得妥当,就是担心县主的身子。她还说过几日让知春和知夏都回来伺候您,陪着她一个老婆子也无事可做。”
夏姣姣拧眉,“晋江坊那里忙得很,嬷嬷年纪又大了,肯定要人照顾的。”
转而又想起自己奶嬷嬷的执拗性格,只好妥协:“先让知夏回来吧,那丫头性子厉害,正好下面的安排要用上她。叮嘱知春好好照顾林嬷嬷,不可有任何闪失。”
夏姣姣梳洗起身准备用膳,今日的晚膳极其丰盛,乍看过去竟都是她爱吃的。
知冬先挨个检查过了,才替她盛了一碗甜汤,脸上带着讨喜的笑容,“县主,自从太后替您撑腰之后,这整个侯府的风气都变了,以前对您都是视而不见,现在巴不得把您当菩萨供着。厨房里有人来问了奴婢您的口味,所以才有这一桌子菜。”
她挺直了胸脯,似乎等着县主夸她。
夏姣姣勾唇一笑,视线扫过桌上摆的菜,看到其中一道时,不由眼皮一跳,表情也变得僵硬起来。
那是一碗酒酿丸子,清冽的酒香扑鼻,丸子圆滚滚的,一看就觉得很好吃,但是她却丝毫没有胃口。
“县主,奴婢就知道您喜欢吃酒酿丸子,特地给了厨房我们自己改的做法,用料纯正,奴婢闻着都要流口水呢!”知冬瞧见她一直盯着酒酿丸子看,以为她想吃,连忙喜滋滋地端到她手边。
酒气更加明显,争先恐后地往她的面前扑来,甚至显得有些刺鼻了。
夏姣姣脸色变得惨白如纸,喉头发痒,腥甜味再次充斥在喉间:“快把那混账开的香包拿给我。”
知冬唬了一跳,夏姣姣这副样子显然就是吐血的前兆,知秋已经眼疾手快地递过来一包,连忙递到她鼻尖。两个丫鬟就守在她身边,紧张地等待着。
好在薛彦开的药包很管用,过了片刻她就不咳了。夏姣姣翻来覆去地掂量着药包,里头应该放了什么清凉的药材,她刚嗅进来,就感觉一路到喉管都十分舒服,凉凉的。
“县主,您这是怎么了?酒酿丸子有什么问题吗?”知冬急慌慌地拍着她的后背。
夏姣姣深吸了一口气,“酒酿丸子没有问题,有问题的是皇舅舅。”
两个丫鬟都不说话了,对视了一眼,皆是惊疑不定。
“县主,您,您确定啦?您不会对今、那位动手了吧?”知冬打着哆嗦问道,甚至连今上两个字都不敢说出口。
夏姣姣回京,从让兰姨娘流产到让大房母女俩名声受损,手段都是大开大合,毫无顾忌。所以此刻她们听说夏姣姣确定了今上也有问题,就怕她一个冲动做出什么傻事儿来。
那可是九五之尊,不是后宅这些妇人。
“动了,但是没成功,被他阻挠了。”她晃了晃手中的香包。
两个丫鬟都轻舒了一口气,知冬更夸张,觉得衣裳都被冷汗湿透了。“幸好薛四爷仗义,您日后可万不能冲动了,后宅妇人奴婢们还可以帮您兜着,替您担罪名,但是这宫里只去了您一人,奴婢想替您都不成。”
夏姣姣动了动眉毛,脸上虽不高兴却没发火,片刻之后才冷冷地道:“我只是咽不下这口气。他口口声声说我娘对他有多好,结果立刻就用活血的东西来引起我咳血,这是什么意思?怕我不是真的有咳血之症?怕我身体安康活得比他长久?还是怕我心里头有暗害他的心思?用这种法子试探我,当着外祖母的面儿。薛彦说让我出宫,他一声不吭,很显然他早就这么打算了。他是天下之君,龙气镇压,能有什么可怕的!”
屋子里陷入了一片寂静,夏姣姣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今上当年对玉荣长公主之死的反常对待,早就让众人心里有了猜测。林嬷嬷隐晦地提起,但是却不敢明说今上有问题,他们也没有证据。如今一碗酒酿丸子,不仅让她咳血了,也让夏姣姣清楚明白地判定,皇舅舅脱不了干系。
“你们放心,我不会胡来。”看着两个丫头如丧考妣的模样,她轻声保证了一句。
*
今日是夏姣姣去给长辈们请安的第一日,说来也好笑,她入京都有一个多月了,就一直在养身子与药罐子为伍。
之前进宫气色也很不好,本以为又要十天半月才能好,没想到三日后气色看起来就不错了。
“县主,这肯定是薛四爷给的香包管用。可恨奴婢没有去学医术,否则您就能早点不用受罪了。”
夏姣姣无奈地听着她东拉西扯,这几日知冬已经把薛彦放在前几位了,天天挂在嘴皮子上念叨,恨不得把他当做活菩萨给供奉了。
“我让你准备的东西可弄好了?”她只好岔开话题。
“早备好了,县主您可要小心,在老夫人眼皮子底下做这事儿,万不能急躁。”
主仆二人走进去的时候,就听见里面传来一阵阵说笑声,清脆好听,声若黄莺。但是等有丫鬟通传县主来了之后,里头就为之一静,似乎对她这位不速之客感到异常的排斥。
夏姣姣可不管那么多,提起裙摆就走了进去。
“四妹妹来了,气色看起来比之前好了许多。”作为侯府嫡长姑娘的夏心立刻起身,她还是那样温和地笑着,眉眼弯弯。
夏姣姣瞥了她一眼,夏心眉间那点赤红朱砂痣十分的显眼,不愧在望京贵女圈里十分受推崇,夏姣姣见她第一面,就觉得她周身气息十分平和。身着浅色素衣,头上没有金银缠绕,只有玉簪,倒是显得她有几分脱离凡尘一般。
“多谢大姐关心,大姐姐的气色看起来似乎不太好。”
她的话音刚落,夏心的笑容为之一僵。她最近一直没睡好,更不敢出门,生怕成为别人口中的笑柄。早起梳妆的时候,身边的丫鬟已经用粉遮了,但是显然遮得不够利落,还是被人看出来了。
“四妹妹的眼睛真厉害,不过大姐这样也是人缘太好的缘故。每次去聚会的时候,那些小姑娘就要向大姐姐要她亲手抄写的佛经,听说十分灵验。大姐姐人美心善,不忍拒绝人家,所以每日都要在书房里抄写,若不是请安的时候,你平时根本瞧不见她人影呢!不是在哪家讲禅,就是在屋中抄经。”
一道清脆利落的声音传来,夏姣姣扭头看过去,就见夏心身边坐着一位粉衫俏女子。她见夏姣姣看过来,还冲着她狡黠地眨了眨眼睛。
夏姣姣微愣,心中略显诧异。不只是这位姑娘是她入夏侯府之后唯一对她释放善意的人,还有是她的脸总觉得有些熟悉,那种来自骨髓里的熟悉感让她觉得奇妙。
“县主,二姑娘长得跟您很像啊,特别是眉眼。”知冬凑到她的耳边解释了一遍。
夏姣姣这才明白过来,何以她觉得熟悉,二姑娘的眉毛弯弯,杏眸如水,特别是微翘的眼尾,跟她如出一辙。让她没来由得产生亲近感,好似一母同胞的姐妹一般。
“这是二妹妹夏静,两位妹妹长得可真像。”夏心打破了两人的对视,依然还是一副言笑晏晏的模样。
“我们是堂姐妹当然长得像,骨肉亲情,若是长得不像才叫遗憾呢!”夏静还是快人快语,一句话就把夏心堵住了。
夏心长得像侯夫人,这些年又致力于让自己看起来有福相,所以在她的身上几乎看不出夏家人的影子来。
姐妹俩正说话,外头又来了人,正是刚从领完罚没几日的夏倾。
难得的是她今日也挑了一身素色衣衫,整个人都显得憔悴了许多,再不复之前的趾高气昂。
“两位姐姐好,四妹妹好。”夏倾主动地打了招呼,就坐到自己的位置上。
四人皆是按照排序而来,夏倾坐下的时候,夏姣姣的手不知有意还是无意竟是碰到了她的,夏倾吓得连忙缩了回来。
看着她这副诚惶诚恐的模样,夏姣姣的脸上逐渐露出了一抹笑意。
来了就好,若是不来这场戏还没法开始了。
知冬就在她身边伺候她,夏姣姣端起茶盏的时候,轻轻地敲了一下茶盏杯沿。知冬会意,从衣袖里摸出一块青色锦帕轻轻地替她擦汗。
作者有话要说:
☆、012 出现红疹
“好香啊,什么味道?”夏静立刻皱着鼻子,到处嗅着,脸上还带着几分陶醉的神情。
夏心也注意到了,她立刻扭头看向刚出现的夏倾,“三妹妹,可是你身上戴了什么香囊?”
夏倾脸色一红,最终点了点头。她从手臂上解下香囊晃了晃,立刻那香味更加沁人心脾。
“妹妹这里头放了什么香料,与平时的不太一样。若不是调香师治出来的,还是谨慎些的好,诸多异香里面都恐含有毒物。”
夏心的话音刚落,夏倾的脸色就急变。“大姐姐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又不是那些不懂分寸的。这香囊是我与晋江坊的笔友告诉了我的方子,市面上并未出售,她是一名技艺高明的调香师。”
晋江坊,在女眷之间十分盛行,无论是高门大户的世家贵女,还是小门小户的小娘子,基本上在这个地方有二三笔友。
不知道对方真实姓名,只自己取个笔名来交友,由晋江坊随机分发到各位手中。有志同道合的,也有阶级不同导致观念差异的,但是收到信笺者无一不感到有趣,知道别人是如何生活的。
当然也有来捣乱的,若是收到猥琐下流的信笺,只需将信笺重新投回晋江坊,做上一个红叉的标记,晋江坊就会进行排查,从此不再接此人的信笺。
“笔友不可尽信,前几日我爹还说起这晋江坊的主人一直神秘莫测,而且越做越大,若是挡了权贵的路,恐怕就要一朝覆灭。你们这些小姑娘往日嘴上不带把门,总喜欢把身边之事告诉这些人,到时候写了什么不该写的被查出来,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夏心轻声劝解道,一副我为你好的模样。
夏倾柳眉一挑,脸上已是极近不耐,“大姐姐你常说我嘴上没把门,怎么不自省其身呢?这晋江坊背后之主始终未现身,朝廷里也未曾有人敢动它,你怎么就知道此人不是达官显贵,皇家贵胄?况且我这笔友可是大有来头,她的调香水平可不是一般人可比的。”
夏心被她说得脸色一红,晋江坊是个神奇的地方,从她有记忆的时候就知道这里。姑娘家待在闺阁之中最是无趣,基本上无法出门,所以晋江坊一出世,立刻迎来了追捧的热潮。
当初晋江坊还不叫这个名字,叫仙女坊,只在望京世家之中传递信笺,后来口碑甚好,才扩大到民间所有女子。无论是如何出身,哪怕不会写字,画个画都可以投递。
投递之时不收报酬,只不过晋江坊的主人很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