尔虞我嫁-第10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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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估计是因为它知道自己叫起来特别吵?”盛惟乔立刻道,“毕竟这头豹子可是哥哥你从小养大的,彼此都处出感情了,它也是个通人性的,哪能不体贴你呢是不是?之前我跟你打闹的时候,它不就马上帮你了吗?”
盛睡鹤嘿然道:“但这山洞才多大?它就是在角落里吼叫,也一样特别吵吧?咱们不都被它吵醒了?”
“它毕竟只是头豹子嘛!”盛惟乔这会脑子转的特别快,几乎是不假思索,“再聪明也不能跟人比啊!不然还是那句话,之前咱们才进谷的时候,在泉水畔,明显只是打闹而已,它却直接对我下了杀手——可见它到底还是心智蒙昧——但重在心意不是?”
是啊,五哥再聪明也只是头豹子不能跟人比——它要是知道你在说什么,早就扑上来咬死你这个栽赃陷害的坏囡囡了好不好?!
盛睡鹤心中冷笑连连,面上却不动声色道:“你这么一说,我倒有点想起来醒来之前的隐约记忆了……”
盛惟乔顿时紧张,问话的嗓音都有点颤抖了:“哥哥哥你……你想到了什么?”
“我仿佛想起来了那时候的触感,总觉得挺光滑挺柔嫩的,不像是五哥啊!”盛睡鹤慢条斯理的说着,不出意外的察觉到近在咫尺的女孩儿瞬间僵住,他嘴角微微上扬,语气却满含疑惑,“而且那感觉乃是从里侧过来的,而五哥它来扒我衣裳的话……难道不是应该在外侧吗?”
“会不会是哥哥你刚才睡着的时候,把手搭在身上?”盛惟乔额头挂下冷汗,强笑道,“比如我方才睡着的时候就是把双手交握,放在小腹上……然后初五它过来扒拉你的时候,把你内侧的手臂给从身体上推下去了,于是你把自己的手臂触感当成了有人碰你呢!”
盛睡鹤好整以暇的欣赏了会她的紧张,才伸手抚上她手背,温和道:“但是乖囡囡,你感觉下,我的手臂,跟你可不一样,同光滑柔嫩那是半点不沾边啊!”
男子掌心遍布薄茧,连指腹都不例外,是多年来勤勉修文修武的成果。
而从手腕以上,虽无茧子,却皆是坚实如铁又不失柔韧的肌肉,哪怕只是匆匆接触的温热里,也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力量与阳刚,与娇生惯养的女儿家柔若无骨的娇软迥然不同。
盛惟乔脑中空白了一瞬,才烫手似的甩开他,怒道:“你什么意思?!你是在怀疑我吗?!”
“乖囡囡向来最天真不过,撒谎都不会的。”盛睡鹤一本正经道,“我怎么会怀疑乖囡囡呢?”
迎着盛惟乔心虚却强自镇定的目光,他意味深长的笑了笑,拉长了声调,道,“我在想,可能是乖囡囡给我整理衣襟的时候,用的时间太长,所以让我记错了吧?”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盛惟乔正捏着把冷汗,闻言简直就是逃出生天,强按住喜悦,故作生气道,“都跟你说了,我很怕初五——尤其这大半夜的,它扑到你胸口时,我差点以为它要吃掉你好吗?后来虽然它退到角落里去,却扯着嗓子叫啊叫的,我吓的手一个劲儿的抖,哪可能跟平时一样做事利落,三下五除二就给你弄好?”
为了增加信服度,她又白了盛睡鹤一眼,一副“你怎么可以这么恩将仇报”的架势,哼道,“要不是怕你冻坏了,影响到咱们盛家出个连捷三元的才子,我才懒得管你!”
盛睡鹤忍笑道:“噢,那我可要好好谢谢乖囡囡了——要不是乖囡囡,我今儿个晚上可就要挨冻了?”
盛惟乔心虚的缩了缩,努力维持该有的傲慢语气:“那是当然!不过咱们是亲兄妹嘛,说这样的话可就见外了!”
她生怕这个问题再讨论下去,自己撑不住露了破绽,说了这么一句之后,赶紧转移话题,“都这么晚了,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咱们继续睡罢?”
边说边飞快的挪到入睡时她所在的位置,恨不得举个能发光的牌子上书“我这么正经绝对不会打你主意”几个字。
盛睡鹤也怕继续下去自己会忍不住当场笑出声来,见状求之不得,但城府如他,细节上肯定是甩盛惟乔十八条街的,闻言掀被下榻,道:“嗯,乖囡囡说的很对!不过你方才提醒过,五哥它好端端的叫了起来,指不定有什么缘故,我还是出去看看比较好。”
盛惟乔刚刚冤枉了初五,自然心虚,很不想单独跟它共处一室。
没奈何这话是她才搪塞盛睡鹤的,不好反对,只得叮嘱:“你在附近看看也就是了,毕竟初五现在不是不叫了?估计即使有什么人或兽靠近,也已经退走了。这黑灯瞎火的,可别中了什么埋伏才好!”
盛睡鹤忍笑应下,出洞后却走出了比较远的一段路,估计盛惟乔那边听不见动静了,顿时捧腹大笑,乐了好一会,正打算回去,忽觉身后有动静,瞬间神情一整,迅速调整成乌衣营首领该有的威严肃杀——但看着从树木暗影里走出来的公孙喜脸上那惊悚的表情,很显然,他之前乐不可支的模样,已经被这忠心下属全部看在眼里了……
“你来的正好,明日就安排船只到海滩那边接应吧!”索性盛睡鹤在公孙喜面前发号施令已成习惯,这么点意外还不足以让他陷入慌乱,见状干咳一声,也没什么窘迫的表情,只平静道,“我方才同那女孩儿说今儿白昼海上风浪未平,不宜行船,叫去的人记好了别说漏了嘴!”
公孙喜小心翼翼道:“是!”
他本来还想问问盛睡鹤刚才为什么要跑出来专门笑一阵的,但盛睡鹤却不给他这机会——吩咐完就一拂袖子,几步走的不见!
匆匆返回山洞的盛睡鹤,发现盛惟乔已经更匆匆的睡着了——当然,他都不需要到这女孩儿身边躺下,听呼吸也知道她是在装睡!
这让盛睡鹤心情简直是好极了:“辗转反侧、彻夜难寐、翻来覆去到天亮……老子昨晚的煎熬与纠结,今晚总算该你享受到了!!!”
他故作不知的走到初五身边,摸了摸这伙伴的脑袋,用小声但足以被装睡的盛惟乔听到的声音道:“五哥,往我这边来点,咱们俩对付着过一晚罢!虽然那乖囡囡让我跟她盖一条被子,但我作为兄长,即使是非常之时,又哪能占妹妹的便宜?方才不得不上榻是怕她心里不安睡不好,现在她总算睡着了,我可不能再去榻上了!”
——听听!老子这么好的哥哥,你又摸又抱又拉又扯的占便宜不说,末了还要撒谎骗老子!
你怎么好意思!?
盛睡鹤满意的察觉到盛惟乔原本就不平静的呼吸顿时又乱了一瞬,眯起眼,勾了勾嘴角,盘腿坐下,微合双目,愉快的等待次日的到来。
次日早上,盛睡鹤神清气爽的起身料理杂事,在洞外烧好水提进来后,意料之中看到终于“醒来”的盛惟乔脸色憔悴的坐起身。
“乖囡囡,早啊!”盛睡鹤笑眯眯的将昨儿个早上盛惟乔给自己打的招呼还给她,笑意更盛的看到这乖囡囡非常明显的僵住动作,“早饭马上就好,乖囡囡快点起来熟悉吧!今儿个是个好天,说不定就有人来接咱们了!”
盛惟乔听到后面这句话,顿时眼睛一亮——昨晚发现自己入睡之后做的事情后,她虽然及时找了初五当替罪羊,但始终觉得无颜面对盛睡鹤。
无奈她根本没能力独自在这山谷里过下去,就算有这能力,她也不可能忽然提出来说不跟盛睡鹤照面,这不是明摆着告诉盛睡鹤她有问题吗?
所以听说可以离开了,盛惟乔简直有种绝处逢生的庆幸感:出去了好啊!出去之后,自己有应姜陪着,有一堆丫鬟围着,而盛睡鹤呢,他也有他的事情,有公孙父子、公孙喜他们环绕左右,两人不需要像在这里的时候一样,被迫朝夕相处,甚至同床共枕!
如此她必定可以及时调整心态,不至于被这只盛睡鹤看出破绽——真是想想就觉得再世为人!!!
将她的喜悦与轻松全部看在眼里,盛睡鹤暗自冷嗤:“以为出去了就没事了?天真!”
也不想想他被这女孩儿梦中一抱撩的心乱如麻了整整两天两夜,眼下才让盛惟乔纠结了大半个晚上而已,怎么可能指望他到此为止?!
他可是睚眦必报盛睡鹤!
第二十章 睡鹤仙
不知道后患无穷的盛惟乔非常开心的搭上了晌午后来接他们的舢板,舢板划离海滩,至海心被吊上停泊在此等候的大船。
她才踏上大船的甲板,脸色苍白的公孙应姜就扑了上来,一迭声的问:“姑姑姑姑,您有没有什么事儿?这两日在谷里可还好么?伤着冻着没有?”
盛惟乔看着她方寸大乱的模样,很是感动,握了握她手,含笑道:“放心吧,我好着呢!”
拿眼角瞥了下附近正跟水手说话的盛睡鹤,略略犹豫,到底又说了一句,“你们小叔叔以前老住那谷里的,这次有他在,不过三两天功夫,哪里就值得大惊小怪了?”
公孙应姜却依旧很惊慌的样子,想说什么,却被身后的玉扇拉了拉袖子,暗指盛睡鹤——她忙把到嘴边的话咽下去,挽住盛惟乔,强笑道:“不管怎么样,姑姑这两日都辛苦了……甲板上风大,咱们回舱里说话去?”
姑侄俩进了舱房,公孙应姜亲自给盛惟乔沏茶拿瓜果,一通忙完,正准备直入正题,门却被叩响,是穿青衫文士服的大夫奉了盛睡鹤之命,领着药童来给盛惟乔把脉:“首领说山洞寒湿,条件也简陋,怕盛小姐身子骨儿娇贵,这两日下来积了寒在体内而不自知。”
这话说的盛惟乔怪羞愧的,毕竟在她看来,这两天挨冷受冻的一直都是盛睡鹤,而不是自己。
但自己非但在无意中对他非礼,而且还在事后骗了他栽赃给初五……
现在盛睡鹤却这样记挂自己,这真是……
盛惟乔双颊蓦然腾起红云,为了掩饰这突如其来的失态,她赶紧端起热茶连喝几口,故作镇定道:“这么点儿时间,喝些热茶祛一祛也就是了。”
那大夫以为她不愿意把脉,为难道:“可是首领的吩咐……?”
“哥哥就是喜欢大动干戈。”盛惟乔干咳一声,伸出手腕,旁边公孙应姜忙把自己帕子搭上——盛惟乔对她点了点头,转向大夫道,“那你就看看罢!”
大夫看下来的结果是盛惟乔确实没积寒,不过说她:“身体有点虚,想是盛小姐不惯谷中,这两日受苦了。等回去之后,得好好进补一下才是。”
公孙应姜闻言立刻道:“岛上养的乌鸡这季节正肥着,回去之后叫人给姑姑炖上两只!”
如此打发了大夫出去,盛惟乔端起茶水抿了口,也不待公孙应姜说话,先关切道:“从方才照面起你就仿佛有要紧事要跟我说?”
“姑姑,您救救应敦吧!”公孙应姜怔了一下,似乎有点意外,但短暂的犹豫之后,眼泪顿时就下来了,潸然道,“他向来就是个没脑子的,不然当初我们大哥还在时,也不会轮到他跟我去给小叔叔做同门了——这两年虽然爹爹再三调教,可底子搁那儿,他根本就不是那块料,可不就是被利用上了?不是我替自己弟弟开脱,但我敢打包票:要只他自己,杀了他也想不出这回这么歹毒的计谋的!说到底,他就是给人利用了!!”
盛惟乔听的云山雾罩:“等等等等!你说什么同门什么歹毒的计谋?我这两日都在谷里,可是什么都不晓得!你从头给我说说?”
“原来这两日小叔叔什么都没跟姑姑说吗?”公孙应姜擦了把眼泪,哽咽道,“想来是怕把姑姑气着了吧?也是,毕竟姑姑对我们那么好,应敦他却……”
见盛惟乔皱着眉,她叹了口气,止住感慨,说正事,“当年小叔叔被我那嫡亲祖父收作义子后,实际上一直都是跟着我爹爹的——这点姑姑这两年大概也听闻过吧?那时候我们大哥出世没多久,尚在襁褓,不方便被爹爹带出去。所以爹爹就拿小叔叔当儿子养了,对小叔叔教诲十分严厉,但严厉的同时也很关心。”“小叔叔大约六七岁的时候,跟我爹商量,说他该找先生开蒙了。”
“姑姑你知道的,咱们这地方,除了账房识几个字外,其他人都是睁眼瞎——就是我那嫡亲祖父,老实说也只能算粗通文墨,看得懂官府榜文的那种。”
“本来我爹也没把小叔叔这要求放心上,随便喊了个账房去教他,以为他只是羡慕人家会得识文断字。结果那账房去教了小叔叔不到半天,就找我爹复命,说小叔叔认的字不说比他还多,但许多典故跟生僻字,账房都没听说过呢!”
“我爹这才知道小叔叔要求的先生可不是就识几个字的这种——于是亲自出马,从岸上绑了个老童生来,给我小叔叔做老师!”
公孙应姜说到这里,发现盛惟乔脸色颇为古怪,下意识的止住讲述,不安道,“姑姑?”
“没什么,你继续说!”摆了摆手,盛惟乔摇头表示无妨,心中却暗自咬牙切齿:“合着他的老师是公孙海主给他绑架的!而且还是因为他要求有个正经老师,才导致了那老童生的祸从天降!!!”
她可记得,当年盛睡鹤才回盛家时,因为盛惟妩在盛老太爷寿辰上雇了个天香楼的姐儿当众污蔑这堂兄,导致堂姐妹双双被关了祠堂,又被盛睡鹤设计拿磷火吓的死去活来,抱腿拽胳膊的求他留下来陪伴——彼时姐妹俩不敢入睡,为了提神,盛惟乔问起盛睡鹤的过往,当时那只盛睡鹤怎么说的来着?
——公孙夙觉得他念书有天分,专门出了趟远门,帮他请了位先生!
真亏他有脸说的出口!!!
公孙应姜不知道盛惟乔的心思,闻言也就继续道:“小叔叔念了两年书之后,劝我爹,说就算做海匪也不能老这么目不识丁下去,有道是读书可以开智,闲暇时很该跟先生学些功课。”
盛惟乔颔首道:“这话说的很有道理呀!”
“……”公孙应姜一脸“姑姑你为什么这么天真”的表情,半晌才道,“姑姑您跟小叔叔不愧是兄妹,这大家子里出来的大约都是一个看法,就是觉得能读书总是读书好吧?但您想,这儿是玳瑁岛啊!”
她看了眼玉扇,让她退出去守住了房门,又微微倾身靠近了盛惟乔,这才小声道,“俗话说,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虽然偏激了点,却也未尝没有道理!姑姑您想,一个人没有念过书,比念过书知道许多道理的人总是要笨点的。但笨有笨的好处,毕竟聪明人想的多,阵前厮杀对阵的时候,也更容易怕死!甚至看看情况不对,八成还会打着出卖我们家换取他们绝处逢生乃至于富贵连绵的主意!”
毕竟是积年海匪世家出来的女儿,公孙应姜尽管不怎么受公孙夙重视,但对于涉及自家根本利益的问题,却丝毫不含糊,“就算是平常时候,您说对于我嫡亲祖父、我爹来说,是管一群笨人容易,还是管一群读了书明了理的聪明人容易?”
“要知道,我们家只是海匪,占据的也就南风郡及左近这方海域。这地盘还没广阔到管不过来需要求才若渴的地步,姑姑您说如果手底下的人一个比一个聪明,我那嫡亲祖父跟我爹还睡得着吗?”
盛惟乔这才醒悟过来,叹息道:“那时候哥哥他也是年纪小不懂事,想来以为是为了报答你爹他们呢!”
公孙应姜目光闪了闪,才道:“可不是吗?为了这件事情,我嫡亲祖父对小叔叔十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