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宠悍妻-第15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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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国候夫人也连忙吩咐下人,“请郡主!”
人抱进了厢房里,靖国候夫人问道:“怎么回事?”
靖廷看着瑾宁那张苍白的面容,忧心忡忡地道:“她知道国公爷走了。”
“哎!”靖国候夫人叹息一声,“其实他不至于要这样。”
靖国候道:“子告母,是大罪,便是入罪,做儿子的也得受惩处,且他告的还是死了的母亲,大不孝……不过,倒不至于要死,恐怕,他早有寻死的心了。”
瑞清郡主提着药箱赶来,靖廷马上让开,道:“郡主,拜托你。”
瑞清郡主点点头,坐下来为她诊脉。
这手搭上去,她的眉头便皱了起来,看得靖廷心里慌得很,“如何?”
“脉象很乱,胎毒蚀心,”瑞清郡主看向身后的靖国候夫人,“母亲,入宫去求皇祖母拿一粒雪莲丹。”
“好,她要紧吗?”靖国候夫人问道。
“要紧,很要紧!”瑞清郡主沉声道。
靖廷听得这话,方寸大乱,“我去,我入宫求太后拿药。”
他策马而去,定比靖国候夫人快。
“好,你快去!”瑞清郡主拿出针包,叫住了立刻便出门而去的靖廷,“还有,讨了雪莲丹,问问太后可还有七毒草,若有的话,一并要了。”
“七毒草?”靖国候夫人一惊,“要七毒草做什么?毒性很强的。”
靖廷怔怔地看着瑞清郡主,心里紧缩起来。
“备用!”瑞清郡主轻声道,“去吧,大将军,兴许真用得上,自然盼着不用,看备下了,总是好的。”
靖廷转身而去。
他策马入宫,一路风霜雨雪,浑然不觉冰冷,心头,有狂怒升起也有悲伤填入。
靖廷走后,靖国候夫人问瑞清郡主,“她情况这么不好吗?”
瑞清郡主轻轻叹气,“母亲,她身体里本就有娘胎里带来的寒毒,接二连三地受伤,底子掏虚了,身体一虚,扯了急火,就会导致寒毒反噬入心,伤肺腑心脏,寒毒在她身体里许久了,不算厉害,但是慢慢浸yin;五脏六腑哪里有不损伤的道理?如今这急火一上,牵一发动全身,寒毒加快,若雪莲丹压制不住,怕是要七毒草以毒攻毒压制寒毒了,所幸七毒草虽霸道,可她能撑过去的话,寒毒便可暂时遏制。”
“雪莲丹的功效不错的,或许有用,不必用七毒草。”靖国候道。
瑞清郡主垂下了眸子,静静地看着瑾宁,“父亲,老夫人那边也快了。”
靖国候夫妇对视一眼,皆轻声叹息。
“这种娘胎里带来的寒毒,最怕的就是掏心的伤痛,七情六欲皆能损伤肺腑肝脏,尤其大悲,是真要命的,她不是寻常人……”
瑞清郡主压低了声音,“她魂儿是重归的,阳气轻,经不得这样生离死别的折腾。”
靖国候夫人点点头,“是啊,除非无情,否则还真伤底子,本以为经历了前生的事,她会变得无情冷狠。”
“人若无情,和杀人机器有什么分别?皇祖母要的也不是那样的人。”瑞清郡主道。
靖国候道:“其实陈国公不必这样,瑾宁虽然说进去吃点苦头,但是关不了多久,太后总会想法子救她出来。”
“陈国公倒不是说只为营救她出来,而是不愿意叫她背负不孝之名,他容不得任何人玷污他女儿的名声,我听说,他给李大人留的书信里,写了一句,求仁得仁,可见,他留着这条命,目的是要护着瑾宁,他对瑾宁,有亏,对甄氏,有愧。”瑞清郡主道。
第390章 叫一声爹
瑾宁昏昏沉沉,只觉得全身一会像是被火烧,满身焦灼,一会儿像是掉入了冰窖,冷得她神思麻木。
但是,瑞清郡主的这些话,一字不漏她都听进去了。
她心里就像被什么撕咬一般,又疼有酸,她浸在冰窖里,感觉到冰水铺天盖地地袭来,片刻之后,又引火烧了过来,烧得她唇干舌焦,她想睁开眼睛,就是没办法睁开。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听到靖廷焦灼的声音,有人抱着她,嘴里塞了一粒药丸,那药丸入口便化了,冰冷得很,把嗓子里的火都给压了下去,整个人都舒适了。
眼皮也总算不再粘着,她慢慢地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靖廷的脸,他眼底竟有一丝泪光,面容焦灼万分,看到她睁开眼睛,他眼底便陡然绽放了又悲又喜的光芒。
“可算是醒来了!”
她听到靖国候夫人的声音,她慢慢地把眸子移过去,靖国候夫人和瑞清郡主站在靖廷右侧。
她勉强笑了一下,“叫大家担心了。”
“没事就好!”靖国候夫人道,“你先在这里休息一下,明日再回去。”
瑾宁摇头,“我得回去了。”
她挣扎着起来,靖廷压着她的肩膀,“不要起来,先躺着,你可知道你方才多吓人?”
瑾宁看到他眼底的恐惧,知道他方才是吓怕了,但是她还是固执地道:“我想回去。”
瑞清郡主道:“既然她想回去,就让她回去吧,这本来就是心里发出的毛病,若心头牵挂着,还不如回去看看。”
靖廷听瑞清郡主都这样说了,便道:“那好,我抱你出去。”
瑾宁没逞强,确实她也浑身无力,把双手勾住他的脖子,对靖国候夫人和瑞清郡主道:“谢谢!”
“说这话见外了,马上就是一家人!”瑞清郡主道。
“是的,马上就是一家人了!”瑾宁喃喃地说。
知道她想起了国公爷,靖廷也不耽误了,抱着她便告辞而出。
马车上,瑾宁只紧紧地靠着他,外头天色已经黑沉了下来,原来,她昏睡了这么久。
“冷吗?”靖廷抱紧了她,把她卷入自己的披风下,用体温温暖着她。
“靖廷,我曾发誓,这辈子不再做让自己后悔的事情。”瑾宁攥紧了衣袖,低低地说。
“别这样。”靖廷轻轻叹息,“他给你我都留了一封信,给我的信,千叮万嘱,让我好好保护你,字里行间,看得出对你的在乎,他是不容任何人玷污你的名声,所以,才会用这样的方式去的,你若消沉伤心,他在天之灵,也不会安心。”
“在天之灵……”瑾宁鼻音重重,“我曾为了告慰母亲的在天之灵,心里纵早原谅了他,却不愿意轻易与他和解,我总觉得,他对不起母亲,辜负了母亲不顾一切地跟了他,我替母亲恨着他,原来,人都是要等到在乎的那人成了在天之灵,才知道后悔和珍惜,我不给他机会,但是最后,变成他不给我机会了。”
靖廷听着这些话,心里也是难受得很,他握住她的手,“他现在是很快活的,因为他和你母亲重逢了,所以你千万别想太多伤了自己的身子。”
瑾宁把头抵住他的胸口,心里痛楚得一塌糊涂,便连呼吸都扯得胸口丝丝地痛。
她没有再说话。
马车抵达国公府,天寒地冻,门房却还站在门口。
见她回来,门房上前,哽咽地道:“三小姐您回来了!”
“嗯!”瑾宁慢慢地走上去,脚下就像是踩着一朵云团,不踏实,随时都会栽跟斗。
靖廷扶着她,两人进了去。
府中挂着白灯笼,瑾宁看了一眼就飞快的移开,但是,不管移到哪里,都有挂白。
靖廷看出她的心思来,“这许是老夫人走的时候挂白的。”
“该死的,不该死的,都死了!”瑾宁说。
管家披着斗篷而来,他本以为三小姐会对国公爷的死无动于衷,不过是回来尽一份责任,但是看到她眼底的悲痛,管家怔了怔,随即沉声道:“国公爷如今还在屋子里,初三叔说,要等您回来见过才移出去。”
“初三叔呢?”瑾宁问道。
“在国公爷屋里守着,不吃不喝也不睡,撞过头,被救下来了,但是死活不愿意走,就守在那里。”
“有人看着他吗?”瑾宁听得一阵胆战心惊。
“看着,好几个人看着。”管家轻声叹息,“只是,如今府中武功最高的就是他,他若一心追国公爷而去,谁都拦不住,他总有自个的时候。”
靖廷闻言,一手抱起瑾宁便飞快进去了。
屋中烟雾萦绕,床头床位都设下了香案,白色蜡烛燃烧着,底下放了聚宝盆,用来烧纸钱,初三叔跪在地上,一张张放进聚宝盆里烧。
床上那人,盖着锦被,头脸也一并覆盖了,锦被塌下去,显得躺在上头的人特别的瘦小。
初三叔听得脚步声,回头瞧了一眼,看到是靖廷和瑾宁,他木然的脸慢慢地就添了几分悲伤,他的脸色和头上包扎的白布几乎是同一个颜色。
他嘴角扯了扯,道:“你回来了?你爹没了。”
瑾宁脚下一软,差点倒下去。
靖廷连忙扶着她,一步步走过去。
那种呼吸被湮灭的感觉又袭来,瑾宁深呼吸几口,才感觉气丝丝进入。
“他走的时候,无人在身边,无子女送终,你去喊他一声,让他好好上路,别惦记活人!”初三叔说。
他继续往聚宝盆里放纸钱,说:“国公爷,小姐回来了,她没事了,你看到了吗?”
瑾宁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眼底也没有泪水。
“你还恨他是吗?他都这样为你了,你恨他做甚?去啊,叫爹啊,他死的时候就盼着你喊他一声爹,他这条命都给了你,你还有什么好恨的?到现在还顾着你的小性子吗?”初三叔忽然生气地喊。
“初三叔!”靖廷道,“不可这样!”
初三叔站起来盯着瑾宁,眼神有些凶狠,“他为你死的,你便连叫他一声都不愿意吗?”
“初三叔,别这样,她够难过了!”靖廷拉开他,叫了管家过来,“你送初三叔出去休息一下。”
第391章 错过了一辈子
初三叔眼底充满了戾气,一把推开靖廷和管家,“都给我滚开,我哪里都不去,我就在这里守着。”
他气冲冲地看着瑾宁,眼底又蓄了泪水,力竭声嘶地地道:“就喊一声爹,有这么难为你吗?”
瑾宁还是不动,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
靖廷想说话,但是却被她拉住了手。
初三叔怒火上来,指着她的鼻子就痛斥,“若不是为你,他何至于此?之前在东浙,他欠你的,都还了回来,我知道你心里恨他,可那是他所愿吗?他也不想啊,他错了一次就万劫不复了吗?他膝下亲生的就只有你,为了你,这条命都不要了,你就那么凉薄?他真傻啊,他不知道自己的女儿有能耐吗?她既然甘心进去,自然就有办法出来,可他不知道啊,他不了解自己的女儿,他千方百计地想赎罪,奈何人家不领情啊,傻啊,活该的!”
“初三叔,住嘴!”靖廷冷了脸,“你斥责瑾宁做什么?你以为她就不难过吗?”
初三叔发泄了一通,憋着的那一口气散掉,人整个地软了下去,痛苦地跪在了地上。
瑾宁这才轻轻弯身子,抱着他,头埋在他的胸口上,痛苦地道:“我没爹了,初三叔!”
初三叔忽地就哭了出来,嚎啕大哭,抱着瑾宁哭得一个撕心裂肺。
瑾宁也哭着,她压着的情绪,也终于在这一刻爆发了出来。
靖廷和管家看了得心酸,别过了脸,管家道:“三小姐是让初三叔发泄一通,不然,他还是会想不开的,这样哭出来就好了。”
瑾宁又吐了血,软倒在初三叔的怀中。
“三小姐,三小姐!”初三叔忘了哭,大惊喊道。
靖廷神色微变,疾步上前,从怀里取出药丸让瑾宁服下去。
“怎么会这样的?”初三叔震惊地看着靖廷。
“没事!”靖廷沉声道。
初三叔看着瑾宁深呼吸几口,本来苍白的脸憋得有近乎发紫,他手足无措地站在一旁,“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这好一会儿,瑾宁才缓过来,脸上的青紫才缓缓地褪去。
“寒毒蚀心!”靖廷对初三叔道。
初三叔后悔不已,“对不起,三小姐,方才我不该这样骂你。”
瑾宁白着一张脸,眼眶又跌出了泪水,“父亲让你照顾我吗?”
“我会照顾你。”
“你还寻死吗?”
初三叔一怔,下意识地摸着额头的绷带,“不,不了!”
瑾宁张嘴,泪水就滑落,“我身边,通共疼我的就那么几个,你不要寻死。”
“不会,不会了!”初三叔胸口难受得紧,伸手扶着她起来。
瑾宁长长地松了一口气,眸光看向床上。
她握住靖廷的手,慢慢地走过去,在床边坐下来。
靖廷陪着她,问道:“要看看吗?”
“我想单独和他说说话,你们出去好吗?”瑾宁抬起头,泪光盈盈地看着他。
“我陪着你!”
“有些话,我只想给他听到,我们父女二人,似乎不怎么说过体己话!”瑾宁说。
靖廷轻轻叹气,“好,那我就在外头,对了,有一封信是他留给你的。”
他走到柜子里取出了信,递给瑾宁,瑾宁手指微颤地接过来,压在了心口上。
“我们就在外头!”靖廷不放心地看着她说。
“好,”她看向管家,“你给我打一盆热水来,拿一条毛巾,还有,刮刀。”
“是!”管家应道。
初三叔知道她想做什么,道:“这事不用你来,小敛的时候,有专门的人做。”
“我来就好!”瑾宁轻声道,“我没服侍过他。”
初三叔还想说,靖廷道:“让她做吧。”
“那好!”初三叔擦了把眼泪,道。
管家亲自打了热水上来,刮刀,毛巾,羊脂膏,一应俱全。
靖廷先上了香然后才出去把门关上。
瑾宁在床边坐下来,轻声道:“好,如今便只有我们父女二人了。”
她伸出手,掀开覆盖头脸的锦被。
那张脸,像是瘦了许多,两颊深陷下去,眼窝也深陷了下去。
眼睛闭上,舌尖外露,瑾宁曾见过许多尸体,不乏血肉模糊的。
在战场上,那堆积如山的尸体,没有人会去关心死状。
她伸出手,轻轻地抚摸过他的眉头,他的眉毛很浓黑,她觉得,自己和他最像的应该就是眉毛了。
她把毛巾浸在水里,拿起来扭干,开始细细地为他清洁脸部。
初三叔应该是初步为他清理过,嘴角的唾沫都抹去了。
瑾宁在他胡茬上涂抹了羊脂膏,涂抹均匀之后,拿起刮刀仔细地刮着胡茬。
刮完胡子,又为他梳头,束了个发冠,看起来,便有几分活着时候的英伟。
瑾宁看着他,说:“难怪母亲为你痴狂,仔细拾掇一番,多好看。”
她开始为他擦拭手脚,也开始说话,“其实我很小的时候,很喜欢做梦,做白日梦,我梦到你和母亲牵着我的手一同去集市,母亲给我买零嘴儿,你给我买玩意,还做个藤球和我在庄子里踢着玩儿,那时候,我是想象不到京城是什么模样的,十四年,你没到过瑶亭庄子,我也没到过京城,但是,在我的白日梦里,我们一家三口,一起过的。”
“有一次,三儿被他爹揍了一顿,跟我哭诉呢,我又打了他一顿,在我跟前摆他爹宠他呗,他委屈,说都被爹揍了,我为什么还要揍他,他哪里知道我想什么呢?有爹揍不好吗?我也盼着我爹揍我一顿呢,揍完之后,娘肯定得给我上药,还会为我擦眼泪,娘的手,一定是很柔软很温暖的,跟大娘的不一样,大娘的手都是茧子,擦我的脸可疼可疼的。”
瑾宁翻开他的手心看,也是茧子,瑾宁把自己的手放在他的手心里,便道:“你这双手若揍我的话,肯定痛死了,别说,你还真揍过我,那时候我心里想,当初真的错怪三儿了,原来被爹揍心里是这么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