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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9章

明宫妖冶,美人图-第3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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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倒将小六接进宫里来。”
  “虽然对外都说小六是个太监,是个奴才,可是兰公子你心里自然有杆秤,你看得明白皇上是如何将小六这孩子抚养长大的。比之小六,今日的两位皇子又是何等的待遇,他们如何比得上小六当年所受的尊荣!”
  兰芽心下也不由得唏嘘。
  司夜染年少而权倾天下,他所受到的恩宠,从太监的层面来说,的确旷古未有。更何况,他权倾天下的时候,还只是个孩子。
  兰芽便轻声一叹:“实则皇上多虑了。大人他……也已经早无此心。”
  实则这三年来,兰芽也无时不刻不想着,是否该寻一个机缘,将大人的心思告知皇上,让皇上安心?这样一来也许事情能更好解决。
  只是这个机缘实在太难以判断,倘若一旦判断错了,明白滴说出来,便是一场泼天的大祸。
  这天下总有些事,可以心知肚明,却永远不可说。
  可是今晚却奇异地促成了这个机缘。既然张敏已经将事情挑开,她也不妨向张敏明言。以张敏的身份自然可以转告到皇上的耳边……
  兰芽说完了,自己心下也是紧张得砰砰直跳。
  张敏也半晌没做声,只盯着兰芽。
  兰芽便再郑重点头:“不瞒公公,无论是李梦龙,还是其他的建文旧部,都想了许多法子想帮大人……可是那些事有的是发生在大人年少、尚且被蒙在鼓里的情形之下——比如曾诚贪墨案、东海倭寇案;有的则是大人也来不及防范的,比如李梦龙案……可是大人自己却从未存过想要伤害皇上的心。”
  “公公心里自有明镜:这些年是谁为皇上试药,从未违拗;便是吉祥下蛊,又是谁帮皇上解了那祸患。倘若大人真的存着害皇上的心,也许此时早已成就。”
  张敏便也轻叹一声,垂下头去:“以咱们看着,皇上和小六这一对亲人相处的方式还真是独特。”
  兰芽心下便也悄然感喟。
  皇上防备着大人,却给了他权倾天下,却在朝臣攻讦大人之时,皇上亲自护着;大人也防备着皇上,却在皇上交代的每一件要紧的差事上,全心全力,全无私心。
  这情形……实则有一点像她当年刚进灵济宫的时候,与大人之间相处的模式。
  张敏无声望来:“难得小六和兰公子终于能给出这样一句话……咱家想,若皇上听见了,便也终于能安心册立太子了。”
  册立太子简单,可是如何为自己的子孙留得下这个江山才是难。张敏这些年旁观看着,也大致能明白皇上的担心。毕竟小六那孩子年纪尚小,将来就算立了太子,可是太子继位之后可能还得面对小六,面对建文正朔依旧还在世上的局面……那这份江山隐忧便永远不会终结。
  -
  【稍后第二更】

☆、21、太子之争⑤

  唯有等那孩子亲口说出这样一声承诺,皇上才能安心册立储君啊。
  兰芽静静凝着张敏:“……伴伴放心就是。只是目下却一下子有两位皇子。”
  张敏含笑点头:“无妨,接下来的事情就不是公子所需要关心的了。其后的事,咱家会看着办的。”
  。
  终于熬到天亮,宸妃吩咐梳妆。却是要换上最为素淡的装束。
  海澜和湖漪两人一同忙碌,不用问,两人心下便是都明白宸妃这要是去见谁犍。
  收束停当,宸妃只坐了当年僖嫔时候的小轿子,没用红罗大伞的妃位辇轿,抱着朱祐杬直奔贵妃的昭德宫去。
  贵妃宣进,宸妃进了正殿便要按着旧例撩袍跪倒。贵妃忙吩咐柳姿:“还不快扶住你家宸妃娘娘?”
  柳姿也上前扶住了,连说带笑地哄着,贵妃身边的另外一个宫女莲容忙搬来椅子,请宸妃坐下。
  薛行远也是有眼色,进来将朱祐杬抱到外头玩儿去了。
  贵妃这才笑:“宸妃这是怎么话儿说的,咱们同在妃位,哪里有你跪拜我的道理?再者你今儿竟然坐着从前僖嫔的小轿子来的,穿的又是这么素淡,何必这么委屈自己。”
  宸妃忙道:“娘娘折杀了妃妾。娘娘是苍天朗日,妃妾不过是萤烛之光,如何敢与娘娘比肩?在妃妾心里,永远都是从前刚刚进宫时候的邵灵竹,不是什么僖嫔,更不是什么宸妃。”
  贵妃抿嘴一笑。
  这两年来,自从宸妃诞下了朱祐杬,这里里外外的人啊都渐渐将宸妃捧上了天去,都说贵妃失宠了,宸妃当道。她都听着,心里若说半点难过都没有,那也是假话。不过倒是难得宸妃今儿这么如日中天的,竟然还能这么懂规矩。
  贵妃放下茶碗:“孩子的生辰就要到了,你那边早就忙成一团了。且忙你的就是,倒不必与本宫记着这么多的规矩。”
  宸妃忙起身:“就是因为孩子的生辰就要到了,妃妾才没有一日忘了娘娘的大恩大德,这才要先来拜见娘娘。”
  宸妃说着也没支使柳姿和莲容,而是亲自走到门口,将朱祐杬叫进来。然后便教着孩子向贵妃跪拜,行大礼。
  贵妃也吃了一惊,连忙叫柳姿拦着,嘴上忙说:“哎哟哟,这可如何使得!”
  宸妃却拨开了柳姿,陪着孩子硬是给贵妃行满了大礼:“……妃妾今日此来,便是将这孩子托付给了娘娘。还望娘娘不要嫌弃。”
  宸妃说着黯然下来:“只要娘娘答应,妃妾这便去禀明皇上,将孩儿记在娘娘名下。便是皇室的宗谱玉牒,也都一并改了。”
  这话当年还是僖嫔的邵氏曾经说过,未想这一刻还真的认了真。
  贵妃也颇有些震动:“你真的肯?”
  宸妃又带着孩子跪倒:“求娘娘莫要嫌弃。”
  。
  有了这个话,贵妃次日便去乾清宫,求见皇上。
  张敏年岁大了,没有再亲自迎出来;迎出来的是大包子。
  大包子说皇上正在召见内阁、六部、翰林院,以及司礼监的臣子内外臣子议事,看贵妃是不是可以在偏殿稍微等等。
  贵妃一听皇上竟然是罕见地召了内阁和司礼监的一同来议事,心下便不由得一动。
  皇上多年懒得与那一大群的臣子议事,说他们就知道争论不休,还每每都将皇上给逼得口吃起来。可是今儿……贵妃心下不由得有了计较,想到皇上怕是在议储。
  贵妃便走到偏殿与正殿联通的门边静听。
  果然,皇帝正在絮絮地说:“众位卿家的奏疏,朕都看了;朝野上下的隐隐之心,朕也都十分感念。你们都说的对,万安宫的皇子祐杬已然两岁,正是与朕当年立为太子的时候同龄。也是时候了……”
  听到这里,贵妃和一众臣子的心便也都悄然一松。
  本以为皇上接下来的意思就是要正式宣布立储了,孰料皇上忽然话锋一转,又开始絮叨起了往事。
  “朕自十七岁登基以来,子息不盛。初唯有贵妃的皇长子,朕本想立为太子,却没想到皇长子夭王;接下来贤妃柏氏诞下皇次子,朕又立为太子,结果——又早夭。其后朕多年无子,此番宸妃功高,又为朕诞下了皇三子。”
  “朕知道你们跟朕一样急,一样希望早定国本,定立储君。但是前面两个孩子的事,朕还一时无法忘怀,所以你们都怨朕在立储一事上犹豫不决……实则朕也是为了孩子的康健着想,唯恐再蹈覆辙。”
  群臣都连忙施礼:“臣等不敢。”
  皇帝笑:“无妨,无妨,你们也都是为了大明的江山社稷。你们只是不明白啊,朕有多小心翼翼。你们瞧,今早上张敏给朕栉发,竟然梳下几根白发来……朕老了,却直到如今才又得了皇三子,朕如何能不小心翼翼。”
  皇帝这话说得一众臣子也是心下酸楚。皇上才三十多岁,还不到四十,就已经用这样苍凉的口气
  说自己老了。
  皇帝感叹了一番,才缓缓道:“既然朕已经老了,这立储的事便不能再拖了。咱们大明有嫡立嫡,无嫡立长,既然中宫无子,便立庶子为储。朕的皇长子和皇次子都已经早夭,那么理应册立皇三子为太子。”
  众臣都点头。
  皇帝又叹了口气:“朕便册立皇三子朱祐杬……”
  话刚说到这儿,还没说完,就猛然见张敏一个趔趄,匍匐跪倒在皇帝驾前:“老奴死罪!”
  皇帝和众臣都是一愣。众人心下都道张敏多年伺候在御前,是最懂得分寸的,今儿怎么敢赶在皇上正在立储的时候,将话给截成两半了?难道说真是老糊涂了么?
  皇帝也无奈地叹气:“伴伴这是怎么了?快请起来说话。”
  张敏却趴在地上不肯起来:“……老奴斗胆实言:皇上说有嫡立嫡,无嫡立长,因此要册立皇三子。可是皇上的皇三子却并非万安宫的殿下,而是——另有其人啊!”
  “你说什么?!”皇帝陡然大惊。
  在场的臣子们也都如遭雷击,愣愣望向张敏。
  而一门之隔的贵妃却压不住了火气,推开门冲了出来。
  众臣跟着又是一惊,皇帝也瞪大了眼睛望过去。
  贵妃却只死死盯着跪在地上的张敏,“张敏,你这究竟是想要干什么?!”
  外人不了解张敏,她万贞儿却了解!张敏怎么可能会是老糊涂了就乱说话的人?他选在此时将这层窗户纸给捅破了,就一定有他自己的安排和用意!
  可是他张敏难道不明白她此时最想要的是什么?他这么将那冷宫孽种的事情掀开了出来,那难道是想要眼睁睁看着她一普通侧室的身份下葬,要从此与皇上阴阳永隔么?
  张敏他怎么忍心,他怎么敢?!
  。
  张敏瞧见贵妃出来,面上也是一片黯然,却并无惊慌,只朝皇帝和贵妃两个叩头:“老奴情知死罪,却不能再隐瞒实情。”
  “启奏万岁,万安宫的小殿下不是皇上的皇三子,而应该是皇四子;皇上另外早已有了一位皇三子,如今就藏在冷宫,如今已经五岁了!”
  。
  乾清宫整个乱了。
  皇帝和臣子们处于震惊状态,而贵妃则一声痛呼,扑上去狠狠扇了张敏两个大嘴巴,还要伸脚去踢!
  幸亏当值的大汉将军们,以及包良等内侍们冲进来,死死抱住了贵妃,这才没叫张敏当场就死在地下。
  贵妃也是气疯了,用的力道都是拼了命的,于是老张敏虽然保住了一条性命,却躺在地下已是满嘴出血,浑身抽。搐。
  贵妃指着张敏,扭头瞪住皇帝:“皇上,张敏是年岁大了,他糊涂了。他方才所说的话都是胡说八道,皇上不要相信!”
  群臣一时也是面面相觑,不敢出声。人群里却静静走出一个年轻的男子。锦袍华贵,却比不上他面上的清光流溢。
  他朝皇帝行礼:“微臣恳请皇上下旨,派人到冷宫去一探究竟。倘若张敏公公所说为真,请皇上秉持无嫡立长的老规矩,册立冷宫的皇三子;若此事不存在,皇上再册立万安宫的殿下不迟。”
  众人都循声望去,见启奏之人正是刚刚入阁的、最为年轻的阁臣——秦直碧。
  这样的场合,怀恩和万安等老家伙自然都明白明哲保身,自不敢说话;也只有这样年轻的后生,又是从翰林院走出来的清流,才敢奏本。
  贵妃果然恼了,狠狠盯着秦直碧:“你好大的胆子!本宫怎么不认得你?你是谁?!”

☆、22、太子之争⑥

  满朝文武,任凭是谁,被贵妃这么近距离指着鼻子质问,都得吓得三魂升天。孰料秦直碧一身书卷气,却在殿上立得笔直,目光淡然迎着贵妃的戾气,面上一片平静俣。
  “回贵妃娘娘,微臣东阁大学士,秦直碧。”
  贵妃纵然近几年紧闭宫门不理外事,可是事实上对于朝堂的重要大事依旧了若指掌。听秦直碧自我介绍,便是一声冷笑:“原来是连中三元的秦直碧。翰林院学士秦钦文的公子,你秦家的昭雪案刚尘埃落定……怎地,小小年纪,根基不稳,就敢跳出来在皇上面前指手画脚了?!”
  这秦家的案子是谁办的,当她不知道?!
  秦直碧依旧只是淡然一笑:“微臣忝为天子之臣,既受官职,就当在君王面前直陈言事。娘娘说得对,微臣没有根基,因为微臣的根基就是皇上!娘娘责怪微臣在皇上面前直陈心臆,娘娘却如何不知,这原本就是人臣的本分。”
  秦直碧态度随和,然则却是周身清傲之气悠然流转。
  “倒是娘娘此时言行为大不妥!此为君王与臣下议事,说的乃是国事;试问娘娘以内宫宫眷的身份,如何敢公然冲到皇上和臣等面前,且公然责打皇上的内臣?!”
  秦直碧朝天一抱拳:“我大明立国以来,太祖早有明训,后宫不可干政!贵妃娘娘请退回后宫,就不必为臣等与皇上的奏对而费心了!”
  后宫不得干政,这是祖训,可是放在贵妃身上,这多年来有谁敢有半句微词?此时秦直碧却是天大的胆子,公然当着皇上和重臣的面这样直斥出来,贵妃登时大怒,上前便要痛责秦直碧。
  秦直碧不闪不避,却是清正而立,冲贵妃厉声断喝:“后宫嫔妃,何敢如此?!微臣是臣,却只是皇上的臣子,这一生本无机缘与后宫见面,奈何贵妃娘娘要如此不守祖训、罔顾宫规、更不在乎男女大防!”
  “娘娘抬头看看这乾清宫,看看大殿藻井中龙口衔着的铁珠!以女乱政,公然在君前放肆,娘娘也不怕上天动怒,太祖示威,就不怕这龙口铁珠落下,砸中娘娘的头!穆”
  古来藻井龙口衔珠,都是为了警示身为帝王之人。若做事不顺天应民,上天便会动怒,那颗珠子就会掉下来砸穿了帝王的脑袋,以示这个帝王并非上天所选,不堪坐稳龙座。
  如此震慑,让贵妃也不由得抬眼望去。
  说来也是巧,兴许当真是上天示警,抑或是贵妃本就年纪大了,这一路奔行而来,之前对张敏拳打脚踢一番,接下来又被秦直碧气着了,于是猛然抬头自是头晕目眩,便隐约看见那颗龙口衔珠果然是左右摇摆,仿佛随时都会坠落下来,砸向她的脑袋!
  贵妃一个踉跄,向后急退几步,眼前一黑,竟是跌坐在地。
  皇帝和张敏都是一声惊呼,匍匐在地的张敏更是顾不得自己的情形,连忙爬过来扶住了贵妃,迭声呼唤:“娘娘,贵妃娘娘……”
  皇帝也急了,亲自从龙座上跑下来,一把抱住了贵妃:“贞儿?贞儿你睁开眼睛看看朕。朕就在这儿呢,那龙珠就算掉下来,也先砸中朕的脑袋!”
  贵妃还是昏沉无语,皇帝陡然转头向秦直碧冷冷望来:“你有话说话,何苦这般惊吓了贵妃?!”
  秦直碧却依旧不闪不避:“贵妃虽重,却重不过国本!皇上忧心贵妃,又如何能罔顾大明国祚!万望皇上早立国本,勿要将大明的国祚受后宫影响。太子乃为天下储君,非为某一后宫妇人指掌间的小儿!”
  皇帝恨恨盯着h秦直碧,却说不出话来。
  古来翰林院都是一帮书呆子,都是傲骨不怕死;古来天天指摘帝王错处的,都是这帮子书呆子!所以古往今来,没有哪个帝王心下是当真喜欢这帮书呆子!
  可是翰林院的这帮书呆子,却是代表了千百年来盛行不衰的科举制度,所谓为国取仕是帝王笼络天下读书人、是为强化朝堂统治的需要,而历来科举的的前十名都入翰林院,所以帝王们纵然心中并不喜欢,却不能不尊重他们的意见!
  皇帝深吸口气,唤过段厚来,要他带人先将贵妃送进寝殿,传太医来好好给调理。
  秦直碧趁机跪倒,重重叩头:“请皇上派人赴冷宫,一探究竟。若当真有小殿下屈尊于彼处,请皇上速速迎来。”
  张敏从地上疲惫地爬起来:“皇上,老奴愿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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