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宫妖冶,美人图-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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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况且我此时人在你手上,你该知道我身上没有半点功夫。对于我这样一个手无缚鸡之力之人,你这样紧张,岂不反倒显得你心虚?”
她展眉一笑:“你既已将我带入门来,不如让我坐下来,好好说几句话,好不好?”
碧眼少年仿佛在犹豫,可是手上力道已松。兰芽明白,她的激将,起了作用。
她便笑容更挚:“认识了这样久,我还不知你该如何称呼?你究竟叫什么呢,告诉我好不好?”
逆着光,眼睛却也终究渐渐适应了光线,隐约能分辨出他长眉蹙紧。
兰芽便知退后,更柔软地笑,“如果你不愿说,也罢了。可是我总归得有个称呼你的法子——你总对我这样冷,不如我叫你‘冰块’可好?”
他冷哼:“随你!”
兰芽心底小小欢呼,面上却忍住:“冰块,我叫兰伢子。我们就此便是正式相识了!”
冰块却依旧冷漠,只从齿缝间挤出:“我真后悔将你带入门来!”
兰芽一笑如铃:“不管。反正我已在你门中,你后悔也晚了!”
冰块冷哼一声,仿佛懒得与她计较。却也松开手,转身走回榻边去。径自坐下,撂给兰芽一个冷场。
兰芽也不敢妄言,只隔着一副桌椅望着他。
少年白衣孤坐,侧脸被窗棂漏入的阳光勾画成金。鼻梁高挺,薄唇点朱,美如雕画。
兰芽情知耳鬓生热。她清了清嗓子,目光溜过他指尖的一根茅草。
很简单的草茎,仿佛只是随手从榻上草垫中抽出的一根,却因为他手指白皙而修长,骨节细瘦,而显得那草茎也因此而摇曳成姿。
兰芽咬了咬唇,轻声问:“你想家了,是不是?”
只有草原人,才会对普通草茎怀有那样深挚的情感。
冰块原本不想动,却终究还是偏过头来,碧色目光横过她面颊。也不应答,便转回去。
兰芽明白,她猜对了。如果不是触动了他情肠,他才懒得理她。
兰芽心内悄然雀跃,便握紧双拳,试探着向他走近两步。
他闻声,再望过来,碧色目光里已是多了冷意。以目示杌子:“坐下!”
他不是请她落座,只是用这样的方式阻止她继续走近。兰芽明白,便直接坐下来。
他后脑抵着墙壁,转过来盯住她:“你究竟要说什么?速速说完,别再扰我。”
兰芽的问题几乎冲口而出——“我只想问,你究竟为什么这么讨厌我?”兰芽却及时忍住,反而从容下来,凝着他一笑:“我想你那日你隔着墙壁也都听见了——我跟虎子说过的,我想听你唱草原的歌儿,讲草原的故事。”
一个答案不急于一时,她得耐下心来,与他斩断藩篱,才能有机会向他探问皇孙慕容之事。
以及求证,记忆里那个曾经救过她的、碧眼锦袍的少年,有没有可能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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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稍后第二更。】
☆、31、奇货来居
冰块只是蹙眉,并不答话。
兰芽乘机跟进:“每天只需半个时辰,你给我唱唱歌、说说话,那我就保证其它时候再不来烦你——如果你不答应,那我就每日都来敲你的门。”
他霍地眯眼:“耍赖?”
“嗯。”兰芽忍着脸红,下颌微抬:“反正被困在这里的日子这样寂寥,总该寻点乐子才能打发。我便跟你耗上了,除非你答应我。”
他的碧眼便眯得更紧:“竟如此不知廉耻。”
斥责如针,刺痛自尊。
兰芽仰首深吸一口气,随即却只一笑莞尔:“你骂不怕我的。冰块,我说到做到。”
“滚!”
冰块厌恶扭头,掷出一声,再不回眸。
兰芽手指绞住衣襟,眼眶里热痛转了转,却终究忍住,只起身:“好,我现在先离去。不过明日起,我便继续来敲你的门。你可以当没听见,可是却无法改变我的心意。”
冰块毫无反应,兰芽又立了半晌,才退出门去。
关严了门,她朝门板握了握拳。他再冷如冰,她也知道她绝对会攻陷他。
只因为她递向他的饵,是乡愁。
她不过用两句蒙语敲门,他便将她带入门中,可见他思乡情切。而她说要让他唱草原的歌儿,讲草原的故事,更是让他有机会畅叙思乡之情。这样的机会,他抗拒不了的,妥协只在早晚。
。
人牙子夫妇等待的那件“货”,终于在次日揭开面纱。
那时天刚破晓,天色还未亮,后院关着的少年还都在梦中。兰芽和衣睡着,却听得虎子那边“咚”的一声。
纵然是以命相托的虎子,可是兰芽却还是不能不因男女大防而对虎子加着些小心,尤其是夜晚,生怕睡得死了,被虎子发现她是女儿身。
于是她不敢睡实,虎子那边稍有响动,她便也跟着醒了。
起身望去,却见虎子已然起了身,只穿贴身小衣,正立在门前,屏息朝外望着。
“怎了?”她悄声问。
虎子扭头,于唇前竖起手指:“嘘……,有人来。”
声响渐渐大了起来,然后就见人牙子夫妇带着几个人,将一个人抬上二楼来。
看不真切那人形貌,却只见钗裙,看样子竟然是个女孩子!
兰芽便一惊,忍不住追着望过去。
这一看才隐约看见,那个女孩子身上竟然满是血污……仿佛来之前,受过重刑。
少年们都被惊动起来,虎子便索性拉开门,领头出门去问究竟。
人牙子一把捂住虎子的嘴,低声说:“切莫张扬。等天亮,我自会告诉你们。”
兰芽眼尖,瞄见所有少年都出来了,唯独少了冰块。冰块的房门,依旧纹丝未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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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大家可以猜一下“奇货”是谁,O(∩_∩)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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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人非草芥
终于捱到天亮,吃早饭的时候,人牙子刘三儿揭开了谜底。说那姑娘是犯官之后,十三岁以上男丁皆被斩首,女眷都被充为军伎。她却是个刚烈的,抵死不从,还牙尖嘴利大骂朝廷……便被官家施了笞刑,足足抽了四十鞭子!
以为必死的,却没想到被扔到街口暴晒,却还留得一口气在。
刘三儿便使了点银子,将这个活口买过来。官家觉得她反正活不长久了,便乐得甩手给人牙子,还能赚上一笔。
兰芽便一口气哽住,死死咬住筷子尖儿。
人牙子回头跟牙婆子商量,说也犯不上单独给她找个丫鬟婆子的照应,就让后院的少年轮流看顾算了。
兰芽手指“哐当”一声撞上碗盘,她腾地起身:“交给我吧,让我一个人来照顾她!”
若那真的是个受尽了屈辱的女孩子,那她如何能眼睁睁看着她被几个半大的男伢子照顾?同病相怜,她唯有出这一把力。
在几个少年里,兰芽生得最是温柔细弱,办事最为妥帖,人牙子夫妇便点了头。
虎子倒有些不快,怏怏地嘀咕:“我悄悄儿地看过了,只剩半口气了。你又何必讨这苦差?若是死了,刘爷免不得还要怪你头上。”
兰芽瞪他一眼:“你再说一句试试看!”
虎子面上腾地便红了,嗫嚅着解释:“我,我也不是铁石心肠,不是想见死不救……我只是,呃,不乐意让你日后只陪着她一个!”
兰芽哑然失笑,转眸去盯厨房的醋坛子。真心想捧过来都让虎子喝了算了。
她便换了柔声,哄着虎子:“我一个人,断断做不到。可是有你帮忙,我反倒有了几分信心。”
虎子的眼睛果然亮了,郑重点头:“我帮你!”
几个少年又互相望一眼,有两个显然是憋住笑。
冰块来得晚,却恰好撞见这一幕。碧眼森冷,一眼都没看向兰芽。
看见冰块来,虎子首先起身便走,另外几个少年便也都跟着纷纷离席。偌大饭桌,就只剩下冰块和兰芽两人。
虎子走到门边,停步回眸,叫道:“兰伢子,走了。”
兰芽不应声,只盯着冰块。
冰块倒仿佛丝毫不受影响,径自下箸吃饭。
兰芽隐隐蹙眉,只说:“虎子,我还没吃完,你先走吧。”
虎子愤愤跺脚,转身而去。
屋子里静下来,冰块方抬眼掠了她一眼,“你何必不走?我一人吃饭才清静。”
兰芽闭了闭眼:“冰块,我只想知道,在你心里是不是将这个尘世,以及这世上所有人都视若草芥?早上来的那个姑娘,刚受过酷刑,满身血污……纵然不相识,总归同病相怜,你如何能冷漠到一眼不看、一声不问!”
“纵然这个尘世曾经亏待你,所以你就自以为有足够的理由,去恨这世上所有的一切?甚至包括,相同处境的人?”
冰块望来,目光无波。
兰芽也回望他目光,片刻不闪:“这样下去,终有一日,你必定会孤立无援、四面楚歌!”
冰块却仿佛听得有趣,第一次朝兰芽勾起红唇:“你以为,我怕么?”
兰芽心寒:“兔死狐悲,尚且物伤其类。可是你身为灵长,竟然连飞禽走兽之仁心都没有了!”
“你纵不怕,可是你的父母亲友,就算已经不在人世,他们在天上看着你,却会为你的冷血而悲痛欲绝!”
兰芽说完霍地起身,走向门口。立在门口停住,并未回头:“我今天不会去敲你的门了。第一天我便自食其言,你可以高兴了。”
说罢迈腿离去,再没回头。
后院的阳光倾天敝地,密密地筛落下来,罩住她小小、却挺得笔直的脊背。
冰块眯眼,碧色幽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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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姑娘诡异
兰芽去照顾新来的姑娘。
姑娘面颊消瘦、憔悴不堪。看不出她往日相貌,可是长长的睫毛轻轻垂落,依旧楚楚动人、我见犹怜。
她一身钗裙全都被血渍粘在身上,不敢撕扯,只可用布条蘸水点点洇开了,方敢使力褪下。
待得褪时,兰芽先起身,狠狠瞪一眼门口。
因顾着这是个女孩子,她便将那几个少年都给挡在门外。就连虎子,也没让进门。虎子不放心,另外几个也都好奇,所以尽都扒着门,从门棂缝儿里往里瞧。
兰芽冷声驱赶:“再敢偷看,看我不一盆血水都扬你们脸上!”
几个少年坏笑着一哄而散。
虎子却还不甘心,扒着门说:“你不让我们看,那你自己却要看么?别忘了,你也是男伢子。”
兰芽便掐起腰发狠:“你再说!”
虎子无奈,只好走了,边走边嘟囔:“……凭啥只准你看,不准我看?”
兰芽气得乐,却也只能无奈摇头。
为防**外泄,她便用布单将门都遮掩,这才返身将那姑娘身上的衣裳褪下。
刚到心口,兰芽便觉不对。
姑娘的身量,比她还高大,甚至跟虎子都不相上下。由此推知,姑娘的发育应该比她还要明显才对——她自己都已要将布条狠勒几回才能抑平心口峰峦,可是这姑娘怎地这般平坦?
兰芽不由得想起嫂嫂陪嫁里的一柄白玉滚子。她当时年幼,曾经擎出来问嫂嫂是作何用的,当时竟让嫂嫂的脸红成了大红布……后来她只偷偷瞄着,终于发现嫂嫂是在沐浴时,用那白玉的滚子滚在心口,后来知它名为“推。胸”。
兰芽盯着姑娘平坦的心口,忍不住想,若替她也用那“白玉推。胸”给滚一滚,说不定,就好了……
想得出神,她手指在姑娘心口滑过时便略作流连,忍不住脸红。
再向下点点褪去——兰芽以为自己错觉,姑娘腿间仿佛有微微隆起……
兰芽只以为姑娘伤重,那里也许是有痈肿。于是在褪下她下裙之时,小心用手探查了一下。
触手高隆,隐有不对。
兰芽刚想掀开去查看,却冷不丁手腕被“砰”地一把攫住!力道之大,几入肌骨,疼得她险些叫出来。
猛然回头,正对上一双漆黑漆黑的眼瞳。
漆黑的眼瞳之下,却是一张惨白到没有半点血色的脸。
那人黑瞳里仿佛闪烁过暗色的火光,死死盯着她,低吼:“你想干什么!”
“你醒了?”兰芽惊喜展颜。
姑娘却没有半点喜色,一径咬牙切齿,仿佛在拼命忍下什么,只问:“你是谁?”
兰芽明白她刚刚醒来的惊惧,便将前情向她简短说明。姑娘这才长出一口气,手上已是力尽,颓然松开手指,额角已是渗下密密的汗珠来。
她只粗声粗气地说:“谢你好意。不过我既然从鬼门关熬过来了,便不劳你照拂。我自己能照顾自己。”
兰芽体贴地笑:“你别害羞,你就当我,呃,不是男伢子好了。”
姑娘一双黑瞳冰冷,里面仿佛又藏着诡异的羞涩,别开头去:“总之,我不用你再碰我!”
这里的每一个人,包括她自己在内,都是受过伤的小兽,对周遭一切人都怀有防备甚至是敌意……兰芽便也不坚持,只起身微笑:“好,那你再休息一下,我也去知会刘爷一声。”
兰芽走出门去,那双漆黑的眼瞳一直追在她脊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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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状元郎可以撞墙去了~~
那“玉推。胸”,故宫有实物哟。还有碧玺的,会有生物电,估计会有效果哟,厚厚。古人倒是比现在人只吃木瓜牛奶啥的更实际哟,咔咔。明天见~】
☆、34、终为所动
瞧见兰芽出门来,几个少年都好奇追问:“兰伢子,那姑娘长得好看不?”
虎子半悬空地坐在栏杆上,长腿伸直,脊背靠着柱子,也用目光吊着她。
她眯眼望他们:“……我才不告诉你们。”
少年中脾气最为浑和的陈桐倚道:“兰伢子,我们这一院子都是男儿郎,好不容易来了个女娇娥,你怎能吃独食,只自己看、自己摸,连说说都不给我们说说的?”
兰芽招手唤陈桐倚过来。陈桐倚以为兰芽要跟他分享“独食儿”,便忙不迭巴巴儿地凑过来。
兰芽忍俊,凑到耳边低低说:“你错了,这院子里并非只有一个女娇娥,还有另外一个。”
陈桐倚眼睛一亮:“谁?!”
兰芽晶晶一笑,目光掠过虎子去:“……还有,刘奶奶啊。”
刘奶奶便是刘三儿的老婆。陈桐倚一听是那矮粗胖的母大虫,登时惊得原地蹦起:“那个,还是算了!”
兰芽含笑下楼,行过虎子身侧,瞟着他:“你也想知道那姑娘好看么?”
虎子白了她一眼,作势要掐。
兰芽忍俊不禁,下楼冲向前堂去。
走过院子,才见原来太阳从西边儿出来,冰块竟然肯坐在石桌边。
兰芽忍耐着,故意就当没看见他,从他身边径直走过去,一眼没看,一声招呼都没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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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三儿听说姑娘醒了,自是喜不自胜。
兰芽说:“刘爷先不忙高兴,正经先给姑娘请个郎中是要紧。”
刘三儿却为了难:“我不是心疼那几两银子,我是不敢请郎中来啊!她是犯官之后,是被当成了死人的……若是被郎中看见了,再说出去……”
兰芽咬咬牙:“那您好歹也去给她抓几服药!至少,身上的伤少不得金创散来医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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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芽回到姑娘房中时,发现虎子竟然就坐在里面,正给那姑娘按摩手臂。
那姑娘只是被她摸了几下,便一脸怒意;可是这会儿被虎子揉着,反倒没什么不自在……兰芽便立在门口。
虎子倒是淡然,只说:“我从城墙上没少了掉下来过,久伤成医,对付这点表面的硬伤,我还是能帮得上忙的。”
救人要紧,兰芽便也略过男女大防去,细问虎子,姑娘可治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