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绣春-第8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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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云华站起身来,指着马三保道,“我知道,你与你王爷是穿一条裤子的人,你们背着我把我三个孩子送去京城就为了换回这个狐狸精。现在她回来了,我的孩子们却全都押在京城成了人质,你们是要燕王府绝后啊!”
我头皮一麻,扯了扯马三保的衣角,“什么?!真的吗?”
三保沉下脸色,良久才道,“嗯。”
方才被徐云华这一莫名其妙砸破了头,我虽顾着面子没有与她闹,心里却着实恼火,这下子却瘫了下来,朱棣竟是拿三个世子送去京城换回的我!徐云华怎么能不着急?朱棣何以糊涂到这个地步!我对着马三保道,“王爷这不是救我,竟是在把我往死路里逼了。”
“我劝你趁早少再在我面前做出这样深明大义楚楚可怜的模样了!何止是我三个孩子葬送在你手里,王爷也……”徐云华说到这里,又是泪如雨下,竟一句话也说不下去,拂袖而去了。
只剩下我和三保面面相觑,我也忍不住落泪,“你怎么不告诉我这个缘由?”
“告不告诉你都没有用,我能见到你的时候,三个世子都已经交到徐舅爷手里了。”三保有些丧气道,“可是王妃好像说王爷也出了什么事,咱们别在这里再闹了,去看看王爷到底怎么了。”
我站起身来,拿一块帕子捂着额头,跟着马三保便往外走出来,不过两步,便看到宝儿迎面匆匆而来,宝儿见到三保,也是泪光涟涟,“三保哥,你怎么才回来?赫连小姐,您也回来了?”
三保也顾不得避嫌,捉住宝儿的手,焦急的问道,“宝儿,你快告诉我,王爷究竟怎么了?”
宝儿捂着脸,一转身往前走去,“我……我说不出来,你们跟我一起去看王爷吧!”
听她这么说,我和三保都三步并作两步跟了上去,没一会儿便到了府中的一座佛堂之中,只见蒲团上坐着一个披头散发的男子,浑身裹着厚厚的棉被,在那里叽里咕噜的说着话,也不知道说些什么。
我还没有进去,正准备跨门槛,听到那声音,便一下子腿软起来,若不是三保和宝儿一左一右的拉着我,我就要摔倒在地!这声音明明是朱棣的声音,就连那背影,也是一眼便看出来就是朱棣。
可是现在乃是三伏天,外头蝉鸣日照,人们恨不得脱得只剩一层纱,朱棣为何却包着这样厚的棉被?我走到他的正面去,只见他满脸脏污,嘴里还叼着一根稻草,虽然满头大汗,却还瑟瑟发抖的喊着,“冷……冷……好冷呀……”说着,抬头看了我一眼。
我跪到他面前,扶住他的双肩,颤着声音问道,“王爷……您怎么了,您认得我吗?”
朱棣眼神里有一瞬间的清明,扫在我的额头上,伸手抚了上去,我开心的快要哭出来,以为他认出了我,没想到他抹了一把,将血水沾在手上,放到嘴里一点点的都舔了,舔完才对我呵呵一笑,“嘿嘿,好吃!”
若说方才听说朱棣是拿着三个孩子去换回我的时候我差点昏倒,那我现在是恨不得立刻死去,眼前的人怎么会是朱棣!
我回头朝三保和宝儿看了一眼,满是求助,多么希望他们告诉我,这一切都是幻觉,或者告诉我这个疯汉不是朱棣,我们认错人了,可是我这一回头看到的却是宝儿不断地抹着眼泪,三保呆愣在门口,靠着门棱,惊吓程度完全不亚于我。、
我瞬间便绝望了。
第196章。16。蹊跷
“宝儿,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我拉住宝儿的手,无力的问道。
宝儿擦干眼泪抽抽噎噎的说道,“王爷自从派了三保哥将世子们送去京城交换赫连小姐以后,便焦虑不堪,再加上王妃又一直在王爷面前哭,说王爷不该为了一个女人,连自己三个孩子都不顾,王爷更加焦躁,连续几天没有回府,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回来后便成了这个样子。”
“王爷回来几天了?”我看了朱棣一眼,他明显瘦削了许多,眼窝都有些陷了进去,心中疼痛不已,只能握住了他的手…………他一直还想舔自己手上残留的那点血迹,仿佛那是天下最美味的佳肴一般。
“十多天了,一开始王妃还以为王爷是受了什么刺激,几天便好了,便把他拉回上房关着,不想王爷在房中将花瓶茶杯桌椅全部都砸烂了,就连床褥都用剪刀一刀刀的剪了,最后裹了一床被子便闯了出来,满园子乱窜,还跑到外头大街上睡了两宿,王妃亲自带着人去拉他回来,没想到他使了蛮劲儿,就是不回来,王妃怕逼得紧了,他现在心里糊涂,会伤到自己,只能派了两个侍卫跟在他身后远远地照看着。这不,王妃这十多日也是茶水不进,瘦了几大圈,快把眼睛都哭瞎了。”宝儿对我和三保说着,“赫连小姐,你主意多,又认得江湖上的人物,能不能替王爷找几个大夫瞧瞧,看看能不能治?王妃几乎把全北平的大夫全都喊来了,王爷不是不让看,就是对着人家吐口水,好容易有两个搭到了王爷的脉,都说是急火攻心,得了失心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恢复,也有可能再也恢复不了,一辈子就这么疯疯癫癫的过着了。”
我不忍再听,对宝儿道,“三保心里也不痛快,你先带他去歇息一下,王爷这里交给我吧。”
宝儿点点头,去扶住三保,忽回头对我道,“小姐,越龙城现在在城外带领着神机营所有的士兵。”
我愣了一下,“现在也正是用他的时候。”
宝儿不再多言,便和三保一起出去了。
当下,便只剩我和朱棣两人,我握起他的脸,大概是由于这些天到处流浪,他的脸上手上有很多细小的伤痕,也不知道是自己碰的,还是被人暗地里欺负的。我心疼的眼泪直流,将他身上的棉被扯开,低声说道,“现在是夏天,不能裹棉被的。”
朱棣看了我一眼,乖乖的将棉被松了开来,他身上的衣服就更不堪入目了,不止破破烂烂,还脏得不堪,我牵起他,“我带你去洗洗,好不好……朱棣?”
朱棣愣了一下,嘿嘿笑了一声,跟着我一起往外面走去。刚到门口,便见到徐云华站在门口,怒目瞪着我,我连忙放开了朱棣的手,也不敢说话,良久,徐云华才说道,“他既然愿意听你的话,你就去把他身上洗洗吧……”说着已经哽咽,我连忙道,“王妃,对不起……”
“王爷已经这样了,还说什么对不起!”徐云华忍住泪道,“我等会儿派人把他的衣服送给你。”说着,她便转身离开了,那背影既萧条又伤心,叫我好生难过。再一看朱棣,却依旧是痴痴傻傻的模样,两眼放空,对什么东西都视若无物。
将他带到书房后面的房间,唤人送了木桶,倒满水以后,对他说道,“你自己把衣服脱掉吧。”朱棣眼中一片浑浊,呆站在水边,一动不动。我只得红着脸上前,将他的衣服解开,一件件的脱掉了。脱到裤子的时候,我实在不好意思,便直接将他推到水中,让他泡了起来,许是身上生了虱子,乍一进水里,他也感到舒适,便没有再闹腾,我拿了一把梳子,将他满头乱发打湿,一点点的洗干净又梳开,最后用一根带子束了起来,又将他脸上的泥污擦洗干净。
洗到胸前的时候,只觉得那坚强的胸膛依旧没有改变,怎么眼前的人变成了这个样子呢?我将湿帕子盖在他的脸上,伸出一只手放在他胸前,柔声道,“你是装的,对不对?你不可能疯掉的。”
朱棣没有说话,将头仰在水桶沿上,两手也不再扑腾水花,也搭在沿上,任由我帮他擦洗。我心中一阵灵动,将他面上帕子拿开,却见他已经闭着眼睛睡着了。
我只好忍着失落,将他喊醒哄出水来,帮他擦干身子,将上衣换了。无奈,他穿着脏兮兮的湿裤子,叫他自己换,他又怎么也听不懂,我一咬牙,便蹲下身子,将他裤子拉了下来,帮他换上了新的裤子,拾掇好了才将他拉到床上,让他躺下了。也许是这些天从没有这么舒适的休息过,他很快就睡着了。
我坐在床边默默垂泪,看了他一会,才悄悄出门,到了三保住处,只见宝儿还与他在一处,两人正低低的的说着什么,见到我来,都站起身来让我。
宝儿看到我十分低落,对三保摇了摇头,我问道,“你们在说什么?”
宝儿向三保看了一眼,缓缓对我说道,“三保总是不信,问我有没有观察到王爷有何露馅的地方,他总觉得王爷是装疯卖傻。可是这十多天我几乎寸步不离的跟着他,他一直疯疯傻傻的,那床大棉被从来没离过身,只要有人靠他近一点,便要发疯,连王妃也不例外,也是奇怪,小姐你一回来,他竟然听你的话。我想着,王爷就是不是装疯卖傻,能跟小姐在一起多呆呆,指不定也能好转些。”
三保满怀希望的看着我,也问道,“赫连,你看王爷是真疯了吗?”
我其实也非常怀疑,可是在朱棣的身上找不到一丝他是装疯的证据,可我真的不愿意承认,“我不知道。”
三保听了我的话,复又开始烦躁,“怎么会这样!”
宝儿咬牙切齿道,“皇上真的是准备将所有的藩王一网打尽吗!削了一个又一个,不管有功还是有过,全都不放过,咱们王爷从少年便开始戍守边疆,没有他,哪有大明江山现在的宁静祥和,这样卸磨杀驴,哪里还在讲什么仁政?!王爷就是见了那么多王爷都遭了秧,活活被逼疯的!”
我摇摇头,“都是怪我。”
我这么一说,三保和宝儿便都住了嘴,三保叹了一口气,“王妃现在恨你的很,你不要去招惹。”
我苦笑,“王妃不是恨我,王妃也是伤心,我能理解的。”
“我去看着王爷罢。”三保不愿再说,便出去了。
我也不愿见宝儿唉声叹气,出来寻了一匹马,往郊外赶去。越龙城跟着朱棣已经有些时日了,他本就是能干之人,这几年在北平也是越来越风生水起,可是朱棣现在疯了,怎么也轮不到他去掌管整个神机营的事务,我越想越觉得奇怪,非要亲自去见见越龙城才行。
城门处的看管人员以前都是朱棣的亲信,可是现在却变成了张昺带来的人,他现在是北平布政使,正渐渐地一点点从朱棣手里剥夺对北平的掌控权。对我一番仔细检查之后,守门官才放行,出城又赶了二十多里,才到神机营的驻扎之处。我掏出燕王府的腰牌,不料看到的人却道,“敢问是不是赫连小姐?”
我有些惊讶,皱眉问道,“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越将军吩咐了,说是这几天肯定会有个叫赫连漪的女子前来求见。”
我心中一阵暖,越龙城还是这样了解我,便道,“你既知道,还不快带我去见他。”
没想到这人却道,“对不住了小姐,越将军说了,不见您。”
我傻眼,“什么?!”
“越将军特地嘱咐,赫连小姐若是来,不准踏入军营。”那侍卫刚正不阿,已经张开手臂,对我呈遮挡状,竟是赶我走。
我不禁火起,“他不让我进去,你去把他喊出来!就说他不出来,我就不走!”
“越将军说了,赫连小姐说什么话都没有用,不见。”那人依旧不松口,直到我在军营外坐到了天亮,也没有见到越龙城的半个身影。我心里惦记着朱棣,只得满腹不情愿的回了燕王府,可是心中的怀疑却愈加浓厚。
朱棣突然疯癫,越龙城掌管了神机营,却对我闭门不见,宝儿和徐云华的表现看起来也确实伤心欲绝,连三保也和我一样不得不相信了眼前的现实。这一切看起来很合理,却又总有种说不出来的诡异。我想这一切除了越龙城能告诉我为什么,那就只有等朱棣清醒过来亲口告诉我了。谁也不会告诉我,谁也没法告诉我。
回到书房的时候,三保守在门口,我走进去看,朱棣还在酣睡,脸上的表情好像一个贪睡的婴孩,竟一洗他往日里的城府,显得单纯而又纯洁,我伸手在他面上抚摸,他转个身,将我的胳膊抱起来,又继续睡了。
第197章。17。昏迷
见朱棣睡得安然,我不忍抽出手…………他清醒的时候,何曾睡得这样憨重?
直到日上三竿,他才打着哈欠揉着眼睛坐了起来,见到我在床边,便开始傻笑。我唤了丫头进来,合力帮他穿好了衣裳,又给他梳洗一番,才给他喂了早点。在我的手上,他很安静,既不说话,也不乱闹,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好像一个返璞归真的小孩子。我看着他的模样,甚至希望他一辈子就这样吧,这样他便可以远离历史的纷争,回避叔侄的残斗。
将他交到马三保的受伤之后,我考虑再三,还是来到徐云华的上房求见。徐云华这几年徐娘半老,风韵犹存的面庞却是憔悴不堪,昭示着她的焦虑和不安。她静坐在上首,冷冰冰的看我给她行礼,“王爷现在不止心是你的,人也是你的了,你不是应该很满意才对吗?何苦还来见我?”
我低头道,“王妃对赫连不满,赫连心里十分明白,王爷变作如今的模样,赫连心中讶异和痛苦不亚于王妃,只是咱们现在还不是光顾着伤心的时候,三位世子还在京城,朝中奸臣太多,世子们在京城实在不安全,咱们还得从长计议,想法子营救世子事大。”
徐云华听到我这样说,脸色稍稍和缓,不过眼神依旧冷冽,扫了我一眼,将一只手搭在桌檐,另一只手焦躁的理了理自己的鬓角,半晌才道,“你有什么办法?”
“赫连人微言轻,力单势薄,没有什么办法,但是王妃却有办法。”我抬起头直视徐云华道。
她提起精神,揉着太阳穴不耐烦道,“你不要拐弯抹角,不必跟我卖关子了。”
看她如此憔悴,我也便直截了当,“我是从徐舅爷家里被放出来的,既是交换,那世子们一定也是在舅爷家中。”
徐云华挥了挥手,又缩了回去捏着自己两眼正中的山根,闭眼皱眉,我看她这样,竟是不愿我再说话的意思,一时也不知为何,便闭口不言,静静等着她平复情绪。她捏了半晌,才复又睁开眼睛,眼神中有几分怨恨,夹杂着几分无奈,“我知道了,你可以下去了。”
徐云华既是下了逐客令,我也不好再多呆,便缓缓退出了。我提到徐辉祖,她这个反应,可见她现在和徐辉祖的关系也不亲近,我一下子倒是愁住了。
其实我也知道这是个下下策,让徐云华用姐弟情谊去劝说徐辉祖,放出三个世子,可是世子们不是徐辉祖要关押的,是朱允炆让他关押的,如果他私自放了,那徐府便不保。徐辉祖是个十分谨慎之人,绝不会干这种损己利人之事,即使是自己的亲姐姐要求。
徐云华比我更了解她的弟弟,从另一层面来说,她也不愿自己的娘家受损,是以她不会开这个口,我都能想到这一层,其实她哪里又想不到呢?只是不愿去做罢了。
回到朱棣处,没想到又是只剩下宝儿一人,她一见我回来,便急得直跳脚,“小姐,您可回来了!”
我左顾右盼一番,不见朱棣的身影,便知不好,“王爷呢?!”
“您一离开没多久,王爷就又发了癫,裹着被子跑出去了!三保哥跟着出去了。”
我心乱如麻,抬脚便往外追去,果然在北平最繁华的街头看到了裹着棉被在地上打滚的朱棣!街头的老百姓认出这是燕王爷,全部唏嘘不已,朱棣往日虽在北平立威,但是十分爱民,因此很得民众爱重,很多年纪稍长的妇人都难过不已,有上前给他送水的,也有帮忙扯他身上棉被的。三保在一边低声劝着朱棣,朱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