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心岩柱 作者:莫里斯·勒布朗-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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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报》一位编辑以博特莱的监护人贝尔诺的名义进了让松中学,向他提出这
个问题。伊齐多尔谨慎地答道:“亲爱的先生,世界上不光有亚森·罗平,不光有
盗贼和侦探的故事,还有中学毕业会考。我七月份考试。现在是五月,我不想落榜。
不然,我父亲那个规矩人该怎么骂我呀?!”“可是,如果您把亚森·罗平送交司
法当局,您父亲该会怎样夸您呀!”“好吧!反正还有时间,等到下次放假……”
“圣灵降临节的假期?”“对。我六月六日星期六乘头班火车出发。”“那么,那
天晚上,亚森·罗平就要被逮捕归案了。”“您能放宽到星期日吗?”博特莱笑着
问。
“为什么耽搁?”记者极为认真地反驳道。对这位年轻人,大家新近都生出一
种非常强烈的无法解释的信任,尽管事实上,事件的发展只在一定程度上证明这种
信任有道理。但这有什么关系!人们相信他。对他来说似乎没有什么难事。人们指
望他干出名堂,就好像他是一位破案的奇才,目光如炬,直觉敏锐,经验丰富,手
段高超。六月六日,这个日子会登在各家报纸上;六月六日,伊齐多尔·博特莱将
乘快车赴迪耶普,当晚,亚森·罗平将被逮捕归案!
“除非他在那天以前逃走……”亚森·罗平最后一班拥护者说。“不可能!所
有出口都被看住了。”“除非他伤势过重,已经死了。”那些拥护者又说。他们宁
愿让心目中的英雄死去,也不愿看见他被俘。
马上有人反驳道:
“算了吧。亚森·罗平要是死了,他的同伙必然知道。他们会替他报仇。
博特莱这样说过。”六月六日到了。六名记者在圣拉扎尔车站等候伊齐多尔,
其中有两名想陪他去,被他婉言谢绝。
博特莱独自走了。列车包厢里别无他人。由于前些日子熬夜准备功课十分疲劳,
他很快就沉睡过去。梦中,他觉得火车停了很多站,旅客们上上下下。一觉醒来,
鲁昂已经在望。包厢里还是他一人。但是对面长椅背上有个灰色大头针钉着一张大
纸,上面写着:
各人有各人的事情。管好自己的就行。否则,倒楣活该。
“很好!”他搓看双手说,“对方慌张了。这种威胁与冒牌司机的威胁一样愚
蠢。写的什么鬼话!一看就知道不是亚森·罗平写的。”火车穿过一条隧道,就到
了鲁昂这座诺曼底古城。伊齐多尔在车站月台上转了两三圈,活动活动腿脚,正准
备回包厢时,失声惊叫起来:原来他从报亭经过,漫不经心地瞥见《鲁昂报》号外
头版登着一条消息,立刻领会到了它的可怕意义:
最新消息——有人从迪耶普给本报打来电话:昨夜有歹徒闯进昂布吕梅齐城堡,
捆住德·热斯弗尔小姐手脚,堵住她的嘴巴,并且劫持了德·圣韦朗小姐。距城堡
五百米外发现血迹,并在附近捡到一条染血的披巾。有理由担心不幸的姑娘已经遇
害。
在车上,伊齐多尔·博特莱伛着腰,两肘支在膝盖上,手托着腮,苦苦思索,
一直到迪耶普,都没有动一动。下车后,他租了一辆汽车。在昂布吕梅齐门口,他
遇见了预审法官。法官向他证实了那条可怕的消息。
“没有更多的情况吗?”博特莱问。
“没有。我刚到。”这时,警察队长走近菲耶尔先生,交给他一张揉皱并撕破
的、发黄的纸条。这是他刚刚捡到的,就在离发现披巾处不远的地方。菲耶尔先生
看了一阵,递给伊齐多尔·博特莱,说:“这对我们的调查帮不了多大的忙。”伊
齐多尔把纸条拿在手上,翻来覆去地看,只见上面写满了数字、标点和符号。下图
便是按原样复制的:
三、尸体
将近下午六点,菲耶尔先生办完一天的事,在书记员布莱杜先生陪同下,等候
送他回迪耶普的汽车。他显得烦躁不安,两次问:
“你没看见博特莱那小家伙吗?”“没有。法官先生。”“他到什么鬼地方去
了?一天都没见到他。”忽然,他闪过一个念头,就把文件夹交给布莱杜,绕过城
堡向废墟跑去。
在大拱廊旁边,伊齐多尔趴在铺满松针的地上,一条胳膊弯曲着枕在额下,似
乎昏昏欲睡。
“喂!您怎么啦,年轻人?您在睡觉?”“我没有睡觉,我在思考。”“当然
要思考!可首先得观察,研究事实,寻找线索,确定基准点,然后通过思考把这一
切串起来,就能发现真相。”“是的,我知道……这是通常的方法……大概是好的。
可我还有一种方法……先思考,努力对案子有个总体想法,如果能这样表述的话,
接下来再作合理合逻辑的假设,并与总体想法达成一致。最后再检验事实是否符合
我的假设。”“奇怪的办法,太复杂了!”“可这办法可靠,菲耶尔先生。而您的
办法却不大灵。”“算了吧,事实总归是事实。”“对于一般对手,是的。但只要
敌人稍微狡猾一点,就会选择事实来迷惑您。您的调查所依据的事实他可以随心所
欲地制造。而亚森·罗平那样的人,您会发现事实会使您犯下什么错误,干出什么
蠢事!连福尔摩斯都上了他的当!”“亚森·罗平已经死了。”“就算是吧。但他
那帮人还在,他的徒子徒孙也都是些大师高手。”菲耶尔先生抓住伊齐多尔的胳膊,
把他拉到一边:“有几句话要告诉您,年轻人。这更为重要,您听好。加尼玛尔眼
下有事留在巴黎,只能过几天来。
另一方面,德·热斯弗尔伯爵给歇洛克·福尔摩斯发了电报。他答应下星期来
协助破案。年轻人,这两位大侦探到达那天,您难道不想对他们说:‘十分抱歉,
亲爱的先生。我们未能久等。事情已经完了!’”这个好菲耶尔先生也不能更巧妙
地承认自己无能了。博特莱压住笑容,装出听他哄的样子回答说:
“预审法官先生,我向您承认,我白天没和您一起调查,是因为我相信您会同
意告诉我结果。喂,您查出了什么?”“好吧,我告诉您。昨夜十一点,盖维荣队
长留下来放哨的三名警察接到命令,叫他们迅速返回乌维尔驻地。他们立刻上马赶
路,到那里……”“才发现上当了。命令是假的。只好又回来。”“是这样。队长
把他们送回来。就在他们离开的一个半小时内,案子发生了。”“是什么情况?”
“情况非常简单:从田庄搬来一架梯子,架到城堡二楼,把一块玻璃划破,打开一
扇窗子。两个男子手持电筒,潜入德·热斯弗尔小姐的卧室,不容她喊叫就把她的
嘴堵住,并捆绑起来。他们又轻轻打开德·圣韦朗小姐的房门。德·热斯弗尔小姐
听到了闷住的呻吟和挣扎声。过了一会儿,她看到两个男人抬着塞住嘴巴、捆住手
脚的表姐,从她跟前走过,从窗户离开了。
德·热斯弗尔小姐吓坏了,浑身无一丝气力,昏了过去。”“那么狗呢?德·
热斯弗尔先生不是买了两条看门狗吗?”“我们发现它们死了,被毒死的。”“被
谁?谁也无法接近它们呀!”“奇怪!那两人毫无阻碍地经过废墟,从小门出去了。
他们进了矮树林,绕过旧采石场……一直走到离城堡五百米的大橡树脚下才停步…
…执行计划。”“既然他们打算杀害德·圣韦朗小姐,为什么不在房间里下手呢?”
“不知道。也许他们是出了城堡才决定这么干的,也可能是小姐挣脱出来了。我认
为捡到的那条披巾是用来捆她手腕的。不管怎样,他们是在大橡树脚下动的手。我
收集到的证据是无可否认的……”“那尸体呢?”“没有找到。再说我们并不十分
吃惊。我沿着那条小道往前走,一直走到瓦朗热维尔教堂和峭壁顶上的那块墓地。
那儿是一堵绝壁……一百多米的深渊。下面是岩石、大海。过一两天,更大的潮水
会把尸首冲上沙滩。”“显然,这一切很简单。”“对,这一切很简单,我并不觉
得为难。亚森·罗平死了。他的同伙得讯后进行报复,像他们写的纸条那样,杀了
德·圣韦朗小姐。这些事实甚至无需检验。可是亚森·罗平呢?”“亚森·罗平?”
“对,他下落如何?可能他那帮同伙在劫持姑娘的同时带走了他的尸体。可是有什
么证据?一点也没有。连他躲在废墟里过了这么些日子,连他是生是死都没有证据。
整个秘密的症结就在这里,亲爱的博特莱。杀了莱蒙德小姐,事情并没完,反倒使
事情更复杂了。两个月来,昂布吕梅齐城堡发生了什么事!如果我们不揭开这个谜,
人家就会来把它解开……”“他们什么时候来?”“星期三……也可能星期二……”
博特莱似乎在计算,说:
“预审法官先生,今天是星期六。我要在星期一晚上返校。这样吧,如果您星
期一上午十时愿来这里,我将尽力向您解开这个谜。”“是吗,博特莱先生……您
有把握吗?”“至少我希望如此。”“现在您去哪里?”“我要去看看事实是否符
合我的整体想法。”“如果不符呢?”“那么,预审法官先生,那就是事实不对。”
博特莱笑着说,“我将去寻找其他更愿符合我的想法的事实。星期一见,对吗?”
“星期一见。”几分钟后,菲耶尔先生坐车回迪耶普。伊齐多尔骑上德·热斯弗尔
伯爵借给他的自行车,在耶维尔和科德贝克—昂—科公路上骑行。
年轻人首先要弄明白的一点,他觉得正是敌人的弱点,就是:四幅鲁本斯的大
油画是不可能说声变就变走的,一定还藏在某处。眼下虽然找不到,但就不能查出
它们是从哪条路上失踪的吗?博特莱的假设是:汽车确实运走了那四幅油画,不过
在到达科德贝克前,又被转移到另一辆汽车。这辆汽车在科德贝克的上游或下游过
了塞纳河。下游的第一个渡口是基尔伯夫。那里人来人往,非常热闹,因而也就危
险。上游有拉麦耶莱渡口,那是个远离交通要道的僻静大镇。
将近午夜,伊齐多尔骑了一百多里路,来到拉麦耶莱镇河边一家客店,敲门要
求借宿。第二天早晨,他向渡工们打听情况。渡工们查阅了渡客登记册:四月二十
三日星期四没有任何汽车过渡。“那么,是否有一辆马车……”博特莱启发道,
“一辆双轮货车或一辆篷车?”“也没有。”整个上午,伊齐多尔都在打听情况。
当他正要动身上基尔伯夫的时候,客店的伙计叫住他:
“那天早晨,我度完十三天假回来,看见一辆大车。不过没有过渡。”“怎么?”
“没有过渡。人们只是把车上的货物卸到泊在码头上的一条平底船,一条驳船上,
像人们所说的。”“那辆马车呢?从哪里来的?”“嗬,我认出它了,它是瓦蒂内
尔师傅的。”“他住在哪儿?”“卢韦托村。”博特莱查了一下随身携带的地图,
卢韦托村位于从伊韦托到科德贝克的大路和一条穿过树林到拉麦耶莱的弯曲小路的
交汇处。
直到下午六点,伊齐多尔才在一家小酒店里找到瓦蒂内尔这只诺曼底老狐狸。
这些老狐狸戒心很重,信不过外地人,却挡不住一块金币和几杯酒的诱惑。
“是啊,先生,那天早上,那辆汽车上的人约我五点在路口见面。他们交给我
四幅大画,有这么高。有一个人陪着我。我们把那批货一直送到驳船上。”“那些
人,您认识吗?”“认识。我是第六次替他们干活了。”伊齐多尔打了个哆嗦。
“您说是第六次……? 从什么时候起?”“当然是那天以前,天天干。不过那
是另外一些作品……大石头……或者又小又长的东西,包得严严实实,像搬什么宝
物似的。啊,不能碰它们……
可您怎么啦?脸色那么苍白!”“没什么……天热……”博特莱踉踉跄跄走出
来。意想不到的发现使他欣喜,变得飘飘然。
他不慌不忙往回走,晚上宿在瓦朗热维尔镇。第二天早上,到镇公所找负责人
聊了一个小时,摸了些情况,然后返回城堡。城堡里有一封信在等他。
上面写着“请德·热斯弗尔伯爵先生转交”。他拆开一看:
第二次警告。闭紧嘴巴。不然……
“哦,”他嗫嚅道,“我得采取措施保护自己的安全了。不然,像他们说的…
…”九点钟,他在废墟上走了走,然后躺在拱廊边,闭上眼睛。“喂,年轻人,出
去一趟有收获吗?”这是菲耶尔先生。他准时到了。
“很高兴见到您,预审法官先生。”“这就是说……?”“这就是说,我说话
算话,尽管有这封信。它吓不住我。”他把信拿给菲耶尔先生看。
“嗬!又是这一套。”菲耶尔先生叫道,“我相信它不会阻止您……”“告诉
您结果?不会的,预审法官先生。我既答应了,就要做到。十分钟内我们将看到…
…部分真相。”“部分?”“对。我的意思是知道亚森·罗平藏在什么地方。它只
是案情的一部分……至于下面的事,以后再说吧。”“博特莱先生,我早料到您能
发现什么。可您是怎么发现……?”“很自然。在哈林顿先生给艾蒂安·德·沃德
莱先生,或确切地说,给亚森·罗平的信中……”“那封被截获的信吗?”“是的。
里面有句话,我一直困惑不解。它是这么说的:‘其他东西如能到手,亦请附上。
不过对此我深表怀疑。’”“的确,我也记得。”“其他物品指什么呢?艺术品?
珍玩?城堡里贵重的只有鲁本斯的油画和挂毯。首饰吗?城堡里很少,且不值钱。
那么是什么呢?另一方面,能够假设亚森·罗平这样能干的人,还不能将显然是他
们自己提出的其他东西运出去吗?这是一桩难事,特别不好办,有可能办砸,确实
如此。但既然亚森·罗平想办,就可能办成,就一定能办成的。”“可是,他没上
手:什么也没有失去。”“他上手了:有东西失去了。”“对,鲁本斯的油画……
可是……”“鲁本斯的油画,还有别的东西。……有人用仿制品将它换下了,跟换
鲁本斯的油画一样。这东西比鲁本斯的油画要珍贵得多……”“到底是什么?您都
让我等急了!”两人穿过废墟,从小教堂前面经过,向小门走去。博特莱停住步子,
问道:
“您想知道吗,预审法官先生?”“当然呐!”博特莱拿了一根手杖,一根崭
新的结实的木棍。他猛地抡起棍子,把装饰小教堂正门的一个小雕像击得粉碎。
“你疯啦!”菲耶尔先生勃然大怒,大吼一声,向雕像碎片跑去。“你疯啦!这古
圣像雕得多好……”“多好!”伊齐多尔大声说,抡起棍子又一下,把圣母玛丽亚
的雕像打倒在地。
菲耶尔先生一把抱住他。
“年轻人,我不能让您犯……”耶稣初生之际朝拜他的三博士之一又飞了出去,
接着是刚生下来的基督和他降生的地方马槽……
“再打,我就开枪了!”德·热斯弗尔伯爵赶来了,在往手枪里上子弹。博特
莱哈哈大笑:
“您朝这上面打吧,伯爵先生……往那上面打,像在庙会上那样……您看,这
个双手托头的雕像。”圣让—巴普蒂斯特的像又飞了出去。
“啊!”伯爵说,把枪瞄准博特莱,“你这样亵渎圣物!……毁坏这样了不起
的杰作!”“这都是赝品,伯爵先生!”“什么?您说什么?”菲耶尔先生叫道,
夺下伯爵的枪。“是假